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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時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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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時速

陳默的嘴型其實並不算太明顯,可他眼神灼灼,邊說邊看蘇聞青,一副篤定的樣子。

“周導……”助理看著大屏幕,又看了看表情變化莫測的周勻和,猶豫地問出聲。

“就按他說的做吧,”周勻和最終妥協了,語氣滿是無奈,“蘇聞青耍花樣我能理解,怎麽連他也……”

近墨者黑,應該是這個道理。

有了解決的對策,就像是獲取了通關攻略。

蘇聞青做過陶藝,也見過回收泥,可那時陳默在身邊,兩個人用的是正兒八經的學術派,從沒試過用腿和泥的野路子。

……就像某壇酸菜,原汁原味的腳踩泥巴。

回收泥因為水分多的緣故,整體呈現出濃稠的酸奶質地,又像是非牛頓液體,短時間內無法成形。

蘇聞青邁入泥潭,稀軟的泥漿從布料滲入,褲腳貼服在小腿上,微涼的而黏膩的觸感讓她渾身都打了個激靈。

兩人已經陷入泥潭之中,揚起一陣水聲。在中央游蕩的鬼怪聽見動靜發出一陣嘶吼,腳步停滯,目光渾濁,陰測測地盯著兩人,隨即飛速攪動雙腿,朝他們奔跑而來。

奔跑間,沿途的泥漿像浪花拍石一樣飛濺四散,巨大的水聲伴隨著猙獰嘶吼,爆裂的響聲頓時回蕩整個2樓。

陳默走在蘇聞青的前方。

他一只腿邁入白泥,另一只腿邁入紅泥之中。眼看著鬼怪越來越近,他的腿在分界線中來回滑動,把兩種泥漿攪和在一起。

紅色與白色交疊,由於密度不同的原因,兩種泥漿並沒有混合在一起,而是回旋環繞,又形了幾圈鮮明的分界線。

條狀的花紋,漸漸形成了一個令人熟悉的配色。

……草莓味兒的阿爾卑斯棒棒糖?

鬼怪距離他們越來越近,蘇聞青腦海中草莓味兒阿爾卑斯棒棒糖的圖案就越清晰。

她覺得自己的膽量進步神速。可能是近朱者赤的原因,和陳默宋歡相處得久了,在危機時刻也能聯想到一些無關緊要的例子來緩解心情。

不過,雙腿攪動泥漿的姿勢放在陳默身上並不夠利落,當然,也不夠帥。

蘇聞青眼神一凜。

她剛想說來幾個實戰給自己練一練身法,這不,完美的機會就送上門了。

有阿爾卑斯棒棒糖的配色環繞在陳默身邊,鬼怪並沒有觸碰他,而在他的身後又是一陣爆裂的水泥飛濺聲,比起鬼怪來時不遑多讓。

比起陳默,蘇聞青高擡腿踩回收泥的動作顯然是狂野那一掛的。泥漿在高擡腿之下猶如滔天巨浪向四面散開,此刻她再也顧不上什麽幹凈衛生一類的問題,只低著頭,對不遠處的npc說:

“最好離我遠一點兒,周勻和沒給你們發護目鏡,泥漿萬一濺到白色美瞳裏那就不好了。”

鬼怪興許是怕了蘇聞青的高擡腿,在離她還有兩米的時候,便停在原地不再動彈。

陳默回頭看著蘇聞青高擡腿的動作,嘴角一彎,剛想說話,又被蘇聞青一個手勢打斷:

“高擡腿嘛,劉絕俤帶我練過的,5分鐘以內都不是什麽難事。”

說著,她往前移了幾步,腿上的動作依舊不停歇。

“趕緊的,你去拿瓶子。”

“好。”陳默應聲。

在兩人的帶動下,周勻和想象中泥潭廝殺的場景變得格外詼諧——

只需要一方持續不斷地高擡腿,把兩種顏色的泥漿都攪和成一個漩渦,另一人再把鬼怪背上的文物取下即可。

“真是一身的泥……”拿完瓶子,又把鬼怪定住後,兩人穿過泥潭來到樓梯口,蘇聞青看著身下臟汙的褲子有些嫌棄,“不知道晚上還有沒有換洗衣服。”

話是這麽說,可她心裏有數。

第三季的難度比起前兩季簡直是遞增式增長,從節目開始到現在,周勻和一直都沒有提及晚上休息和吃飯的問題。

更別提節目的時限,收集所有文物後的結果,以及他們要在這棟大樓裏呆上多長的時間。

真,封閉式綜藝,比起大逃殺有過之而無不及。

蘇聞青和陳默到了三樓。

三樓和從前一樣,氛圍要比其餘的樓層壓抑很多,視線也狹隘。看了一眼屋頂,這才記起來三樓的層高要比其餘樓層都矮上不少。

其他樓層的層高都在十米開外,而三樓還不到它們的一半。

眼前的場景蘇聞青再熟悉不過。

四四方方的場所,角落裏分別落著4個電話亭。

她從前和陳默步行了800米,挨個挨個地試,結果無一例外地沒有半點反應。

為此她還在心裏把周勻和吐槽了一番,凈會裝神弄鬼。

現在,看著熟悉的4座電話亭,蘇聞青並不打算去理會它們——

3樓散落的文物就在不遠處。

甚至於註意到文物的時候,陳默已經先一步撿起來了。

“這算什麽?”蘇聞青皺眉,“節目組卡bug,好意給我們放水?”

3樓的布局和從前一樣不說,整個樓層沒有一只鬼怪,甚至連文物也貼心地放在他們的身邊。

陳默拿起文物走到她身邊,把文物轉了一個圈,本該幹凈的器物表面沾了一個泥手印。

“是他們留下來的。”陳默和蘇聞青一樣,根本不信周勻和會放水,話中的“他們”自然是指宋歡和秦安。

按這兩個人的脾性,在路邊看見無人認領的文物總會順手撈一撈,上交給組織。

可他們這次明明看見了文物,卻放在一邊置之不理。

泥手印落在文物表面,邊緣飛出一條泥痕,像手滑,更像是拿起來後又匆匆放回原地的痕跡。

尤其是宋歡,她不是一驚一乍的性格。

啪嗒。

就在二人思索期間,兩根繩子從屋頂落了下來。

“誰?”

陳默靠近樓梯口,昏暗的環境讓聽覺格外敏感,繩子落地的期間,樓梯口的動靜一閃而逝。

可即便反應過來,轉身的時候也只看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黑影。

“消失得太快,我沒看清。”陳默回答。

蘇聞青抿著唇,點點頭,接著便把目光落在從天花板墜落的繩子上。

“我在體育館的時候用過這玩意兒,是安全繩,”她蹲下身體,在繩子表面翻翻撿撿,“不過用的次數不多,也只有在攀巖訓練的時候才起到一個保護的作用。”

她雖然用過,但也不超過兩次。

劇中的將離大師姐實力超群,為了讓攀巖的動作更有力量感,第三次的時候劉絕俤幹脆把保護繩撤了,好激發她的潛能。

“不管怎麽說,咱們先穿上。”

安全繩通過下肢,環繞在腰側,穿起來並不麻煩,甚至天花板上還亮了盞白燈,方便檢查每一個搭扣的位置。

還挺體貼,蘇聞青暗喜。

可她也清楚,周勻和的體貼從不是毫無由來的。

果然,兩人穿好安全繩後,頭頂忽然一聲驚天巨響,地動山搖的爆裂聲像隕石落地,蘇聞青身體一抖,恍惚間有片刻的耳鳴,細小的蚊蟲在耳邊嗡嗡環繞。

她立在原地,直到腳下的地面支離破碎,樓上的碎石也隨之掉落。

“?”

蘇聞青來不及楞神,身體卻比大腦快一步反應過來。

一個僅能容納兩個人的小道,坍塌的速度要比整個樓層慢上1秒。

“瓶子!”尖叫聲隱匿在地動山搖的顫動中。

蘇聞青左手撈住地上的瓶子,右手被陳默拖著,連帶動整條手臂,兩個人一前一後,用盡了畢生的力氣沿著小道奔跑。

又是逃亡,無盡的逃亡。

身後的小道一步一坍塌,時常伴隨整塊脫落,為了不掉下去,為了爭取領先的0.5秒,蘇聞青死死握著陳默的手。

這一刻,她忘記了自己是演員蘇聞青,忘記了攝像頭,更忘記了綜藝節目,頭皮發麻的緊張感讓她胸腔起伏,斜對角的樓梯變成了一顆遙不可及的奇點。

蘇聞青人生的前26年中走過跑過的路程無數,可沒有哪一段距離像今天這麽遙遠。

一束冷白的光線隨著二人奔跑的途徑,打在他們身後的墻壁上。

墻壁影影綽綽,除了蘇聞青和陳默二人的影子,還跟了個漆黑的人影。

人影與他們的距離逐漸縮短,隱隱有趕超的意思。

“我們後面根本沒有路,他怎麽追過來的?!”冷白的燈光把蘇聞青的思緒拉回到綜藝節目裏,她紅著眼睛,極力克制住顫抖的語調,對墻壁上的黑影大吼,“建國後不許成精!”

聲音帶有哭腔,嘴角仍是彎的,甚至語氣裏還帶有開玩笑的搞怪。

就算恐懼到了極點,她也時刻謹記自己是綜藝mc,因此不能允許自己在鏡頭前呈現出任何情緒崩潰的畫面。

此時,一顆從天而降的石塊懸在頭頂。

兩人的速度再無法躲避碎石,蘇聞青呼吸一滯,嗓子裏湧上來的甜腥讓她心臟驟然縮緊。

她只得眼睜睜地看著那顆足以毀掉她半張臉的水泥石塊從天降落。

石塊一旦砸在她的臉上,她基本就告別了演藝生涯。

一個身影突然撲了上來。

視線被一片黑暗籠罩。

咚咚,咚咚。

廢棄的大樓,爆裂的響聲,坍塌的地面和天花板都被隔絕在黑暗之外。

只聽得見共振的心跳聲。

“餵,你瘋了!”

回過神,蘇聞青對著陳默大吼,回聲響徹,連爆裂的坍塌聲都被覆蓋。

然而,陳默的身體並沒有如她預料地撲倒在地。

石塊落到他的肩部,輕輕地彈開了,在袖口處還遺留幾點白色的碎屑。

【放心,我們絕對保證參演人員的人身安全。】

聲音傳來時,兩人又邁上了逃亡的途中。

蘇聞青心臟狂跳不止,此時她發覺自己的身體有些發冷,冷汗早已浸濕了後背。

“人身安全……那身心安全呢?!”

【……】

因為突如其來的碎石,兩人耽誤了幾秒的時間。可這幾秒對於身後的黑影來說足矣跨上一個大步。

小黑屋內,周勻和悠哉悠哉地翹著二郎腿欣賞兩人的互動。

那塊石頭原本就是節目特地安排,向嘉賓展示他們絕對保證人身安全的一個提醒。

輕如棉絮的白色海綿,再請專人上色繪制,最後在隱蔽的角落放上3D音效。

這逼真程度,就連他自己在試驗的時候也哭爹喊娘。

按他的計劃,那塊海綿本應落在陳默的肩膀上,可由於兩人的速度比預料的快上幾秒,因此落在了蘇聞青的頭上。

不過這並不是什麽大事。

雖然這兩人相處的時間太久,陳默偶爾也會學一些舉動來鉆節目的漏洞,可他相信,憑他們之間深厚的感情,陳默一定會為蘇聞青擋住那塊泡沫。

結果也正如他所料。

陳默甚至不是單純地抵擋,而是把蘇聞青密不透風地摟在懷裏。

兩人的舉動非常甜蜜,只是蘇聞青的表情很奇怪。

瞳孔地震,以至於她喊出“你瘋了”這三個字的時候,饒是周勻和也不得不讚賞她作為演員的基本功。

這臺詞力度,這眼神,這表情,把“不可置信”這個詞演繹得淋漓盡致,僵硬的面色看不出半分欣喜和感動,像愛人中彈身亡,另一方茍活於世的悲哀。

就在周勻和試圖分析蘇聞青演技進步神速的原因時,墻壁上那黑影離兩人已經不足十公分。

距離越來越近,眼看就要交疊到一起。

幾乎是交疊一瞬間,蘇聞青的身影卻陡然消失在了小道上。

大屏幕前,周勻和猛得瞪大了眼睛,起身的動作幾乎要把桌子掀翻!

眼前的畫面讓他氣血上湧!

蘇聞青不知哪來的力氣掙脫陳默的手,毫無留戀地,身體縱身一躍跳下小道,整個人猶如一只斷了線的風箏飛速下墜。

話語聲聲回蕩在吊橋的邊緣:

“陳默,請帶著我的鏡頭,好好出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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