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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招誰惹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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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招誰惹誰了?!

“許言清?”

朝朝試探地在家裏喊了一聲,沒聽到回應。

太奇怪了。

她從睡醒開始一直到現在都沒見到許言清,也不知道他去哪兒了,朝朝還有好些事情想要問他——AI合成視頻的事,疑罪從無的事,還有自己的懷疑……

本來這些都能在昨天晚上說完的。

朝朝想。

但昨晚的許言清,要得實在有些兇,她根本來不及說。

她的小指尖現在還留有那個男人情.動時咬下的齒痕。

朝朝揉了揉自己紅得像番茄的臉,重重吐出一口氣,“算了,等他回來再問吧。”她往沙發上坐下,順手攏起昨天放下的報紙資料。

倒是發現其中有一張紙,放反了。

她把那張不合群的紙抽出來,原本散漫的目光,在看到報紙上的內容後,立刻變得銳利了起來。

2020年,女童墜樓案,物證……單只童鞋。

——“你關門了嗎?”

“關了的。”

——淩亂的客廳,寫到一半的數學題。

——三天前被入侵的服務型機器人。

所有的線索此刻仿佛連成了一條線,從朝朝眼前逐個飄過,被她一把抓住。

顧朝朝想,她明白了。

她知道,在崔誠主導下的這場綁架陷害案裏,真正促成的人是誰了。

……

與此同時,在南市美術館的莫奈展廳裏,崔誠站在莫奈的那幅經典作品日本橋前,耳朵上塞著精致的藍牙耳機。

偌大的美術館,只他一人靜靜地站著,目光凝在畫中。

畫中,柔和的日光透過垂柳的樹葉罅隙,映在水塘和木質拱橋上,投下大片大片斑駁的金黃色光,光影搖曳,滿目樹草花葉的翠綠色。

“我不認為,你是一個印象派藝術愛好者。”

清冽冷漠的聲音自背後響起。

崔誠並未轉身,便知來人是許言清,他嘴角上揚,亦有所指道:“如此美好夢幻的色彩,就算我沈溺其中,也不算很難理解吧。”

沈溺在泡沫一樣的愛情裏,屬人之常情。

但他私以為,他和許言清是同類人,絕不可能耽於情愛。

他繼續道:“對了,許先生是怎麽知道,我在這兒的。”

許言清斂下淺棕色的眸子。

手中的莫奈展覽門票上,印著翠綠色的莫奈花園,行書撰寫的黑體字,標明展覽主題……“莫奈的綠”。

綠色,巴黎綠。

許言清擡眸,微笑:“廢棄顏料工廠,綠色墻壁……難道,不是你在邀請我,來這裏的嗎?”

崔誠放下酒杯,拍手大笑。

“我果然比較喜歡和聰明人聊天。”他伸出手,表示友好,“既然如此,歡迎你加入受害者覆仇協會,與正義為友。”

許言清微微挑起長眉,並未和他握手,反問道:“你怎麽知道,我是來加入你的團隊,而不是來逮捕你的。”

他的話裏,真假半摻,隱約帶了些試探。

“逮捕我?”崔誠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收回手卻並不惱,“你的夥伴們,還有誰相信你?算了吧,你已經被他們排除在外了。”

言下之意,崔誠自負地認為,僅憑他許言清一人,癡人說夢。

許言清但笑不語。

崔誠繼續冷嘲熱諷:“真是一群愚蠢的人,只是稍微運作了一下就被騙得團團轉,這樣的團隊,呵,怎麽可能維護得了真正的正義啊?”

真正的正義?

人最殘忍的瞬間,就是自認為自己的正義是正確的時候。譴責他人的錯誤,炫耀自己的正當性,繼而主動攻擊不符合自己正義的人。

許言清微笑。

他的身上看不到情感,就像是冬日裏的霜雪般聖潔,不染一絲塵埃。

“所以呢?”

“你會明白,誰才是你最合適的合作夥伴。”

……

顧朝朝再次來到了維納斯咖啡館。

她點了兩杯純奶咖啡,仰頜看著不遠處的荊棘鳥座鐘。頭一回發覺,命運真是個奇妙的東西。

蘭夫人上完兩杯咖啡,“顧小姐是在等人嗎?”

朝朝笑著點了點頭。

蘭夫人表情暧昧,蓋著餐盤轉身離開時,意外地被顧朝朝叫住了。

她說:“我在等的人,是蘭姨。”

蘭夫人身形僵住,頓了會兒,才坐到朝朝的對面,扯出一抹笑:“是有什麽事嗎?”

顧朝朝:“我想,您應該比較關心小枝被綁架的事情。”

蘭夫人面露猶疑:“呃,其實我聽說了,這事好像和許先生有關。”

朝朝喝了口咖啡,平淡的笑著:“就是因為害怕大家誤會,所以才特地來和蘭姨解釋一下。”

……她的笑容。

蘭夫人捏緊圍裙,心中陡然升起不安。

“我想,可能需要從我去李警官家裏說起,我拍了很多的照片包括玄關客廳臥室廚房,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打鬥痕跡只發生在客廳……而不是玄關,其他房間也沒有隱藏過人的痕跡。”

“這樣很奇怪嗎?”蘭夫人並未聽懂。

於是,朝朝把手中的鑰匙扣放在了臺面上,蘭夫人的瞳孔頓時緊縮了一下。

“是的。”朝朝說,“如果考慮綁架犯是怎麽進來的,不就很奇怪了嗎?如果是尾隨,那掙紮痕跡應該在玄關,如果是隱藏在家,門鎖卻沒有撬過的痕跡。”

蘭夫人額頭冒冷汗:“那可能是……小枝忘記關門了……”

“起初我也這樣認為,於是特地問了小枝,她說她關好了門。我也考慮過記憶偏差的問題,但是發現她在客廳上寫到一半的作業本,就剔除了這個猜想。因為,她寫到那張數學卷子的第二頁了,十二道填空至少要三十分鐘才能寫完,如果我是綁架犯,也不可能在發現門沒關上的情況下,會在門口等待三十多分鐘而不行動。”

朝朝目光凝向桌上的鑰匙。

“所以,只有一個可能。就是綁架犯本人,擁有這個屋子的鑰匙,所以才會不緊不慢的開門,在小枝還沒註意到的時候,就出現在了客廳,實施了綁架。”

朝朝看向蘭姨,蘭夫人的表情早已褪去了溫和,多了幾分陰沈。

“蘭姨,除了李澤和小枝,只有你擁有第三把鑰匙。可是,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朝朝想了很久,都不明白蘭夫人和崔誠是如何扯上關系的,又是為何會將李澤家的鑰匙交給崔誠,成為綁架小枝,陷害許言清的幫兇。

直到,她將女童的鞋子和報紙上的新聞聯系到了一起。

朝朝把那份打印出來的報紙專欄放在了桌上。

過於蒼白的新紙,帶著油墨氣息的黑色小字,最顯眼的應該是照片,一只粉色的女童鞋子。

2020年的五月,在一所小學的課後休息時間,八歲男童將同班的小女孩從圍欄上推下了樓,女童墜樓,當場死亡。她的腳上只有一只鞋,另一只就在案發現場男童的手中。

“這是許言清的第一個案子,而蘭姨……”

朝朝嘆了口氣。

“您是那個少年犯的母親,對吧?”

“小昭不是少年犯!”蘭夫人猛然擡起頭,看向朝朝的目光銳利,眼白甚至帶上了血絲。“是許言清!是他,冤枉了小昭,小昭說他沒有做過,他卻用一只鞋子,一只鞋子來冤枉他!”

朝朝在警局見過很多這樣的人,就算證據鏈再完整,都不會承認罪行,他們好像只陷在自己的世界,自己的邏輯裏,別人都是錯的,只有自己是對的。

“除了那只鞋,警方還找到了學校走廊的監控,裏面清楚地拍攝到了男童的全部的作案過程。”她說。

學校監控,顏料工廠的監控。

他們就連陷害許言清,都用了當年的線索。

朝朝的目光變得很不客氣,語氣當然也不是很客氣。

“呵,監控也可以篡改的,不是麽?”蘭夫人說,“許先生這次不也栽在監控上了,AI合成的監控就連警方都查不出來,而唯一可以鑒定的私人公司,卻是許先生弟弟的公司。”

她撫掌大笑起來,絲毫不顧及形象,笑得癲狂。

疑罪從無,被潑了一身臟水,卻無法自證清白。

小昭的案子,讓許言清名聲鵲起,而她可憐的孩子,卻在監獄裏因為受不了而自殺了。

“我也要讓他嘗一嘗被冤枉,跌落谷底的滋味。”

她咬牙切齒的模樣很是醜陋,像是地獄裏的惡鬼,這只惡鬼找了許言清這麽多年,埋伏在他家附近,與他的朋友深交,終於抓住了時機,可以將許言清拖入地獄。

“把錯誤歸咎到別人身上,就是你擺脫愧疚感的方式嗎?”她冷冷地說,“你無法面對自己的孩子殘忍地將另一個孩子推下樓,所以,就逼自己相信,他是無辜的,是吧?”

朝朝偶然從許言清的書架上,看過一些犯罪心理學的書,這樣的逃避心理,並不算罕見。

“你恨的人,為什麽是許言清,你不應該恨你自己嗎?沒有好好教小孩,最終才會害人害己。”

朝朝真是受夠了這些人的三觀,絕不內耗是吧,錯誤永遠是別人的。我受了很多苦,所以我報覆社會也是應該的,社會它招誰惹誰了?!誰踏馬都要來報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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