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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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出走
人海重壓的茫茫流雪川上，兩波人業已集結，氣氛緊繃。
顯然此時兩方已談崩，賀風拖著長劍一步一步向仙門方向走去，劍尖在地面劃出隱現的火星。
任去來:“賀風，我們只是來跟你商談這件事而已，你又何必動刀動槍，咄咄逼人？”
“商談？可笑！”賀風手輕撫過劍身，“每天戴著一張面具，還記得自己原來真正的樣子嗎？”
這狂妄紮心的話激得對方直接黑臉。
“好好好！既然賀門主這樣說了，那我們也就不用客氣。把那個假冒淩宮的人交出來！”身後眾人齊呼。
“你們以為，現在的我還會像以前那樣，什麽都無能為力嗎？”賀風一步步逼近，懶得留絲毫餘地。“有趣！”
仙門中人見玩脫了，不甘心卻又不得不強裝氣勢。
大戰一觸即發。
此時天際一聲霹靂重響，長劍穿雲裂空，攜萬鈞之勢猙獰破風而來，鏗然一聲直插兩方陣營中間，頓時地裂狹縫。
“諸位，可是在找我？”
一襲藍裙當空綻放。
四方目光匯聚處，淩嵐傲然立於斜插之劍旁。
如今仙門前五中的流波宗、淩霜宮和時蕪派均已緣各因先後沒落，而久離修仙界權柄中心的蜀道派手中並沒有一呼百應的權勢網，除清行派之外，仙門第六的任尊派便隨勢顯露，任去來一時風光無兩，如今更是召多派而來。
任去來:“惡女，你終於出來了！真正的淩宮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知，豈容你獨自在外逍遙？”
“是嗎？究竟是想替真正的淩宮申冤，還是另有什麽原因，”淩嵐扶劍回身，“所以才想抓我呢？”
淩嵐從褚玉列那裏得知近日仙門中的一些秘事後，突然心生悲涼。
“當然是前者！老淩霜宮主德高望重，享譽修仙界，他們夫婦留下的獨女，我等自該傾盡全力保護。”
“呵！”淩嵐低笑一聲，覺得有點諷刺。真正的淩少宮是為保護蒼生萬民而死，而她所護蒼生萬民中的一些人卻還是要榨幹她的最後一絲價值。
“只是今日諸位前來，又何必動用如此陣仗？”
任去來皺眉試探:“你這是何意？”
一條縛仙繩從懷中飛出，隨咒語纏縛在淩嵐手上。迎著兩方陣營驚愕的目光，淩嵐擡手示意，略不正經道:“我可以跟你們走。”
賀風右手微一蜷縮，未置一語。
“淩嵐，你幹什麽？”高翊急沖上前幾步，“你不必想什麽亂七八糟的連累不連累的話，根本沒必要。”
“不過，”淩嵐仿若未聞，“清者自清，在這件事徹底盤清，真相大白後，我要重新入主淩霜宮。”
任去來猶豫片刻，作勢道:“好。若真的只是一場誤會，其他自是好說。”
“若要澄清陳年往事我們一起尋證即可，根本沒有必要走這一遭。”介清忍不住道，“你此去亦是口述無對證，他們如何會輕易信你。你如今非淩霜宮主之身，他們對待你的手段只會更加殘酷，沒有人比我更清楚，清行九九八十一道逼供刑法，人間酷刑加之仙法兩兩結合，你受不住的！”
賀風仿佛驀然驚醒，斷然道:“淩嵐，或許還有其他之法，不可以如此！”他刻意加重了“不可以”三字，這是他第一次，以如此強硬不善的語氣對她說。
“可是賀竹之，你好像忘了最重要的一點，”淩嵐孑然立於兩方對立的中間界限，冰冷中帶著不忍，“我來時是仙門人，歸時也自該是仙門人。我也有我的責任！”
賀風倏然怔住。那一刻，他想起了一些久遠的往事。
那是泉下間第三年的冬月，賀風和淩嵐閑坐籬門小院中，面前眼縛白綾的女子正笨拙地從頭苦修劍術，賀風忽問道:“你為何會甘心被貶到這裏？”
尋常來看，來到這裏的人當然都不是自願的，大多是作惡被仙門所擒，投入此間。賀風原以為對方不會吐露真言，而是隨便找一個類似“修為不高被仙門所擒”這種聽起來正常大眾的理由蒙混過去。
誰知，只見淩嵐收劍背後，側立淡淡道:“仙門奈何不了我，可是，我還有在意之物在仙門之中。”
賀風停於半空的手頓住。
“我救了我想救的人，可是我肩上也還有其他的東西。我不能讓我在意的宮……在意的門派因為我的一己私情，走到仙門正道的對立面。”
那一刻，賀風仿佛明白了什麽，在淩嵐潛意識中，始終認為仙門正途不可置疑，就像那個少年時天真的他一樣。而淩霜宮，終究是要融於修仙界之中的。
在兩者不可兼顧的矛盾之下，她只能選擇放下了手中的寶劍。
淩嵐:“我可以不知天高地厚離經叛道地去探尋我心中存疑的道，可我卻不能連累我背後門派，它本該永遠清名潔譽立於修仙界之巔！”
“那你為何還要救那個人？”賀風沈聲道。
“我以為，他是我日思夜想要找的一位故人。”淩嵐苦笑，“不過，我不會後悔，若重新置於當時那個情境之下，我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賀風眸中一顫久久怔住，可惜卻早已沒再聽下去後面的一句話。
一道叫喊將賀風思緒拉回。“賀風，我們仙門的事情用不著你插手。”
賀風黯然道:“我想跟你一起去。”
淩嵐明顯一滯。不僅是她，全場所有人幾乎都反應了片刻。
淩嵐道:“不可以，你我終究殊途！”
那一瞬，賀風猝然擡眸，眼角泛紅，隨即竟是面帶傷色地笑起來。
任去來:“眾弟子，押上淩嵐，走吧。”
這時，流雪川原野盡頭，一道渾厚之聲穿風而來:“等一下！”
草薰煙青處，一位記憶深處的身影緩緩走來。
來人正是甄老師。
淩嵐和賀風目光同時緊鎖那人，仿佛潛意識中總覺得，在那個人面前，自己永遠都是當年在丹劍院中修劍的無憂少年，天大的事也都不是事。
甄老師走到淩嵐身前，道:“此次拘押審判，我丹劍院要搶先代勞。”
任去來:“丹劍院向來以教習劍修為己任，從不插手修仙界門派紛爭。此舉，恐怕不太妥吧。”
甄老師道:“淩嵐是我丹劍院的學生，犯了錯也自該我這個做師長的來管教，豈容外人越其師而擅自懲處？”
淩嵐雙眸驀然大睜，怔怔看向甄老師。
任去來:“可她更是我仙門之人。”
“哦？我聽說最近仙門內部剛抓獲了尚輝，可卻並未將其押往清行，而是關在了淩霜宮，每日各派輪流派弟子前去監管，”甄老師蛇打七寸，“不知可有此事啊。”
借監管囚徒尚輝，各派輪流派人入淩霜宮，無疑是以另一種方式在這個剛失主的宮門中緩慢滲透自己的勢力，借以漁利。
仙門一半人頓時閉了口。
“既是如此，未免落人口實，還是由我代勞拘押審判淩嵐為好。”甄老師環顧眾人，“諸位，不知我說的可對？”
無言再辯的沈默中，淩嵐最終還是被甄老師帶走，二人的背影越走越遠直至消失。
這日的丹劍院中，多派齊聚，甚至請來了清行的刑懲長老，碧血殿前諸位掌門列坐在上，不遠處數千丹院學生攢聚圍觀。
全程漫長的心理交鋒下，接連不斷的審問之聲潮水般鋪天蓋地。
“真正的淩宮是生是死？身在何處？”
“到底是不是你害得她？”
“你蓄意假冒淩宮，到底有何目的？”
“或者說，你從一開始就是賀風安插在仙門中的臥底？”
……
淩嵐居於下勢，不管其他問題如何解釋，卻只死死咬緊了兩點:第一，淩宮為她所害；第二，並非蓄意假冒。
淩嵐並沒有切實的實證讓仙門相信她的清白，而唯二的人證——霜客和褚玉列，一個是宮門內她最親近的人，仙門自是不會信其所言。
另一個褚玉列，當初因她在天之崖叛道救賀風後的包庇之嫌，已惹得一些人的不滿質疑，此時再站出為她相證，其話不僅會為人所懷疑，喪失其真實性，最最重要的是——褚玉列的威信會受損。而後續若尚輝真的掙紮逃出，卷土再來，那麽也只有褚玉列在，仙門內部才不會分裂，被人趁機而入。
在褚玉列和甄老師的保護下，仙門不能對她嚴刑逼供，只要她矢口否認關鍵罪行，那麽當下就會陷入僵局。
而這，正是淩嵐想要的。
她順勢提出:“一月為期，一月之內，我會找到證據，來證明我的清白。同時，向諸位展示出原本的真實往事。”
褚玉列一錘定音，不給他人插嘴機會，道:“那就這樣決定了。”
唯一有些麻煩的是，她是被囚禁在丹院中的待審罪人，受仙門各派輪流看管，行動受限。
萬籟俱寂，夜色入戶。
丹劍院中，只有一間屋子中的燭火還亮著。
夜風有些涼，淩嵐起身去關窗。剛走到窗邊，窗子突然一動，一個黑衣人翻身躍進，閃身將淩嵐順勢逼到了墻上。
“淩嵐，話說能不能不要突然給我安排一場即興發揮？”賀風無奈道，“這真的很考驗我的辨別能力。”
淩嵐看向對方，從容道:“這一局比上次假婚那場明顯多了吧，憑你的智商應該從一開始就知道了吧。”
賀風心底浮起一絲心虛:“那當然了，這還用說。”
他確實從一開始便知道了淩嵐是故意回仙門接受審判的，但是想到泉下間那些往事，他內心也是真切地感到一絲害怕，害怕淩嵐此次並不是在演戲。
直到那句“你我終究殊途”，賀風才猛然從回憶的漩渦中驚醒抽身。
因為淩嵐後來也說過，他們殊途同歸！
“那你還說什麽考驗辨別能力什麽的。”
“我那是……因為我……”賀風結巴半天，忽然對上了對方的眼睛，在淩嵐一眼看透的清亮蘊笑眼眸下，賀風佯怒雙手狠狠夾向淩嵐的雙頰。
淩嵐抽中時機就要逃出去，不想被對方一攔，她結實撞入了賀風懷中。
靜默片刻，內室忽傳來一道咳嗽聲。
淩嵐想起什麽，頓時僵在原地。
片刻後，二人一起出現在了內室正等待淩嵐關窗回來的甄老師面前。
賀風:“……”偷看了甄老師一眼，又趕緊收回目光。
簡直是……尷尬至極！
“竹之啊，你是不是太急了點？”甄老師感慨道。
“不不不，”賀風做賊心虛，連忙搖手道，“剛才我們真的什麽都沒幹。”
甄老師右手扶額，道:“我的意思是說，你這來的速度也太快了。”
“……”
室內頓時又是一陣靜默。
賀風像少時那樣熟練地湊到甄老師旁邊的案旁坐下，道:“算啦，我們略過這一段，先商議重要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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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去來:“賀風，我們只是來跟你商談這件事而已，你又何必動刀動槍，咄咄逼人？”
“商談？可笑！”賀風手輕撫過劍身，“每天戴著一張面具，還記得自己原來真正的樣子嗎？”
這狂妄紮心的話激得對方直接黑臉。
“好好好！既然賀門主這樣說了，那我們也就不用客氣。把那個假冒淩宮的人交出來！”身後眾人齊呼。
“你們以為，現在的我還會像以前那樣，什麽都無能為力嗎？”賀風一步步逼近，懶得留絲毫餘地。“有趣！”
仙門中人見玩脫了，不甘心卻又不得不強裝氣勢。
大戰一觸即發。
此時天際一聲霹靂重響，長劍穿雲裂空，攜萬鈞之勢猙獰破風而來，鏗然一聲直插兩方陣營中間，頓時地裂狹縫。
“諸位，可是在找我？”
一襲藍裙當空綻放。
四方目光匯聚處，淩嵐傲然立於斜插之劍旁。
如今仙門前五中的流波宗、淩霜宮和時蕪派均已緣各因先後沒落，而久離修仙界權柄中心的蜀道派手中並沒有一呼百應的權勢網，除清行派之外，仙門第六的任尊派便隨勢顯露，任去來一時風光無兩，如今更是召多派而來。
任去來:“惡女，你終於出來了！真正的淩宮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知，豈容你獨自在外逍遙？”
“是嗎？究竟是想替真正的淩宮申冤，還是另有什麽原因，”淩嵐扶劍回身，“所以才想抓我呢？”
淩嵐從褚玉列那裏得知近日仙門中的一些秘事後，突然心生悲涼。
“當然是前者！老淩霜宮主德高望重，享譽修仙界，他們夫婦留下的獨女，我等自該傾盡全力保護。”
“呵！”淩嵐低笑一聲，覺得有點諷刺。真正的淩少宮是為保護蒼生萬民而死，而她所護蒼生萬民中的一些人卻還是要榨幹她的最後一絲價值。
“只是今日諸位前來，又何必動用如此陣仗？”
任去來皺眉試探:“你這是何意？”
一條縛仙繩從懷中飛出，隨咒語纏縛在淩嵐手上。迎著兩方陣營驚愕的目光，淩嵐擡手示意，略不正經道:“我可以跟你們走。”
賀風右手微一蜷縮，未置一語。
“淩嵐，你幹什麽？”高翊急沖上前幾步，“你不必想什麽亂七八糟的連累不連累的話，根本沒必要。”
“不過，”淩嵐仿若未聞，“清者自清，在這件事徹底盤清，真相大白後，我要重新入主淩霜宮。”
任去來猶豫片刻，作勢道:“好。若真的只是一場誤會，其他自是好說。”
“若要澄清陳年往事我們一起尋證即可，根本沒有必要走這一遭。”介清忍不住道，“你此去亦是口述無對證，他們如何會輕易信你。你如今非淩霜宮主之身，他們對待你的手段只會更加殘酷，沒有人比我更清楚，清行九九八十一道逼供刑法，人間酷刑加之仙法兩兩結合，你受不住的！”
賀風仿佛驀然驚醒，斷然道:“淩嵐，或許還有其他之法，不可以如此！”他刻意加重了“不可以”三字，這是他第一次，以如此強硬不善的語氣對她說。
“可是賀竹之，你好像忘了最重要的一點，”淩嵐孑然立於兩方對立的中間界限，冰冷中帶著不忍，“我來時是仙門人，歸時也自該是仙門人。我也有我的責任！”
賀風倏然怔住。那一刻，他想起了一些久遠的往事。
那是泉下間第三年的冬月，賀風和淩嵐閑坐籬門小院中，面前眼縛白綾的女子正笨拙地從頭苦修劍術，賀風忽問道:“你為何會甘心被貶到這裏？”
尋常來看，來到這裏的人當然都不是自願的，大多是作惡被仙門所擒，投入此間。賀風原以為對方不會吐露真言，而是隨便找一個類似“修為不高被仙門所擒”這種聽起來正常大眾的理由蒙混過去。
誰知，只見淩嵐收劍背後，側立淡淡道:“仙門奈何不了我，可是，我還有在意之物在仙門之中。”
賀風停於半空的手頓住。
“我救了我想救的人，可是我肩上也還有其他的東西。我不能讓我在意的宮……在意的門派因為我的一己私情，走到仙門正道的對立面。”
那一刻，賀風仿佛明白了什麽，在淩嵐潛意識中，始終認為仙門正途不可置疑，就像那個少年時天真的他一樣。而淩霜宮，終究是要融於修仙界之中的。
在兩者不可兼顧的矛盾之下，她只能選擇放下了手中的寶劍。
淩嵐:“我可以不知天高地厚離經叛道地去探尋我心中存疑的道，可我卻不能連累我背後門派，它本該永遠清名潔譽立於修仙界之巔！”
“那你為何還要救那個人？”賀風沈聲道。
“我以為，他是我日思夜想要找的一位故人。”淩嵐苦笑，“不過，我不會後悔，若重新置於當時那個情境之下，我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賀風眸中一顫久久怔住，可惜卻早已沒再聽下去後面的一句話。
一道叫喊將賀風思緒拉回。“賀風，我們仙門的事情用不著你插手。”
賀風黯然道:“我想跟你一起去。”
淩嵐明顯一滯。不僅是她，全場所有人幾乎都反應了片刻。
淩嵐道:“不可以，你我終究殊途！”
那一瞬，賀風猝然擡眸，眼角泛紅，隨即竟是面帶傷色地笑起來。
任去來:“眾弟子，押上淩嵐，走吧。”
這時，流雪川原野盡頭，一道渾厚之聲穿風而來:“等一下！”
草薰煙青處，一位記憶深處的身影緩緩走來。
來人正是甄老師。
淩嵐和賀風目光同時緊鎖那人，仿佛潛意識中總覺得，在那個人面前，自己永遠都是當年在丹劍院中修劍的無憂少年，天大的事也都不是事。
甄老師走到淩嵐身前，道:“此次拘押審判，我丹劍院要搶先代勞。”
任去來:“丹劍院向來以教習劍修為己任，從不插手修仙界門派紛爭。此舉，恐怕不太妥吧。”
甄老師道:“淩嵐是我丹劍院的學生，犯了錯也自該我這個做師長的來管教，豈容外人越其師而擅自懲處？”
淩嵐雙眸驀然大睜，怔怔看向甄老師。
任去來:“可她更是我仙門之人。”
“哦？我聽說最近仙門內部剛抓獲了尚輝，可卻並未將其押往清行，而是關在了淩霜宮，每日各派輪流派弟子前去監管，”甄老師蛇打七寸，“不知可有此事啊。”
借監管囚徒尚輝，各派輪流派人入淩霜宮，無疑是以另一種方式在這個剛失主的宮門中緩慢滲透自己的勢力，借以漁利。
仙門一半人頓時閉了口。
“既是如此，未免落人口實，還是由我代勞拘押審判淩嵐為好。”甄老師環顧眾人，“諸位，不知我說的可對？”
無言再辯的沈默中，淩嵐最終還是被甄老師帶走，二人的背影越走越遠直至消失。
這日的丹劍院中，多派齊聚，甚至請來了清行的刑懲長老，碧血殿前諸位掌門列坐在上，不遠處數千丹院學生攢聚圍觀。
全程漫長的心理交鋒下，接連不斷的審問之聲潮水般鋪天蓋地。
“真正的淩宮是生是死？身在何處？”
“到底是不是你害得她？”
“你蓄意假冒淩宮，到底有何目的？”
“或者說，你從一開始就是賀風安插在仙門中的臥底？”
……
淩嵐居於下勢，不管其他問題如何解釋，卻只死死咬緊了兩點:第一，淩宮為她所害；第二，並非蓄意假冒。
淩嵐並沒有切實的實證讓仙門相信她的清白，而唯二的人證——霜客和褚玉列，一個是宮門內她最親近的人，仙門自是不會信其所言。
另一個褚玉列，當初因她在天之崖叛道救賀風後的包庇之嫌，已惹得一些人的不滿質疑，此時再站出為她相證，其話不僅會為人所懷疑，喪失其真實性，最最重要的是——褚玉列的威信會受損。而後續若尚輝真的掙紮逃出，卷土再來，那麽也只有褚玉列在，仙門內部才不會分裂，被人趁機而入。
在褚玉列和甄老師的保護下，仙門不能對她嚴刑逼供，只要她矢口否認關鍵罪行，那麽當下就會陷入僵局。
而這，正是淩嵐想要的。
她順勢提出:“一月為期，一月之內，我會找到證據，來證明我的清白。同時，向諸位展示出原本的真實往事。”
褚玉列一錘定音，不給他人插嘴機會，道:“那就這樣決定了。”
唯一有些麻煩的是，她是被囚禁在丹院中的待審罪人，受仙門各派輪流看管，行動受限。
萬籟俱寂，夜色入戶。
丹劍院中，只有一間屋子中的燭火還亮著。
夜風有些涼，淩嵐起身去關窗。剛走到窗邊，窗子突然一動，一個黑衣人翻身躍進，閃身將淩嵐順勢逼到了墻上。
“淩嵐，話說能不能不要突然給我安排一場即興發揮？”賀風無奈道，“這真的很考驗我的辨別能力。”
淩嵐看向對方，從容道:“這一局比上次假婚那場明顯多了吧，憑你的智商應該從一開始就知道了吧。”
賀風心底浮起一絲心虛:“那當然了，這還用說。”
他確實從一開始便知道了淩嵐是故意回仙門接受審判的，但是想到泉下間那些往事，他內心也是真切地感到一絲害怕，害怕淩嵐此次並不是在演戲。
直到那句“你我終究殊途”，賀風才猛然從回憶的漩渦中驚醒抽身。
因為淩嵐後來也說過，他們殊途同歸！
“那你還說什麽考驗辨別能力什麽的。”
“我那是……因為我……”賀風結巴半天，忽然對上了對方的眼睛，在淩嵐一眼看透的清亮蘊笑眼眸下，賀風佯怒雙手狠狠夾向淩嵐的雙頰。
淩嵐抽中時機就要逃出去，不想被對方一攔，她結實撞入了賀風懷中。
靜默片刻，內室忽傳來一道咳嗽聲。
淩嵐想起什麽，頓時僵在原地。
片刻後，二人一起出現在了內室正等待淩嵐關窗回來的甄老師面前。
賀風:“……”偷看了甄老師一眼，又趕緊收回目光。
簡直是……尷尬至極！
“竹之啊，你是不是太急了點？”甄老師感慨道。
“不不不，”賀風做賊心虛，連忙搖手道，“剛才我們真的什麽都沒幹。”
甄老師右手扶額，道:“我的意思是說，你這來的速度也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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