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須臾，公冶瀾黑眸裏閃過一絲幽微的情緒，從她臉上收回視線</p>

他無法告訴她，一見到她，他的眼睛總是不由自主的跟隨著她，仿佛怎麽都看不夠似的，想再多看她幾眼</p>

見他終於不再盯著她看了，歐陽歡暗暗輕吐了口氣，拿起有些涼了的巾子，開始為他按摩肩膀和手臂</p>

這段期間公冶瀾又忍不住睇向她，想起她方才要他別再看著她的事，他連忙移開眼，卻不經意瞥見她露在頭發外的左耳垂上有個蝴蝶形狀的紅色胎記，那胎記很清晰，就像只真的蝴蝶似的，十分可愛</p>

他下意識的伸出左手，撫向她的耳垂</p>

她微微一驚，擡起頭</p>

鮑冶瀾內心也對自己的舉動感到訝異，不過臉上卻沒表現出半分，從容地為自己的唐突做解釋，“你的耳垂有個胎記”</p>

“嗯，像只蝴蝶”她頷首，瞟見不遠處一件很眼熟的物品，指著問：“那是什麽？”</p>

“你上次畫的馬桶，我命人做了一個”</p>

“真的是馬桶！”她沒想到他竟叫人做了出來，先是很高興，但隨即想到什麽，那抹高興馬上消失</p>

“這裏沒有自來水可沖，又沒有化糞池，就算有馬桶也沒用呀”</p>

他捕捉到她話裏兩個陌生的詞，“自來水、化糞池是什麽？”</p>

“呃……”糟糕，她又不小心說了現代的東西，公冶遨還好敷衍，但他可沒那麽容易搪塞糊弄，“那是……我夢見的東西，要有這兩樣東西，這個馬桶才有用”</p>

他目光深沈的看著她</p>

她努力不讓自己在他迫人的視線下畏縮，瞠大眼坦然的看回去反正她上次已經跟他說過那是她作夢夢見的，這樣說他應該找不出什麽把柄吧？</p>

“歐陽歡”他突然叫她的名字他知道她身上藏了很多不為人知的秘密，不過她不想說，他也沒打算逼她</p>

這是他第一次連名帶姓的叫她，他那略帶沙啞又低沈的嗓音鉆進她耳膜裏，讓她莫名的輕顫了下，說話有些結巴，“幹、幹麽？”</p>

他的目光閃動著某種意味不明的情緒，徐徐出聲，“你願意與人共事一夫嗎？”</p>

這是什麽奇怪的問題？她不解的望著他，搖頭說：“當然不願意”</p>

“若是你很喜歡那個人，你也不能接受嗎？”他再問他這是為侄兒問的，他知道遨兒至今還隱瞞著她他要娶呼延蓉的事</p>

“那更不行，我絕對不要與人共同分享一個男人，若對方是真心愛我，就不該再娶另一個女人，讓我受這種委屈如果他堅持要享齊人之福，我會一腳把他踹開，我歐陽歡的感情是很珍貴的，絕對不浪費在這種男人身上”一口氣說完，她疑惑的問他，“王爺，你怎麽會突然問我這種事？”</p>

“沒什麽，只是想聽聽你的看法”</p>

她也有件事想問他，“這樣啊，有件事我能不能問一下？”</p>

“你說”</p>

“王爺為何要命人將府裏的門濫全都拆掉？”既然司徒燕她們也神神秘秘的不肯說，她只好來問下令的人了</p>

他沒有直接回答，只道：“等你的腳傷好了，我會命人再裝回去”</p>

聽見他的話，歐陽歡很驚訝，這麽說來他真的是為了讓她方便出入，才命人拆了門檻？</p>

她不禁有些感動</p>

“謝謝，其實不用這麽麻煩的”</p>

他沈默著沒再說話，在她為他按摩完後，他握起那兩顆木球試著轉動</p>

木球輕多了，他握在手裏雖然感到有些吃力，卻不會再像先前那樣掉了</p>

他垂眸慢慢轉動著木球，很認真的訓練著</p>

歐陽歡註視著他專註的神情，不知不覺看得有些入神他身上散發著一種經歷過滄桑的成熟魅力，讓人感覺穩重又可靠</p>

總是面無表情的他看起來雖然有些冷酷，但是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她能感覺到他並不是那麽無情的人，他只是不擅於表達自己的情緒</p>

她突然很想看他笑，不知道他若是笑起來會是什麽模樣？歐陽歡就這樣癡癡地望著他，直到公冶遨興高采烈的走了進來</p>

“叔叔，我回來了，噫，阿歡，你也在這裏呀”</p>

她倉卒的收回眼神，覷向公冶遨，他這幾天有事外出不在府裏，也不曉得做什麽去了</p>

“事情辦好了？”公冶瀾擡眸望向侄兒</p>

“嗯，辦好了”公冶遨含糊的應道，當著歐陽歡的面沒敢多說什麽</p>

他這趟其實是去呼延家下聘，由於和呼延蓉有好一陣子沒見面，她纏了他好幾天，不肯讓他回來</p>

見叔叔手裏握著木球，公冶遨順勢轉開話題，“叔叔，你這是在做什麽？”</p>

“訓練”公冶瀾簡單回答</p>

“做這麽多天訓練，叔叔感覺如何？”</p>

“有些進步了”</p>

聽他這麽說，公冶遨瞅著歐陽歡，滿臉驕傲的道：“阿歡果然很厲害，連大夫治不好的傷她都有辦法”</p>

瞟了侄兒一眼，公冶瀾望向歐陽歡，“我慢慢練習，你可以出去了”</p>

“那我們出去了”好幾日沒見到歐陽歡，公冶遨歡歡喜喜的推著輪椅帶她離開</p>

來到屋外，兩人先敘了一下分別幾日的思念之情後，歐陽歡向公冶遨表達了自己的疑惑</p>

“你叔叔很奇怪，剛才竟然問我一件事”</p>

“什麽事？”</p>

“他問我願意與人共事一夫嗎？”</p>

聞言，公冶遨迫不及待的追問：“那你怎麽回答？”</p>

“當然不願意”她留意到他有些急切的語氣，狐疑的打量著他，她總覺得公冶瀾會突然這麽問她，必然有某種原因</p>

沈吟了下，她鄭重地向他表明自己的立場，“我的丈夫只可以有我一個妻子，如果他還想要別的女人，那我就不要他了”</p>

聽見她的話，公冶遨立刻打消要把呼延蓉的事告訴她的念頭雖然婚期已訂下，再瞞也瞞不了多久，可聽她這麽一說，他怕說出來會惹得她更生氣</p>

“你覺得你叔叔為何會問我這種事？”歐陽歡擡頭睞著他問</p>

“我也不知道”他假笑的掩飾自己的欺瞞</p>

“好幾天沒見，我推你四處走走吧”</p>

“荷花快謝了，我們再去那裏看看吧”</p>

“好”</p>

鮑冶遨嚴令王府下人不準在歐陽歡面前提及他要娶親的事</p>

距離他的婚期還有兩、三個月，他打算慢慢想辦法說服她改變不願與人共夫一事，他打的主意是，只要讓她離不開他，那麽最後她只能不得不接受這件事</p>

為了博得她的歡心，他對她更加呵寵，幾乎天天都買各種各樣的禮物送她，有華麗昂貴的首飾、有精巧的玩物、有精致的玉器、有美麗的衣裳……看得司徒燕她們都忍不住眼紅嫉妒了</p>

收到他送的禮物歐陽歡並沒有特別高興，總覺得在那些禮物之下似乎隱藏了其他目的</p>

因此在公冶遨昨天又送了她一只手鐲時，她索性直接問他</p>

“你這幾日送了我這麽多禮物，是不是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她目光審視的盯著他</p>

他嚇得月兌口便否認，“沒有”</p>

她頓了一下，接著徐徐再說：“如果你真的有了別的女人，就老實告訴我沒關系”</p>

聞言，公冶遨心裏一喜，“你可以接受……”</p>

她揚眉打斷了他的話，“我會退出，你的心裏既然有了別的女人，我也沒什麽好留戀，我會成全你”</p>

她這番話令公冶遨心頭一凜，他不想失去她，但是又不可能不娶呼延蓉，一時急得不知該怎麽辦，因此接下來一、兩天他都不敢出現在她面前</p>

這日，晌午時分，歐陽歡坐在輪椅上，把玩著他前日送給她的那只玉鐲，那玉鐲白如羊脂、溫潤細膩，觸感極好</p>

她垂眸思索著公冶遨從那天回來後就對她格外殷勤的事，這其中究竟有什麽問題？</p>

她親口詢問過他是不是有了別的女人，他回答沒有</p>

在沒有任何證據前，她選擇相信他的話</p>

“阿歡，今兒個天氣不錯，我推你出去走走吧”司徒燕從外頭走進來，見她坐在輪椅上，走過去熱絡的說道</p>

“也好”兩人出了房門，經過荷花池，她看著那一池殘荷，想起上次與公冶遨一起在池裏泛舟的事，有些婉惜的道：“荷花都謝了”</p>

“晚一點就有蓮子和蓮藕可以吃了，咱們這荷花池的蓮子和蓮藕可好吃的呢對了，不知這會兒少爺在不在他的跨院裏，要不要過去瞧瞧？”</p>

“嗯”這一、兩天都沒見到他，歐陽歡也有點想他了，且她來王府兩個多月，還不曾到過他的院落</p>

司徒燕推著她走向另一側，來到一處跨院，這處院落的門檻同樣被拆了，她順利的推著她進去</p>

見屋裏沒人，司徒燕噫了聲，“奇怪，怎麽不見平時在這裏伺候少爺的玉娟呢？”</p>

歐陽歡擡頭打量了眼這處跨院的花廳，覺得很像公冶遨的風格，金雕玉砌，十分華麗</p>

兩人等了會兒沒見到人，她說道：“我想他可能不在，咱們回去吧”</p>

“等等，阿歡，你聽，那是什麽聲音？”司徒燕突然說</p>

“聲音？”她凝神傾聽，發覺果然有像是貓叫又像是申吟的細碎聲音，“好像是從後面傳來的”</p>

沒詢問她的意思，司徒燕便逕自推著她往後面的寢房而去，來到一間房門前，那申吟聲更明顯了，還伴隨著粗濁的喘息聲</p>

瞟了眼闔上的房門，司徒燕輕聲告訴歐陽歡，“這裏是少爺的寢房”</p>

聞言，歐陽歡怔了一瞬，接著霍地擡手推開房門，一眼就望見床榻上的情景——一對男女一絲不掛的交疊在一塊，那粗重的喘息聲和呻/吟聲便是從兩人口中發出來的</p>

這情景看得她渾身的血液都要沸騰起來了，她緊握著十指，又驚又怒的斥問：“你們在做什麽？”</p>

她明明知道他們在做什麽，可是嘴裏卻仍不由自主的問出這種蠢話來</p>

聽見她的聲音，床上交纏的兩人驀地一驚，公冶遨回頭一看，這才發現歐陽歡不知什麽時候來到他的房門口了</p>

他吃了一驚，倉卒的抓來被褥遮住赤/果的身子，驚疑的問道：“阿歡，你怎麽來了？！”</p>

“你讓我覺得好惡心！”她氣憤的朝他吼了一句後對司徒燕說道：“燕兒，我們走”</p>

“阿歡，你等等，聽我解釋”公冶遨急急忙忙的下床</p>

“少爺，先把衣裳穿上”床上的那名婢女拿來他的衣服，服侍他穿上</p>

她是他的貼身丫鬟，早在兩年前就被他收為通房丫頭了</p>

服侍公冶遨穿好衣裳，見他急匆匆的跑了出去，她將自己的衣物穿上，再慢慢收拾淩亂的床榻</p>

思及方才的事，她輕嘆一聲，身為一個下人，有很多事都身不由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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