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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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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偏僻的小路上, 黑色長發的男人不輕不重的敲了一下雪佛蘭的後備箱,

“這算不算是人質?”

松田陣平挑眉,“你在威脅我?”

“當然不是,就算是車裏的那個蠢貨, 威脅人的時候都知道拿上炸彈和沖鋒槍。”

萊伊將沒有拿著槍的左手舉起晃了晃, 說話的態度就像是松田陣平平時敷衍他那樣。

松田陣平:……

他對上那雙平靜中隱含著銳利鋒芒的墨綠色眼睛, 有些頭疼,

“我知道你想問我什麽。”

那天迫不得已讓萊伊對著他開槍,一定引起了懷疑,畢竟在萊伊眼裏, 他是在組織裏長大的代號成員。可能會因為一時善心救人,但不會為一個日本公安拼。

“你就當我看他順眼吧。”

即使如此,松田陣平還是再一次選擇了敷衍。

萊伊又不是不解釋不可的boss, 也不是得不到答案就會在一邊暗戳戳不斷擔心他那幾個家夥。

他的確算是個好人, 有時候松田陣平也能感覺到對方散發出來的善意。

但松田陣平不會自戀地以為對方的註意力就始終在他的身上,萊伊和降谷零和諸伏景光一樣, 作為臥底,更重要的事情始終是對組織的深入和調查。

他此刻的疑問看似咄咄逼人,但也不過就是閑暇時的好奇心, 最多這好奇心比別人重了一些。

就和琴酒只要得到利益,就不會將他的“故意被公安抓住的冒險行為”告訴boss一樣,萊伊的探究欲也一樣可以被其他更能引起他興趣的東西堵住。

但松田陣平說完,打算上車的時候, 萊伊卻先開口了,

“這個問題我已經知道答案了。”

松田陣平猛地轉過頭, 看向依然站在車後方的長發男人。

萊伊露出一絲微妙的神色。

“我查到了一些你之前在日本的事情。”

松田陣平楞了一下,回想了一下自己在日本明面上可以查到的所有行動:

用神奈荒介的身份監視矢野一家, 開了一家修理店,偶爾去一些交流會,還零星用了幾個其他的假名去過廣島、群馬、橫濱、北海道等各種地方。

“你查到又怎麽樣?又沒什麽太重要的。”

“是嗎?”萊伊卻沒有立刻把話說清楚,而是饒有興致的盯著他,“不再想想嗎?”

松田陣平不想和他繞圈子,抱著雙臂:“你想說什麽就直說。”

“松田陣平。”

猝不及防聽到自己的名字,松田陣平下意識繃緊了身體,克制住自己任何看起來像是回應的動作。

結果萊伊卻低沈地笑了一聲。

“別掩飾了,我就是在喊你。”

“你就是松田陣平。”他篤定地說。

半空中又開始飄起細雨,松田陣平仰頭看了一眼,借著這個動作,讓自己怦怦直跳的心臟盡可能平靜下來。

“你想說我是個警察?你倒是很有想法。”

“那個被公安抓住的增山正樹也是個警察。”

赤井秀一將兩只手抄在兜裏,目光盯著科涅克的表情,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組織會做出這種安排,但這是最合理的解釋。”

科涅克實在是有太多奇怪的地方了。

赤井秀一本身就是英國人,曾經在日本久居,又在美國上大學,這樣的生活經歷讓他更容易註意到,同一片土地上居住時間長短的人的差異。

按理說,科涅克從小生活在組織,主要活動範圍都在歐洲和美洲,一直到兩年多以前才來到日本,再加上他一向離群索居,僅有的一家修理店還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最後幹脆不開了,對日本應該遠遠沒那麽了解才對。

但是事實卻正好相反,松田陣平對這個國家的熟稔程度,甚至超過了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將自己的猜測講出來,繼續道,“如果僅僅是這些,還不算什麽。”

“你為了救下萩原研二,可以自己挨上一槍這件事情,終於讓我確定了,你過去一定在日本居住過,並且和萩原研二有過很深的交集。”

前方的科涅克一言不發。

“你總不能和我說那位萩原研二在幾年前,同時認識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一個是你,另外一個是兩年前殉職的松田陣平?這種巧合也太離譜了。”

“……為什麽不能是雙胞胎呢?”科涅克不緊不慢地說。

“……”

赤井秀一不可思議地看了一眼嘴硬的卷發青年。

“你認真的?”他忍不住摸了一下自己的煙盒,又松開手。

“那你接下來是不是要說你是哥哥,松田陣平是弟弟。”

卷發青年露出被噎了一下的表情。

赤井秀一看他不狡辯了,幽幽道:

“還有那張傳單上的豎(たて)痕。我剛剛看了一眼那個警察的證件,他是姓‘伊達(だて)’對吧?”

他勾了勾唇角,“這位伊達警官,好像和萩原研二是同期?也是你的同期?”

[用你們人類的形容,進度條99%了。]希拉忽然喃喃地出聲,

[再這樣下去,屬於松田陣平的運線很快就要回到你身上,包括那個死亡節點也一樣,為什麽萊伊的承認可以推動這麽多?]

松田陣平的心情卻已經平覆下來,他比希拉更快的搞清楚了真正的原因:

[應該不是因為他,而是因為身份的合理化。]

之前松田陣平就隱隱有這種猜測,直到今天,終於被證實了。

[萩原研二承認我是松田陣平,僅僅是運先發生偏移的前提條件,真正想達成運回歸,並不是我自己承認就行。]

[松田陣平為什麽是科涅克,又怎麽成為科涅克的?能將我現在的身份和過去松田陣平的身份在邏輯上達成合理的轉化,規則才會承認我是松田陣平。]

所以當時在公寓樓上,他按照BOSS的計劃,將松田陣平的“死亡假死”責任推給增山正樹後,進度條才會向前漲了一截。

而今天萊伊又幫他補上了新的一段關鍵邏輯:科涅克曾經在組織的安排下,以松田陣平的身份進入警校,最後又假死回到組織。

[所以萩原研二……]

[我也想知道他昨天幹了什麽,但等我先審問那個男人。]

松田陣平坐在副駕駛上,閉上眼睛。

路上的行道樹已經冒出嬌嫩的新芽,隨著車輛行駛速度的加快,在車窗上抹上一層水彩般的淡青。

但在剛剛的松田陣平眼中,這淡青色卻仿佛活物般在窗戶上蠕動爬行,幾乎要順著光線爬到他的手臂上。

[如果他真的是那個炸彈犯的話,那你不應該自己去審問,還有一年半就是那個死亡節點了,到時候你的運肯定已經回歸,靠你自己的能力根本沒辦法動搖自己的死亡節點,你現在就應該把這件事情交給不知情的人去做。]

[但交給別人我不放心。]

他感覺車輛緩緩停下,睜開眼睛,從一片光怪陸離中勉強確定已經到了他指定的安全屋。

他憑著記憶按下車門上的開關,將門打開。

已經只能靠特殊標記來認出的萊伊也從駕駛座上下來,幫他把人帶到了這個安全屋的地下室。

“……放……這裏?”

松田陣平聽見旁邊時高時低,極為不穩定的聲音。

他從衣兜裏拿出藥盒,倒出一片SOI-H,正要放進嘴裏,忽然被萊伊按住了手。

“我可以幫……你休息……”

“不用。”卷發青年面無表情地拿開赤井秀一的手。

赤井秀一和他對視,發現那雙暗青色的雙眸雖然幽深,瞳孔卻似乎有些渙散。這種渙散並不會讓人覺得他容易應付,反而讓他多了一種異樣的空洞感,隱隱得讓人悚然。

“你可以走了。”他說,“你今天知道的已經夠多了。”

松田陣平吞下藥片,又緩了緩,在睜開眼的時候,整個地下室就只剩下了他和底上昏迷的那個男人。

這裏並不是吉岡町的修理店,而是另外一個安全屋,沒有他常用並且喜歡用的那些拆卸工具,但卻有一些其他的、他不太喜歡卻可以用來拆卸人體的東西。

男人從昏迷中被冷水潑醒,還沒睜開眼睛,就先聞到了一股腐朽的血腥味,陰冷感從他身下堅硬的地面滲進他的骨頭裏。

男人哆哆嗦嗦地睜開眼,發現自己處在一個光線昏暗而陰氣森森的審訊室,墻上掛著手銬、刀具、鉗子以及許多他認都認不出來東西。

“這個炸彈是你自己做的?”

“……不!不是!不是我!”男人恐懼的搖頭。

“那你怎麽拿到的。”

……

公安的某間資料室中。

這裏沒有對外的窗戶,只有幾個通風口,頭頂的LED燈在半透明燈罩的籠罩下發出幽冷的白光。

整個房間的布置極其簡單,只有一套普通的桌椅和一張可擦的白板。

但桌上散落著無數的A4紙大小的文件,上面的鉛字密密麻麻,將松田陣平從小到大所有的人生軌跡,都盡數落於紙上。

其中僅有少部分是紙面上還可以查到的資料,剩下的都是憑借著記憶補充的,僅此一份的資料。

身形頎長的年輕男人面朝著白板,雙手撐在身後的桌子上,在他右手的指尖還夾著打開筆帽的馬克筆。

在他視線的落點。

是白板左上角碩大的松田陣平四個字,

而最下方,白蘭地三個字潦草又淩亂,仿佛寫上的人極不情願。

接著,一個從下而上的箭頭,從白蘭地指向松田陣平,線條旁邊,寫著的兩個時間。

兩年前。五年前。

又半分鐘過去了。

半長發的英俊青年像是從回憶中緩過神來,遲疑的站直身體,在線條上補上了一個新的時間。

十二年前。

電話鈴聲急促地響起。

被打斷的萩原研二皺起眉瞥了一眼,看清來電電話後瞪大了眼睛,立刻接起來。

但那邊沒有任何聲音。

只有粗重的、像是壓抑著什麽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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