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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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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不管燕徽柔說的話是真還是假, 謝明庭只稍稍一探她情形,便知道她受折磨這件事至少沒有撒謊。

實在是太一片狼藉了。

心中倒也可憐起這個年輕姑娘來。

謝宗主對於此事有些介懷,如果燕徽柔說的是真的,那麽清虛派掌門倒真是死有餘辜。

江襲黛的舉動竟然也算不得是什麽惡行了, 最多叫做同態覆仇。

自己——至少在這件事上, 豈不是錯怪她了?

她面上未顯出, 只是心中打算回去以後, 好好查一查這件事情的疑點。

眼前的姑娘太過可憐,如若是道門所為,謝明庭認為這經脈她是理應幫她重新修覆的,想到此處, 神情也是認真了許多。

“這幾日, 我托關系去問了一些藥宗的友人。”謝明庭道:“燕姑娘, 你的情況實在太過嚴重,很難恢覆如初。有一言叫做, 不破不立, 或可試一試。”

“要怎麽做?”

“興許得讓一切歸於混沌, 而後再請修仙界的大能為你重新塑造體內靈力的走勢。只是這個過程異常艱辛……”謝明庭有些不忍道:“也許你還會受一遍當時百倍的痛苦。”

“那便如此。”

只是這個聲音不是從燕徽柔嘴裏發出來的,兩人同時往高處看去,江襲黛笑了笑, 不容置喙地吐出這一字。隨後又道:“不能修行的廢物,本座要她有什麽用?”

“……”謝明庭對她才起來一點的觀感,又因為這句涼薄的話給敗了一半。

“也沒關系。那就, ”燕徽柔回過頭:“依照江門主的吩咐好了。”

“這種方法記載於一本經文上。名為《內景朝元》。”

謝明庭自納戒中掏出一本灰撲撲掉皮的功法,“我問過幾位故交, 這法子曾有過兩個先例,但成算很低, 主要是要達到此等境界的修道之人鮮少,何況還需得在動功時用到一些珍稀藥材,能備齊的人就更少了。”

“前三味雖是罕見,本宗這些年也有一些儲備,已為你準備齊全。只是這最後一味——”

“是什麽?”

“缺一味‘涅槃’。妖獸中有一種接近於上古鳳凰的生靈,如今稱為朱霓雀,每逢千年會自焚隕落,這以後剩下的灰燼,便叫做涅槃。只是這種妖獸生活在昆山之巔,修為雖說不算最高,但性情兇猛極為好鬥,一旦對上就是不死不休。”

謝明庭搖頭道:“很難對付。這味藥材應用不廣,很少有人去做這麽費力不討好的事情。”

兩人的目光同時看向江襲黛。

江襲黛繞著自己的一縷發絲,皺眉道:“作甚?”

剛才她好像走神了,並沒有仔細聽謝明庭在說什麽,或者說,只聽了個大概。

燕徽柔:“……江門主,聽起來有點難辦,要不還是算了?”

“不可。”

那女人果斷道:“燕徽柔,別想著茍且偷生濫竽充數。什麽稀罕物什,本座自會輕易取得……”

“這個道,你修定了。”

燕徽柔默默轉回頭,卻在心中想著——自己修道好像怎麽看都是在折騰江門主。

江襲黛待她的確是極好。

她揪起了衣袖,心中的愧疚似乎更深了。

【滴!女主好感度+1】

“……”

江襲黛閉上了自己的嘴。

*

江襲黛只去了一日的功夫,這一路上,她順道兒取了謝明庭的那本功法,又把燕徽柔這個小麻煩甩回了殺生門,讓聞弦音好生看管著。

燕徽柔在殺生門惴惴不安地等著她回來。

終於在次日日出時分,瞧見了那女人歸來的身影。遠山如黛,只有她一襲朱砂紅裳,是整個天地間最為艷麗的一滴色彩,十分好認。

燕徽柔的一顆心這才放了下來。

聽謝宗主的語氣那麽煞有其事,她生怕江襲黛有個三長兩短的。

只是隔近了一看——

“……江門主,你?”

江襲黛神色明顯地憔悴了幾分。她那一身衣裳或多或少都有煙熏火燎的痕跡,垂在鬢發的一截發絲還被燒焦了,糾纏在一起。

“拿著。”

她神色不怎麽高興,把手裏一個裝滿灰燼的大袋子扔給了燕徽柔,砸得燕徽柔往後踉蹌一步。隨即一只手背在身後,往殺生門瓊華殿走去。

……這一行,江襲黛是有一點後悔的,尤其是差點被十幾只朱霓雀的自爆燒得灰頭土臉。

她本想只取一只性命作用,誰知那群妖物烈性,非得不死不休。

後來惹得江襲黛性起,便拎著繡花傘與軟紅十丈,把它們殺了個片羽不存,蕩平了那山頭。

她倒是沒受傷,不過被燎了一通,衣袍破了,頭發著了,於尊容十分有損。心情麽,一想到燕徽柔和自己這些日子受到的摧殘,自然也是愈發不悅了。

她加快腳步,想要回去沐浴更衣——

忽地,腰身被人輕輕圈住。

那年輕女子趕上幾步,一把從背後抱住了她。

“江門主,您有沒有事?”

燕徽柔將那一麻袋稀罕的骨灰丟到地上,看都沒看上幾眼,反而先關切地湊了上來。

“……”

江襲黛被抱得腰肢一僵。

那一雙桃花眼微微睜大,似乎在思考為什麽後面突然貼過來了那個可恨的小女主。

目光隨即流盼過來,對著燕徽柔嗔怒道:“你覺得,我需要有點事嗎?”

“放開我。”江襲黛涼颼颼道:“沒點兒眼力見的小丫頭。”

燕徽柔這一抱頗有些心計,她擠在江襲黛身上,卻不見江襲黛身體有何避痛的表現,說明大的傷口應該是沒有的。

她在心裏松了口氣,一看江襲黛衣裳破得如此狼狽,大概知道她要去幹什麽:“您要去沐浴嗎?我來伺候您吧。”

江襲黛當然——

毫無猶豫地拒絕了她。

但是天不遂人願。

譬如此時。

瓊華殿的一間僻閣內,燕徽柔正攬著一手換洗衣物,一面乖巧地搬了把小凳子,坐到江襲黛旁邊。

這個詭異的場面,就這樣維持在了一池碧水間。

伴隨著裊裊騰起的熱氣,模糊了燕徽柔專註投過來的視線。

本文最大惡毒女反派生來總含笑,無論是好事壞事,尤其是碰上不悅的事,她也能牽一牽唇角,那笑容漂亮得很,但總是令人背脊發寒。

這樣愛笑的老女人,運氣大抵是不會很差的。

但是江襲黛這一輩子似乎命不怎麽好,而自從碰上燕徽柔以後,就更加江河日下了。

如今她已經被燕徽柔磋磨得沒了半點笑意,面無表情地靠在水池邊上,淡淡闔上眼睛,只給燕徽柔留下一個背影。

“燕徽柔。”

“嗯?”

本文女主清澈地盯著她的背瞧,並且適時地提出:“需要我幫忙搓背嗎?”

“……滾出去。”

“我自然不會久留。”

燕徽柔溫聲道:“只是想看看今日江門主有沒有受傷,而心口那道傷痕好了沒有,那一日在神機閣您是不是又發作了一次?”

“畢竟我若是要問您,您肯定是什麽也不會同我講的。”

江襲黛閉目:“我需要事事都同你稟報不成?”

“不需要。”

她聽到身後的那板凳挪了點位置,似乎往這邊靠近了一點。

燕徽柔的回答完全挑不出錯處:“所以我會自己觀察的。”

“江門主,我沒有別的想法,您無需只對著一面……對了,這是什麽?”

後肩上摁下來一只柔軟的手掌,撩開濡濕的發絲,碰了碰那裏繡著的刺青。

怒放的花枝地盤踞在女人白皙的背上,顯得非常妖嬈詭艷。

燕徽柔的手被忍無可忍地攥住,江襲黛在水中一轉身,竟借著力將那岸上的女子拽得險些掉入池中。

燕徽柔悶哼一聲,撲到池邊,沒摔疼,但是衣袖不小心潤濕了。

她感覺到鋪面而來的熱氣和潮氣,模糊中瞧見了女人秀白的頸脖。

手腕骨被捏得疼了一下,燕徽柔輕哼一聲,皺眉忍住了,還沒疼到忍受不住的時候,那個力道又漸漸松開。

“再碰我。”霧氣中,那女人聲音柔婉,但語氣格外陰森地說:“我廢了你的手。”

“唔。”燕徽柔應了一聲,手指識相地一蜷,索性拿了回來。她用手背墊著下巴,趴在了池邊:“只是問問……雖說很漂亮,但這麽大一片,紋上去不痛嗎。”

江襲黛在一片水霧中轉過身去,往池水中央走了幾步,似乎想離燕徽柔遠一點,免得她又摸上來。

江襲黛掬起一捧水,撫上自己的肩頭,還有零星幾片花瓣順著她的肩膀滑下來。

“從前受過一些傷,未妥善處理,留下的疤很難看。不想那麽難看,於是紋個花擋擋。”

燕徽柔詫異道:“是什麽傷,那麽大一片?”

“別人拿滾油潑的。”

燕徽柔怔住,借著那點兒水霧,女人背上的花好像不再是花,的確是一片飛濺樣的猙獰傷疤。

但只有那一片被擋住了,她細窄的腰背上還有許多細小的疤痕,指甲蓋兒樣的,蛇形樣的鞭痕,圓形疑似貫穿的……只不過疤痕淺淡,瞧著不大明顯。

燕徽柔的心抽了一下,隱隱約約像是紮進了一根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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