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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男奴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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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男奴9

“陸望…陸望——!”

殷白整個人猛的從床上坐起, 胸口劇烈起伏,白皙的面容上冷汗涔涔,他雙眼發楞, 直直看著眼前。

“少爺!少爺!您終於醒了!我…我現在就去回稟老爺和夫人!”

為殷白擦拭著汗水的小丫鬟立即就要起身, 可殷白卻猛的攥住了她的手腕,眼神銳利的看向她。

“怎…怎麽了…?少爺怎的這樣看奴婢?”

“你知道是不是?”

“知道什麽呀…”

殷白猛的握住了她的雙臂, 眼神冷了下來,他一字一句道:“那晚發生了什麽,你們都知道, 對吧?陸望到底是因為什麽走的!說!”

小丫鬟都要哭了,“奴婢不知道呀…”

“不知道?”

殷白拿起茶盞,往桌上那個狠狠一摔,茶盞應聲而裂, 他飛速拿起其中一塊碎片,抵在了丫鬟的脖子上。

他聲音冷冽, “你是要命, 還是繼續為他們保守秘密。”

脖子上傳來痛意, 丫鬟嚇得魂飛魄散, 連忙哀求:“我說!我都說!”

“其實…其實那晚…”

隨著丫鬟的訴說, 殷白終於知道了那夜的真相。

原來, 那夜巡邏的守衛的確是發現了陸望, 陸望也不躲,只是靜靜站在那,守衛迅速將他壓到了殷父的院裏。

“這麽晚了, 陸公子倒有閑情雅致出來閑逛?”

殷父與殷母從屋裏走出, 高高在上的看著跪在地上的陸望,眼神冷淡。

而阿斯亞則是跪在地上, 一聲不吭,他的黑發垂下,掩住了他的面容,沒人看清他臉上的表情,他整個人呆呆的跪在那,就像一個沒有生氣的木偶。

“陸公子,你可知這是內院,你一個外男為何要在深夜裏闖進,你到底有何居心?”

殷母率先發難,院內眾人皆屏氣凝神,大氣也不敢出,無人敢為他求情,畢竟誰都知道,他們這位夫人的脾性,觀音像,蛇蠍心,最是難以捉摸。

“您誤會了,晚輩只是迷失了方向...”

“夜裏迷失方向?這個理由著實有趣,春娘,去,吩咐人將少爺叫來,陸公子畢竟是他的救命恩人,這種事情我不好決斷。”

聽到要叫殷白來,阿斯亞猛地擡起了頭,隨即猛地朝地上磕了個響頭:“夫人!別讓少爺來!”

“這種事情,若不叫他來,我私自做了決斷,他豈不是要與我吵翻天?春娘,去吧...”

“夫人...不必叫他來了。”

阿斯亞緩緩直起身,漆黑的雙眸看向殷母,他眼中晦暗不明,“我...我會離開。”

聽到自己想要的回答,殷父與殷母相視而望,二人嘴角微不可查的勾起,轉瞬即逝,便又恢覆成了那副不茍言笑的模樣。

“發生了這種事,確實不光彩,你不想讓我兒知道,我也能理解,最近殷府即將迎來喜事,你一個外男,的確也不適合繼續留在這裏了。”

阿斯亞喃喃自語,“喜事...?”

殷父也在這時適時開口,他故作驚訝,“難道我兒沒有告訴你?他已與趙家小姐定親,下月十五,便是那姑娘進門之日。”

阿斯亞整個人如遭雷擊,楞在原地,半天都沒有反應。

他不敢相信,殷白竟然要結親了,可這些事殷白從未提起過!

一瞬間,不僅僅是心口傳來的痛意,被戲弄的羞恥感也從心底生起,他不明白,殷白將他當做替身便算了...就連要同別人成親這種大事也不告訴自己。

殷白到底是什麽意思,他的心裏...到底有沒有自己...

“陸公子,離開這裏,對你,對我兒,都是一件好事,你自己離開,要比我們將你趕出殷府要體面得多。”

殷母朝春娘使了個眼色,春娘便從屋裏取出了一錦囊,裏面鼓鼓囊囊的,由旁邊的侍從呈給了阿斯亞。

“陸公子,這裏有十兩銀子,就當是報答了,我們也有一條件,希望陸公子你離開後,不要居住於京城,不然傳出去...終歸是不好聽。”

殷父悠悠嘆了口氣:“我知道,這樣很對不住你,但我們也是沒有辦法,你應該能理解的吧。”

阿斯亞呆呆的看著眼前那錦囊,只覺得自己臉上一片火熱,雖然殷父殷母並沒有說什麽過分的話,可他卻覺得,這比當眾打他一巴掌還讓他難堪。

他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不知道該說什麽,他擡起手,接過了那些碎銀,再次朝殷父殷母磕了個頭。

“晚輩謝老爺與夫人恩典。”

殷父摸了摸自己下巴的胡須,微微頷首,“事不宜遲,你現在就走吧,明日走怕是會引人矚目。”

“一切...都聽您的。”

阿斯亞站起身,手中拿著那些銀兩,搖搖晃晃的朝著院外走去,下人們紛紛向他投去了羨慕的目光,可只有阿斯亞自己清楚,他現在心裏到底有多難受。

他是從大門走出去的,臨走時,他回頭深深看了一眼殷府的牌匾,嘴唇翕動片刻,一滴淚從他眼角無聲滑落,他猛地擡手拭去了那滴淚,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

殷白聽完小丫鬟說完這一切,握著碎瓷片的手從她脖子上滑落,他眼神中滿是不可置信。

“下月十五成親...?怎麽可能?我根本不知道這件事!我什麽時候瞞他了?!”

小丫鬟連忙遠離殷白,跪在了離他很遠的地方,聲音顫抖:“是夫人為您選的少夫人,是她娘家的...”

“成親這件事都沒問過我本人的意見便私自定下!你們在開什麽玩笑?”

殷白被氣笑了,他眼底一片冷冽,倏地起身,迅速穿好衣物,大步流星便出了門。

一路上,下人們看到殷白紛紛向他行禮,可殷白對這一切置若罔聞,下人們也覺察出不對勁,他們還從未在自家少爺面前看過這麽可怕的表情。

殷白直沖沖的闖進了殷母的院裏,那些侍從根本攔不住他,殷母正在院裏澆花,看見殷白來了,面露欣喜,可當她看見殷白那陰沈的表情時,整個人面色一變,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殷白不再行禮,而是冷冷的看著她,嘴角咧出一抹譏諷的弧度:“聽說,我下個月就要成婚了?”

“兒子,你聽我解釋,那趙家小姐...”

“不必解釋,我不會答應的。”

殷母臉色瞬間煞白,眼中蓄起淚來,她淚還未落,殷白便再次質問出聲,這一次,他的表情更加陰沈,那嘴角那嘲諷的笑容都消失了。

“為什麽,要冤枉陸望。”

殷母面容抽搐了一下,“我…我不知道你是什麽意思…”

“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了,陸望離開的那個晚上,我去找他了。”

“守衛巡邏的範圍在我院子附近,並不屬於內院的範圍之內,你們明明是在那發現的陸望,為什麽要將強闖內院的名頭安在陸望身上?他到底做錯了什麽?”

“為什麽要騙我?!為什麽要將陸望說成那樣一個低劣的人!?”

在殷白一聲聲質問中,殷母臉上和善的面具被撕下,她猛的扔掉手中的水壺,眼神兇狠的望向殷白。

“他一個外男,怎麽能長久的住在我們家?你到底有沒有腦子?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他是什麽身份,你父親已經都告訴我了!身份如此低賤的北戎人,也配與我兒稱兄道弟!?”

“我為你選的妻子,賢名在外,自古以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事你必須得聽我們的!“

“我當然知道他不能長久待在這裏,這段時間我已經與父親說好了,只要我勤勉讀書,考取功名,到時幫陸望安排一平民身份,在京城外為他尋一份工作,離殷家遠遠的,這樣還不行嗎?!”

殷母冷冷笑了:“你想的是好,可人家未必是這麽想,我看那陸望也是個攀高枝的東西,那天晚上給他錢的時候不知道接的有多快,我兒,你把他當兄弟,他把你當搖錢樹。”

“…為什麽要這樣詆毀他,明明你們才見了幾面而已…是我執意要帶他回來,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我,他什麽都沒有做錯啊!”

殷白看著殷母,眼裏滿是覆雜,殷母扯了扯嘴角,躬身漸起地上的水壺,繼續悠然自得的澆起水。

“當然是你不好,可是你是我們的兒子,我們沒法動你,只能動他。”

殷母一句話,讓殷白整個人楞在了原地,半天都沒有動靜。

是啊…是他自作主張要帶阿斯亞回來,是他將阿斯亞帶到了這麽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是自己害了他。

那時,他就應該隨阿斯亞一起自由自在的生活,正是因為他這些錯的抉擇,才讓阿斯亞受到了這麽多不公的對待。

阿斯亞會怎麽想他呢…

心臟傳來一陣陣痛意,如同蟲子在啃食,痛的他幾乎快要喘不上氣了。

他捂著心口,失魂落魄的離開了殷母的院子裏,直到走到無人的花園時,一個小姑娘突然出現在他眼前,殷白麻木的擡眼,想要從她身邊掠過時,小姑娘卻攔住了他。

“少爺,我知道…我知道陸公子去哪裏了。”

殷白眼睛瞬間一亮,他看了一眼小姑娘,確認自己並不認識她,小姑娘再次開口:

“您當然不認得我,陸公子曾經有恩於我,若不是他為我求情,以夫人的性格,我恐怕早死了。”

殷白微怔,“他為你求情?”

小姑娘點點頭,將那日在殷母院中發生的一切告訴了殷白,殷白聽完,臉色更加難看。

“你說的是真的?夫人她…當真這般羞辱陸望,還安排他去當馬奴?”

這些事情,他從頭到尾都不知道,他明明已經告訴過殷母,讓她為阿斯亞安排一件清閑的活計,她答應的很快,還信誓旦旦的說不會虧待了他,轉頭竟然如此羞辱阿斯亞…

怪不得,那天晚上阿斯亞一見到他會露出那樣的表情,原來他一直為了自己受了這麽多委屈,可自己在做什麽呢?

想護的人沒護住,還幾次三番讓他如此被羞辱,而自己還像個傻子一樣…

“奴婢說的都是實話,若有假,必遭天打雷劈!”

小姑娘信誓旦旦的發誓,眉宇間都是大義凜然,他壓低了聲音,“那晚陸公子離開殷府時,我去找了他,問他要去哪,他說…他要回故鄉去。”

故鄉…北戎…

殷白垂在身側的手猛的攥緊,他同小姑娘道了謝,隨即回到了院子裏,猛的關上了房門。

下人們在院裏皆屏氣凝神,誰都不敢說話,也不敢去敲殷白的房門。

直至到了傍晚,殷父與殷母遲遲未等到殷白請安,這才來了殷白院裏,苦口婆心的勸了半天,屋內什麽動靜都沒有,殷父與殷母面面相覷,心中越發不安。

“去,打開房門。”

“奴才...奴才不敢...”

“笑話!殷家現在還不是他當家做主!去!給我把門打開!”

隨著殷父的一聲暴喝,下人不敢再猶豫,低垂著身子上前試探性的敲了幾下門,屋內依然靜悄悄的,殷父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下人一咬牙,直接開了門。

令人震驚的是,屋內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

“老爺—!少爺他...根本不在屋裏!”、

殷父與殷母齊齊變了臉色,殷父踉踉蹌蹌進入屋內,果真如下人所說,他整個人都楞在了原地,腦中更是一片空白。

“官人!你看...桌上有一封信!”

殷母泫然若泣,她拿起桌上的信,一目十行閱覽,在看到最後一個字時,眼淚瞬間落下,無力地跌坐在了凳上,伏在桌面上便嚎啕大哭。

殷父顫抖著手從她手裏拿過那封信,當看完內容時,他亦是無力跌坐在殷母身側,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信中,殷白表示,陸望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可父母並未因此善待他,所以他決心要尋回陸望,從古羌國回來後,他在京城的銀莊裏存了不少積蓄,若是他回不來,便去取了,同時以後每個月也會存些銀兩進銀莊,就當是自己給他們存的養老金。

可殷父仍然不敢相信,他們唯一的兒子,竟然為了一個低賤的北戎人離開了他們。

還口口聲聲說什麽尊重...他一個低賤的北戎人,也配得到他的尊重嗎?

與此同時,前往北戎國的古道之上。

殷白騎著馬,朝著北戎奔去,塵土飛揚,眼神堅定望向前方。

他在心底暗暗發誓,這一次,他絕不會再辜負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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