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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腐軀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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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腐軀3

結束一天的課程, 傍晚時分來臨,今天一天實在累的慌,回家的路上, 途徑趙有福家, 不知怎麽回事,裏面又在砸碗摔盆, 趙有福罵的十分難聽,期間還有女人的哭泣聲。

“啪——”

木門被踢開,殷白正巧就站在墻根, 他心中一驚,連忙躲在了屋側。

他看不到畫面,但他聽見趙有福怒罵著:“我只給你三天時間,如果你再找不到的話…那你…就去死!!”

接著就是女人的一聲悶哼, 趙有福吐了口唾沫,大搖大擺的走了。

殷白聽的心驚膽戰, 待趙有福走遠了, 他才從屋側探出頭來, 便瞧見一個女人正痛苦發蜷縮在地上, 不斷發出悶哼, 是趙有福的妻子, 李引娣。

殷白趕忙上前攙扶起了她, 李引娣顫顫巍巍站起身子,額頭冷汗涔涔,捂著自己小腹坐在了木凳上, 她一擡頭, 便看見村裏那位年輕的老師正一臉關切的看著她。

“嫂子,你沒事吧?”

李引娣嘴唇翕動了幾下, 痛苦的別開了臉,聲音顫抖:“我沒事,殷老師…您還是快些走吧,不然等會他回來看見咱倆,怕是要誤會…”

李引娣暴露在外的肌膚青紫交加,肯定是天天被趙有福虐待,殷白看著她難為的樣子,還是退了幾步,將自己剛剛從診所帶回來的紅花油遞給了她。

原本這紅花油他是買給自己用的,可李引娣比他更需要,對於一個被虐待的封建社會的女人,他也只能幫到這裏了。

李引娣看著眼前溫和的青年,鼻尖酸澀,緩緩接過了紅花油,輕聲道了句謝。

“嫂子,大哥他…”

“是我不好,他吩咐的事情我沒有辦到,我…我該應的。”

她顯得極為謙卑恭順,殷白卻震驚的看著她,半晌才開口:

“既然你辦不到這事,那他為什麽不親自去辦?更何況就算這事沒辦成,他也不能也對自己的妻子這樣下狠手!”

“別說了,殷老師…是我的問題,他…他是沒錯的。”

殷白看著她低眉垂眼的模樣,深深感受到了無力,這個小村子的封建禮教簡直讓他窒息,可現在他只是個局外人,又有什麽資格對別人家的事指手畫腳?

“唉…既然這樣,我也不便再說些什麽,嫂子…你…你保護好自己吧!”

語罷,殷白無奈離去,李引娣一直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漸漸收緊了手心,紅花油被她握在手裏微微發熱。

她吸了吸鼻子,將自己的淚水憋了回去,她將紅花油細細塗抹在淤青之上,然後站起身,好像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轉身回到了屋子。

*

殷白心情壓抑,也不知走了多久才到家,剛到家門,撲面而來的便是昨天那股子腥味,味道比之前還要濃厚,他差點吐了出來,連忙捂住了口鼻。

那味道就像是肉腐爛的味道,整個屋子附近都臭氣熏天,如果他在不上後山看看,那他今晚幹脆也別睡了,這臭味能讓他坐到天明!

殷白幹嘔了幾下,然後順手拿起靠在墻角的鋤頭,帶上了下礦的頭燈,隨即大步流星的便朝後山尋去。

屋後,晚霞落在郁郁蔥蔥的樹林子裏,周圍寂靜無聲,偌大的林子裏,竟然連一聲鳥叫都沒有,只有枯葉在腳下發出清脆的聲響,殷白皮膚上立即驚起了雞皮疙瘩。

越往裏走,那股腐臭味就越濃,殷白從來沒聞過這麽難聞的味道,也不知走了多久,頭頂上的日色漸漸被黑濃黑所覆蓋,只有微光,借著那光,他終於弄清了惡臭的來源。

地面上,是一個巨大的土坑,很深,裏面黑黢黢的,什麽也看不清,殷白探了探頭,那股惡臭撲面而來,他沒忍住幹嘔了幾下。

殷白捂住口鼻,打開了頭燈,在看到土坑內的一瞬間,手中的鋤頭應聲落地,整個人往後退了幾步,無力的癱坐在了地上。

他看到了什麽…怎麽會…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漆黑的土坑裏赫然放著一具棺材,可令人覺得奇怪的是,那棺材蓋板被人打開了,而棺槨內什麽屍體都沒有,唯一能看到的,便是四五只野物的屍體。

那些野物屍體已經腐爛了,身上可見咬痕,只是有一只野物卻和其他屍體不一樣。

那野物應該是剛死沒多久,血液呈現暗紅色,在燈光的照射下甚至隱隱可見反光。

想到這裏,殷白臉色瞬間煞白,他渾身雞皮疙瘩直起,他呼吸急促,扶著樹幹站起身來,也是在這時,他發現被擱置在一旁的棺材蓋上好像貼了些什麽東西…

晚風拂過,那張紙被風掀起,卷到了殷白腳旁,他這才看清了那張紙上的內容。

那是一張黃色的符紙,上面用紅色的液體畫了不知名的圖案,看的殷白心中越來越慌亂,他往後退了幾步,扛起鋤頭便朝山下跑去。

他的速度很快,細小的樹枝打在他的面頰之上,留下了細細的血痕,可他全然不顧,只拼命的跑著,急促的呼吸聲在寂靜的樹林中格外清晰。

眼前越來越亮,能看見房屋了,可他卻止不住步子,眼見就要摔在地面時,前方突然出現了一個瘦削的身影,殷白定睛一看,那不是今天在診所裏遇見的少年嗎?

“快走開——!”殷白大呼。

少年怔楞了一下,緩緩擡起頭,殷白極力想要控制住自己的步伐,可他的速度太快,一瞬間,殷白從山坡上沖了下來,與站在原地發呆的陸望撞了個滿懷。

“唔!”

殷二人齊齊摔在地上,殷白發出一聲悶哼,盡管陸望當了人肉墊子,可他還是覺得自己五臟六腑都在疼,殷白艱難的爬起身,第一時間就想看看陸望的情況。

可陸望竟然像沒事人一樣,直直的坐起身,面無表情,看不出任何痛苦的表情。

“陸望…你…?呃…”

“啊——”

陸望突然發出了短促的叫聲,殷白被他嚇了一跳,然後便看見陸望抱著自己的手臂,表情看起來十分痛苦,殷白看著他後知後覺的反應,楞了好半天。

“你沒事吧…”

“有點疼,不過,已經,沒事…”

陸望說話還是那樣,聲音沙啞,而且像個孩子似的,一個詞一個詞的吐出來,遠離危險後,短暫的安全感讓殷白松了口氣。

他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然後將陸望攙扶進了屋子,問他:“你怎麽來這了?這麽晚了,你不回家嗎?”

聞言,陸望身體一震,隨即垂下了頭,局促不安的攥緊了衣角。

殷白看他這副模樣,心中猜想,他應該是和家人吵架了吧,看他身上的這些傷,想必也是被他們打的。

好可憐的孩子,說話都說不利索,聲音還…

殷白心底軟了一下,他摸了摸少年淩亂的發,從桌上放置的鐵盒中拿出了一顆潤喉糖放在了少年嘴邊。

“這是…”

陸望有些不可思議的擡起頭,便看見殷白笑的眼角彎彎,一瞬間,仿佛有什麽東西在他的心裏生根發芽了。

“潤喉糖,不怎麽太好吃,但對嗓子很好,嘗嘗?”

陸望有些不知所措,殷白卻直接將糖塞進了他嘴裏,溫熱的指尖掠過陸望冰冷的唇瓣,口中的糖果是略帶苦澀的清涼口感。

他突然就覺得,雖然糖是苦的,但心裏卻是甜的。

從來沒有人送過他任何東西,就連他現在身上穿的衣服,也是撿的別人不要的。

“好吃嗎?”

“好,吃。”

突然,他想起了什麽,眼神落到一側,弱弱開口:“殷老師,其實我來,是想…”

“什麽?”

“我想,我想要,一本語文書。”

殷白立即了然:“那你明天來上課好了…”

“不行——!”

陸望突然大聲說,殷白嚇了一跳,接著陸望聲音陡然又小了下去:

“不行的,我…我去不了的。”

“為什麽?”

殷白不理解,他雖來這裏不久,卻也能到感受到,這是一個極度重男輕女的封建村落,陸望是個男孩,也沒缺胳膊少腿,按道理來說應該不會受到虐待才是。

可為什麽,陸望過得這樣謹慎小心,而且一身的傷痕…

殷白想了想,試探著開口:“如果你擔心你的父母不同意,那麽我願意出面為你說情…”

“不,不用了,我父母他們…他們…”

陸望磕磕巴巴的,半晌才說:“我不是,這個村子的,我父母,外出工作,我和爺爺一起,生活,農活太多,他一個人不行。”

“…這樣,行,你把這本拿走吧,我有教材用。”

殷白將自己的書本遞給了他,陸望受寵若驚,小心翼翼接過,輕輕撫摸著光滑的書皮,眼中滿是驚羨。

殷白盯著他的神情,上下將他打量了一遍,隨即移開了目光。

陸望這孩子太過奇怪,他的解釋太過牽強,難不成…這陸望也是參與游戲的亡魂?他處心積慮的來到自己身邊不會想要殺了自己吧!

可陸望對於知識那種渴求的眼神,實在不像是裝的,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孩,能對自己做什麽呢?

不過…也不排除一種可能,那就是陸望在裝。

殷白思慮片刻,指尖敲擊著桌面,低聲開口:“不如這樣,以後你要是沒事,就來我這,我教你讀書。”

陸望擡起眼,不可置信的看著殷白,殷白笑了笑,問他:“你願不願意?”

“我願意!”

陸望毫不猶豫的應下了,他甚至激動的手都在發抖。

殷白滿意的點了點頭,他將陸望留在自己身邊學習,一來,他若只是普通的村民,自己教他學習也算是好事一樁,二來,若是證明他是亡魂的話…

殷白視線掃過他瘦削的身軀,眼中閃過一絲不忍,可歷經了前幾個世界,他已經明白了這場游戲的殘酷。

他絕不會坐以待斃,他會在危險到臨之前,解除憂患。

“殷老師…”

陸望抱緊了懷中的書本,弱弱的問:“我可以,叫你…哥哥嗎?”

“哥哥?”

殷白楞了楞,片刻後便應道:“可以啊。”

陸望垂下頭,殷白看見了他勾起的嘴角,想必他現在一定很高興吧。

“那我,就不打擾,哥哥了。”

陸望站起身向殷白告別,殷白將他送到了門口,目送著他遠去的背影,半晌後關上了門。

可他沒有註意到,陸望在他關上門的那一刻,轉了個方向,從另一邊荒廢的菜園中繞道而行,朝著殷白屋後那漆黑的山林裏走去了。

他懷中緊緊抱著那本語文書,突然步子一怔,原本欣喜的表情在一瞬間變得有些陰郁,眼神中甚至帶了些狠厲。

“該死…該死!該死!!”

“誰讓你趁我沈睡的時候出去惹禍的,你想死麽!”

陸望咬牙切齒,回想起殷白溫潤的笑容,他冷哼了一聲:

“算了,事到如今也只能這樣了,他發現端倪了,我們得轉移,不能讓他發現。”

語罷,陸望眼神陰鷙,腳步匆匆,以極快的速度進入了樹林,再不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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