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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2 暴風眼(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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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2 暴風眼(二)

醫院天臺還是那麽得冷。

一如多年前站上頂樓,欄桿的鐵銹味浸透進她的雙掌。救護車的光亮縮小成一個斑點,在她的視網膜上跳躍著。她面無表情地看著樓下奔走的人們,風聲膨脹在她的周圍,像一個巨大的隔音罩,隔絕了那些人們悲慟的哭喊聲。

這裏每天都有人死去。

然而死亡並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麻木地,自欺欺人地活下去。

丁思渺打過一針安定劑之後安然睡去,在她合眼之前,她緊緊拽住辛澈的袖口,吐露出了那個故事的全部:

五年前,丁思渺還是北城電影學院的大四生,成玥經營的娛樂公司以發掘新人為由找到了她。承諾會擔當丁思渺的經紀人替她接洽商務,並且讓丁思渺出演一部音樂電影女配。涉世未深的丁思渺在她的哄騙下簽署了經紀合約,卻沒想掉入了她精心設計的陷阱。

在電影開拍前,成玥便借由試鏡的名頭,安排她多次參加酒局,飯局,與各個陌生男人見面。丁思渺若不願意,丁思渺就會以合約條款來進行威脅。無奈之下,丁思渺只得硬著頭皮去與那些男人周旋。而最後一次,成玥沒有讓她去酒會,而是直接帶她進入了那個房間...

後面的事,就是辛澈所知曉的那樣。

丁思渺死裏逃生,被酒店經理送去醫院搶救蘇醒的當晚,成玥又如同鬼魅一般再度找到了她。

“你壞了我一樁生意,得罪了那些客戶,按照合約,需要賠償我 10 倍違約金。”成玥的話音回蕩在寂靜的病房中,猶如從地獄傳來的聲響。

她玩味地笑著說,“不過我知道你是個普通學生,沒有存款,也沒什麽家世。而且你嗓子壞了,怕是短時間內也不能接活,所以這個數字,你根本不可能賠得起的。”

“...那你....你還想要對我做什麽!”丁思渺不顧身體疼痛,從病床上掙紮起身,血紅了眼,怒視她道,“從一開始你就是在騙我!那部電影根本不會開拍,只不過是他們為了洗錢掛名投資的而已。你把我騙進來,是想把我當玩物一樣送給那些男人!”

“騙?”成玥嘲諷地笑了聲,“這怎麽是騙呢?字是你自己簽的,合約上面寫得清清楚楚,需要配合甲方進行宣傳工作。我帶你去見世面,幫你找資源,找靠山,還不都是為你好,再說了,要不是你自己貪心,想一炮而紅,也不會這麽渴望這個女配的角色。說到底你是為自己的欲望買單,我只不過是幫你一把。”

“你真是無恥!”丁思渺顫著手指向她,輸液管被她大力地牽扯,傷口處一滴滴血染紅了床單,成玥見著,故作心疼地喲了一聲,走上前,安撫她道,“妹妹,你說你生這麽大氣幹嘛,當心身體。”

“你別用你那臟手碰我!滾,你給我滾出去!”丁思渺發了瘋私地甩開她的胳膊,掙紮要下床,“醫生!醫生!”

腳還未落地。

啪!一記清脆的耳光打在她的左臉,她被打得頭偏向一側,耳邊盡是轟鳴,人還沒反應過來,啪,又是一記耳光,抽中她的右臉。

“丁思渺!”成玥起了火氣,一把拽起她的頭發,扯著她的腦袋往後仰去,咬牙切齒道,“別給臉不要臉,我不是個好脾氣的人。你要再鬧騰,我就告訴醫生你得了精神分裂,把你關到瘋人院去。”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成玥舔牙一寸寸逼近她的臉,“你個蠢貨,還真把自己當碟子菜了。實話告訴你,那些人捏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螞蟻一樣。要不是我出面平息了他們的怨氣,他們早就把你賣去娛樂場所!一次接客二百,你就是賣身到死都還不上這筆錢!還有別忘了,白紙黑字,都是你自己親筆寫下來的。你可以逃,你的父母呢,你的老師朋友呢?”成玥拍了拍她的臉,笑得妖媚,“你如果不想讓你身邊的人跟著受牽連,最好乖乖聽我的話。”

血絲凝固,潔白的床單被染上汙穢,丁思渺眼神空洞地註視著那些褐色的斑駁。她的命如草芥,捏在那些人的手心,根本由不得自己。就算不顧自己的性命,她還有父母,還有朋友。她不能讓那些人涉險。

但她能怎麽做..

她還能怎麽做?!

長久的沈默,沈默到成玥耗盡了耐心。

她松開丁思渺的頭發,眼神由狠戾恢覆到平靜,換了個方式勸她說,“嗐,我也不想鬧得那麽難看。可是妹妹你也得替我想想呀,我花錢包裝你,給你打通關系,四處應酬,這些都是一大筆錢,現在你錢沒掙著,還讓那些客人不高興,這我得多花多少錢才能去擺平?當然我也知道你的難處,這樣吧...少了一個你,就得補上一個人...我聽說,你的師妹,那個舞蹈系的系花林南,和你關系不錯...”

丁思渺聽見成玥的口中念出這個名字,赫然驚住,“你...你想幹什麽?”

“瞧你緊張的。我又不會把她吃了。只不過是覺得她也很有潛力,所以想讓你牽個線,介紹我和她認識。至於後頭的事嘛,你就不用管了。”

“不行!”丁思渺厲聲拒絕道,“我知道你想做什麽,你想像騙我那樣再騙林南?你死心吧,我不會當你的幫手!我不會去騙她過來的。”

丁思渺的態度激惱了成玥,她打量著她,哼笑道,“行啊,自身都難保了還想逞英雄?好,我就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她作勢拿出手機,就要撥打電話,丁思渺慌亂地握住她的腕,“你要給誰打電話?”

“放心,我不是叫林南過來。”丁思渺搭上她的手,笑裏藏刀地說,“是想給你們學校教務處咨詢一下,在校生如果涉嫌從事非法性交易, 會有什麽處分。”

“你說什麽?!”

“我說的話你聽得一清二楚。”成玥將手機拿遠了些,輕笑道,“酒店有開房記錄,你的賬戶也有資金收入。至於你的恩客嘛,相信我,找個混混出來指認你,這不是什麽難事。”

丁思渺不可置信自己聽到了什麽,絕望地嘶吼道,“你怎麽能顛倒黑白?明明是你們!是你們逼迫著我去酒店的!”

“哦?證據呢?”成玥不緊不慢地伸手掐住她的臉,鉗制著她靠近自己,“妹妹,沒有證據,誹謗可是罪加一等的哦。你想想,要是背上一個這樣的案底,你之後的日子會怎麽樣?你的父母還會以你為豪嘛?你還能順利畢業嘛?不會了,你的人生會變得像一灘爛泥,永遠被人踩在腳下。”

....

回到現在,急診室內。

那些試圖抹去的瘡疤,隨著丁思渺的字字句句而被重新揭露在辛澈面前。她像一個被腐蝕的蘋果,所有生命力在一瞬間衰敗。她披頭散發地蜷縮在墻角,辛澈凝望著她,久久未說話。

語言是無力的,千言萬語都無法表達辛澈內心的震動。在某一刻,她似乎也成為了丁思渺。仿佛和她一起,在這個令人絕望的故事中,掙紮,痛苦,茍延殘喘。她甚至想,如果是她,她會怎麽選擇?她能不求自保,去拒絕成玥嗎?她能無愧於自己的良心,去堅持所謂的正義嗎?

她不知道..

她什麽也不知道...

死一樣沈寂的氣氛彌漫在她們之間,辛澈垂下眼簾,沒有去看丁思渺的雙眼。

“那個叫林南的女生,之後怎麽了?”

“她...死了。”

辛澈的心重重地沈入深淵...

“我不知道他們對她做了什麽。”丁思渺無力閉上眼,仿佛這樣就可以躲避不堪的記憶,“警察是在她家找到她的,經調查...判定為自殺...她把自己吊死在淋浴房內..留下一封遺書,說是因為無法忍受抑郁癥的困擾,決定結束生命。”

自殺...

這個結果令辛澈眉頭不自覺擰緊了起來,“那她的家人..有去向警方申請調查她生前的事嗎?”

“她父母在她幼年就去世了,只有一個弟弟。據說她弟弟曾經...去警局鬧過。”

“鬧什麽?”

丁思渺長長地嘆了口氣,睜開眼的頃刻,兩行淚湧了出來。

“他認為...林南不是自殺。”

“林南在死亡前一周收到了新加坡舞團的面試邀請,她為此特別開心,花了一個月的生活費去準備了新的舞鞋和舞裙,定好了機酒。而她「自殺」的當晚,那件新舞裙就掛在她的臥室。一個滿懷憧憬著未來的人,怎麽會舍得...放棄這一切。”

“所以...她不是自殺...”

“是我害死了她。”

回想到林南的面容,回想到她清澈的雙眸和笑音。三千多個日夜的負罪感徹底擊垮了丁思渺,她再也控制不住,淒厲地哭嚎道,“該死的人是我,那天該死的人應該是我!但是我怕了...我出賣了林南,是我幫成玥聯系了她!是我把她推進了那些畜生的圈套裏!我明知道他們也會那樣對她,可是我什麽也沒有說...我是幫兇...我是害死她的幫兇!”

是。你的確是幫兇。

辛澈心底浮現出這句話。

然而當她目睹過丁思渺生活在愧疚和恐懼的雙重折磨後,她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這句殘忍的話。

人性的覆雜恍若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吞噬著每個人。好人,壞人?受害者,加害者?她的理智已經分不清丁思渺是屬於哪一方,更分不清,自己的前路該何去何從。

...

天臺的冷風呼嘯在她的耳邊,似沙啞的嘶吼。顧明成的電話打過幾遍,辛澈全部拒接。

她沒有氣力再回去面對他,也沒有氣力再編造千百個謊言去和他對抗。

她身上仍穿著那件為慶生準備的禮服裙,華美的花紋包裹著她,就像無形的巨手裹挾著她的靈魂。她茫然地俯瞰著這座城市,不斷問自己,她該和誰去訴說這一切。

和她的父母嗎?他們會相信這個精心挑選的結婚對象其實是個人渣嗎?和她唯一的朋友?不,不行,她不能在未確定退路的情況下就讓她牽扯進來,她有她自己的生活,她有她自己的夢想。

可是...可是她的身邊還有誰呢。

有誰能夠知道,她走近了一個死胡同,有誰能夠知道她的無措和失落。她貼在欄桿邊,抱緊了自己,心裏仿徨地想,這世間那麽大,可她沒有一個歸處可去...

“據說人在跳樓的過程中,空氣的壓強會讓你的鼻竇,耳膜感受到撕裂般的疼痛。然後你的頭骨,內臟,都會像被暴摔的西瓜一樣,四分五裂。”

一雙掌,落在她身側的欄桿,辛澈下意識回身過去,下一瞬,撞上一個溫熱的胸膛。

“你的腦漿子會摔出來,眼珠子也會掉出去。”

他還在說著話,語氣像極了嚇唬孩子那般,在她面前做了個嘭地爆炸似的手勢...

然而比他的肢體先進一步的,居然是他的氣味。

淡淡的,超市裏最常見的那種洗衣液的味道,還有他那件老舊 T 恤附著的樟腦丸的味道,一剎那,混入冷空氣,鉆進了她的鼻息。

起先是驚訝,而後是疑惑。

辛澈反應過一分鐘,目光才逐漸匯聚到他的臉上。她看著他的眉梢,看著他唇角的弧度,還有眼裏閃爍的微光,出乎意料地,第一次對這個人的出現沒有抗拒。

但是...為什麽在她情緒最糟糕的時候,總能遇到他?

謝司珩的手臂呈環,不動聲色圈住她,她靜靜地與他對視著,等他把話說完。

“所以跳樓這個死法,死相太難看了,師母,你還是換一個吧。”

有些事即使他不說,也露出了端倪,辛澈視線掠過他的骨節。他的手緊緊加握在欄桿上,似是用了全力,所以連帶小臂的血管也顯得分明。

他神情試圖表現得隨意,但呼吸間的喘息和碎發上的汗珠還是出賣了他-他分明是急跑過來的。

他這是...誤會了她要跳樓?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辛澈慢慢垂下胳膊,有太多的問題想問。但她忍了下來,用無所謂的語氣說,“死都死了,還管什麽好不好看。”

謝司珩聞言,眉梢一動,朝樓下瞥了眼,“行,那你跳吧。正好生日祭日一塊過。”話猶如此,他還住辛澈的手臂卻沒有松開半點,人也跟著站近了些。

他的氣味越發濃烈,辛澈聞著,卷翹的睫毛微微眨動了幾下,隨即立刻別過臉,“你為什麽在這?”

“我為什麽不能在這。”

“跟蹤我?”

“我有那麽無聊?”謝司珩哼笑著,側身把褲子口袋亮給她,“我媽在樓下住院透析,你不信大可以掏出我口袋裏的住院單看看。我不過是嫌病房悶,剛想出來透口氣,正好就遇到某人...”

不用說,他口中的某人正是指辛澈。

辛澈眼波滑向他的口袋,並不完全相信他的說辭,就算他是真的陪他媽住院,又怎麽會知道她在天臺而焦急趕來。

她淡漠地收回視線,未追問下去,像是信了他的話,輕說,“那真是巧了,我也是來透口氣。”

“是麽,那好啊,我就陪師母在這一起呼吸新鮮空氣。”他不由分說地就拉過她的手,

辛澈輕輕“噝”了一聲,掙不開,一下便被他扯到了遠離天臺欄桿的平地處。

“你幹什麽!”腕被他扣著,辛澈感覺自己脈搏跳動劇烈,她有點惱,回瞪著他,謝司珩擺出個無賴至極的笑,“這兒空氣更好。”

毫無邏輯的說法。

辛澈回扳他的手指,“你松開,我不需要你陪,我就想一個人安靜地待會。”

明顯的送客之意,謝司珩卻像聽不懂似的,站在那沒動。

辛澈又掙了下,“我叫你松開,你聽沒聽見!”

“聽見了啊,我又不聾。”謝司珩左手插兜,右手把脈似的,松開了兩個指頭,用其餘三指輕輕一捏,仍舊攥緊了她的腕。

辛澈氣得笑了聲,“把手全部松開。”

“哦...師母原來是這個意思。”謝司珩恍然大悟地揚起聲調,掌心作勢真要卸下勁。辛澈將抽手的當口,他又突然攥住,猛地把她回拉到身前。

一捉一逗。

辛澈這次實在忍不了,揚手就要朝他的胸口錘過去,謝司珩輕巧地擋住,反握了她的手攬到胸前。

“怎麽生這麽大氣,偽造梁小姐的計劃失敗了?”

他漫不經心的語氣聽在辛澈耳裏就像是種嘲笑,

所有的不安,迷茫,失落和委屈積攢到了一起,辛澈昂著頭,直直瞪著謝司珩道,“對,計劃不僅失敗了,還敗得一塌糊塗。如果你是想來幸災樂禍的話,那恭喜你,你的心願可以達成了!你可以大大方方地看我的笑話,看啊,看她嫁的人不僅是個弄大學生肚子的混蛋,還是個拉皮條的!看她有多可憐,多無知,一直被這樣的人蒙騙!謝司珩,你不就想看到這樣的結果嗎? 現在看到了,你滿意了嗎?你的報覆心能滿足了嗎?”

她赤紅著眼,像一匹被利刃刺穿心臟的母狼那樣,質問著他。

不知為何,謝司珩本該高興的,當她終於能體會到這種撕心裂肺的痛苦時,他應該如她所言,得到滿足,得到慰藉。

可是為什麽呢,為什麽他的心空空蕩蕩。

她眼角若隱若現的淚仿佛幻作了鹽粒,叫他舌尖泛出一絲苦澀。

謝司珩不發一言,喉結沈重地下落著,硬把苦澀吞咽進喉嚨,才懶懶地笑道,道,“師母,我早就說過,你用錯了勁。”

“是,我是錯了。”宣洩過後,辛澈像全身力氣抽幹了似的,她肩膀癱軟下來,喉嚨裏也像添了層沙,

“我累了,謝司珩,不論你以什麽目的接近我,不論你想做什麽,都隨便吧。”

謝司珩呼吸一滯,頓了頓,勉強勾起唇角,譏笑著問,“這麽說...你要向他認輸了?”

“不,我是向你認輸。”

辛澈擡眼,一滴淚不偏不倚地砸中謝司珩的指尖。謝司珩一怔,默默註視著那顆淚珠,眸色不自覺地變暗。

極短的分秒間,辛澈捕捉到他表情的變化。

這變化似乎在引領她去向一個新的轉機。

她迅速放慢了呼吸,側仰起臉,讓更多的淚順著臉頰滑落,盡可能地在他面前表現得脆弱。

果不其然,謝司珩是個吃軟不吃硬的,隨著越來越多的淚珠滾下,他略帶無奈地咳了聲,松開五指,”...別哭了...”

他的五官線條硬朗,但對上辛澈淚水迷蒙的雙眼時,那些線條逐漸變得柔和,像冰山消融後的水波。

謝司珩自己也說不上來緣由,也許是那些淚弄得他心煩意亂,也許是當一個處心積慮想贏過你的女人突然說要認輸,讓他缺少了種勝負欲。

他心中萌生出許多覆雜的情緒,像是想要把那些情緒都趕出腦內似的,煩躁地抓起額前碎發,身子轉過去,又轉回來,看著辛澈,最終壓著聲音深嘆口氣道,”好了...別哭了...才輸一局而已,至於麽。”

辛澈不應聲,輕抹去腮邊的淚後,吸了吸鼻子,用一種誠懇地語氣問他,“你其實很早就知道官語霖和顧明成的關系對嗎。”

這問題倒是謝司珩沒有預料到的。

他遲疑片刻,心底設想過許多種回答。然而當他面對辛澈的淚眼時,那些回答卻又都說不出口了。

於是在繼續隱瞞和坦白一些真相兩者之間,謝司珩選擇了第二種。

“...是。”

“你也知道他背後做的勾當是麽。”

“...知道一部分。”

“所以你恨他。”辛澈稍稍停頓,換了個結論,“還是說,你恨的是我。”

”我.."謝司珩笑笑不作答。

他的沈默似乎預示著她接近了真相的一角,辛澈接著說,“我就當你也恨我好了,你說過我對你比他重要。既然我很重要,那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什麽。”

“在扳倒顧明城之前,堅定地站在我的身邊。”辛澈仰頭凝望他,“不再提防,不再隱瞞,真正地和我站在一起。”

她暈開淚滴的眼睛再度覆上光亮,好似枯草覆燃的一團火焰,熊熊燃燒著。

謝司珩一霎恍惚,扭頭緩了口氣,讓心緒平靜下來,再問她,“然後呢。”

“扳倒他之後,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謝司珩似笑非笑地回望著她,不知在想什麽。

良久,他輕擡手,撫去她眼尾的淚痕,語氣上挑道,“師母,你這表情怎麽弄得跟要去慷慨赴死一樣。”

太過輕柔的觸碰,宛如在撫摸一件珍貴的寶物。

辛澈有些不適應,轉臉想避開他的觸碰,謝司珩卻扳過她的臉,讓她不得不與他黑黝的瞳仁對視。

樓下喧鬧漸漸遠去,風聲好像也悄無聲息地退場,天地之間只剩他們綿長呼吸。

“我答應你。”

謝司珩倏爾一笑,俯下身,擁抱住她。

太多謊言和混沌,推搡著他們,而在兩顆心臟相觸的瞬間,辛澈聽到的是他滾燙的鼻息拂過她的耳側,“因為我賭你會贏。” 他篤定的聲音蓋過她的心跳,“還有,師母,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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