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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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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演武場

喇布由斯揮斧砍斷一根碗口粗的木樁,兩快半圓木塊落地後,他覆又揀起一根差不多粗的,丟到眼前士兵身前的空地上,“輪到你了。”

自從重新被任命為先鋒後,表面上他恢覆了大當戶的地位,統管三百餘人,但是事實上,他們聽說自己疑似是給厄蒙脫通風報信的叛徒後,個個都不服他,甚至有人想要沖到紮那顏面前理論,將他殺之而後快。

幾日來他每天都要和數人對打,通過武力壓制的方式暫時平息他們心裏的怨氣,如此才能短暫恢覆以往正常操練的秩序。

天破曉,上空籠罩一層灰白的曙色,千峰萬仞之中,雪虐風饕。

蒼茫空廖處緩緩行來兩道人影,頂著風雪艱難登往山峰深處。

徒卩一夜不停歇,他們此刻已然精疲力竭,此起彼伏的喘息聲在二人耳邊回響,呵出的熱氣化成白霧,在刮骨的冷風中轉瞬即逝。

易鳴鳶感覺到肩上的重量越來越沈,不知第幾次這樣喚他:“程梟,別睡。”

他們逃離曹府後,一夜內追來六波死士。

起先程梟帶著她搶了匹馬,本該能徹底甩開這些尾巴,誰知馬被弩箭射中受驚,將兩人重重掀翻在地,程梟傷上加傷,又與前前後後的追來的死士纏鬥,好歹帶她逃脫後,不得已上了這險山。

山過半程,程梟撐著渾身的傷,體力終於耗到極致,墜著易鳴鳶一並倒在冷軟的厚雪中。

易鳴鳶是真的怕他死了,急聲喚他,試圖讓他清醒半分。

風聲呼號,易鳴鳶?見他因虛弱出聲而翕動的唇瓣,為他拭去卷到面上的雪塵,俯身側耳聽他的話。

“我懷中……有解藥。”

兩人一路倉皇,都未來得及說幾句話,易鳴鳶這時才知他竟中了毒,當即探過他的衣襟,胡亂朝他懷中摸去。

只稍一探尋,她便觸到什麽冷硬物甚,霎時僵住。

她?著程梟緊闔的雙目,作祟的心叫她將此物從他懷中試探掏出。

魚狀,金質,密紋繁覆。

——赫然是她要竊的兵符。

耳內灌滿了風,幾近將周遭的響動隔絕,可她竟聽到自己狂烈的心跳聲,一下一下,連握著兵符的手都開始微微顫抖。

“易鳴鳶……?”

幾不可聞的聲音由風裹挾著鉆入耳內,易鳴鳶如夢初醒,程梟尚存留意識,見她久不動作生出猶疑,微睜雙眸。

易鳴鳶應他一聲,匆忙將兵符塞回他懷中,找出藥瓶倒出一粒餵給他。

他勉力爬起身,再次被易鳴鳶半扛著,兩人跌跌撞撞,終在天光大亮時,尋得一處隱秘洞口。

程梟在踏入洞口的那刻徹底松乏,兩眼生黑一頭栽倒下去。

易鳴鳶將他拖到洞內,脫下鬥篷蓋在他身上,把他安頓好後,邊歇氣邊將此處循?一番。

這裏面似有人停留過,尚留著幹柴火折,陶罐、碗等,她物盡其用,堆了團火,支上陶罐溫了些雪水,給程梟餵了些許。

餵前她檢查過他的傷勢,最重的應當是後肩那處,反覆撕扯使那裏鮮血直湧,洇透他半邊衣衫,傷口亦是深可見骨,猙獰可怖。

易鳴鳶實在?不下去,扶著他坐起,半褪開他的衣衫,摸出他腰間薄刃,將連著血肉的布料挑開,而後拖住他肌理緊實的後背,用燙過的雪水為他細細清理。

好在程梟是個武人,身上常年帶著金創藥,易鳴鳶輕輕抖了藥粉在他的傷口,最後撕破裙擺為他簡單包紮。

做完這些,她總算能喘口氣,將人好生放下,轉身往火堆中添了幾根柴,無聲烤火。

腳邊火堆嗶撥作響,陶罐內的水很快煮沸。易鳴鳶倒出一碗,兩手捧著慢慢啜飲,不時?一眼地上虛弱的連眼都睜不開的人。

此時該是竊符的最好時機,不,方才她輕易握住那魚符時,大可不管程梟的死活,撇下他就地卩人。

之所以沒這樣做,除了她不想程梟就這麽死了以外,她還始終覺得不大對勁。

昨夜臨去曹府之前,她問起楊雲雪的傷情時,楊雲嬋言辭閃爍,稱她去府上一?便知,也似乎是一早就打定主意,想將她接去楊府。

兩月前她在軍營,曾目睹楊雲雪遇害的全程,她傷勢雖重,卻絕不致命,照理說,不該這麽久都沒有起色。

還有程梟,他那樣早的察覺到曹轅的野心,既決心插手,必會有一場惡戰,又怎會輕易把親信全數送出幽州,自投羅網?

事情絕沒有那樣簡單。

洞外風雪大作,發出嘯長的嗚鳴。昨夜她和程梟趁著雪勢小,當機立斷上了山,現今山路封堵難行,那些人怕是一時半會兒找不來。

奔逃一夜的疲憊在此時湧來,易鳴鳶放下陶碗,往火堆中添了足夠的柴,隨意靠在一旁的石壁上,閉上了眼。

易鳴鳶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夢中劍影刀光,混亂不堪,一時是成批追來的死士,一時是被她握在手中,沾血的兵符,最後目光回轉,程梟仰在雪中,肩上被豁開一個大口,生息微薄。

她立時驚醒,?到身旁眉心輕擰,掙紮在混沌中的人,伸手朝他額上探去,觸手一片滾燙。

擔憂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程梟發了熱,這冰天雪地的,該如何是好?

易鳴鳶掖了掖程梟身上的鬥篷,將他卷在其中,然這鬥篷是她的身量,程梟本是男子,生得也高,不得已露了好長一截腿在外面。

芙蓉色的狐膁皮鬥篷,以這樣的形態蓋在他身上,實在是說不出的滑稽。

易鳴鳶壓了壓唇角,忍住想笑的沖動,去洞外取了雪,浸濕先前撕下的裙擺布條,覆在他額上,來回換了幾遭。

程梟冷得齒關磕響,易鳴鳶沒了法子,幹脆挨著他躺下,抱住他取暖。

漸漸的,他安定下來,似乎有所好轉,身上卻依舊很燙。

易鳴鳶心覺這樣下去不行,若拖得久了,只怕這威名遠揚的程小將軍,要燒成傻子。

可惜火的大小難以拿捏準確,八|九枚蛋也就破了三枚,其中有只雛鷹體弱沒活下來,最後僅剩兩只,就在他們面前。

外面的肉凍得快,鷹嘴下的生肉早就硬得跟石頭一樣,唯有剛切好的肉塊的柔軟無比,正適合入口。

兩只鷹很警覺,見有生人過來立馬挪爪子撤到數米之外,冷冰冰的鷹眼一動不動地盯著來人,稍微感覺到危險,它們就會上前,狠狠叨下她的血肉。

易鳴鳶捏著一塊新鮮的兔肉,小心翼翼地靠近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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