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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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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林翠香和趙紫蘭鄭重地應下, 果真把這擬菜單子當成了頭等重要的,回去的時候還一直念叨。

裏正這幾天心情不好,李員外一死, 他們和李小娘子家的婚事就得往後拖。

可他還是強打起精神, 招呼剛剛種完地的村裏人去挖藕。

這時候的藕比較脆嫩, 一般都是用來涼拌, 做藕粉卻是不行的。

剩下的那些小藕是不能挖的,等長到冬天的時候再挖出來, 那時候的口感比現在更加的粉糯。

冬天挖藕的時候, 是事先把池塘那些魚都給撈出來, 且全村的男女老少都出動, 挖起來就簡單得多。

相比之下, 這次來挖藕的人就少了很多。

三郎把貨擔放在家裏就急匆匆地趕來了,他這想挖池塘的心一刻也沒停,這次是想過來請教一下有經驗的老人這池塘該怎麽挖。

他打算自個兒動手挖魚塘。

林春燕戴著草帽在岸邊看了半天, 除了蓮蓬好采摘之外,蓮藕總共沒摸上來幾個。

夏天在池塘裏挖藕也不是個簡單的事情, 這些藕長得太深了,下面又都是淤泥不說,頭頂上的太陽還毒辣辣的。

林春燕不信邪地下了水,就在靠著岸邊的地方摸了好大一會兒,也什麽都沒摸著。

倒是藕尖好找些, 大部分人也都是摸了藕尖上來。

蓮蓬更好摘,幾下就能摘半筐子。

“才這麽些,都不夠分的。”裏正看著岸上的東西嘆息了幾聲, “蓮子到時候每家分一點,這藕尖就算了。”

他眼神轉了一圈, 最後落在林春燕身上。

林春燕就朝他笑,“叔,把這些藕尖給我吧,我也不白要,就拿了錢來換。”

“這可使不得。”來的人都不同意,“不過是些藕尖,我們回去了也只胡亂地煮了吃,哪裏就要掏錢。”

裏正也不讓林春燕掏錢,“上次你二叔帶著人把往鎮上那條路上種了不少樹,也是給咱村裏做了好事,這些藕尖你就帶回去吧。”

村裏好些個人家都仰仗著林春燕家過活,這時候巴結都還來不及巴結,沒人會為了那幾個錢出來說話。

林春燕也就領了他們的好意,把這些藕尖帶回去之後,先拿著盆子泡起來。

張大娘一看她這渾身臟兮兮的樣子就哎喲了幾聲,“你這是去哪兒了?”

“合該我問你,你這是去哪兒了?”林春燕反問她。

張大娘眼睛閃了閃,有些心虛地說,“我去你柳大娘那邊了,幫著他們一塊兒弄鹹鴨蛋來著。”

實際上,她是同柳娘子抱怨那王行商的事情,柳娘子聽說之後,著實在那裏笑了半天。

說話的功夫,林春燕就進屋把那身臟衣裳換下來,還同王英娘說,“我看那鎮上挑著擔子來賣藕的人真是不容易,原還說咱們村子裏有池塘,我就不用再去買了,看來還是不行。”

這樣炎炎的夏日,怎麽能少了脆生生的藕片呢。

林桃紅也想吃藕了,“我聽梅子說,晚上有賣甜瓜果藕的,還有紅糖藕,都好吃得不行。”

林春燕也想吃了,就說,“那咱們今天晚些回去,也嘗嘗那甜瓜果藕的滋味。”

林桃紅自然拍手叫好。

林春燕把王英娘也帶上,“反正最近也不忙,咱們也要出去松快松快。”

王英娘也不像之前那樣抵觸,點頭應了好。

這幾天顯然是在悶雨,上房頂睡也是密不透風的熱,林春燕就把地窖裏僅剩的一點冰都拿了出來,放到了他們睡覺的屋子裏。

外邊也有賣冰的,價格可是貴得很,那李員外還沒下葬,聽說這幾天就用了不少的冰,實在不夠了還借了不少。

一小塊冰其實用不了多長時間,不等他們吃完早飯就快化完了。

“等今年冬天的時候得多存些。”

“我那天聽說他們都是有專門存冰的地窖,不然咱們再挖一個?”

王英娘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咱們家哪裏還有地方能挖?”

林桃紅往外掃了一大圈,也沒發現合適的地方。

早上他們就吃的是炒藕尖,藕尖泡過之後就不會發黑,切成片之後放到熱油鍋裏,放些醋和茱萸調味,吃起來就酸辣酸辣的。

“果然比藕還要嫩。”

張大娘覺得這是村裏人白給他們的,沒花一個子,吃起來就格外的香。

林春燕還把那些蓮子剝出來,打算做糖霜玉蜂兒。①

玉蜂兒就是蓮子,因著剝開蓮子之後像極了那蜂窩得名,去了蓮心之後,再外面裹上一層糖霜,雪白雪白的,散發著甜滋滋的味道。

“和糖衣花生差不多的味道。”林春燕做好之後就嘗了一口,“但比糖衣花生更清爽些。”

幾個人抓了一小把,打算在路上當零嘴吃。

林翠香和趙紫蘭已經把菜單子擬好了,他們都是不會寫字的,只說了讓段夫子寫出來。

林春燕再讓段夫子念出來,給他們挑出幾個菜色來換,剩下的就讓他們自個兒去準備。

總算把這塊大石頭放下,趙紫蘭松了一口氣,“我昨天一晚上都沒怎麽睡好,光想著這菜單子怎麽定了,還埋怨我娘帶我出去吃席吃得少。”

林翠香也在那邊笑,“我也沒睡好,不過我說個什麽菜,三郎都要說不好,氣得我把他趕出去了。”

“他如今可是開始挖池塘了?”

“已經選好地方了,這事也沒那樣簡單,還得讓裏正同意呢。”

趙紫蘭又說起她和趙鈴蘭今天上山看到的青核桃,“好吃得很,又香又脆,特別爽口。”

核桃不僅成熟了之後才能吃,夏天的青核桃滋味也格外清爽,打開外面的那層青色的殼之後,再把外面的核桃仁皮撕掉,只露出裏面白白胖胖的果肉。

林桃紅聽到了,趕緊讓他們少吃些,“到了秋天我還要撿核桃呢。t”

都知道她喜歡吃核桃,趙紫蘭就笑著說,“那青核桃的滋味一點也不差,你真該嘗嘗。”

林桃紅嘴硬,“肯定沒那琥珀核桃好吃,我才不嘗。”

王英娘不客氣地懟她,“那可說好了,明兒個我和燕娘上山去摘青核桃,你可別後悔。”

林桃紅啊了一聲,著急地跺了跺腳,一時到讓大家笑起來。

宋大娘聽到了這些笑聲,臉上就露了些羨慕的神色,一邊切西瓜一邊問張大娘,“可是問過燕娘的意見了?”

這還是說的王行商的事,張大娘一聽就臊得慌,趕緊轉移話題,“今個晚上跟著我們一道去吧,熱鬧熱鬧。”

宋大娘想去,可最終還是搖頭拒絕,“我還得趕緊把這飲子做出來。”

他們這鋪子的位置還不錯,有很多人下了船之後直接就奔著他們這棚子來歇歇腳,一天也能賣出去幾十碗的粗茶或飲子。

張大娘就不再勸,聽著院子裏已經沒了嘰嘰喳喳的聲音,過去一看才發現都在那裏鬥草玩。

“這怎麽還玩上這個了?”張大娘也不攔著,就是覺得有些好笑。

林春燕就說,“晚市上好像有鬥草,我們先練一練,萬一能贏了彩頭呢。”

林翠香和趙紫蘭也說要跟著一道去晚市,等把菜炒好了就讓趙六和胡大強在這裏看著,他們這些小娘子就出了門。

林桃紅直奔那甜瓜果釀的地方,天黑之後出來的人倒不少,好多小娘子頭上都簪了荷花,從他們身邊經過,就能聞到淡淡的荷香。

林桃紅頭上也簪了這樣的花,不過她只簪了一朵,斜斜地插在了發髻後面,看著人很是嬌嫩可愛。

天仍舊悶悶的,張大娘也不怕他們丟,看到瓦舍裏面有唱戲的,就不跟著他們去了,說要去聽戲。

知道她愛看這個,林春燕就不管,往瓦舍裏面張望了幾眼,見裏面有不少人,還有賣吃食的,只叮囑張大娘看好錢袋子,不要和人發生口角。

張大娘急著進去,隨意擺擺手,“知道了,我都這樣大年紀了,什麽不懂。”

說完就不見了人,林春燕還是不放心,人卻已經被林桃紅拉著往前走。

“不用管娘,她吃不了虧,咱們快去買甜瓜果藕。”

甜瓜果藕處已經圍著很多人,林桃紅費力地擠進去,還不忘扒拉扯林春燕。

“你們都要吃嗎?”

林春燕點點頭,問了才知道這一碗就要三個大錢,那大娘坐在凳子上,不疾不徐地把甜瓜瓤去籽,和嫩嫩的藕拌在一起,裏面又放了些香榧子,再加上一勺甜鹵子。

吃到嘴裏,才發覺這藕冰冰涼涼的,配上甜瓜特有的香味,倒是解暑得很。

林桃紅吃了一碗,覺得身上的燥熱都散了不少,不過也沒好吃到他們說的那樣,“感覺還沒大姐做得好吃。”

王英娘也這樣說,“咱們自個兒就能做出來,倒是白花的那好好的個大錢。”

她越來越像張大娘一樣摳門,林春燕笑她是鐵公雞,“本來就是出來玩的,就該好好地松快松快。”

他們繼續往前走,糖水婆婆他們也還在擺攤子,瞧見他們來了,非要讓他們吃冰圓子。

他們這些擺攤的都是到了夜裏才回,哪怕旁邊放著個小凳子,可只要有人來了,糖水老婆婆就得站起來給人做飲子,一天下來也是累得腰酸背痛。

林春燕就嘆口氣,“婆婆你也早些回去,天黑了路上不好走。”

糖水老婆婆比之前有些精神了,方小甜在那邊給林春燕使眼色,不用她親自說出口,林春燕也明白了幾分。

這顯然是又被她兒子兒媳婦接回去了。

方娘子見他們這些小娘子出來逛,從兜裏摸出幾個大錢,推著方小甜讓她去耍,“天天跟著我做燒餅,沒得拘束了你,想吃什麽就買。”

方小甜興奮地點著頭,他們家如今的日子好過許多,方相公身子好了之後總有人找他去盤炕,偶爾還有人做了那面包窯,他們一家子收入不知比之前多了多少,花幾個大錢她還是舍得的。

“你們剛才都吃了什麽?”

林桃紅就拉著她的手,嘰嘰喳喳地說了會兒話,方小甜說,“我知道有一個地方賣烤鵪鶉的,咱們去吃那個吧!”

林春燕他們幾個晚上本來就沒吃東西,是餓著肚子來的,自然願意跟著方小甜過去。

這烤鵪鶉的攤子比較偏僻,但人並不少,那娘子看到方小甜過來了,熱情地朝她打了招呼,又看向林春燕他們點頭,讓他們隨便找地方坐。

幾個人就坐下安心地等著,鵪鶉個頭不大,下面放了炭慢慢烤著,空氣中都飄著些肉炭的香氣。

林春燕使勁吸了吸,想著早知道就早些來了,什麽時候再烤些青菜就更好了。

“左右今兒個沒事,不然咱們回去染指甲吧。”趙紫蘭問他們。

指甲桃已經開的一簇簇,他們早之前就想染指甲了。

都是不大的小娘子,說起這個就興奮起來,嘰嘰喳喳地討論染什麽顏色。

林翠香像是想到什麽,開口問林春燕,“咱們做飯的能染指甲嗎?”

“對呀,咱們染了指甲怎麽給別人做飯?”趙紫蘭也反應過來,不等林春燕開口就搖頭,“我看還是算了,我只染腳指甲得了。”

於是,大家都商量好往腳上染顏色,雖然別人看不見,但自己看見了也高興。

烤鵪鶉很快就上來了,撕開外面那層烤得金黃的皮放進嘴裏,就是一陣香脆的肉香。

“連骨頭也能吃。”

正好碰到秦老丈人過來,他手裏依舊拿著一酒壺,看到他們就笑瞇瞇的,“你們幾個小娘子也出來找吃的?”

林春燕和他寒暄,“是呢,總吃自個兒做的飯也有些無趣。”

秦老丈人嘖嘖一聲,“什麽時候也讓我們嘗嘗這無趣的滋味多好。”

他也不見外,直接坐在了另一邊,“烤鵪鶉味道怎麽樣?”

林春燕自然點頭,“好吃得很。”

“這些攤子都擺了不知多少個年頭,不像連小娘子什麽東西都會,他們只日日地研究著這一道吃食,做得自然是好。”

林春燕點頭,有的也不僅僅是幾十個年頭的積累,好多東西都是一代傳一代的,除了遇到戰亂天災的時候,都能保持原汁原味。

秦老丈人也要了一個,說起之前林春燕給他的那藕粉來,“多虧了你那藕粉,我那孫女生得白白胖胖,胳膊一節一節的,真就像藕節一樣。”

林春燕聽了就忍不住樂了,“這是您兒媳婦的功勞,做什麽推到那藕粉上,就是不吃那藕粉,您孫女照樣是白白胖胖。”

秦老丈人呵呵笑了起來,“都有關系,等今年冬天你們再做了藕粉,可一定要給我孫女多留些。”

“這麽小哪裏能吃藕粉,還是給大人吃吧。”

走的時候,秦老丈人又給他們幾個小娘子一人要了一縮脾飲,這飲子是用烏梅肉、甘草、葛根還有姜一同熬煮的,又放在水井裏冰鎮,是時下人經常喝的一種消暑的飲子,正好用來解膩。

不過味道就不算太好,林春燕喝了幾口就皺起了眉頭不願意再喝,倒讓她想到了葛根。

葛根一年四季都有,但只有冬至往後挖的葛根粉是最好的,夏天葛根上面的藤蔓繁盛,挖開之後沒有多少粉,小孩有很多木屑。

去年冬天沒顧得上上山去挖葛根,今年可得一定要去。

他們又去玩了鬥草,只要贏了攤販就能便宜買東西,倒是吸引了不少人。

草是自個從筐子裏挑的,不知道是不是草有問題,他們幾個小娘子都沒贏了那店家。

林桃紅就直接問了出來,“定然是你那根草是精心挑選的,要不然我們怎麽都贏不了。”

店家笑呵呵地也不惱,“都是運氣,小娘子也別著急,我也給你便宜一些。”

林桃紅瞬間就高興了,在這攤子上挑揀了一番。

回去之後,鋪子裏已經沒了多少人,林春燕把給他們帶回來的烤鵪鶉放下,四處張望了一下,才發現張大娘已經回來了。

“這是什麽吃食?”張大娘剛才一直和宋大娘說這話,手裏的毛線不停地翻飛,看到帶回來的東西,才把毛線放下。

為了怕錢袋子被人給偷了,張大娘在那裏看戲的時候就一直沒掏出來,忍著肚子餓到現在。

林春燕就給他們分了一點,連胡大強和趙六也有。

段夫子接過之後就笑,“倒是好久沒吃這烤鵪鶉了,這攤子擺了可有好些個年頭了。”

張大娘從前的時候沒吃過,加上肚中饑餓,就覺得烤鵪鶉格外好吃,還說下t次還要再買這東西來。

“走吧,咱們家去吧。”吃完,張大娘就拿出汗巾子擦嘴,被說了很多次之後,加上自個兒洗衣裳袖子那裏的確難洗,她就不再用袖子擦嘴了,改用了汗巾子。

家裏的汗巾子不少,大多都是林鳳蝶和李氏送過來的,張大娘覺得用著不可惜,反正洗不幹凈了就再換一個。

胡大強把他們送到了村子裏,遠遠地聽到了大黃的叫聲,林春燕就心安了不少。

說了要染指甲,幾個小娘子就回家各自摘了一大捧的指甲桃回來。

指甲桃的香味不算特別濃郁,簡單地用清水沖洗一下,一邊搗碎一邊加入些白礬。

敷在手指上之後,在外面包上張大娘給他們摘的葉子。

一晚上過去了才能摘。

趙紫蘭他們回去的時候都小心翼翼,生怕把腳上的碰掉了。

第二天一早,林桃紅早早地睜開眼睛,先把樹葉掀開,就看到指甲上一層白粉嫩嫩的顏色。

“染上了!”她咧著嘴笑,又去看林春燕和王英娘的。

紅色的花染上之後的顏色是最深的,林春燕選的是淺粉色的,只有淡淡的一層,倒也格外好看。

收拾完,林春燕就和林桃紅上了山,村西的山上果子比較多,都是小孩子愛來這邊,他們一路走就看見了不少刺泡,摘了就放進嘴裏,還沒走到核桃樹下,兩個人的嘴就變得黑黑的。

“聽說村西這邊山上的蛇多。”

林春燕和王英娘兩個人把褲腳紮好,拿了根棍子在前面,一邊走一邊敲擊著蛇。

蛇也是有靈性的動物,前幾年的時候,聽說還有蛇摸到村裏的人家裏,大家也不敢直接硬把蛇趕走,還是請了董婆子來,不知念叨了一堆什麽,那蛇還真就走了。

進入五月以後,林春燕就在家附近撒了不少的雄黃和生石灰,就連豬圈也沒放過,生怕這兩頭豬也被蛇給咬了。

“說起來,孫娘子那兩頭豬可賣了不少錢,他們還做了不少的熏肉。”

“都是一塊抓的,咱們和二房的兩頭小豬都太不爭氣了,偏沒人家孫娘子家的豬長得好。”

“二嬸家的豬也比咱家好,他們也打算過幾天就殺了,到時候再買幾只小豬。”

王英娘不客氣地戳穿林春燕。

林春燕也不生氣,倒是盤算著這次有了豬肉之後,做些什麽好。

“要不就做火腿吧,也能保存很長時間,就是家裏的鹽不多了,咱們得多買些回來。”

腌鹹菜腌竹筍需要用到的鹽都不少,好在這些都能賣出去,算下來他們也不會虧。

鹽在哪個朝代都是賦稅的大頭,朝廷是不可能讓鹽便宜的,但是總有人有其他的辦法搞到鹽,這些人通常不在一個固定的地方賣,只走街串巷地吆喝著。

村裏人也沒有什麽官鹽私鹽之分,只哪個便宜就會買哪個,張大娘從前也順大流的總買這些流動攤販手上的私鹽。

不過林春燕很小心,怕因為這事再被牽連進去了,哪怕貴上幾個大錢她也願意買官鹽。

兩個人摘了半筐子的核桃就回去了,剩下的這些核桃在樹上掛著,等著秋天的時候再過來,收獲的就是成熟的核桃了。

“到時候能吃的就多了,蘋果、梨、石榴、栗子……”

秋天總是讓人覺得飽含希望的,哪怕現在酷熱難當,可一想到秋天很快就要來,幾個人的腳步就輕快了不少。

回去之後,在青皮核桃外面的那層厚厚的殼剝掉,剝這些殼的時候也要小心,很容易就染上青色的汁水在手上,還不容易洗掉。

“不知道能不能用來染布。”

“下次可以試一試,我覺得倒是呢。”

剝去核桃外面的那層黃色外衣之後,裏面白色的果仁就露出來了,林春燕直接放進了嘴裏。

果然,青核桃吃起來十分的香甜鮮嫩,甚至比幹核桃還要好吃幾分,沒有那種澀澀的口感。

林春燕又剝了幾個,問坐在那裏洗衣裳的林桃紅,“你可是要嘗嘗?”

林桃紅很想吃,但是她最終還是忍住了,堅定地搖搖頭。

張大娘白了她一眼,“你喜歡吃那熟透了的核桃,和這青皮核桃也不沖突,怎麽就不能嘗嘗了,也不知道怎麽越長大越怪。”

昨天回來得晚了,林桃紅就沒洗她身上的衣裳,這身衣上面還繡了些花,林桃紅平時裏很寶貝,穿一天就迫不及待地洗了,等著下一次繼續穿。

她也不理張大娘,端了盆子就往外走,“我去小河邊洗。”

剩下的這些核桃林春燕就在樹下慢慢地剝了皮,打算調涼菜的時候往裏面放。

雖然剝得很慢,但林春燕覺得很有成就感,剝好之後才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紅娘怎麽還沒回來,今個香娘要去做席,我得早些去鋪子裏看看,再去香娘那邊看看。”

“我去找找她,你先去鋪子吧。”張大娘把毛線放好,起身就往小河邊走。

林春燕應了聲,就進屋換了身衣裳,拿了掛在墻上的草帽就出了門。

大早上來洗衣裳的人不算少,張大娘繞了一圈,都沒看到林桃紅的身影,問了才知道她端著盆子去另一頭了。

“這孩子,真是越發怪了。”

張大娘只好繞到另一頭去找林桃紅,遠遠地就聽到了說話聲,不過隔著遠,聽得不是很真切,隱隱約約還能聽到男人說話的聲音。

張大娘心裏一驚,腳步都不由加快了,撥拉開蘆葦之後,才看到林桃紅正蹲在一旁洗衣裳,旁邊站著的就是張天河。

見張大娘來了,林桃紅的眼神閃了閃,沒敢和她對視,只問她來做什麽。

“你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麽時辰了,還問我來做什麽!”

張大娘見那旁邊站的人是張天河就沒往別的地方想,畢竟張天河是個秀才,還和李員外家的小娘子要議親,不管能不能成,也絕不可能看上林桃紅這樣的。

她也知道林桃紅在別人眼中是個什麽樣子的女娘,就算如今改得差不多了,可誰也不知道她哪天就突然固態萌發,又變得好吃懶做不願幹活,還喜歡打扮得俏生生的。

她就是這樣,偶爾勤快幾天,大部分的時候都不想動彈。

林桃紅沒和張大娘頂嘴,端著盆子跟在她身後,張天河剛才見張大娘來了,是一句話也不敢說,木訥訥地站在一旁,眼睜睜地看著林桃紅走了。

張大娘還奇怪地問林桃紅,“那裏正家的小兒子去那河邊做什麽,你不是之前看不上他,嫌他這也不會那也不會,怎麽還讓他站在那裏。”

這說的還是過年之前,他們一塊在打谷場擺攤的事情。

林桃紅磕巴了一下,“我,我也不知道,我去洗衣裳的時候他就在那裏,我又懶得再換地方,就這樣湊合了。”

一邊說,一邊去看張大娘的臉色。

張大娘根本就沒往其他地方想,只催促著林桃紅趕緊走,“別一會兒晚了。”

“拿上蓑衣吧,大姐是不是沒有帶?我感覺天要下雨。”

悶熱了這麽多天,那雨也總該下來了。

林春燕到了鋪子裏,見林翠香已經開始炒菜,旁邊是丁慧娘在幫她切菜。

她上前看了看,那些菜切得雖然還不太好,但顯然是練過的。

丁慧娘有些不好意思,“這都是我回家沒事幹的時候去的,也不知道能不能用?”

回到家裏可能會沒事幹,林春燕也不戳穿她,笑著點點頭說,“我覺得切得甚好,今兒個就拜托你們了。”

“這有什麽,說好等我去李員外家做席的時候,你也得陪著我。”

看完之後,林春燕才放心地和趙紫蘭一塊兒去做席。

林桃紅他們拿著蓑衣過來,聽說林春燕和趙紫蘭已經去了,焦急地來回踱了踱步,段夫子往天外看,“應該下不了吧?”

“這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要真是下了,可不就被悶在路上了。”

眼看著就要有閑漢來買東西,林桃紅也不能離了這裏,打算找個人花上幾個大錢跑趟腿,就見那孫安元走了過來。

孫捕快在後面的桌子上坐著不動,卻臉上帶了幾分促狹的笑,等著看好戲。

“可是要捎什麽東西?”孫安元輕咳了一聲說,“我正好也要去李員外家。”

林桃紅沒多想,就把兩個蓑衣和油紙傘遞了過去,“那麻煩你幫忙捎帶一下。”

張大娘先前的時候把林春燕和王行商的關系想錯了,這時候即便又懷疑起孫安元了,也不敢貿然地再t說什麽。

畢竟,孫安元和孫捕快從前就時常地幫他們,個個都是熱心腸。

卻聽見那孫捕快叫住正要擡腿往外走的孫安元,“這早飯還沒吃完呢!”

孫安元頭也沒回,只揮了一下手就往外繼續走,孫捕快卻又笑了好大一會兒。

張大娘眼珠子一轉,又開始琢磨起來。

趙紫蘭一路上都有些緊張,生怕出了岔子,到時候平白讓人笑話。

她能當林春燕的徒弟,已經有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著她,就連之前王大廚的那個徒弟王三,還有一次跑過來酸溜溜地說了半天的話。

林春燕安慰了幾句,效果並不是特別好,索性也就開始不管,只讓她放心大膽地做。

這是她第二次來李家後院,那些個丫鬟婆子比上次還沒章法,亂哄哄成一團,只讓一個小丫鬟領著他們去了後廚。

那個任大廚已經在忙活,他是個很有眼色的,知道林春燕風頭正盛,趕緊躬身行了禮。

林春燕可不敢當他這樣的大禮,側身避開之後,也回了禮。

這人如今是附近十裏八鄉屬地上做大席口味好些的,自然也有人嫌他要價太貴,非得扒拉下一層皮才會給做,可物以稀為貴,他也混得很開。

“不承想今兒個就能看到林大廚露一手了,著實是某的榮幸。”

他說話文縐縐的,林春燕指了自個兒身邊的趙紫蘭,“今個是我徒弟來練手,她是頭一次做這樣的大席,要是有什麽不妥的地方,還請指點一二。”

任大廚的臉色僵了僵,沒想到不是林春燕親自來做,白讓他激動了半天,雖然不打算比試——他才沒有那個王大廚蠢——但也想暗自較量一下。

不過很快,他就輕輕地松了一口氣,瞧著林春燕的徒弟年歲和他差不了多大,估計也是半路出家,這樣也不會顯得他做得太難吃了些。

因是流水席,兩個人也不用等到晌午,這就開始動手做。

林春燕又找來他們這裏的燒火丫鬟幫忙,趙紫蘭一開始的時候還有些緊張,可瞧見這些食材都是她平日裏熟悉的,慢慢地也就放開了手腳。

林春燕就和這丫鬟閑聊,“怎麽沒見你們家那董小娘?”

丫鬟眼睛閃了閃,“這倒是不行,我只在竈間幫忙,又不能去後院。”

話是這麽說的,可是她的動作卻悄悄地比劃了一個北邊。

她不知道這個人為什麽要打聽董小娘,但她和董小娘身邊的丫鬟交好,想著他們兩個如今的處境,自然想幫上些忙。

林春燕的眉頭就皺了起來,借著要去外面看看,從竈間裏走出來。

孫安元已經來了有一會兒,他本來也是要來這裏吃席的,倒也不著急走,想著林春燕應該正忙,就沒去打擾她。

見她出來了,這才上前把東西遞給她,“是你那姊妹給的,怕你們在路上淋了雨。”

林春燕朝他行了禮道謝,孫安元卻沒著急走,“可是有什麽不好辦的事?”

林春燕沒想到被他看出來了,有些驚訝地挑了挑眉,想著他日常總能打聽到一些消息,應該能幫上些忙,就把事情和他說了。

“可是能知道董小娘在哪裏?”

對孫安元這種會點拳腳功夫的人來說,這並不是很難,他讓林春燕在這裏待著,轉身就走。

林春燕只希望是她自個兒想多了,李員外這一死,按照董小娘自個兒的說法,兩口子應該迫不及待地把她給賣了才是。

她站的位置正好能聞到竈間傳來的濃郁香味,任大廚一開始的時候沒把趙紫蘭放在眼裏,還想著在這小娘子跟前露一手。

不過很快,她就發現這趙紫蘭雖然刀功不是很紮實,但是做飯也特別有技巧,尤其是那魚香肉絲等菜,應該是她日日做的,動作麻利得很。

任大廚也就上了些心,每個廚子都是有自個兒拿手菜的,他也打算亮一手。

孫安元很快就回來了,他的神情不像剛才那樣愉悅,反而眉頭緊皺,見四下人來人往,就跟著林春燕去了竈間。

最起碼竈間裏的人沒那樣多。

林春燕覺得孫安元是個比較有分寸的人,並沒有因為要說什麽,就把她帶到偏僻的地方,那樣被人看到了,反而有嘴說不清。

“那董小娘怕真是出事了。”孫安元把他聽到的全拿出來細說一遍。

林春燕只聽了個開頭,身側的兩個拳頭就握緊了。

這董小娘還真是個命苦的人,她覺得平日府裏的大相公大娘子看她不順眼,以為是怕她多拿了李員外的錢,誰知根本就不是這樣。

那李大相公早就看上了董小娘,想把她收了做自個兒的小娘子。

本來李員外那麽大的歲數,也不會和董小娘發生什麽,不過是喜歡新鮮喜慶的小娘子而已。

不過就算發生了什麽,李相公也不覺得如何,如今有不少人專門納了那勾欄裏顏色老去的頭牌,或是做了小娘,或是做了外室。

李大娘子不同意,她怕這事說出去了,叫鎮上的人笑話。當時李員外還沒死,這李相公不過是存了這樣的心思,李大娘子也不能說什麽,只覺得董小娘是個不安分的。

她這才想著,早些把董小娘賣了才是。

可在家裏說話算數的畢竟不是她,這李員外一死,李相公就把董小娘關了起來。

林春燕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辦,人是一定要救的,可這和梨花那時候的情況又不同。

她該怎麽才能幫上忙?

董小娘沒有坐以待斃,她知道要是再不做點什麽的話,真的可能會做了李相公的小娘。

也就蠻夷那邊才會這樣,老子死了,還得跟了兒子,沒得折煞人。

好在她平日裏手頭松,同不少丫鬟婆子的交情都好。

她要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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