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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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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7 章

“那種會被國法摘腦袋的人, 不應該用自己手中的劍去殺呢?會臟了劍,更會臟了手,是一生也難以洗去的汙跡。”

鬼君仔細瞧著穆時, 似乎在思考什麽, 他話語停頓片刻,有些突然地追問道,

“穆時, 你真的不打算要那個書生的命嗎?”

“呵。”

穆時嗤笑一聲,道,

“我們結伴同行的時間,加起來連兩個月都不到, 為什麽你會對我有這種程度的了解?”

“我不會殺他, 他是一個貪生怕死的人,所以他也不會自毀, 但他活不了的。”

“這種事明谷主能預料到, 孟宗主也能大致猜出,祝閣主就更不必說了。你的頭腦很精明, 但性情非常剛烈,這種事情並不難猜。”

鬼君又換了個話題,

“來酆都坐一坐嗎?”

“不去了。”

穆時拿出委托書, 遞到他眼前,

“我擒住在紅芳樓鬧事的鬼魂了,但是因為鬼君要把這個鬼魂帶回酆都,我無法帶她到太墟無量祠覆命,麻煩你給我敲個靈印, 證明一下。”

鬼君接過委托書,問道:

“不怕被孟宗主發現上元節私下與我見面了嗎?”

“我只是抓到了鬼魂, 聽聞其淒慘故事,為其主持公道後,又交予幽州酆都的主人處理。”

穆時抱起手臂,說道,

“上元節我自己過的。”

鬼君瞧著她,半晌後,問:

“有這麽見不得人嗎?”

“不是見不得人。”

穆時放下手,又靠近半步,說道,

“是我聽不得長輩的嘮叨,啰裏叭嗦的,聽一句折壽半年。”

鬼君對這個回答並不滿意,但又覺得還算湊合。他以靈力將自己的靈印繪在委托書上,將委托書交還給穆時。

他們在悅城郊外道別。

穆時禦劍走的,鬼君遲遲沒啟程,而是站在馬車停落的地方,親眼望著她離開。

過去他以凡人之軀與穆時相處,視力有限,總是望不見遠處,並且時常因為穆時那卓越的視力懷疑自己是個半瞎。如今他終於能一眼觸及遠方,能夠在相別的時候用目光多送她一段路了。

等到看不見穆時的蹤跡了,鬼君才回到馬車裏,以靈力驅動了鬼靈車,朝著位於西南方的幽州飛去。

穆時回了宗門後直奔無量祠,雖說自己身上揣著銀票,委托金根本無法與銀票上的數額相比,她也還是對這份委托金抱有期待。

這是她第一次完成委托,獲得勞動成果。

穆時把玩著手裏沈甸甸的銀元寶,攀過主峰,朝著問劍峰走了一段路,又折返回來,直奔宗門大門而去。

她要去墟城,給球球買骨頭,給小貍買小魚幹,再給拜鳳偏為師的慢慢買些糖果和點心……慢慢吃得了帶酸味的東西嗎?會不會像她一樣,一點酸味都吃不來?

等穆時再次返回宗門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十六的月亮比十五的圓,也很明亮,將墟山裏的山路照得清晰。

孟暢正在問劍峰的小院裏,腿上抱著貓,腳下蹲著狗,百無聊賴地一邊擼貓毛,一邊等著穆時回來。

穆時見到他後,說道:

“我給無量祠講過我這趟出門做的事了,你應當已經從無量祠長老那裏聽說過了吧?怎麽樣?你是專程來誇我的嗎?”

“誇你?”

孟暢白了穆時一眼,

“我是來罵你的。”

穆時抱著手臂,有些困擾地看著孟暢。

“為什麽罵我?”

穆時直白地問道,

“因為我見鬼君了?”

“不是。”

孟暢否認道,

“雖說總讓你離鬼君遠著點,但你好歹也是渡劫期大能,正道魁首,有正經事的時候也不懼他。”

“那你為什麽罵我?”

“穆時,你是個修士,遠凡塵的太墟仙宗修士,不是天機閣那群在凡世裏翻攪風雲的人。”

孟暢對穆時說,“委托叫你捉鬼,你就只捉鬼就行了,不要去替亡魂解是非。你這點年齡,這點閱歷,解是非的時候不止難解開,還容易把自己繞進去。”

穆時對這番說教顯然不怎麽服氣,道:

“可是我解開了。”

孟暢搖了搖頭,說道:

“一次兩次能解開,不意味著次次都能解開。”

穆時就當沒聽見,問:

“三師叔,你吃排骨嗎?”

孟暢楞了一下,問:“你買排骨了?”

“給狗買的。”

穆時瞧了瞧孟暢腳邊的球球,說道,

“人也能吃……嗯,貓也能吃。”

孟暢一口氣梗在胸口,差點背過氣去。要論氣死長輩,太墟上上下下上千個人,恐怕找不出一個能超越穆時的。

穆時根本不管氣得半死的孟暢,她找了爐子,找了鍋,把用大張的油紙包住的肋排取出來,琢磨著該如何動手。

“我來吧。”

孟暢連忙勸阻穆時,

“你別動手,你那手藝,我真怕你把球球和小貍毒死了。”

穆時提醒道:“你也要吃,我也要吃。”

“行,再搭上太墟仙宗宗主和正道魁首。”

孟暢把穆時攆到一邊去,說道,

“到時候西州餘孽放鞭炮慶祝,一個正月過兩次年。”

孟暢點燃了爐子,在鍋裏倒了水,將排骨用法術斬成一小節一小節,下進鍋裏。水沸之後,他將排骨撈出來一半,剩下的一半留在鍋裏繼續煮,這是給球球和小貍的,不放香料不放鹽,煮熟就行。

等這一半留在鍋裏的排骨熟透了,他把排骨撈出來放涼,又換了水,將最初撈出來的那一半排骨放進去,放鹽,放蔥姜和香料。

球球和小貍聞到了肉香。

球球繞著腳轉,擡著頭用那雙無辜的眼睛望著飼主,激動地搖著尾巴。

小貍直接爬到了穆時身上,被穆時直接抱進懷裏,擼了好幾下。

穆時嫌棄地甩甩手,道:

“噫,這貓掉毛。”

孟暢催穆時去五谷堂抱了顆白菜回來,將白菜切了放進鍋中,燉得軟爛。

後半夜裏,穆時端著碗喝湯,孟暢拿著酒杯飲酒,貓狗在腳邊的盆裏吃剔好的肉,過了飽足的一夜。

天未亮時,孟暢就回主峰了。

穆時沒有回屋打坐,她抱著貓坐在房頂上,神情鎮定地看著東邊的魚肚白,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天光大亮時,孟暢急匆匆地來了。

“穆時,我就說了不要解是非!你真將你自己解進去了!”

孟暢手中拿著封信,沖著坐在屋頂上的穆時揚起手,道,

“悅城那個被你逼著結陰親的小子死了!身上有利器造成的傷,悅城的人都說他是被你殺的!”

穆時一點意外和驚訝的表現都沒有。

她甚至笑了起來,輕松又愉快地問道:

“死了?真的確定是我殺的嗎?會不會是自己想不開?前途盡毀,顏面掃地,興許他也知道,他在此世間已經無地自容了。”

“想不開也是被你逼迫的!”

孟暢對穆時說道,

“你還嬉皮笑臉?你給我下來!你知道修士刁難凡人,致其死亡,是一件多麽嚴重的事情嗎?”

“多麽嚴重?”

穆時依舊坐在房梁上,

“讓他追逐名利不是我,為了攀上高枝,忘恩負義,拋棄舊人的也不是我。我只是戳破了他虛榮的外表,替已故之人討求了一個公道。”

“毀掉他的是他自己,不是我,為什麽要問責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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