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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3 章孟暢雖然很想讓穆時收徒, 但對於穆時所說的“在宗裏找點麻煩”,他?是敬謝不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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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3 章孟暢雖然很想讓穆時收徒, 但對於穆時所說的“在宗裏找點麻煩”,他是敬謝不敏的。

穆時從前在宗裏沒少找麻煩,雞飛狗跳, 人嫌狗憎, 她要不是曲長風的徒弟,早被執法峰按宗規逐出宗門了。

“要不……這事容後再議吧?”

孟暢慫了, 松口道,

“反正時間還長著。”

穆時楞了下,笑著道:

“時間還長著……我當久了短命鬼, 還真是不太習慣聽這句話。”

穆時低下頭,用纖長的手指去撥掛在腰間的朱玉, 她的神情一瞬間變得有些哀傷, 但很快,她就將情緒收起, 又變成了紋風不動、四平八穩的模樣。

穆時剛撥過朱玉的手挪回桌上, 兩手交握,似乎在沈思著什麽, 她說道:

“三師叔,我想去一趟天機閣。”

孟暢沒有拒絕她,他知道, 穆時這不是在和他商量,只是在通知他。

穆時已經是渡劫期大能了,上天入地,來去自如,宗門的禁制困不住她, 宗門的人也攔不下她。別說天機閣,就算她要去闖幽州, 孟暢也拉不住她。

孟暢也明白穆時為什麽要去天機閣:

“你還是在糾結賀蘭公子的事情?”

“是啊,我只知道他救了我的命,卻不知道他是怎麽救我的,也不明白祝恒是如何設計他的。”

穆時仰起頭,嘆了一口氣,說道,

“我總得弄明白,我的救命恩人究竟是怎麽死的吧?”

孟暢沈默片刻,才說道:

“你去吧。”

“只是……”

孟暢的話語頓了頓,說道,

“穆時,無論能不能問明白,你都要從中走出來。不要像你師父一樣,因為你師祖的死,鉆了一百八十年的牛角尖。”

穆時頷首,道:“我明白。”

孟暢從袖中拿出一塊黃楊木木牌,遞給穆時:“宗門禁制的通行符,永久的,想用多少次都可以。”

穆時將孟暢的手推回去,說道:

“我不需要這個。”

孟暢抓住穆時的手,把木牌塞進她手心,十分疲憊地說道:

“小祖宗,我知道你現在進出宗門就和翻自己的院墻一樣簡單,但你好歹也是峰主了,尊重一下宗門禁制吧,別帶壞了別的弟子。”

無論在哪裏,都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穆時現在受人崇敬,而且穿過宗門禁制這事很有技術含量,很可能引起崇拜她的弟子爭相效仿。

宗門裏尚且沒有有本事穿過宗門禁制的人。所以,如果有人效仿她,多半要被擡進丹心峰,還會給執法峰添亂。

“好吧。”

穆時接過黃楊木牌,

“我給禁制一點面子。”

孟暢楞了一下。在他的印象裏,穆時一向很軸,她決定的事情,沒人能更改。而今天,她似乎變得好說話了很多。

穆時拎著木牌就要往外走。

“等等,你身上的錢夠用嗎?”

孟暢不怎麽放心地叫住她,

“出門在外,身上錢不夠可不行。”

穆時對錢的態度一如既往地寡淡:

“應該夠用,不夠用的話,我去一趟天城賭坊就夠用了,你不用操心。”

孟暢:“……”

孟暢連忙從身上翻出幾張大面額的銀票,塞進穆時手裏,不放心地囑咐道:

“這些應該夠了,要是你真的花完了……進賭坊就不必了,你小師叔現在就在天機閣呢,直接找他要錢。”

穆時捏著銀票,不解道:

“能禍害祝恒的荷包,為什麽要花自家人的錢?”

“……哎呀,這不是禍害誰的荷包的問題!”

孟暢一拍大腿,對穆時解釋道,

“你是太墟的門面,你能代表整個太墟,知道嗎?進賭坊這種事不好,是汙點,要是傳揚出去,你和太墟的形象都要壞了!”

穆時實在不想再聽孟暢啰嗦,點頭答應:“好好好,不進賭坊,不進賭坊。”

嘴上答應,哄哄他而已。

到了天城以後,她想幹什麽,孟暢管得著嗎?

穆時拎著黃楊木牌往外走,走了沒兩步,又回過頭來,說道:

“球球還在問劍峰,你記得派人過去照顧它,接走也行,總之晚上要陪它睡覺,沒有人在的時候,它總是會嗚嗚地哭。”

“行行行。”

孟暢小聲嘟囔著,

“這狗過得比人都好了。”

穆時笑了起來,說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主人渡劫,雞犬升天嘛。”

說罷,穆時轉身離去。

她離開主峰大殿,踩著碧闕劍起飛。

從主峰大殿飛往南側的正山門,路上要經過外門的天雲坪,今日天色好,那些還在打基礎的外門弟子,被外門講師帶到了天雲坪上來學習內經。

因為答應了孟暢要給宗門禁制一點面子,她不能從高空隨隨便便地飛出去,必須要走正門。為了走正山門,她在經過天雲坪的時候,就已經降低了飛行高度。

外門弟子瞅見了她。

有個十四五歲的女孩激動地問:

“談老師,那是穆仙君嗎?”

穆時很好認,全修真界只有她會用碧色的無刃劍。只要看到碧玉質地的無刃劍,那保準是穆時沒跑了。

站在旁邊的男孩喃喃道:“宗門之中,若無要事,是不可飛行的啊……”

“你到了穆仙君的境界,別說在宗門內飛行,你只要不把宗門拆了,做什麽都行。”

“真好啊……”

外門弟子艷羨道,

“我也想像她那樣,禦著飛劍,飛得又高又快,可是我連獨木橋都踩不穩……像她那樣飛,我一定會掉下來摔死的。”

負責講課的談嘉安慰道:

“別怕,學劍之前,都要學步法的。掌握了步法,別說獨木橋,就算是走鋼絲,也不會掉下來。”

穆時抵達渡劫期後,禦劍的速度比從前更快了,她巳時初離開了太墟仙宗,午時初就已經抵達了中州天城。

在祝恒的籌謀布局下,天機閣這個本該最先被魔尊拿下的門派完好無損,天城也還是一如既往的繁華熱鬧。

入城的人排成了三列長隊,等待登記。

一列是平常游客,就帶了些簡單的行李。一列是商戶和鏢隊,身後跟著馬車,車上載著很多貨物。還有一列則是修行之人,有的來天城有事,有的途經天城,進城看一看。

穆時沒有排隊。

她腰間掛著碧闕劍,右手搭在劍柄上,邁開腳步,徑直朝著天城城門走去。

她這個不排隊的人很顯眼,周圍人都投來厭惡的目光,但瞥見她腰間的劍後,他們的神色由厭惡轉為驚訝。

“那是……”

“不會吧?真的是她?”

“天哪,竟然在這裏見到了本人……”

負責登記的天機閣弟子們也註意到了穆時,他們似乎研究出來什麽新的傳訊方法,雙手捏決,腰間的玉牌亮了亮。

很快,蔚成文就禦著飛行法器趕到。

蔚成文下了法器,快步走到穆時面前,拱手彎身行禮。他和穆時輩分相同,而且年紀比穆時大,但他行的禮,卻是下位者對上位者的。

蔚成文行過禮後,直起身子,問:

“穆仙君,既然要來,為何不提前通知一聲?天機閣沒有準備,要是怠慢了,可怎麽是好?”

穆時稍稍歪頭,似笑非笑地問道:

“蔚師兄真會說笑,我要是提前通知了,我還能見到祝恒嗎?”

蔚成文有點尷尬。

穆時笑得眉眼微彎,問:

“需不需要我在這禁制外多站一會兒,給你們閣主留點跑路的時間?”

“穆仙君,您真的誤會了。”

蔚成文對穆時說,

“您前來天城,閣主必然是要親自接待的,怎麽會拋下貴客跑路呢?”

他側過身,打開禁制,對穆時道:

“請進吧,我帶您去找閣主。”

穆時跟著蔚成文進了城,前往位於天城北的問天樓。

所有進入問天樓的外來者,都會被扣下身上的武器和毒藥。但不知道是不是祝恒交代的,穆時直接把劍掛在了腰上,也沒人過來要求她卸下劍。

祝恒並不在最頂上的摘星臺,而是站在七樓的一間房屋外面,有些擔憂地看著房門。

蔚成文隔著一段距離就停下了腳步。

穆時直接走到了祝恒身邊,問道:

“在做什麽?”

“將靈根重新種回嘉志身上。”

祝恒回答了穆時的問題,

“天醫卷中寫,只要有夢月花和獨孤草,就能將挖出的靈根重新歸還。不過,廢掉的修為是回不來了,好在他還年輕,還是天靈根,重新修行也來得及。”

“原來這靈根還能種回去啊。”

穆時神色不善地看著祝恒,道,

“那天醫卷中有沒有寫,魂飛魄散的人該如何覆活?”

祝恒轉過身,和穆時面對著面。

祝恒上下打量著穆時,目光在穆時腰間的朱色平安扣玉墜上停滯了片刻。

“天醫卷是醫書。”

祝恒語氣中帶著十足的耐心,仿佛在哄勸不懂事的孩子,

“醫書中的內容,只對活人有用,醫不了連魂魄都沒了的死人。穆時,魂飛魄散的人是回不來的。”

“唰”地一聲,寒芒一閃,穆時拔出了碧闕劍,劍尖指著祝恒的喉嚨。

剛好走上七樓的林桑儲驚道:

“師父!”

他要上前維護祝恒,卻被蔚成文抓住了手臂,蔚成文朝著他搖了搖頭。林桑儲只好停下腳步,閉上嘴,緊張地盯著祝恒和穆時。

“到底是怎麽回事?”

穆時的眼神冷冰冰的,問,

“賀蘭遙一個凡人,為何能解開共命陣和主仆蠱?又為何能讓我在剎天陣中存活?為什麽我活著,而他死了?”

祝恒被劍指著,表情也依舊從容:

“穆師侄,你渡劫時,是不是被天雷劈壞了腦子?你以前不會問這麽笨的問題的。”

穆時淺色的眼睛裏有了水光,握著劍的手也有些脫力,她說道:

“你早就知道了。”

祝恒平靜地回答道:

“是啊,我早就知道了,早在他穿透了問天樓的禁制,我看不穿他的命時,我就猜到他的身份了。”

“算計也是從那時就開始的。”

不等穆時繼續盤問,祝恒回答道,

“他的本命法器,如果我強行搶走,而不是他主動讓給你,是不會有效果的。”

“所以,我讓你們兩個一起行動,緊緊地捆綁在一起,讓他與你日夜相處,對你生出情愫,對你的命運感到不公,心甘情願地在自己和你之間選擇你。”

祝恒問穆時:

“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麽不早點說明白他就是鬼君?”

穆時的確無法理解祝恒的做法:

“整個修真界都因為松宿焦頭爛額,所有人都想弄明白能解決松宿帶來的困擾的鬼君的去向,你知道,可你不說,就讓大家著急——”

“穆時,倘若他早早地明白自己鬼君的身份,他會救這修真界,但不一定會救你。”

祝恒擡手捏住碧闕劍的劍尖,將碧闕劍從自己的頸部挪開,從容不迫地說道,

“鬼君不會仰慕你,不會愛你,不會為世人的生死天命感到不公,他最熟悉生死,早已麻木。可是,賀蘭遙會。”

“在我確認他愛你,愛到可以為你舍命之前,我不會讓他恢覆鬼君的記憶。正月裏,我讓他孤身前往極樂城,既是為正道爭取時間,也是在測試,他愛你到何種程度。”

祝恒眉眼中帶著淺淡的笑意,

“我覺得他合格了,才給他餵下了能夠憶起往生的碧落水。”

“那你為什麽一定要他死?”

穆時的情緒變得有些激動,

“當時對付魔尊的方案已經成型,不需要他舍命歸位,他可以活的!你讓他提前幾天恢覆記憶不行嗎?這樣他就不會跑到剎天陣裏送判官筆了!就算我給他餵了安睡劑,你也有辦法讓他提前醒的吧?”

“我在為你加碼。”

祝恒回答道,

“你們無情道一向有斬情證道的傳統,弒殺親兄對你而言,是個突破渡劫期的絕好機會。我覺得只弒兄可能不夠,所以又加了一個賀蘭遙。”

“凡人的一條命,成就一個渡劫期大能,多麽劃算的買賣。何況那個凡人也不是真的會死,他歸位,你渡劫,此事對修真界而言,有百利而無一害。”

“祝恒……”

穆時握著劍的手緊繃起來,說道,

“什麽叫‘不是真的會死’?那個魂魄的確沒有死去,還歷完了塵世一劫,歸位酆都。但名為‘賀蘭遙’的凡人,是真的經歷了死亡。”

“這世上,再也沒有賀蘭遙了。”

“有什麽關系嗎?”

祝恒眉眼間帶著笑意,道,

“修習無情道的你,並不需要賀蘭遙。他死或不死,對你而言沒有任何影響。”

穆時輕笑一聲。

下一刻,她提劍刺去,手中的碧闕劍一劍刺穿了祝恒的胸膛。

林桑儲驚叫道:“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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