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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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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6 章

穆時拎著手帕, 皺著眉,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她想過自己可能會打不贏,想過自己可能會被松宿埋伏, 但她沒想到, 自己遇上的竟是殺不死的敵人。

松宿的半邊身體躺在地上,正在逐漸由血蟲修覆。他形容狼狽, 臉上卻因為看見了穆時的表情, 帶上了愉悅的笑意。

穆時將手帕往乾坤袋裏一塞,舉起碧闕劍, 對著松宿的殘軀就是一劍。她將松宿腰斬後,趕在血蟲連接腰部之前, 將下半身一腳踢開, 面無表情地再度舉起劍。

哪怕真言水試探的結果證明松宿沒有說謊,她也不相信這世上有真正的不死之身。將他斬成兩段、四段, 他死不了, 那就斬成一千段,一萬段!她就不信, 變成了肉沫以後,松宿還能覆原。

洛昔年從極樂城中沖出,大喊道:

“尊上!”

他念誦了一段冗長的咒文。

下一刻, 以魔氣驅動的陣法出現在穆時頭頂和腳下。洛昔年雙掌一合,兩個陣法也瞬間合攏。

但在那陣法合攏之前,穆時擡頭看了洛昔年一眼,一眼之後,她的的身影消失了。

洛昔年尚未反應過來, 穆時就出現在了他眼前,她右手握著碧闕劍, 冷冷地與他對視,一瞬之間,穆時身影又一閃,這次她出現在了洛昔年身後。

洛昔年擡手去摸脖子,可手指尚未觸及脖頸,他的頸側就噴薄出大量的鮮血。洛昔年倒下去的時候,滿腦子只剩一個想法:

不愧是問心劍,實在太強了。

脖子是致命的位置,但魔族生命力強悍,若不將脖子完全切斷,洛昔年興許還有生機。

穆時站在洛昔年身邊,神色冰冷地握著劍,準備再補兩劍——一劍徹底削斷脖子,一劍捅進心臟,再狠狠絞碎。

就在這時,黑鐮裹挾著魔氣飛來,擊在穆時劍上。

她握著劍倒退兩步,擡頭望向松宿。

松宿的身體已經差不多恢覆,他在洛昔年爭取的這點時間裏,用法術撿回了被丟遠的殘軀,血蟲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將軀體縫合成了完整的樣子。

不過,身體縫好了,衣服卻碎了。他此時兩肩各掛著一半衣服,被穆時削斷的布料垂下去,無法遮掩胸膛,瞧起來有些傷風敗俗。

松宿勾了勾手指,黑紅魔氣化為長袍,遮掩住身軀,他接住飛回來的黑鐮,道:

“應夢,想殺我就沖我來,何必遷怒於他人?莫先生已經被你刺傷了,如今你又對昔年將軍動手,你是想把我身邊的人都殺光嗎?”

穆時一句話也沒說。

她緊緊盯著松宿,再度擺出進攻的架勢。

松宿也沈下臉色,準備應對她的攻勢。

“問心劍,劍式三——”

穆時周身爆發出磅礴劍意,問心劍的劍意混著靈力,碧色的無刃劍上泛起紫色雷光,

“離情!”

話語剛落,穆時與手中之劍,化為疾雷,直直貫向松宿。

松宿下意識往旁邊一躲,那道紫色疾雷擦著他的肩膀飛出去,直至遠處,消失在漫漫黃沙中。

松宿回身準備面對下一次攻擊,但他擺好了抵擋的架勢後,半晌也不見動靜。

隨即,他終於意識到了什麽,從喉嚨間發出了一聲無奈的笑。

穆時假借針鋒相對的招式,趁他躲閃,抓住了脫身的絕佳機會,跑了。

不愧是他的妹妹,真是聰明。

松宿回頭,走進被破壞得不成樣子的極樂城,站在洛昔年旁邊,看著躺在地上的魔修,關切道:

“昔年將軍,不要緊吧?”

“尊上的妹妹真是厲害,我差一點就要咽氣了。”

洛昔年捂著不斷溢血的頸部,說道,

“尊上,巫醫來擡我的時候,讓他們小心些,別把我的脖子弄斷了。”

松宿在洛昔年身邊坐下,說道:

“行醫之人心裏都有數,自然會小心的。”

洛昔年轉動眼眸,瞧了瞧殘破的極樂城,說道:

“極樂城被破壞成這個樣子,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修葺好。”

松宿收起黑鐮,重新拿出折扇,臉上沒什麽表情地說道:

“為魔者,可以不報恩,但不可不報仇。正道欺我三分,我便還正道十分。”

穆時禦著飛劍,跨越千山萬水趕往白鶴樓。她心裏有事,飛行速度極快,尚未到午時,她就已經站在白鶴樓門前了。

白鶴樓的門敞開,賀蘭遙端著一盆水,正要往外走。

賀蘭遙迎面撞見穆時,驚訝道:

“穆仙君,你不是和祝閣主去雀城了嗎?”

穆時同時問道:“祝恒呢?”

賀蘭遙有些疑惑,穆仙君與祝閣主同行,應該最清楚祝閣主在哪才對。而且,穆仙君的語氣有些慌亂,似乎是發生什麽事情了。

明決的聲音從裏面傳出:

“你沒和祝恒待在一處?”

穆時這時候也意識到了,她這來來去去跑得太快,祝恒尚未從雀城回歸。

“我去了西州,和魔尊打了一架。”

穆時邁開腳步進了門,從乾坤袋裏摸出一塊帕子,徑直走向明決,道,

“明決,你看看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明決先是上下打量了穆時一遍,見她不像是受了傷的樣子,才接過帕子。

掀開帕子後,明決看見,帕子裏包裹的是兩條蠕動的、血紅色的蟲子,有兩根中指那麽長,不過比手指細一些。

這是穆時趁松宿不註意,從他的殘軀上斬下來的兩條蟲子。

賀蘭遙將木盆裏的水潑到門外,抱著木盆回身,用腳別住木門,將兩扇門關好。

他湊到明決身邊,瞧了瞧帕子上的東西,問:

“這是什麽?蠱蟲嗎?”

穆時搖了搖頭,說道:

“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但多半是蠱。”

穆時將自己和魔尊動手的事情粗略地講了一遍,聽到魔尊被斬成兩半,以血蟲修覆身體,並且自稱不死之身時,明決和賀蘭遙也皺起了眉。

當穆時說到自己以真言水試探,真言水未變色的時候,賀蘭遙心中的擔憂抵達了頂峰。

賀蘭遙問道:

“如果魔尊真是不死之身,那豈不是很難對付?縱然正道費心費力重創他,他也能在轉眼間恢覆,沒完沒了,無休無止。”

但明決的反應還算平靜:

“也不一定是這樣。”

穆時和賀蘭遙同時看向他。

“真言水之所以沒有從藥王谷流出,除了它有解藥之外,還有另一個原因。”

明決看著帕子上蠕動的兩條血蟲,道,

“真言水具有很強的主觀性,無論客觀事實如何,只要被試者認為自己說的是真話,真言水就不會變色。”

賀蘭遙聽懂了明決的解釋,說道:

“您的意思是,所謂的不死之身,或許只是魔尊對自己的認知。在他的認知之外,或許存在著讓他死去的方法?”

“也許有,也許沒有,要試一試才知道。”

明決將帕子重新蓋好,說道,

“我得先弄清楚,這兩條蟲子究竟是什麽東西。”

說完,明決虛虛地捏著手裏的帕子,轉身繞到墻後,循著樓梯上樓去了。

穆時隨意尋了個位置坐下,拎起桌上的茶壺,倒了杯茶,一飲而盡。她一點也不渴,只是要隨便喝點東西,壓一壓快湧到喉嚨口的驚慌。

賀蘭遙伸手摸了摸壺壁,已經有些涼了。他端起茶壺,要去重新去添些熱水。他才剛起身,就感覺小指上的紅線收緊,用力地拽了兩下。

賀蘭遙只好回過頭,將茶壺放下,自己也在桌子邊上坐好。

“穆仙君,會有辦法的。”

賀蘭遙出言安慰道,

“天無絕人之路,就算魔尊真的死不了,世上也一定存在壓制他的辦法。”

穆時嘆了口氣,說道:“希望如此吧。”

沒過多久,鳳偏從樓上走了下來。他沈默無言地從墻後走到墻前,在穆時和賀蘭遙的桌子前站定,穆時側著擡起頭看他。

“我聽明決說了。”

鳳偏低下頭,看著穆時,說道,

“別太擔憂,對付魔尊是整個正道共同的責任,你不要全部攬在自己肩上。”

“鳳師叔,別說這種漂亮話了,這會顯得你很虛偽。”

穆時面對鳳偏時,就像荊棘一樣,渾身都是刺,她昂起頭來,面帶嘲諷笑意,

“你,還有其他的太墟長老,以前巴不得我死。現在時過境遷,你們的態度變了,不想讓我死了,想讓我抵擋住魔尊。是這樣吧?”

鳳偏一時間難以接話。

他當然有這樣的想法,而且他覺得,不只是他和太墟長老,正道的每一個人,甚至包括孟暢、祝恒和明決,都有這種想法。

大家這麽想也是理所當然——

魔尊是禍劫,而穆時,是正道唯一能擋住這禍劫,與其作對的人。

將希望寄付於她,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不是嗎?

穆時沒再看鳳偏,而是偏頭看向白鶴樓的大門。

沒過多久,門被推開了。

祝恒披著件黑色的大裘,他關好門,撣去身上的雪,問道:

“穆師侄,你回來得倒是快,明明跑了一趟西州,卻比我先到白鶴樓。你們都怎麽了,一個個愁容滿面的?”

穆時抱起手臂,說道:

“我們在商量,投降認輸的話,松宿能不能放過我們幾個。”

“那可不成。”

祝恒把大裘脫下來,說道,

“魔尊也許會放過你們幾個,但他一定不會放過我,畢竟我戲耍了他不止一次。”

“穆師侄,我是你的義師叔,過往為了你的事也沒少操勞,你可千萬不能讓我在魔尊手上丟了性命。”

祝恒把黑色大裘收進乾坤袋中,重新披上那件雪夜寒梅圖的薄紗外衣,他理順有些毛躁的銀白長發,問道:

“說吧,到底發生了什麽?怎麽一副被人拽了尾巴的屈辱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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