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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 6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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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 61 章

十米之外, 孟朝顏乖巧地仰頭,她標致的側顏朦了層路燈暖柔的光色,眉飛色舞看著身邊男人。

沈易安定在雪地中, 身上迅速落了層白白的雪花, 紅著眼, 妒火中燒,“阿顏……”

他沙啞的嗓音瞬間被風雪湮沒, 他期許轉她過頭, 看他一眼。

她始終沒偏過那一點點的角度,一雙翦水秋瞳始終望向別人。也許是理智,也許是愧疚, 最終壓過了翻湧的情緒,良久後,他走到垃圾桶邊上,扔了飯盒。

車上, 司機又咋舌又心疼,那可是少爺帶病強撐著做的小排面。人回到車上,過了好一會, 他才鼓起勇氣試探,“少爺,現在回去嗎?”

沈易安望著樓上亮起的燈火, “等會。”

樓上。

傅祈年倚在門口, 桃花眼蕩漾著笑,“我可以進去嗎?”

孟朝顏點頭, “嗯。”

他懶洋洋說, “不太好吧,大晚上的, 孤男寡女……”

孟朝顏白他一眼,嘴角憋著笑,“傭人們都在家。”

傅祈年聳聳肩站直。

孟朝顏彎唇,“有人在你很失望?”

“有人在倒不怕,”傅祈年偏頭,和她咬耳朵,“你太坦蕩了,我想跟你有點不太坦蕩的關系。”

林媽過來接孟朝顏的包,臉色僵住,“這是……”

孟朝顏:“我朋友,姓傅。”

林媽不情願,但慣性鞠躬,“請進。”

孟朝顏帶他轉了一圈書房和起居室,最後在客廳落座。林媽上茶,“傅少爺,請。”

傅祈年禮貌謝過,“喊我小傅就行。”

林媽退了小步,僵硬地鞠躬,“不敢。”

孟朝顏眉眼彎彎,“你家傭人怎麽稱呼你?”

傅祈年喝了口茶,“我家沒有傭人,只有家政阿姨。她們喊我小傅,小年,小寶,隨她們心情。”

孟朝顏笑出聲,“真的啊。”

“從小就呆在家裏的阿姨偶爾喊聲小寶,其他人倒是不敢。至於少爺……”傅祈年嗆了一下,“誰要敢喊,我家老頭要大罵舊社會餘孽。”

孟朝顏用勺子撥弄茶杯,“你是說我是舊社會餘孽咯。”

傅祈年往前傾了傾身,手搭在桌上,桃花眼直白地打量她,聲音放柔,“我是舊社會餘孽,你是傳世珍寶。”

孟朝顏噗嗤笑出聲,從吧臺底下踢了他一腳。

退到一旁煮茶的林媽氣得嘴都歪了,外面鵝毛大雪,她瞥見底樓已經變得白茫茫的黑色車子,恨不得往茶裏加一把藥。

他倒好,煮茶夜話好不逍遙,可她家少爺卻還在雪中徹夜等待。

孟朝顏好像有感知一樣,回頭看了眼,“林媽,你去休息吧。”

林媽臉色很不好看,寸步不讓,“不用,小姐身體不好,小姐熬到多晚,我都要守著小姐。”

氣氛微妙變了變,這逐客令越過主人,下得猝不及防。

傅祈年倒不太在意,“林媽,過來一起坐吧,您站著怪累的。我待會想和你們家小姐聊點私密的天,希望您不要介意。”

孟朝顏:“……”

對峙片刻,林媽體面地鞠了一躬,“小姐有需要隨時喊。”

孟朝顏暗暗松了一口氣。

林媽是絕對不可能歡迎傅祈年的。當初孟聽書選中林媽來京市照顧她和沈易安,是因為林媽對沈家,尤其對沈易安絕對忠誠。

孟朝顏十四歲那年,剛住進沈家不久,某天放學回來,剛當了女主人的孟聽書讓人把林媽攆走,理由是偷東西。

林媽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跪在地上求。

一個要立威,一個要生存,這場鬧劇一直持續到晚飯,沈易安回來,簡單問了兩句,淡淡丟下一句話,“錢我補上,到此結束。”

林媽偷了對耳環,換錢給陷入幫派爭鬥、東躲西藏的丈夫交醫藥費。她的丈夫,後來成了孟朝顏司機,就是那個同樣對沈家忠心耿耿,當過兵、混過黑.道的林叔。

林媽和林叔都對孟朝顏很好,無論離婚前還是離婚後。剛離婚的時候,孟朝顏讓他們留在紫園,或者回港城,他們卻堅決要留在她身邊。這一點孟朝顏始終不明白。他們要報恩的人,明明是沈易安。

她認真問過林叔,林叔也只樂呵回了句,“少爺很忙,能幫少爺照顧你我就很開心了。”

“朝顏,想什麽呢。”傅祈年喊了她一聲。

她回過神,望著窗外,淺淺笑了下,“我剛來京市的時候好期待到冬天,可以賞雪、堆雪人、打雪仗。”

傅祈年滿眼寵溺,“南方人。”

孟朝顏不理睬他的調侃,撐著腮嘆了口氣,“可兩年過去了,也沒有安安靜靜賞過一次雪。”

傅祈年喝了口茶,“那我們今天好好賞一賞,賞到明年。”

孟朝顏看了下時間,輕輕哼聲,“也就三個小時而已。”

傅祈年懶洋洋靠了靠椅背,“嫌太短話,換成一輩子?”

孟朝顏睫毛飛快地扇動起來。

氣氛瞬間變得暗昧。

傅祈年起身,繞過吧臺走到她邊上,“不用著急,顏顏。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孟朝顏沒有看他,坐得端莊,清清冷冷地擾動面前的一盞清茶,宛若一株綻放在懸崖邊上的幽靜甜美的稀世名花。

擁有她將是何等幸事,哪怕粉身碎骨也值了。

傅祈年喉結滾了滾,想緩解那不斷上翻的熱勁,他隨意瞥了周圍,發現旁邊的小書架,“這麽多AI的書啊。”

孟朝顏隨著他視線看過去,坦然說,“前夫感興趣,當時買了很多。”

傅祈年給她倒茶,“走出來了嗎?”

客廳久久沒有聲音。

良久,孟朝顏望著窗外,“平靜了。”

她淡淡笑了下,揉了揉臉,“我有記憶開始就沒見過父母,姑姑很忙,我小時候都是一個人。沒有人分享快樂,難過也是一個人承受。好孤獨啊。”

“我十幾歲的時候可敏感了,他就像一道光,是我在孤獨敏感的青春期裏的支柱,讓我沒有走歪。後來發現那束光只是不經意照到我而已。”

故意的開始,源於她的多情。她和林媽,或許在當年的沈易安眼裏,並沒有區別。

傅祈年問,“那現在你找到自己的光了嗎?”

“不知道,”孟朝顏杏眸靈動了些,腦中閃過許多人,“不過我發現了好多好多的光,這些光不單單屬於我,但都照亮了我。好像沒那麽孤獨了。”

“……”

新年的鐘聲響起,煙花炸開,白茫茫的雪夜變得絢爛。

但不是每個人都有心思欣賞。

沈易安坐在車的後座,眼裏只有樓上那盞柔和的燈。

司機小心翼翼轉移他註意力,“少爺,要不要聽歌?”

沈易安隨口嗯了聲,AI自動放起音樂。

“傻到要住到你的新居附近,

看著你淩晨還何以未關燈,

若這刻你那手機微震,

是否可感到我體溫,

和你遠或近仍像終身情人,

告別了也共你同渡餘生,

往事遠記憶近我仍然未死心,

難甘心遙望你被人熱吻……”

司機傻眼,手忙腳亂按掉,“對不起,少爺。”

AI繼續唱,換了四五首後,司機額頭的汗滴越來越大。

沈易安頭疼欲裂,額頭滾燙,打開門下車,對司機溫聲說,“沒關系,放吧。”

祁羨發了個截圖給他,九宮格,構圖非常文藝,一看就是孟朝顏的朋友圈。雪花、煙火、熱氣騰騰的工夫茶、不經意露出的男人的袖扣……

他用力地攥了攥手機。

祁羨過了會電話打過來,有點慌,“冷靜啊易安,這不代表什麽。”

沈易安呼吸沈重,用力揉揉額角,“冷靜不了。”

他對姜以寧的印象已經模糊,一直不明白孟朝顏為什麽耿耿於懷。他擡頭望頂上那盞溫柔的燈,任由妒火肆意蔓延,卻無能為力。

他突然懂了,她在意的不是姜以寧,而是當下的他。他一次次撕碎她期待,一次次揮霍她的愛。他倚在車門上,眼睛被風雪迷紅了眼,“我有今天……活該。”

車裏深情的男聲唱得動情而苦澀。

“仍緊隨你喜與悲,

我問良心未算分離,

仍如他和我可以比,

我為何敢為你生氣,

除非流失幾世紀,

縱隔著他未算疏離,

離開才不舍不棄,

跟你面對卻沒法親你,

這樣近卻像隔千裏……”

*

新年第一天,孟聽書跟孟朝顏電話,說沈易安病了,讓她多關心。

孟朝顏聽得* 出她在撮合,冷著臉,“你是他後媽,應該你去關心。”說完掛掉電話。

她不想再聽到沈家的任何事情。

然而,有的時候由不得她願不願意。臨近過年,有件大事席卷了整個網絡。

一開始,是瑞香樓下那家小的AI創業公司慶祝他們的產品順利上市,瑞香的同事們有幸蹭到了點蛋糕。

然後,這家叫問天的AI公司一夜之間家喻戶曉。

再然後,問天的母公司開元股票逆勢暴漲。

問天這家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一鳴驚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破巨頭們的壟斷游戲,登上AI混戰的舞臺,公開大部分底層框架的代碼,星火燎原般占領國內市場。

重倉這家小公司的背後高人也被人津津樂道。

媒體天天都是咯噔的標題,比如——

沈易安,風投圈永遠的神。

沈易安,最成功的富N代。

沈易安,一己之力重建一個行業。

……

孟朝顏從不關心沈家的生意,卻開始每天開盤盯著開元的股票,收盤看各種業內預測,飯桌上都不例外。

傅祈年拖腔帶調地調侃她,“尊貴的沈氏股東,漲這麽多還不滿意啊。”

孟朝顏面帶愁容,“開元的股票能在一個月內漲到一年前的一百倍嗎?”

傅祈年給她調了碗麻醬,放到她面前,“貪得無厭了哈,顏顏。”

孟朝顏懨懨放下手機,“那漲不漲沒什麽區別。”

傅祈年擡眸,神情略微忍辱負重,“別擔心了,你前夫的賽道是金融不是AI,開元只是他其中一枚棋子。”

孟朝顏瞧了他一眼,“對哦,開元和萬盛是競爭對手,你怎麽看的?”

傅祈年心口中了一箭,柔著聲無奈道,“……我謝謝你,顏顏。”

孟朝顏撐著腮,兩眼閃著光,期待地望向他。

傅祈年不爽,還是耐心給她解釋,“AI的底層是芯片,他早在六七年前就開始布局了,用上層撬動新一輪IT基建,他手上的芯片股才是重頭戲。”

孟朝顏撐著腮想了想,嘴邊的梨渦快活地現出來。

一直不出聲的桐桐看著她,“哎喲,沈總事業到了收獲的季節,可惜情場不順。”

孟朝顏看她一眼,一點沒放心上,這頓火鍋吃得很開心。

吃完飯,傅祈年送她回家。

進門前,她回頭問,“你進來嗎?”

傅祈年今天話很少,“不了。”

孟朝顏說了聲好,推門之前,回過頭輕輕抱了他一下,“對賭的事因我而起,他贏了對賭,我和他就兩清了。”

等傅祈年回過神,門已經在他前面合上。他僵直進電梯、下樓,嘴角始終掛著弧度。

上車後,司機問,“傅先生去哪裏?”

傅祈年懶洋洋往後靠了靠,“去公司加班。”

司機暗暗腹誹:頭一回見人去公司加班還春風滿面的。

他從反光鏡瞥了眼司機,”沒辦法,未來的老婆太嬌貴,得好好賺錢養。”

司機:“……”他什麽都沒問!

傅祈年脫下外套,放到邊上,慢條斯理道,“待會把這件衣服送回去,準傅太太碰過的,吩咐家裏不要洗。”

司機差點撞到路邊的欄桿:“!!!”

樓上,孟朝顏站在玄關楞住。

她身上還披著傅祈年的衣服,門關得太快,忘了還給人。她連忙追下去。

傅祈年已經走了,一輛熟悉的邁巴赫停在樓下。

孟朝顏步履一頓。

沈易安從車上下來,一身深色長西服優雅而挺拔,俊美的面容暈染著傍晚的微醺光色。

孟朝顏被寒氣激得打了個噴嚏。

男人擡手,想幫她裹緊衣服,手滯在她領口,冷白的腕骨微顯,典雅穩重的碗表閃著耀眼的輝芒。

他今天戴的是孟朝顏定的情侶表,而她穿的是別的男人的衣服。

他溫潤笑意淡去,眼底剎那風雨搖曳。

孟朝顏自己把衣領立起來,聲音疏淡,“你怎麽來了?”

他深呼吸,神色克制,揚了下手上的保溫盒,“給你帶了小排面。”

孟朝顏:“還能吃嗎?”

沈易安溫聲哄,“你先試試……”

“面要出鍋的時候吃,不是嗎?”孟朝顏淡淡打斷他,杏眸清澈無瀾,“現在已經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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