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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飛鴨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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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飛鴨跳

偷拍事件過去幾天,周與卿因為自己理虧在先,所以就算隔壁嗨翻了天,鬧得她已經好幾個夜晚沒睡好了,也強忍著沒去找麻煩。

每天閉門不出,就在自家屋子裏也不知道搗鼓些什麽。

許同舟起先沒察覺,等過了幾天都沒再遇見她,一度還以為她已經離開了。

周與卿把家裏的存糧吃得差不多了,頭天晚上特地定了鬧鐘,一大早起床先去餵了雞,然後再山上摘點嫩筍,最後去菜市場買個菜。

計劃得多麽有條不紊,可最後還是被那只雞給攪了個天翻地覆。

話說周與卿家這只雞也是很不得了,生性十分跳脫,一個不註意就喜歡往外跑,連窩裏剛下的蛋都不管。

周與卿餵過雞之後便出了門,可大概是因為起得早了,睡也不算很好,迷迷糊糊忘了關雞圈的門,加上大門口那搖搖欲墜的木門下面有好寬一道縫。

於是乎這只雞找著了機會,左右看看,發現沒人,擡腳就溜了。

等周與卿回來的時候,雞圈裏就只剩下幾只吃飽喝足的傻雞崽蹲在那裏發楞。

說來也巧,早上許同舟出門晨跑,一開門就看見門口站著一只雄赳赳氣昂昂的母雞,毛色鮮亮,漂亮極了。

他一開門,那母雞擡起綠豆小眼,和許同舟對視了好一會兒,然後十分淡定地就跟回家似的不急不緩地往裏走,走到上次那三個少年帶來的一窩小雞仔旁邊,目光慈愛,兩只爪子一縮就窩在了旁邊。

許同舟看得驚奇,沒頭沒腦對攝影師問了句:“這只雞哪來的?成精了吧。”

這邊有只不請自來的雞,那邊周與卿回來了,是上躥下跳地到處找雞,把菜一放,屋裏屋外搜了一個遍。畢竟是她養了許久的雞,還特別會下蛋,這會兒走失了,難免有些著急。

“大將軍,大將軍……”周與卿手裏捧著一捧米,一邊咕咕地叫喚,一邊叫著那只母雞的名字。可一點回應都沒有,她只能出門去尋,沿著路往下走。

許同舟跑完步回來的時候,正遇上周與卿半躬著腰,在路面上撒著米粒,嘴裏一會兒咕咕叫一會兒“大將軍大將軍”地喚。

甫一直起身子,周與卿就和許同舟對了個正著,她著急找自家的雞,沒理會他,擦肩就要過。

許同舟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轉身想叫她,但又有些猶豫,畢竟上次有些不歡而散,站在原地沖周與卿看了好一會兒。

攝影師不明就裏,只對著許同舟毫無瑕疵的臉不停地上大特寫。這四月初春的清晨,陽光和煦山風溫柔,他臉上帶著細密的汗,被融融的太陽光一照,簡直自帶濾鏡。

“小姐。”許久,許同舟還是出聲叫住了她。

周與卿回頭,五官擠在起來皺皺巴巴,“叫我?”

許同舟上前兩步,這還是繼偷拍事件之後,他們第一次見面、第一次說話。或許是因為上次場景尷尬,許同舟特地放輕了嗓子。

卻沒料到周與卿皺巴著五官,臉上就差沒寫著“有事起奏,無事退朝,不要打擾我找雞”。

“你在找什麽嗎?”

周與卿高高束起的馬尾一甩,嘴巴一張一合,不耐煩地吐出兩個字,“找雞。”

攝影師一個沒把控住,噗地笑出聲來,引來周與卿怨念的凝視,肩膀上架著的攝像機跟著他上下搖晃。

許同舟也被噎了一下,抿了抿嘴,眼角斜看著攝影師,暗自緩了半天才壓下自己的表情,右手握拳抵住唇角,可那雙又大又亮好似帶了美瞳的眼睛裏流瀉出關不住的淺笑。

“今天早上我出門的時候,門口站了一只母雞,然後它進了我們那邊的院子。”許同舟想起了那只仿佛見過大世面的母雞,覺得真是有意思,“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

“是,肯定是。”周與卿答得幹脆,她怎麽忘了那只白眼雞平日裏總養在錢叔家,只有她回來度假的時候才會接過來,“走走走,快帶我去領我家的雞。”

她把米粒往口袋裏一塞,拍拍手,跟在許同舟身後往回走。

就在兩個人回去的時候,這只雞猶如圈地自萌般在院子裏環視一周,然後啄了那只之前被三個小鮮肉送來的鴨的屁股,驚得那只鴨一個驚起,拍打著翅膀跳上跳下。

一雞一鴨在院子裏“咯咯咯”“嘎嘎嘎”地對著叫喚了起來。

程頤拿著牙刷,正準備出來刷牙,就被院子裏這雞鴨對峙的場面搞楞了,半晌放聲大笑,直笑彎了腰。

“孫老師,您來看看,這是誰家的雞啊,怎麽在我們家裏?”揚聲叫了孫庭禾過來看,順帶著顏司明那個愛湊熱鬧的家夥也湊了過來,三個人就那樣站在院子裏,看雞鴨互毆。

導演組的工作人員在屋子旁邊的小空地上笑得前仰後俯,一大早連眼淚都笑了出來。

許同舟帶著周與卿回來,還沒進門呢,就聽見了滿院的哄笑。

周與卿腳步一擡,把門推開了。

只見自家那只白眼雞正在人家的院子裏追著一只番鴨撲上撲下,撲得雞毛鴨毛滿天飛。還沒嘚瑟兩下,那番鴨被惹怒了,轉身回來拿鴨嘴一頂,場面進入白熱化階段。

這回連許同舟都不能免俗了,壓低了聲音在周與卿身後笑了出來,那笑聲連帶著胸腔震動顯得格外低沈悅耳。

周與卿嘴角抽抽,她可笑不出來,眼睛往屋子旁邊一大排機器那邊一瞅,再看看自家那只在人家家裏撒潑的白眼雞,頭疼得很。

“許先生,跟你們打個商量唄,我進去捉雞,你們之後剪片子的時候,把我剪掉行嗎?”周與卿看了看形勢,耐著性子好聲好氣地和許同舟打著商量。

許同舟眉眼彎彎,輕輕眨眼,眉梢染著陽光,像春風十裏,桃花遍地,絲毫掩飾都沒有。

周與卿猛地一回頭,差點被那張臉晃了個眼瞎。

“好。”他輕吐一個字,帶著濃郁的笑音。

周與卿粉腮微紅,搓了搓耳朵,嘆了口氣,開始卷袖子,白皙的小臂筋骨勻稱,堪稱一句皓腕凝霜雪。

然後在眾人的註視下,拔腿沖進了旋渦中心,伸手就去捉那只上躥下跳的母雞,一邊捉一邊叫:“大將軍,快跟我回去。你個白眼雞,每天吃我的喝我的,轉眼就進了人家家裏,你別忘了窩裏還有一窩糟糠雞崽……”

她也沒什麽顧忌,一心一意地捉雞。

可這周圍的人卻被她逗得笑得直打跌。

程頤抹著眼角的眼淚,拍了拍顏司明的肩膀,“哈哈哈……哈哈哈,明明,明明快去幫忙……”

顏司明誒了一聲,穿上拖鞋也沖進了“戰場”,大喊一聲:“姐,我來幫你。”

結果本來周與卿就要捉住那白眼雞的翅膀了,被顏司明那廝一嚇,手上失了準頭,那白眼雞跟著就又躥走了。

周與卿一轉頭,自以為很兇狠地瞪了一眼幫倒忙的顏司明。

可或許是因為她的長相實在太過溫柔純良,那兇狠的模樣在許同舟眼裏,倒是奶兇奶兇可愛得很。

他站在一邊觀戰哭笑不得,最後無奈也卷了袖子進去,“明明去捉鴨子,別湊在一起。”

顏司明一年輕力壯的少年郎累得喘了口氣,“行,我去捉鴨。”

許同舟目標精準,也不大喊大叫,走到周與卿旁邊低聲道:“你去那邊堵著,我在這邊。”

周與卿抽空瞧了他一眼,然後老老實實走遠了些,四肢展開呈守門員狀。

許同舟在這頭驅趕著雞,兩個人漸漸往裏走形成一個包圍圈,慢慢把那只白眼雞攏在了裏面。

四目相對,無端有了默契。

“一、二、三……”許同舟輕數三個字,兩個人同時往上一撲。

周與卿眼疾手快,加上許同舟又在那頭堵著,一把揪住那白眼雞的翅膀,而許同舟動作也快,兩個人的手抓到了一起,周與卿還沒什麽反應,許同舟倒是跟觸了電似的縮了回去,食指指腹還殘留著周與卿掌心的觸感。

出乎意料,並不柔軟,反而有著一層厚厚的繭子,帶著粗糙。

周與卿把雞拎起來,白眼雞起先還撲騰掙紮兩下,沒一會兒就蔫了,認命似的耷拉著小腦袋。

“看我回去怎麽教訓你。”周與卿擰了擰白眼雞的雞嘴,然後沖許同舟和顏司明齜著一口小白牙笑道,“謝啦。真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

“沒事。”許同舟拍拍褲子,他這一大早又是跑步又是捉雞的,臉上泛了健康的紅潤,唇紅齒白,看著格外秀色可餐,更何況還帶著笑,那雙眼睛在自然狀態下亮得像清潭水,眉眼都晃蕩著笑波,實在是太蠱惑人了。

周與卿直視過去,幾乎要失了神,恍惚了半天才抱著雞,出了這院子回了家,把雞關進雞圈裏,站在一邊嘀咕,“夭壽哦,那眼睛長得,跟神仙似的。”

而“一食三客”那邊,從幾個大明星到所有的工作人員,這一大早都被逗樂了,笑聲沾著清晨的露水,格外清亮爽快。

周與卿這還是頭一次覺得,隔壁的喧嘩其實也並沒有那麽吵鬧,他們不過是在享受這悠閑時光裏的每一刻,盡情地去讓自己沈浸其中,感受人與人之間最原始和最淳樸的美好。

——

晚上周與卿做了棗泥山藥糕。

紅棗去核,溫水裏泡上一個小時,然後撈出來擱在大火上蒸一個小時,蒸完放涼去皮,只剩下軟綿綿的冒著棗香氣的褐色棗肉。再把豬油下鍋,放糖放棗泥,炒制均勻之後盛出來備用。

這紅棗是之前朋友從新疆給她寄來的,一顆顆又大又紅,洗凈了幹吃都甜得齁,所以周與卿在放糖的時候,就吊了幾粒潤味,反倒是這炒制過後的棗香甜蜜蜜得像是沾了蜜。

再來說這山藥,洗凈上鍋蒸,也是一個小時,去皮搗成泥,混入糯米粉、豬油、白糖、清水,再蒸上半個小時。

這山藥非得蒸透了才能吃,加上裏頭混了豬油,一定要蒸足半個小時讓這山藥肉和豬油白糖融合在一起,既有山藥的清爽又有豬油的柔潤黏稠感。

山藥面填入模具,擱上棗泥,再壓一層山藥面,這得用力壓實心了。等一個個壓完,再出模,上大火蒸五分鐘,蒸好之後撒上一點點桂花糖和果脯提香。

周與卿下了心思,調整了糕點裏糖分和豬油的含量,對火候的把握又是極到位,所以這棗泥山藥糕出鍋的時候,一塊一塊形狀分明,香氣撲鼻,清清爽爽半點都不油膩。

她自己留了一些,然後把另外一些裝起來準備送到隔壁去,一來自家白眼雞今天早上在人家家裏鬧了個天翻地覆,二來抓雞的時候,人家也幫了她。她也不是不知好歹,所以晚上特地做了點初春正適宜吃的糕點。

走到門口的時候腳步一停,搖搖頭,又轉身回來,站在籬笆墻邊擡頭看了看。

她是有顧忌的,人家畢竟是在拍真人秀節目,她一個路人甲頻繁出現不大好,而且她也不想被那360度環繞的攝影機包圍。

想了半天,又把梯子搬了過來,然後挑了塊小一點的土塊,“咚”地扔了過去,原是想試探試探有沒有人。

不料許同舟正好在蹲在墻邊洗碗,土塊直直落在他面前,嚇了他一跳,擦擦手走到墻邊,敲了敲籬笆墻,“是你嗎?”

周與卿翻了個白眼,不是她是鬼啊,這隔壁除了她就沒別人好嗎?

許同舟沒等到人回答,以為是個意外,可等他再一擡頭,只見墻頭上一根麻繩綁著一個竹籃子,正在往下一點點地放。

晚間的山風裹著棗泥山藥和桂花糖的香甜飄散開來,勾著許同舟的鼻子。他有一個誰都不知道的嗜好,因為常年保持身材,所以對入口的東西都必須嚴格控制,所以並沒有暴露過。

他嗜甜。

這甜香勾的他實在有些饞了。

周與卿攀上墻頭,露了半個腦袋,像個土撥鼠,“嘿,快接著,剛出爐的,還熱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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