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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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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4 章

柳仁山望著緩步走來的秦卿,目露疑惑之色,“小姑娘,你從何而來?”

秦卿微微一笑,“我從山上來,但並非你們所說的山上人。”

眾人嘩地一聲散開,望著秦卿的眼神充滿警惕與仇恨。

唯有村長還算鎮定,他面色不變,語氣依舊和緩,“此處已經被李宗鎮封印,你如何進來的?”

秦卿挑眉,再次審視了下村長,確定眼前的老人只是一個普通人。她伸出食指遙點矗立在村長身旁的石碑,“我也不知道為何我能自由通行你們疫莊,但是,我猜測與你們村的巨大石碑有關。”

秦卿話語不停,望著村長道,“我回答了您這麽多問題,您是不是也該回答我之前的問題。”

柳仁山雙手下壓,村民們停止了竊竊私語,周圍再次安靜下來,他蒼老的聲音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解答了其他村民心中也存在的疑惑,“夢裏的仙人告訴我,我們毅莊被詛咒、被囚禁、被試驗的這一切命運的源頭,解答了我多年所惑。且他身上的浩然正氣讓我靈魂得到滌蕩。他沒有惡意,我能確定的,小姑娘。”

柳仁山即便年邁,但那雙眼睛依舊清澈見底,似乎能洞察人心,他和藹一笑,“正如我也能夠確定,你對我們也沒有惡意一樣。”

柳仁山:“小姑娘,不知你來此是為什麽?”

“好吧。”秦卿對村長關於夢中仙人的解釋不置可否,她歪了歪頭,漫不經心道,“我來帶給你們第三個選擇。”

柳仁山瞳孔猛地一縮,他輕咳一聲,掩蓋稍許的不自然。

其他村民聽到此話卻全都激動起來,尤以柳樂天為最。他情不自禁地跑到秦卿身旁,眼睛亮得像兩簇火苗,緊緊盯著秦卿,“什麽選擇?你快說,是什麽選擇?”

秦卿的回答簡單得如喝白開水一樣,“當然是帶你們離開了。”

青年眼裏的火苗在聽到回答後一寸寸熄滅,最終化為一道苦笑,“出去?說得簡單。如果能出去,我們也不至於變成現在這樣。”

其他村民也是如此,臉色比之前更加灰敗。秦卿的到來給了他們一絲不該有的期待,但是秦卿的話卻讓他們的期待徹底落空,比之前更加難受。

秦卿舉起左手,裊裊粉色火焰自她指尖騰起,周遭的溫度突然直線上升,她道,“你們出不去是因為你們只是普通人,而我不是。我把這勞什子結界打破,你們不就可以出了嗎?”

村長哭笑不得,“我們村也不乏誕生過修仙天賦之人,雖說我們這的靈氣沒有被堵截,還算濃郁。但是,也不知李宗鎮用了什麽手法,我們這個村的結界,是無形的,根本找不到。”

“是啊。”柳樂天附和道,“找不到的結界,你如何破解?”

秦卿皺了皺眉,這個結界居然是無形的?是因為此處結界無處不在還是因為此處結界變幻莫測?但不管如何,結界一定有跡可循。

她收回了指尖粉火,陷入思考之中。

村長柳仁山也在打量秦卿,並未出聲打擾秦卿的思考,整個廣場一時之間陷入了安靜之中。

半晌,秦卿擡眸問道,“你們村是否有柄神奇的桃木梳?它或許可以驅邪,或許可以帶來好運,總之,它不同尋常。”

柳仁山搖了搖頭,他從沒有聽說過什麽神奇的桃木梳。

秦卿有些遺憾地垂下眼睫,當初石碑裏的虛幻老者讓她聽的關於選擇的故事,難道不是解開這疫莊結界的鑰匙?

秦卿望著石碑篤定道,“不管怎麽樣,關押你們結界的根源,一定是這個石碑。”

她瞇了瞇眼睛,兇狠之色一閃而過,“幹脆讓我來打碎這石碑,試一試,就知道我的猜測對不對了!”

“等等!你...”村長的勸阻還沒說出口,秦卿已經飛快躍至石碑前,揚起手掌,作勢攻擊。

眼見他們村的守護碑即將不保,一道尖銳女聲叫了起來,“你看看是不是這柄梳子!”

秦卿遽然回頭。

只見一柄流光圓潤的漆黑桃木梳靜靜躺在一個瘦長手掌中。握著它的女人,被嚇得瑟瑟發抖,眼眶濕潤,“這是家母留給我的遺物。用它梳頭的話,頭發可以保持絲滑柔順,濃密光澤。”

女人佝僂著腰,戰戰兢兢,她卑微地祈求,“不要動我們的守護碑,那是我們,是生活在這裏的我們,最後一點信仰了。”

清淺的桃花香從那柄桃木梳上傳來,女人的頭發確實如她所說,青絲如瀑,光滑如絲,與其他風吹日曬日夜操勞的女人發質完全不一樣。

秦卿從女人手上拿走了桃木梳,她望向村長。“村長,我還需要你們的一個東西。”

柳仁山道,“你說。”

秦卿:“一枚蟲卵。”

柳仁山登時臉色大變,他眉頭緊皺,死死盯著秦卿,那眼神看起來有些可怖,“你說什麽?”

村民們開始小聲討論起來,他們顯然是第一次聽說蟲卵,看見不動於色的村長如此模樣,紛紛猜測蟲卵是什麽東西。

柳樂天安靜下來,他看看柳仁山,沈默不語,隱約猜到了什麽。

其實秦卿只是猜測,不過看村長那副震驚的樣子,看來是被她蒙中了。石碑中的虛幻老者告訴秦卿,周五六所在的村莊,被一種瘟疫所毀。而秦卿剛來疫莊遇見的不死者的後腦袋處有點微弱的生氣波動,那點生機類似一條白色幼蟲,正是這東西控制住了已經死去的人。

所以秦卿猜測,疫莊的被控制的根源,疫莊所傳的瘟疫就是那種不知名的神秘蟲子。

秦卿沒有過多解釋,她只看著柳仁山,認真道,“村長,您要不要信我一次?”

秦卿站在人群之中負手而立,下巴微擡,眉梢眼尾皆是不羈張揚,柳仁山在她眼裏看不見絲毫畏懼退縮,這姑娘小小年紀卻一身氣勢,讓人不敢小覷。

一片寂靜中,柳仁山微微垂頭,火把照亮的範圍有限,這讓村長的表情若明若暗,看不分明。

村長嘆口氣,“我可以給你一枚蟲卵,這枚蟲卵是讓毅莊真相大白於天下唯一的證據,但...”

“不要給她!”

一道粗糲的女聲忽然吼了出來,枯瘦如柴的中年農婦踉蹌地走向前,她看向秦卿的目光充滿驚恐,瘦長的手臂指著秦卿厲聲道,“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

“她大半個月前來過毅莊!她殺了我的兒子!”農婦嗚嗚哭著,悲痛欲絕又滿含憤懣,“她大半個月前才七、八歲模樣,如今卻長大了這麽多,變成了少女的樣子,我差點沒認出來!她不是人啊!她是妖!一定是妖!”

農婦雙目赤紅,瞪著秦卿一臉怨毒之色,恨不得沖上前撕咬秦卿。她的兒子本來好好的,就是因為這個女孩,害得她連唯一的兒子都保不住!

農婦的丈夫在一旁死死拉住她的胳膊,才沒讓她真的沖到秦卿面前。

她的丈夫是個幹瘦幹瘦的男人,男人小聲勸道,“你瘋了不成,在說什麽胡話!”接下來的話細弱不可聞,“兒子的事怎麽能....”

周圍村民都認得這個農婦一家,只是農婦住在較遠的村口,與眾人聯系不多。他們聽了農婦的話,都遠離了秦卿。但也有人提出疑惑,“你的兒子不是早在兩年前被抽中‘試驗品’,離開了毅莊,哪裏又來一個兒子?”

農婦稍稍冷靜下來,她目光閃爍,並不回答。

村長大致已經猜到了農婦做了什麽,他憐惜農婦愛子之情,不忍苛責,可是擅自將失敗的“試驗品”留在家中,稍有不慎,危害的是整個村莊。

是以,他嚴厲了語氣,看著農婦一家道,“你們所犯之事,稍後處置。”

農婦的丈夫垂下頭,瑟縮不敢說話。

柳仁山看向秦卿,從寬大的袖袍中掏出一個盒子,“來,我給你。”

農婦不可置信,眼睛瞪得極大,“村長!她是妖啊!你要將全村的希望寄托在一只妖身上?!妖是怪物,是野獸,是只被欲望支配的生物!”

其他村民也不解,雖然他們自小被囚禁在這,但是畢竟是修仙門派的山腳下,他們聽來的故事中,妖都是兇狠殘暴、自私歹毒的存在。但是村長積威已久,他們已經形成了下意識聽從村長決定的習慣,是以沒有人出聲反對。

柳仁山笑了笑,笑意卻未達眼底,不無悲涼道,“那你覺得修仙者是一群什麽人?他們懲惡揚善、鋤強扶弱、匡扶正義?可你別忘了,將我們至於如此境地的,正是那群不食人間煙火、打著斬妖除魔旗幟的修仙者。”

“我認為,不管是妖魔還是修仙者,他們都是一群掌握力量的人,而力量是沒有善惡之分的。有善惡之分的,永遠只是掌握力量的人罷了。”

農婦一楞,想要反駁卻不知說什麽,只好訥訥無言。

村民們看向秦卿的目光都有了少許變化。

秦卿眼睛一亮,第一次對眼前的老者刮目相看。這位老人真的很通透。可惜,她蹙了眉頭,她能看見老人臉上彌漫著一層若有若無的黑氣,他確實大限已至,堅持不了多久了。

秦卿接過村長遞給她的盒子,她拿著桃木梳和蟲卵,孤身一人來到巨大石碑旁,所有人都在遠遠的一邊看著她。

有人充滿期待,有人不抱希望,有人緊張忐忑,有人平靜寧和。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秦卿身上,一並將他們所剩不多的信任,都掛在秦卿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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