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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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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之吻

柴準的臉色一點點白下去,姜殷十分精準地捕捉到了他臉上努力掩飾著的心疼神色。

她一顆心略放了放,覺得自己大抵是賭對了。

然而,就在她打算接續著再說話的時候,柴準忽然開口朗聲道:“我是聖上委派的將領,自當盡忠職守,沒有為了一己之身和家人私放人質的道理。神女既然首先開了刀,那就不要怪我沒有給您顏面。”

他回身吩咐道:“現在去,也砍下那裴晗的一條胳膊來。”

手下有些猶豫,低聲道:“可聖上還沒下令……”

“我說去就去!”柴準目眥欲裂,怒聲嚇得那將士一哆嗦,趕忙轉身欲走。

姜殷面色一白,心臟陡然慢了一拍,下一秒她呼道:“且慢!”

那報信的手下離開停下腳步,回首向她望去,柴準也定睛瞧她,倒要看看她還有什麽想說。

姜殷深吸了一口氣,十分艱難地吐出一句話來:“今夜,寧軍退守離道,讓您一城。”

這是丟了個極重的籌碼,方宜人都不免詫異擡頭。

寧軍廢了那樣大的功夫拿下薄水,更是付出了不止裴晗這一條命,饒是知曉姜殷此言或許只是許個空頭支票詐他,方宜人心中也不免一咯噔。

況且姜殷此刻神色極真,仿佛當真要用城池來換裴晗的命,方宜人用盡全力,才極力克制住了上前來和姜殷講清楚利弊得失的欲望。

柴準卻只是冷笑了一聲:“你想得也未免太好,你不過是小小西涼邊遠之地一個神女,能做這種決定?你也把我看得忒沒常識。”

“我說可以就是可以。”姜殷毫無畏懼地對視回去,眼裏閃爍著銳利寒光。

“我一聲令下,北軍五萬將士會當即就地自戕,同樣,我一聲令下,他們也會即刻撲上來將你這區區幾人撕成碎片。我們西涼人雖少,卻不畏死,這裏雖然是你的地盤,但離你的大營也有些距離,你若不怕大可試試,看是你的護軍先到,還是先丟了性命!”

她聲音鏗鏘,簡直有些肆無忌憚的狂妄,和平素沈默威嚴的模樣竟全不一樣。

狂風吹得姜殷那身寬大神袍飄飛,她仍穩坐輪椅之上,卻猶如端坐明堂一般,眼底閃現出嘲諷笑意:“我姜殷,是親手斬了西涼狼王,以血誓得證的無限天永寧轉世神女。我的一言一行,容得著你來置喙麽?”

倘若是平常人這般對柴準說話,他必然怒不可遏當即要這人知道厲害不成,然而此刻姜殷語氣鏗鏘帶有金石之聲,竟有著讓他不可拒絕的魄力。

他竟然真的畏懼戰栗了一刻。

姜殷強撐著方才鎮定形容續道:“現在,立刻交出寧王世子。當然,若你再有什麽要求,也大可以提出來,但若敢擅自傷了他一根毫毛,今日你我之間必有一戰,絕無善了。”

然而柴準到底並非虛名在外,也有幾分骨氣,依舊軟硬不吃道:“好,若北軍現在繳旗投降,我或許能饒得了他一命,留得他進了闕京,活到面見聖上為止!”

這話音一落,姜殷重重合上了眼。

她呼出一口灼熱氣息,明白所預料的最差局面還是發生了。柴準確實是不知好歹,但到底也是她沒沈住氣,過於狂妄的緣故。

然而身處戰爭,每分每秒都至關重要,倘若浪費在後悔上未免太過愚蠢,於是下一秒,姜殷從輪椅上站了起來,飛身上馬,大聲喝道:“奪雁將士聽令!”

身側將士瞬間立正舉起刀槍來,預備著當場沖鋒。柴準自然也立刻下了命令,雙方嚴陣以待,一場戰事一觸即發。

刀劍碰撞和步音極為整齊,肅殺之氣頓起。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遠處遙遙疾馳來一匹馬,馬上有個人影。

這人是從南軍大營來,遠遠的瞧不清楚身影,只是身側吊著個圓圓的東西,仿佛像是人的頭顱,身上甲胄仿佛是南軍樣式。

或許是南軍的傳令官,或許是援軍的先驅,總而言之最好不要等到他和柴準對上話,於是姜殷即刻下令,身側諸人開始沖鋒。

身下駿馬顛簸,姜殷只感覺腳腕處尖銳劇痛、讓人難以忍受,饒是她實力強勁也極耗精神。

於是她到底還是不夠快,沒趕超那輕騎,被立時攔在了當場。

她疼得眼前發花,一時間竟然沒看清眼前人模樣身形,心道我命休矣,這輩子戰死沙場,倒比前世還快些,不知是喜是悲。

誰知那人立馬虛虛站定了,將手上拎著的肉球扔在了地上,竟然真是一個人的項上頭顱。

想必還是個南軍厲害人物,約莫是守營頭領這類人,因為柴準的神色立刻就變了。

馬上之人身著輕甲,面容略顯憔悴卻仍舊俊美無鑄,渾身浴血,平添了幾分攝人英氣,是從營中浴血殺出來的裴晗。

他身上甲胄大約是從南軍將士身上剝下來的,上方幾乎遍布駭人血跡。

他橫刀立馬,對姜殷身側將士厲聲喝道:“撤!”

姜殷此刻才回過神來,呆呆看著他。

她雖然震驚,卻也沒失了理智。他們來此本就為救裴晗,此刻他既然平安逃出,餘下眾人的確應該立刻撤退。

他們以少敵多,在此處苦戰除卻拼得兩敗俱傷外毫無意義,更何況此次出行沒得寧王之令,若折損過多,屆時也不好交代。於是她順著裴晗話音也下令撤退。

裴晗瞧見了姜殷疼痛之色,縱馬從她身側行經,身手將她攔腰順勢抱了起來,置在自己身前側坐騎,免受顛簸雙足之痛。

姜殷一時沒反應過來,此刻倒也安安靜靜坐在他懷裏,沈著神色,瞧不出情緒。

身後柴準自然也下令追逐,然而有幾位奪雁將士留下斷後,殺了他們幾名前鋒,餘下精銳馬匹腳程極快,又是往寧軍大營跑去,身後追兵知曉大勢已去,終於還是僥幸讓姜殷裴晗一行人逃脫了。

暮色四合時,一行人終於奔至了大營中,為避耳目,裴晗一路抱著姜殷到了神女帳外。

他喘息微錯,身上先前受刑所傷後知後覺作起痛來,定睛瞧著姜殷時更覺得五臟六腑全都被攪成一團,疼得他說不出話。

她竟然肯舍出命,擅自領兵闖去救他。

姜殷此刻下了馬,依靠著旗桿虛虛立著,她還是垂著目光面無表情的模樣,裴晗知道,她這個樣子時便是最生氣。眼見著她傷口發作要站不穩,裴晗想上前來扶她,卻被姜殷擡手止住。

她感覺耳目全縈繞著裴晗身上混雜的血腥氣,只覺得心肝脾肺腎都燒起騰騰怒火,卻又找不著出口。

於是沒等裴晗上前,她便搶先一步邁了出去。

裴晗見她生氣,想說:“阿殷,我……”

他沒說完,被姜殷一個耳光扇得側過頭去,臉上火辣辣生疼,裴晗還未反應過來,便又被姜殷扯著衣領扭轉過來。

她冰涼的手觸及他頸間皮膚,卻燙得他生疼。

下一秒,她仰頭狠狠吻住了他雙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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