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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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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時候我們躺在床上,初夏的風從窗外吹進來依然涼爽,他興奮的說等到暑假一開始我們就去京都,他說他很喜歡京都,是一個內斂靜謐的城市。他說要和我一起去奈良看小鹿,還要去伏見稻荷大社參拜那些狐貍神明。

對於那個夏天他總有很多幻想,他不斷的說啊說,我也認真的聽著卻沒有把這件事太放在心上。在冥冥之中我總會有一種不安,我覺得一切看似美好的東西到我身邊不過是鏡花水月夢一場,我坐在水邊靜靜欣賞縱然無妨,我若是膽敢恍了神伸手去試探,這片虛空夢境即刻便會破碎一灘了無蹤影。

他說著說著累了抱著我就睡了,我把他的手從我身上擡起來輕輕的走下床吃那些輔助睡眠的藥。我不知道該拿白靈澤怎麽辦,我看不清他的招式只得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可我有什麽兵啊,不過空空一副瘦弱的身體和脆弱不堪一擊即潰的神經罷了。

我吃了藥,腦子昏昏沈沈,我在一片虛幻夢境裏睜開眼睛,眼前是空無一人的劇院。我和白靈澤緊挨著坐在觀眾席,眼前沈重的紅絲絨幕布慢慢拉開,一個一個布偶娃娃歡呼雀躍著登上舞臺。

我不知道這是怎樣一出兒童戲劇,在我看不見的地方,樂隊的演奏聲緩緩響起。我聽著旋律很熟悉,卻完全記不起這是什麽曲子。我問坐在我身旁的白靈澤只是什麽劇,白靈澤一副驚訝的表情望著我說,葉老師沒有看出來嘛,這是易蔔生的玩偶之家啊。

在我掙紮在半夢半醒之間時,白宇軒的一只手又搭在了我的胸口,他的臉貼著我,呼吸落到了我的肩膀上。他在我耳邊輕輕說了句,哥哥我好冷啊,像是解開詛咒的密語一般將我從一場荒誕離奇的夢中抽離了出來。我幫他拉了拉被子,把他裹得更緊了一些,他又貼得我更近了一些,他用我從未聽過的撒嬌的甜膩的聲音對我說。

哥哥我好愛你。

睡眠被打斷後我就再也睡不著了,我睡睡醒醒腦袋暈暈沈沈,渾渾噩噩混到天明,我都不知道這樣的精神狀態我要怎麽上完一整天的課。

熱鬧從一大早就開始了,張銘陽和白靈澤幾乎是同時把車開到了我家樓下,張銘陽說昨天把白指揮的車開走了今天來接我們去學校順便把車開去學校,白靈澤說昨天沒有見到他弟弟的車,有點擔心那小子是不是把車玩沒了,今天過來把我們送去學校,再看要不要給他買一輛新的車。

張銘陽的理由充分又實誠,白靈澤的話就顯得尤為不老實,擔心白宇軒把車玩沒了?他到底是覺得他弟弟是三歲,還是覺得我是三歲。

白色的audi r8 和jeguar 一同驅使在校園裏不可避免的引起了一場不小的轟動,我從窗戶向外望去,看到路邊行走的學生們紛紛向兩輛豪車投來好奇的目光。

張銘陽看我精神不好問我昨天晚上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我說沒有,單純的失眠而已。“吃藥還會失眠?”張銘陽問我,我覺得他是以為我在對他有意隱瞞什麽,我說藥物營造出的睡眠被打斷就無法持續了,就像魔術師的魔法被打斷了那樣。

“你中午有空嗎?”他問我,我說我有空,有什麽事。他說有點事情想和我說,我說那你要說快一些,我需要一個午睡緩解疲憊。

張銘陽把車停在了車位我卻遲遲不想下車,他問我怎麽了,我說沒怎麽,就是累,不想上樓,也不想上課。張銘陽笑了一下說你第一節課的學生是我,我還是很想上課的,要不要我抱你上樓。張銘陽說這樣的話我也笑了,我說是你我就沒法逃課了。張銘陽說第一次聽說老師想要逃課的,你真新鮮。我告訴他其實做老師的比學生還要討厭上課。

白宇軒在他哥哥的車旁邊站著的一直等著我下車和他說聲一會見,他問我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飯,我猶猶豫豫的說,中午我約了張銘陽,他就爽快的講那中午他就去找他哥哥了,他哥哥幫他約了骨科醫生看看手。

“昨晚真是打擾老師照顧我弟弟了。”白靈澤一副虛情假意的樣子像我表示感謝,我說沒什麽,回家洗了澡就睡覺了,談不上什麽照顧。白靈澤聽出我話裏有話,可依舊一副好涵養的問我晚上可不可以賞光一起吃飯,當是昨晚對他弟弟照顧的一番感激。

“飯不是昨天吃過了嘛。”我想盡快和白靈澤撇清關系。

“葉老師難怪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是不是不知道吃飯這件事應該是要每天都要做的。”白靈澤這種社會精英對付向我這種沒出過象牙塔書生就像對待一只不谙世事的貓狗一樣輕松自如。

“你五點三十下課,我會來接你。”他說完拉開車門準備上車。

“我晚上有課。”我慌不擇言的說了一句謊。

“你學生還在旁邊。”他眼睛瞟了瞟張銘陽,“我看他一副乖乖的樣子,你作為老師以身作則的教他用撒謊婉拒他人的邀請這樣不好吧。”

我被他無端的教訓氣得說不出話,他卻輕飄飄像個沒事人一樣扔下一句下午見就開著他的車從我們的眼前消失了。

“你們兄弟兩個就都這麽喜歡強人所難嘛。”我把我無處發洩的怒火撒向了無辜的白宇軒,白宇軒看不出來我正在氣頭上,一副天真樣子說,我還想和葉老師單獨吃晚飯呢,怎麽又被我哥哥捷足先登了。

“那我和你一起吃飯,我不想和你哥哥一起吃飯。”

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把白宇軒極力拉向我身邊,他卻把我的求救當作了一種莫大的恩賜。“那我晚上來接你,然後我們去超市買東西,然後你做飯給我吃。”他高興的像只歡騰的雀鳥,我想如果四下無人的話他一定會抱我一下,可現在張銘陽還站在我身邊,他礙於那是我的學生不敢過分放肆,強忍著對我的一番熱情說下午見。

和他分別後我和張銘陽一起回到辦公室,我站在電梯裏發呆,我想起白宇軒昨天晚上摟著我卻喊哥哥,我是不是應該嫉妒或者猜疑什麽。

我陷進我的思緒裏,連電梯開了門都沒有留意。“葉老師。”張銘陽喊了我幾聲我才恍過神來走出電梯。

“給我上課你就那麽痛苦。”他這樣說,幫我打開了辦公室的門,我說給你上課不痛苦,我的痛苦來源於我的失眠。我坐在位置上用平板電腦看張銘陽寫的文章,他用膠囊機幫我沖了一杯濃郁的咖啡。

我文章看到一半,第二個學生發來信息向我請病假,我舒了口氣,如果第二個學生不來那在下午之前我的時間都是張銘陽的。我看完了他的文章把他文章裏的問題逐字逐句說給他聽,他坐在我身邊點頭說知道了,他的身上散發的淡淡的橘子的氣味讓我有些分神。

我問他怎麽會有橘子氣味,他擡起手聞了聞,又把手伸到我鼻子下面,橘子的氣息更濃郁了。“早上不小心把我的橙子精油打翻了。弄了一手這樣的氣味。”

我問他什麽油,我沒有聽過這樣東西,他說是精油,這段時間睡覺不踏實,林琦瑤送了他一套香薰機輔助睡眠。我說你也失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他說算不上失眠,只是睡得不踏實,忽夢忽醒。

“你和林琦瑤怎麽樣。”我這段時間一直沒有來得及過問他這件事,他說還好,除了在學校裏面裝裝情侶其他的都還是老樣子。他的手腕依然幹幹凈凈,那個我為他精挑細選華而不實的手環想必是在他家的哪個抽屜裏安安靜靜的品嘗寂寞滋味。

我問他要和我說什麽事,我有點後悔喝那杯咖啡了,我現在精神異常的亢奮,身體卻乏力不堪。我看他表情猶豫,我說張銘陽你不會做了什麽觸及底線的事吧。

“我有孩子了,你信嘛。”他忽然表情嚴肅的看著我,我從沒見過他這麽認真的表情,我說這樣不好,你雖然成年了,但是連法定結婚年齡都不到,女孩那邊怎麽說。張銘陽被我一本正經的詢問樂得眼角都笑出了眼淚,他問我白指揮是不是因為你這麽好逗才喜歡你的。那是張銘陽第一次試探我和白宇軒的關系,我不想和他說這些,因為連我自己都搞不清楚我和白宇軒是什麽關系。

“我是想和你說白指揮的事。”他直接開誠布公,我也坦然的說,你想要講什麽。

“他上中學的時候為他哥哥進過勞改所,這件事我想讓你知道。”

我問他這件事從哪知道的,他說他的家人告訴他的,他們知道他給白宇軒比賽彈鋼琴伴奏的事,他們要他離白宇軒遠一點,說那個年輕老師的情況很覆雜。

“我離不離他遠一點,我自有判斷,傳言的真相說到底也是一場羅生門。”張銘陽說,“只不過他的哥哥是一個手腕很強硬的人,這才是我要說的重點。你還記得林琦瑤那個卷卷頭發的朋友嘛?”

我說我記得,白宇軒之前的女朋友。

“林琦瑤說那個女孩的老師和白宇軒覆合後沒幾天就被他哥哥約談了,回來果斷就和白宇軒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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