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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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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

林也住院的第七天,天空中下起了紛紛揚揚的雪。

他背部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所以這次的晚飯他是自己吃的,兩人坐在有暖氣的病房內一同用餐,氤氳的熱氣緩緩向上蔓延,熏紅了林也的脖頸和側臉。

“下雪了。”林也望向窗外,喃喃自語道。

楚明月回頭一望,無意識發出了一聲感嘆,“今年的雪下得好早啊。”

緊接著她想起了林也之前和她說過的,來A市的原因,是他想看看雪。

時間過得好快,一晃她和林也竟然已經認識快五個月了。

想起林也曾經說過的話,她提議道,“一會吃完飯,不如去樓下看看雪?”

雖然她不知道雪有什麽好看的,不過想必林也應該會很高興。

果然如她所想的那樣,在她說完這句話後,林也琥珀色的眼睛微微發亮,但他還是有些猶豫道,“吃完飯再去看的話,雪不會停嗎?”

為了讓他放心,楚明月特意拿出手機看了看天氣預報,“這場雪要下兩個多小時,短時間內不會停的。”

聞言,林也似乎是放松了下來,隨即加快了吃飯的速度,用行動表示他很想下樓去看雪。

下雪啊,楚明月的思緒漸漸飄遠了,自從長大之後,她似乎就沒有以前那麽盼望著下雪了,明明小時候還很期待下雪來著。當然,還有一個上不得臺面的理由,如果下暴雪的話,學校就會放假,這也是她期待下雪的原因之一。

因為周圍人大多都是A市本地人,所以她已經很久沒有看到別人聽到下雪時期待的眼神了,今天林也的反應,倒是讓楚明月覺得十分有趣。

兩人吃完飯後,林也便急著想往外走,楚明月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另一只手上拿著一條圍巾,嘴裏念叨著,“雖說都是下雪不冷化雪冷,但是你剛受傷,還是多穿點比較好。”

說著,便把手上的圍巾圍到了林也的脖子上。林也乖巧地低頭,任由楚明月把他圍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了一雙眼睛。

欣賞了一下自己的成果,楚明月覺得有些想笑。無他,這實在是太像小時候她在姥姥家,姥姥去地裏摘苞米,為了防止被苞米葉子劃傷臉的裝扮了,純樸中帶著一絲淡淡的喜感。

無所謂了,保暖就行。

反正也不是自己圍,不好看就不好看吧,楚明月心想。

她領著林也下樓,一路上林也被不少人行以註目禮,他有些不安地捏了捏楚明月的手指,“他們為什麽都看著我啊?”

真實的原因楚明月自然不能說出口,她安撫性地摸了摸林也的頭發,略帶心虛地開口道,“可能是他們看你長得漂亮。”

見林也仍然有點懷疑,楚明月的情話可謂是信手拈來,“你是最漂亮的,寶寶你就像一個香香軟軟的小蛋糕。”

聞言,淡淡的粉色攀上了林也的脖頸,他整個人都不敢與楚明月對視。

“以後不、不要這麽叫別人……”或許是因為有些害羞,林也說出的話都有些磕巴。

楚明月明知故問,“什麽啊?寶寶嗎?”

就當她以為林也不會回答的時候,他點了點頭,很小聲地說了一個“嗯。”

楚明月臉上的笑意更濃,“你放心,以後我肯定不管別人叫寶寶,因為只有你是我的寶寶。”

說完這句話後,兩個人剛好走到醫院的門外,紛紛揚揚的雪花自天空中落下,慢慢悠悠地飄到了兩人的頭發和肩膀上。

A市冬天的時候天黑得格外的早,現在雖然才四點,但是天已經擦黑,所以下落的白色的雪格外顯眼。

地面上已經積起了一層薄薄的雪,林也試探性地用腳踩了一下地面,留下了獨屬於他自己的腳印。

“真漂亮啊。”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接飄落下來的雪花,即使雪花很快融化在他的手心中,他也樂此不疲。

見林也還有想用舌頭去嘗一嘗落下來的雪的意思,楚明月急忙阻止了他,“你的頭發上似乎有雪,別動,我幫你拍一拍。”

林也聽到後乖巧低頭,任由楚明月將他頭發上的雪拍落。

“有點熱,楚醫生,我能把圍巾摘下來嗎?”因為隔著一層圍巾,所以林也說話時的聲音有些悶悶的。

楚明月點了點頭,林也這才把圍巾摘下。

圍巾很漂亮,是奶黃色的,在這寂寥的冬天裏不失為一種鮮亮的色彩。

林也摸了摸圍巾,質地柔軟親膚,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他的嘴角微微向上勾起。

這個顏色有點像楚醫生。

從前他的世界裏只有紅色和黑色,在遇到楚明月之後,其他的顏色才漸漸鮮亮了起來。

楚明月看了一眼望著天空中的雪花微微出神的林也,一瞬間福至心靈,“我知道有一個地方看雪很漂亮,你要去嗎?”

林也卻有些猶豫,“可是住院的時候可以離開病房嗎?”

楚明月笑著說道,“沒關系,楚醫生同意你出去玩了。”

為了能在雪停之前趕到楚明月說的那個地方,她沒有選擇開車,而是帶著林也去醫院大門口處打車,所幸此時還不是晚高峰,兩人很快便到達了目的地。

雖說一路順利,但到地方的時候已經差不多是五點多了,一下車映入林也眼簾的,便是一座巨大的摩天輪。

“這裏之前是A市最大的游樂園,但是後來江北又新建了一個更大的游樂場,這個游樂園就漸漸衰落了,其他的游樂設施都被拆掉了,只剩下摩天輪留在了原地。”見林也望著摩天輪有些發楞,楚明月對他解釋道。

摩天輪是四十分鐘一趟,兩人正趕上下一趟摩天輪檢票,楚明月買了兩張票,拉著林也的手便登上了摩天輪。

摩天輪緩緩上升,窗外的雪也有漸漸加大的趨勢,雪花一片一片地打在了窗戶上,每砸一下便發出了“啪”的響聲。

楚明月指著窗外給林也看,道路,車輛,建築,都被今晚的雪覆蓋,外面的世界是一片銀裝素裹。

“說起來,我上高三的時候,有一天晚上也下了很大的雪。”望著今晚的雪,楚明月似乎是想起了什麽有趣的事情,語意中帶著淡淡的笑意。

林也側過臉看向楚明月,示意他正在聽。

“那天晚上我們正在上晚自習,突然就下了好大好大的雪,我們正在感嘆今晚下暴雪的時候,全校突然就停電了。”

“因為停電,所以學校只能放我們回家,那是高三最早放學的一天。後來才知道,原來是因為那天的雪太大,壓壞了電纜,才導致全校停電。”

“現在想想,真是一次難忘的回憶。”

林也看著笑得眉眼彎彎的楚明月,那個想法又再次升騰了起來。

“如果我當時也在就好了。”他終究還是把心裏的話說了出來。

雖然林也說得很小聲,但楚明月還是聽清了他說了什麽,“是啊,如果當時你在就好了。”

如果當時林也在的話,如果能早一點遇見他的話,就好了。

“現在也很好啦,你想想,如果當初我沒有報林海老師的研究生,現在說不定我們都不認識呢。”楚明月左思右想,最後找到了一個還算說得過去的理由安慰林也。

林也順著楚明月的假設想下去,如果當初楚醫生不是林海的學生,他們現在會怎麽樣呢,會是陌生人吧……

楚明月用力在林也的眼前揮了揮,打斷了他的思緒。林也擡頭看向走到窗前的楚明月,神色中帶著疑惑,不知道她想要幹什麽。

楚明月輕咳一聲,神神秘秘地開口道,“下面,是我送給你的禮物,你可要看好了,別眨眼睛。”

楚明月伸出右手,做出了一個打響指的預備動作,滿意地看見了林也一錯不錯地盯著她瞧。

“3”

“2”

“1”

隨著一聲清脆的響指,窗外原本死寂的城市瞬間亮了起來,點點燈光匯聚成了浪漫的海,耀眼的光芒折射在楚明月的臉上。

看著窗外準時亮起,楚明月悄悄地松了一口氣,還好她在心中讀秒一向準確,這次耍帥才沒有失敗。

“是生日禮物嗎?”良久,林也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不是,是我們戀愛一個月紀念禮物。”

“可是一個月紀念日已經過去了,今天是我們談戀愛的第35天。”

楚明月沒想到林也竟然能把日子記得這麽準確,瞬時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不管是多少天,總之就是紀念我們談戀愛的啦!”

“所以不是試用了嗎?”林也目光灼灼,執拗地問道。

“早就不是了。”這次楚明月沒有轉移話題,而是認真開口道。

林也沒有問是從什麽時候由試用轉為正式的,楚明月自然也就沒有提起這件事,兩人彼此心照不宣,或許楚明月喜歡林也要比她自己意識到的還要早,只是她一直在逃避。

和來的時候打車不同,兩人決定在雪夜裏漫步,就這麽慢悠悠地走回醫院。

下雪的時候,用力一呼吸都是冷空氣的味道,楚明月哈了一口氣,水汽漸漸地形成了白色的霧氣,她似乎是漫不經心地說道,“林也,我喜歡你。”

“我知道。”

很久之後,林也才開口道。

他們走在落滿積雪的路上,踩下雪上的每一步都“吱吱”作響,兩人十指相扣,彼此都在心中期盼這條路能夠一直走下去,永不停止。

他們在盛夏時相遇,在初雪時相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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