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相（十六）

闊氣的十米挑高大廳，燈火映出一片富麗堂皇。

突然被掛了電話，唐盛臉上看不出表情，只是緩緩放下了手機。他對面秦淺低著頭，完全不敢和他對上視線。

偌大的廳靜得嚇人。

“他……答應了嗎？”秦淺先沈不住氣，小心翼翼地開口。

唐茂波瀾不驚，“你覺得他會答應？”

秦淺回憶起在病房裏洛言那副維護寧璐璐的模樣，搖了搖頭。

又開始沈默。

“餐廳錄像我已經派人去銷毀了，你咬死不認，他們也拿不到證據。”片刻後，唐盛道，“至於那個寧璐璐，我會讓她自己認下來。”

聽到這番話，秦淺立即擡起頭，眼裏閃過一絲喜悅，“謝謝您！”

唐盛卻一臉冰冷，毫無溫度道：“下次再鬧出這種事情，你知道後果的。”

秦淺打了一個寒顫。

她重新低下頭，微不可聞地說了句：“我明白。”

-

在李信行出事的第三天，李家報警了。

作為嫌疑人，寧璐璐和秦淺都被警方那邊給控制住了。但兩天後，他們就釋放了秦淺。

因為寧璐璐認罪了。

聽到這個消息，林衍並沒有覺得很意外。

“正常。”林衍把玩著手裏的打火機，那一團火焰仿佛是固體，任他在指尖裏橫豎拿捏，“李家和唐盛一塊兒給她施壓，能撐這麽多天已經很不容易了。”

系統：“你不打算去看看她嗎？”

林衍拇指一撥，彈上打火機的蓋子站起身，“那就去看看吧。”

一般犯罪嫌疑人被拘留在看守所時，是不允許律師以外的人來探視的。

然而在這個世界裏，資本的力量比林衍原本的世界要大得多了，輕而易舉就見到了寧璐璐。

她看起來不太好，眼睛紅腫，一頭紅發毛毛躁躁的，整個人蔫了，全然沒有了那天在病房門口和秦淺叫板的活力與沖勁。看到林衍，她動了動嘴唇，有氣無力地說了一句“操你媽的”。

林衍泰然自若，手指敲了兩下桌面，“發生了什麽？”

寧璐璐冷笑，“發生了什麽你自己不清楚嗎？”

林衍冷不丁道：“有人威脅你的家人了？”

話音一落，他看到寧璐璐很明顯地抖了抖。

林衍彎了彎眼睛，“看來我猜對了？”

寧璐璐又低聲罵了句“你大爺的”。

林衍早在醫院鍛煉出了被罵遍祖宗十八代也面不改色的本領，開門見山道：“來這裏是為了與你說一聲，我知道這件事不是你做的。同樣，我也沒做過威脅你家人的事，他們的行為與我無關。”

他的語調溫吞平靜，淺色眸子折著光，目不轉睛地盯住一個人時，對方一不小心就會陷進去。

寧璐璐就陷進去了。

半響，她回過神，別開視線咬牙道：“我不信。”

林衍不置可否，站起來，朝門外走去。

離開看守所，林衍接到寸頭的來電。

“洛少，那廝嘴嚴得跟塊石頭似的，撬不出一點兒話來，一口咬定疲勞駕駛不小心蹭錯路。”寸頭先報了個壞消息，接著開始“但是”，“但是呢，我扒光了他的祖宗十八代，嘿，還真找出了點兒東西，你猜怎麽著？”

林衍沒有猜的興致，“怎麽著？”

寸頭：“他還真和您大舅有點牽連。”

外面忽然下起了雨，豆大的水珠密密麻麻砸來，伴隨沈悶雷鳴。林衍驅車回到公司，地上的水已經差不多到小腿那麽深了。

“我得回家一趟，公司的事情麻煩你了。”林衍對秦嘉樹說。

秦嘉樹擡眸，表情有些許怪異，但還是點了點頭，“好。”

林衍知道他大概在奇怪自己，為什麽回家也要特意跟他說上一聲，明明前陣子，他都是不打招呼就扔下公司事務到處亂跑的。沒有解釋，他又說了一句：“那拜托你了。”

“嗯。”

正欲離開，胸口處突如其來的疼痛令得林衍悶哼了一聲。

秦嘉樹見狀沖上來，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都是宿主，林衍猜他的系統應該也跟他說過疼痛的由來了。秦嘉樹什麽都沒問，將他扶到沙發上坐下，給他端來一杯溫水，低聲道：“休息一下再走。”

林衍喝了兩口便放下，擺擺手，“不用了。”

秦嘉樹還想堅持，但林衍又站了起來。

疼了一會兒，這具脆弱殼子的臉色更加蒼白，失去顏色的唇忽然勾了勾，勾出溫柔笑意。

“秦嘉樹。”

林衍忽然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秦嘉樹擡頭，黑沈沈的瞳仁撞進一雙淺淡的眼睛。

看他這副模樣，林衍突發奇想，逗貓似的動了動食指，聲音很輕，“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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