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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莫之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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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天劍的靜修室。

薛欣荃陪著雍玉姍早已等候於此,見得元天劍帶著章偉鼎進來,麻利地接過章偉鼎,卻是“啊”了一聲,直接把章偉鼎往地上扔,一想不對,又慌忙抓住。

雍玉姍也是臉色發白,怒意橫生:“他是你的大弟子,你下手竟然如此殘忍!”

“師兄下的手,不關我事。”元天劍毫不猶豫地把陳雲連給賣了。

“你少來了!”雍玉姍聲色俱厲,“欣荃,揍他!”

元天劍瞬間鼻青臉腫,薛欣荃要收拾他,他就算要辯解也來不及,呼吸之間,踹他一萬腳都是收手了的。

“這真不是我本意!”元天劍哭喪著臉,媽的,被自己媳婦兒狂揍,要多丟人有多丟人。這倒還罷了,此時的章偉鼎早已不省人事,沒看到這一幕,這意味著他就是想扮惡人來增加其對二位師娘好感的機會也白白浪費了。

“剛才你和陳雲連的對話,我聽到了。”薛欣荃黑著臉道,“姐姐也知道了。”

“哎呀,我怕了你了,又不是沒跟你們說過,破鼎遲早得挨這麽一次打。”元天劍揉搓著腦袋,解釋道。

雍玉姍搖了搖頭:“你完全可以不用下手這麽狠毒,而且你明明可以與他細說,作為生活了十多萬年,見識過無數世面的章偉鼎,不可能會拒絕,有必要惡化你們的關系?你是什麽心態!我發覺我有些看不懂你了。”

元天劍邊行功消除身上的淤傷邊口齒不清地回應:“我確實沒想好是不是要給他洗髓伐體,我的本意是利用他來打磨小冰淩他們,讓他們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破鼎一看就不是正常修士,哪有這麽大歲數的煉氣初期。”薛欣荃想給章偉鼎療傷,卻也知道此時療傷於他而言,這頓苦算是白挨了,而且更讓她難受的是,她不僅不能對他進行醫治,還得不停地施法阻止章偉鼎的傷口愈合,這對她而言,無異於折磨,一股怨氣自是得朝元天劍宣洩。

“這是貨真價實的煉氣初期好不,而且資質又這麽爛,稍微看上去顯得大點本就很合理。如此一來,打敗小冰淩他們才說得過去。真傳弟子最容易犯的毛病就是目空一切,眼高手低,我借破鼎打磨他們,本就再合適不過了。”

“我信麽?”雍玉姍哼了一聲。

元天劍也郁悶不已:“怎麽就不信了,我怎麽知道破鼎根本就忘了他早已不是大乘修士,偏要裝X施展早已超出自己承受力的術法,結果岔氣了!”

“你完全可以阻止!”

“我本來想阻止的,不過他的一個舉動改變了我的想法。”元天劍道。

薛欣荃突然插嘴:“阿劍,你來吧,這種非人手段,我是不想再施展了。”說著她就眼圈紅了。

元天劍有些詫異,以薛欣荃以前的性格,不應該啊,看來老子魅力無窮,能感化世人,引導向善,堪比大慈大悲……呸呸呸,他連忙掐斷自己念頭:“欣荃,破鼎本是大乘根基,除了你和師兄,我和阿妞無法阻止他的恢覆速度,到時候會前功盡棄。”

“那你喊陳雲連來。”薛欣荃終於忍不住掉了眼淚。

元天劍輕嘆一聲:“還需十四個小時便是子時,欣荃,入了靜修室,師兄是不能參與的,很多秘密,他知曉了是禍非福。”

薛欣荃含淚點頭,沈默無語。

元天劍撫摸著她的長發,輕輕道:“我對破鼎的秉性,一直無法把握,當年他轟殺數千萬修士,連眼都不眨一下,在毗沙宮也是不計後果,拿千峰宗做替罪羊,他甚至立志征服近萬宗門,所以我一直在猶豫,到底要不要對他進行改造。”

“直到小潛挑釁他,天不怕地不怕的他,一開始動的念頭,不過是要抓住小潛,打他屁股,而不是一上來就下狠手,我覺得,他本性還是不壞的。恰好小潛施術攻擊,我就想反正破鼎一會兒也要挨頓苦楚,不如順便借機教育下他們。”

“破鼎岔氣,你動了手腳?”雍玉姍問道。

元天劍連忙解釋:“真沒有,我只是控制了飛雪的威力,他只是看上去很嚇人,沒傷到要害的。”

雍玉姍白了他一眼:“這種把戲,他們未必看不穿。”

元天劍嘿嘿一笑:“小冰淩不就看穿了嘛,她說來找我,結果跑一邊去偷笑了,臨走還惡搞了小冬瓜一下。不過除了她,其他小朋友都是懵的,說明還是很有效果嘛。”

“只是這樣一來,破鼎對你誤解更深了,唉……”雍玉姍嘆了口氣。

“能有什麽誤解了?等他醒來,發現自己脫胎換骨,自然明白我的意圖。跟你講,教育弟子就得像我這樣,我不會害他,不等於我不會整他,讓他心存畏懼,就是我的職責,慈母角色,還是你們來當好些。”他原本是排除薛欣荃的,事實上,薛欣荃才是他的終極殺手鐧,只是薛欣荃突然性情大變,他也只好將她拉入雍玉姍的陣營了。

元天劍說開疑團,雍玉姍二人便沒了更多說話的興趣,元天劍便起了話頭,說些軼事趣聞,分散薛欣荃的註意力,他發現雍玉姍不知想到了什麽,眼眶發紅,便安慰她,知道你疼破鼎,一會兒就好了,別擔心。

雍玉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眼淚卻出來了,連罵白癡,元天劍心想我哪裏白癡了!難道和欣荃呆久了,被她給傳染了。他狐疑地瞧了瞧薛欣荃,發現薛欣荃正伸出手去握雍玉姍,眼裏竟充滿歉意!

我去,一個神經病老婆我都頭大,現在變倆了,以後可可也別染上這破毛病才好!

待得離子時還有兩小時的時候,元天劍接過章偉鼎,扔入一個早已準備好的藥缸。

薛欣荃長出了一口氣,然後便欲按元天劍先前吩咐,開始施法。

元天劍連忙止住她:“你且等等,欣荃,記得聽阿妞口令,她喊你施術,你再動手不遲!”說完元天劍便拿出丈天尺開始布陣。

薛欣荃見得此陣,大驚失色:“阿劍,你別嚇我!”

只是元天劍已聽不到她的呼喊,整個人已陷入假死狀態。原來,元天劍布的,像極那天測如意宗兇吉的陣法。

雍玉姍也是臉色凝重,她拍了拍薛欣荃的手:“不是那個陣,欣荃你倉促間觀察並沒有入微,適才紅尺與青尺的位置,與上次不同,上次是探隱,這次是縛隱。”

薛欣荃苦惱得不行,自己堂堂大乘巔峰,感覺就像初入修真界的菜鳥,探隱縛隱的,都什麽鬼啊!

她有些無助地問:“縛隱如何理解,此陣可有危險?”

雍玉姍肅然道:“上次是找隱則商量,這次是抓它過來融進破鼎體內,難度不可同日而語!藥浴只是提升破鼎體質,算是改命,人的體內隱則多少,決定了天道眷顧的程度,增加隱則,就是改運。嚴格說來,阿劍的丈天尺本是隱則鑄就,可以直接加諸其身,然而丈天尺無法自動彌補隱則,需要阿劍在丈天尺隱則消耗的同時,由他采取措施對它進行彌補。只是這種彌補每次消耗極大不說,成功率也低,上次進行彌補,還是我沖擊元嬰之時。平時丈天尺測兇吉,隱則不會消耗,不過是借出去,終會還回來。這次不是,隱則的消耗是實打實的,所以阿劍先前才會猶豫,一旦無法順利捕獲隱則,丈天尺的品階會受損。”

“上次……”薛欣荃想問上次可否成功,轉頭一想,丈天尺品階降低其實也沒什麽,只要元天劍沒事就好。

“失敗了!”雍玉姍眼圈一紅,“他非要如此,我拿他沒辦法。欣荃,丈天尺和他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當初阿劍的運道,隨著丈天尺隱則的消耗,跟著大幅度下滑了,只是虧得他和我師弟熟識,才體現不出來,只是以後就難說了。”

“……那,要不咱們打斷他施法可好?”薛欣荃聽得心裏一顫,想要強行阻止元天劍施法,以章偉鼎的運道來看,其實不差,差的是資質,何必還要錦上添花。

只是她根本不知道如何阻止,只能求助雍玉姍。

“沒用的,陣法一旦啟動,就是你爺爺出手,都無法中斷,這是他的特權。”雍玉姍搖搖頭道。

作為融匯了元天劍記憶的雍玉姍,可以說比元天劍自己還了解他。她沒有想到,元天劍會不顧後果地自盡一次,在那次自盡中,掌握了連元未顯也無法知道的一些秘密。所以她很難理解元天劍的這次冒險。

“這也是我看不懂他的緣故,破鼎的機緣其實已經非常強大,整個地球文明的獨苗啊,阿劍要堅持,也許有他的道理吧。”雍玉姍憂心忡忡地道。

“姐姐,阿劍說爺爺幫過真神界天道的忙,也許……”薛欣荃安心裏有一絲僥幸,期待哪怕元天劍失敗,運道也不會受損。

雍玉姍嘆道:“不一樣的,且不說真神界天道就算能幫,也不過在他這一界才行,出了此界,厄運累積,爆發起來,根本難以承受。事實上,真神界天道不僅不會幫忙,多半會告發你爺爺。”

薛欣荃理解不了這種邏輯:“我爺爺可是幫了他大忙啊,他怎麽能恩將仇報!”

雍玉姍道:“因為真神界天道不是傻子,這種不符合邏輯的速勝,他自己都不相信。這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他與你爺爺根本不熟,基本上不用太費勁,就知道你爺爺必有所圖,你爺爺這種存在,他聞所未聞,這會讓他缺乏安全感。為了消弭這份惶恐,他必然選擇抱一條粗壯的大腿來抵消威脅,道一不就是現成的大腿麽?”

“本來他在道一的眼裏,也不過是蝦米,能不能抱上大腿,很難說,恰好道一曾施恩宇宙,他雖然不能知曉真相,但我們所在的宇宙絕不平凡卻是肯定的,如今他占領了這個疆域,又發現你爺爺從中作梗,告發他正是博取道一歡心的絕好機會。”

“退一萬步,哪怕他有心感恩,也根本無能為力。此間變故,作為已入籍的他來說,根本就瞞不了,除非他不求長進,一輩子甘於道四十九。就算這樣也不保險啊,說不定哪天道一就瞄了這裏一眼,他不是自尋死路嘛?”

“所以不管從哪個角度說,他都會把你爺爺給供出去。你爺爺自然早有準備,他借用神賜搞了一出天劍尚可的把戲,來混淆視聽,又借莫師弟的逃遁來制造假象,讓道一以為這一切不過是他在掩飾莫師弟的存在,然後通過莫師弟的逃遁引開道一的視線,至於天劍與可可,不過是莫師弟對阿劍的緬懷。”

薛欣荃聽得毛骨悚然:“阿劍說了,莫心物已經通過假死脫離了嫌疑,怎麽又成了掩飾阿劍存在的幌子了?”

雍玉姍眼裏閃過一絲哀傷:“你說,阿劍徹底死去,或者說徹底消失,道一會相信,可是莫師弟也徹底死去了,他們都是與元前輩關系最大的人物,恰好這個世界到處都是墨衣和元前輩的身影,這種情況下,他還會信嘛?尤其是,他想殺阿劍都想瘋了,怎麽會這麽巧,阿劍說死就死了?”

“姐姐的意思是,爺爺極可能留下什麽線索,讓道一察覺莫心物的蹤跡,而莫心物身上,多半還帶有阿劍的氣息……”薛欣荃不敢往下想,陰謀如海,越深入越窒息。

雍玉姍點了點頭:“是啊,不僅如此,道一會徹底忽略這個地方吧,至少他要想到阿劍還在宇宙,應該是很多年以後的事了。所謂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要看條件。道一認為元前輩有無數選擇,沒必要選擇這種弱智的方式來賭運氣,哪裏知道,他就是這麽想的,想來他和道一爭鬥了無數年,知道他的秉性,才會這麽抉擇吧。”

薛欣荃順著她的思路,想到一種可能,她極力想掐斷這種推斷,可是這個念頭如一顆魔種,在她心裏不斷壯大,她不得不緊張地問道:“你是說,道一並非那種殘暴性格的存在,他不會直接湮滅宇宙,杜絕後患?”她希望這個答案與她猜測相反,如果道一是良善,與道一為敵的爺爺,又算什麽?

雍玉姍理解她的心情,知道她關心則亂,以她當宗主的魄力,怎麽會不明白,所謂善惡,所謂敵我,哪裏那麽容易分明了?

她微笑道:“欣荃,你想多了,這是人性,與殘暴無關。宇宙,也是道一的組成,他為什麽要滅了宇宙?不是說他下不去手,他們這種存在,怎麽可能如你我這般多愁善感,猶豫不決,殺伐是否果斷,只取決於是否需要,他不滅宇宙,不過是因為滅了也沒有意義,因為他殺不死阿劍。”

“那就好那就好!”薛欣荃大大地喘了口氣,轉念一想覺得不對,“既然道一殺不死阿劍,爺爺他們還擔心什麽?”

雍玉姍道:“這就是問題的關鍵。我打個不恰當的比喻,這是道一的領域,他是這個世界的正統,你爺爺和墨衣,以及我師弟的父親,則是前朝重臣,為了完成推翻道一的大業,他們共同挑選了如阿劍這種來歷不凡的人出來,作為前朝太子,借阿劍的名目聚眾造反。阿劍不是第一個太子,也不是最後一個太子。”

“姐姐……我爺爺,有這麽壞嗎?”薛欣荃無法接受這個比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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