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元洞中，元天劍松了一口氣。

神犼原上，他其實一直做好準備逃逸，同時也吩咐宋扶庭隨時準備出手斬殺馬雨忞。從馬雨忞說他沒有感知到那股力量起，他就沒相信過馬雨忞，更不相信新月。

他判斷他們倆個，至少有一個在撒謊，比較而言，他更相信馬雨忞，原因很簡單，他和馬雨忞更熟悉，了解他的個性，而新月，不過一面之緣。雖然新月是他師父師娘創造的，不過出了個諸紳笑後，元天劍對這種生命，有本能的警覺。

當他提出來歸元洞時，馬雨忞並不抵觸，這說明，馬雨忞至少還是原來的馬雨忞，至於是否是一頭隱藏波絲沒有覺醒，進得歸元洞，便已經不在考慮範疇，他翻不出天去。

他拿出千丹釀，給馬雨忞倒了一杯：“從你第一次拿出千丹釀，我就知道你和丹霞派的核心人物有瓜葛，只是真沒想到，新月小了你近兩千歲，而且她資質之好，明顯強你太多，怎麽就成了道侶了呢，難怪玉玨仙子那麽大火氣。”

馬雨忞輕輕抿了口千丹釀，情緒不高：“道侶之間，兩千歲不算過分吧？”

也是，元未顯還比玉玨仙子大一千多呢，玉玨仙子真正憤怒的原因，估計還是那句憑你也配……這話太傷人了，而且馬雨忞自己恐怕不會這麽認為，他也是大乘巔峰啊！

元天劍只能轉而問道：“好！馬師叔，你修行過《觀天三決》？或者，你在元聖大陸常駐過？”這是墨衣告訴他的，不受莫申枯寄魂影響的一般修士，只有這兩種情況，《觀天三決》和元聖大陸都與墨衣上一紀有關，沒有融合秦放松的莫申枯，受規則限制，奈何不了。

“《觀天三決》連我哥哥都沒修過，我更不可能了，至於元聖大陸，幾千年算下來，呆了大概還是有幾十年，不知道是不是長期？”

元天劍搖搖頭：“不算，除非你父母是元聖大陸之人，不過不可能。”父母是元聖大陸土著，離開元聖大陸後，多少還有規則作用，雖然作用會隨時間推移遞減，卻是可以抗衡寄魂入侵好長一段時間的。

“這跟我無法感知力量有關系吧？”能修到大乘巔峰的人物，自然不需要元天劍細說。

“對，你無法感知，是不正常的，除非你根本沒有使用過控神陣，不過這根本不可能。”煉氣修者裏面，沒使用過控神陣的還有那麽一絲可能，如馬雨忞這種大能，幾千年能忍住不去格鬥場的可能性基本沒有。

“和京天宗覆滅有關？”

“對，這控神陣本是禍端，卻因我與京天宗的廝殺，轉禍為福了。曹雨瀲和秦放松——你沒聽說過？也對，區區金丹，你不知道也正常，反正他是個大人物，現在死了——他們一起來過我元聖大陸，想要偷襲我元聖大陸……我去，你又不知道？！還有什麽是你能知道的？也算我脾氣好，敢冒犯我元家，滅了你崇武殿也是情理之中，然後你糊裏糊塗地就沒了，爽不！一太上對宗門之事漠然到這種程度，崇武殿真是白養活你了。”

馬雨忞怎麽也想不明白：“我一直在宗門，玉凰給我療傷，也是在我崇武殿洞府，期間曹師姐確實外出過，不過很快就回來了，並無異樣，若是曾惹上你們元家，她不至於這麽淡定吧？”

“呃，算了，這事兒就這麽著了，當我沒說過，便宜了這幫孫子了。”元天劍也沒轍，人家擺明了被莫申枯控制，關於這段記憶也沒了，整個大陸宗門的巔峰勢力都有人參與，自己總不能挨個殺過去吧。

“能不能仔細說說？”

“我只能跟你說，這種能量不是天賜，原本你也應該獲得這種能量，但是卻沒有！那麽目前看來只有兩種情況，要麽你根本就不受控神陣幹擾，要麽就是新月把這種幹擾給你清除了。”

“我為什麽不受幹擾？”馬雨忞直接忽略了第二種情況。他根本就不覺得新月知道了不告訴她，或者就算不告訴他，也是為了他好。

元天劍緩緩道：“排除我前面說的那些因素，還能不受這種力量幹擾的，以我的了解，這個世界只有四個人，我算其中之一，其他三個我都認識，兩個我知道去處，第三個絕不會出現在物源星。”

馬雨忞並不讚同，“未顯前輩告訴你的？劍兒，說實話，我佩服他老人家，但我始終認為，人力有窮時，他不可能盡知世間事，至少按你的說法，無法解釋我的情況。”

元天劍盯著他：“你錯了，人力是有窮時，不過也得看範圍，物源星，或者說接引星系，或者更遠，我師父不存在這個所謂的窮的範疇。你沒聽清楚我說的話，我說的，是四個人！”

馬雨忞笑了，心裏湧起一陣厭惡，他突然很懷念那個悟空，而不是眼前這個咄咄逼人的元天劍：“你想表達什麽？我不是人，對吧？好，我姑且不算是人，可是那又如何，重要嗎？我不覺得，我自過我的生活，與你何幹？你喊我來，就為了這個？好了，你說完了，我可以走了？”

“不行！你不能走，媽的，老子豁出去了。”元天劍突然揮手，馬雨忞全身僵硬，根本無法動彈，從他見識元天劍瞬間將他拉至歸元洞的手段，他對元天劍也難免警惕，內心隱隱有些後悔輕易地聽信了他，不過他怎麽都沒想到，在這裏，自己的脆弱超乎想象，然後才真正明白，同是大乘巔峰，他距離元未顯是多麽的遙遠。

元天劍心念一動，千丹鼎突然出現，在元天劍頭頂靜靜懸浮，他指了指千丹鼎：“馬師叔，我知道你受傷，讓宋扶庭通知你來，本是想給你療傷，不用懷疑，我擁有這個天下最好的靈丹，以及最好的藥材，甚至玉玨仙子醫不好你，我也能把你治好！因為玉玨仙子有的丹藥，我都有，我有的，她卻不一定有，退一步講，就算沒有，我也能給你生煉出來，因為玉玨仙子的千丹鼎，在我這裏。”

“這怎麽可能！”馬雨忞喃喃道。

元天劍根本不需要他回答，續道：“後來事情出現轉機，我以為你也會獲得那種能量，但是又怕能量的作用達不到讓你痊愈的效果，這才與你聯系，想確認一下，沒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

“呵呵，看上去你對我確實夠好，好到把我誆騙到歸元洞禁錮我，下一步，你是不是要拿我作人質，意圖對玉凰不利啊？”馬雨忞冷笑道，這也怪不得馬雨忞想歪，新月這種姿色，想打她主意的實在太多，他們選擇不公布戀情，也有這方面的考慮，真要鬧得天下皆知，想整死馬雨忞的應該不少。

元天劍也不生氣：“我要告訴你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要以為每個人都會喜歡上她，不怕告訴你，當年玉玨仙子把新月送給我，我都沒要！”

“元天劍，有什麽沖我來，不許你侮辱她！”馬雨忞憤怒不已。

“你又錯了，我沒有侮辱她的意思，事實上，是我解救了她，這是我要告訴你的第二件事。新月，是我的師姐，某種意義上說，她是我的姐姐，我們有一雙共同的父母，是他們賦予了我們生命，我們的父親叫元未顯，母親叫段蕓旃，也就是玉玨仙子！你聽清楚，她不是我師父和師娘的女兒，卻是他們創造的。”

馬雨忞目光呆滯，又是一頓怎麽可能，玉玨仙子居然是元未顯道侶！至於後半截話，他還來不及體味。

“我要告訴你的第三件事就是，你說就你所知，沒發現其他人如你一般沒有感知到能量，其他人裏，作為你的道侶，新月怕是第一個這麽跟你說的，然而事實上，新月不可能擁有那種能量，這就是我為什麽說她撒謊的主要原因！”

“她不是人嘛，你說過，我還是那句話，重要嗎？哪怕她是妖獸又如何？我只知道我喜歡她，她喜歡我就夠了。我不知道你刨根問底到底是為了什麽，我只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任何你認為完美的人，如你這般追本溯源下去，都會失去光彩，你元天劍又何嘗不是如此。玉凰有事瞞我，我也有事瞞她，這其實很正常，你會什麽都告訴尚可嗎？只要這些秘密，沒有傷害彼此，傷害他人，重要嗎？”馬雨忞經過短暫的震驚，早已恢覆如常，如他這般人物，與新月的結合本就歷經坎坷，歲月的磨礪，早已讓他看得通透，也只有通透，才能做到雋永。

“如果傷害到了呢？馬師叔，你根本不知道這種力量來源之可怕，新月本不應該知道這種力量，她的來歷有問題。”

“首先，你沒有證據。其次，不管那個能量有多可怕，玉凰都不會傷害任何人，這點，沒有人比我更清楚。”馬雨忞搖搖頭，沈浸到他和新月的故事中，“我和玉凰的感情，歷經一千多年，雖然迫於崇武殿與丹霞派的恩怨，以及其他客觀因素，我們不敢公開往來，彼此間總是聚少離多，甚至最長一段時間，足有三百年未見一面，卻並不影響我們對彼此間的珍惜。”

“在玉凰還是元嬰巔峰的時候，我們就相識了，那時候的我，正是渡劫期，生命衰弱到了極致，本以為此生不可能渡過此劫，便興了放棄的念頭，出走宗門。虧得這次出走，讓我無意間與她偶遇，是她救了我，我得以順利進入大乘期。我們約好了，待得她大乘巔峰，或者，等到玉玨飛升，我便帶她遠走高飛，俗世的一切，皆與我們無關。”

“你可知道，這個要求，是她首先跟我提出來的。她說，我們要走得遠遠的，最好離開接引星系。你說的很多事情，雖然詳情我並不知曉，不過與我起初的判斷差不多，我能感受到她提出這個要求時，內心的憂傷和煎熬，我說，如果出走能讓你快樂，去哪裏我都陪著你。”

“那天，她沒有離開我的洞府，我不知道為什麽她要這麽做，要知道，這麽多年我們相敬如賓，克己覆禮，就是擔心她若破身，能瞞得了別人，怎麽瞞得了醫術遠在她之上的玉玨仙子？”

“可是作為頂級醫修，她若要讓毫無防備的我迷失，真的是太容易了……我醒來之後，她已離去。我與她通訊，也不回我，整個人跟消失了一般。我想，她應該是擔心被玉玨看破，找了個借口躲了起來，免得我受牽連吧。”

“我心裏說不出的難受，明明互相熱愛，卻只能躲躲藏藏，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我的實力不夠，於是我便下定決心，一定要修到足夠強大，然後光明正大的將玉凰娶進門，再陪她遁世而去。”

“可惜沒過得幾年，還是被玉玨仙子發現了，她直接遁入接引之地，不知道用了什麽手段，在我體內生生植入無盡靈氣，如此浩大的靈氣，沖毀了我的經脈，就算我修補成功，也根本不可能在有生之年將之轉化徹底。”

“仙路斷了之後，我心灰意冷，不能飛升，玉凰註定孤獨，只是害苦了她。我本無意顯世，便向宗門請示，由我出游，為宗門尋找墨隕。只是先有我哥哥飛升，我若再出走，宗門實力暫時還不能彌補，曹師姐說待得後進弟子晉級大乘巔峰再走不遲，我只能作罷。”

“適逢九宗合練，宗門人手窘迫，我受宗門恩惠，替宗門分憂乃是分內之事，便領了弟子來到飛天城，卻是不知道那個元天監居然就是你，更不知道，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元天劍。不過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玉玨仙子突然失蹤了，新月卻可以自由出入，在飛天城與我匯合，和我道明此間緣由。原來玉玨不是失蹤，而是元未蘭師姐拜訪丹霞派，也不知她倆有何過節，反正未來師姐出手解除了玉凰的禁制，然後與玉玨對峙，玉玨根本騰不出手來管束玉凰，我們才得以重聚。”

“就是在那時，玉凰治好了我的傷勢，幾番調和，我的經脈竟是遠強於從前，我試著在接引之地吸收仙氣，結果讓我非常意外，我吸收仙氣的速度，數十倍於以往，待得我出得接引之地，煉化起來也是易如反掌，你說，若玉凰有什麽企圖，怎麽可能如此助力於我？”

“我沒有再進入接引之地，我怕我修煉太快，過早的飛升，下次與玉凰相遇不知要等多久，我想等玉凰慢慢入得大乘巔峰，我們一起去往接引之地，她滿心歡喜地答應了我，你說，她若是要利用我迅速增長實力來達成某種目的，為何又任我停滯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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