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後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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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後番外（一）
望仙門處, 穿著丹碧紗紋六幅裙的少女，夾雜在上百個年紀相仿的良家子中，跟隨著花鳥使, 魚貫進入望仙門。
她身邊的一個穿著紅色石榴裙的少女嘟囔著：“都不能從丹鳳門進, 只能從望仙門這個側門進大明宮，誰說被花鳥使選中，就是魚躍龍門了？”
她還問碧衣少女：“靈曄, 你說是不是？”
叫靈曄的碧衣少女沒有說話，只是盯著腳上精致的寶相花紋雲頭履, 似乎是在出神，穿著紅色石榴裙的少女悻悻道：“總是跟啞巴一樣, 就你這樣的，還想得到聖人寵幸，真是做夢。”
前面的花鳥使似乎聽到動靜，他轉頭喝道：“誰再多嘴？就逐出宮去！”
石榴裙少女嚇一大跳，也不敢再多話了, 而是乖乖走入宮門，花鳥使則站在門側, 清點著人數，等見到叫靈曄的碧衣少女時, 花鳥使讚賞地點了點頭, 花鳥使身旁內侍不解道：“中官，這姜靈曄不過是個商賈出身，就算容貌美麗, 但身份實在低賤, 中官為何選她？”
“你懂什麽？”花鳥使呵斥著，他望了碧衣少女的窈窕背影, 喃喃道：“這姜娘子，以後的造化，大著呢，恐怕，是你我都無法想象的造化。”
內侍腹誹，他心想，一個地位最下等的商人女兒，造化能大到哪去，就算買了身好衣服，做了雙好鞋子，也洗不清她身上的商賈氣息，更何況，宮裏有皇後，還有嬪妃，都是出身世家，尊貴無比，當今聖人文武全才，年少有為，這姜靈曄，一個大字都不識的粗鄙商戶女，怎麽可能入得了聖人的眼？
花鳥使，真是昏了頭了。
而姜靈曄方才經過的時候，她聽清了內侍的話，也聽清了花鳥使的話，對內侍的話，她面上並未露出怒意，如這般的冷嘲熱諷，她聽過太多，對花鳥使的話，她雖是第一次聽，但面上也並未露出欣喜，而是一直是那般謹小慎微的模樣。
只是等邁入望仙門，她略微擡眸，環視著巍峨大氣的大明宮。
此刻她的眸中，卻是再無掩飾的蓬勃野心。
大明宮，望仙門，她邁進來了。
側門又怎麽樣？只要最後能坐上那個位置，誰在乎她是正門進來的，還是側門進來的？
望仙門，這道側門，就是她入青雲的階梯。
耳邊盡是少女們對大明宮的驚嘆和憧憬聲，姜靈曄抿了抿唇，垂眸，再次擡眸時，她眼眸中已看不出半點野心，她又成了那個謹小慎微、沈默寡言的姜靈曄。
-
花鳥使采選的良家子們入宮後，內侍省對她們一一進行禮節訓練，然後便將她們分到各個宮室，有銀錢的良家子，就賄賂內侍省，去想去的宮室，沒有銀錢的，就被隨意分配，姜靈曄沒有銀錢，她被分去了賢妃的棲鳳閣。
有知曉內情的良家子，都對姜靈曄同情不已，因為賢妃此人，雖封號為賢，但最是善妒殘暴，姜靈曄這姿容去她那裏，一定要被磋磨到不成人樣。
但姜靈曄並沒有抱怨，而是安安靜靜去了棲鳳閣，果然一去，滿身華服的賢妃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就將她發配到外殿洗衣服，不許她進殿內一步。
平日的時候，賢妃也格外提防她，不但讓精幹宮婢盯著她，伺候聖駕的時候，更將她打發的遠遠的，不過宮婢發現，來棲鳳閣半年，姜靈曄都安安分分的，根本沒有半點邀寵的心思，想必她自知身份低賤，不敢做飛上枝頭的美夢。
漸漸的，賢妃對姜靈曄的提防之心淡去，她把全部心思都投到和鄭皇後爭寵上面，又過半年，她連姜靈曄這個人都忘記了。
-
只不過，雖然賢妃忘記了姜靈曄，但姜靈曄眼眸中藏匿起來的野心，卻從未消失過，反而一日比一日強烈。
蟄伏一年，終於機會來了，賢妃因為不得聖寵，脾氣愈發暴躁，棲鳳閣的貼身奴婢都被她打死好幾個，姜靈曄因為做事穩妥，終於有了近身服侍的機會，她的好友玉婉非常為她擔憂，私下勸她不要去，但姜靈曄卻毫不猶豫，去了內殿貼身服侍賢妃。
因為只有貼身服侍，才有得見天顏的機會。
賢妃脾氣依然暴躁，姜靈曄小心謹慎地服侍著她，雖也沒來由地挨過很多次打，但還好性命無虞，就在這般惡劣的環境中，年輕的帝王，終於踏入了棲鳳閣。
這還是姜靈曄第一次見到皇帝，皇帝今年十九歲，正是最好的年華，姜靈曄偷偷擡眼，去看皇帝，只見皇帝長身玉立，劍眉星目，鬢若刀裁，端的是一個俊美非常的少年郎。
怪不得他不理賢妃，賢妃還對他念念不忘，如癡如狂。
皇帝目光漫不經心掃到匍匐跪著的姜靈曄處，賢妃的目光也跟著過來，姜靈曄心中一驚，趕緊伏下身去，不敢擡頭，皇帝目光很快就沒再看她，賢妃見她這般安分，心中也十分滿意。
皇帝與賢妃入了殿內，自是一番顛鸞倒鳳，姜靈曄守在殿外，這一守，便守了一夜。
快到五更時分，守著的其他仆婢昏昏欲睡，姜靈曄卻完全沒有半點困意，她心中已經盤算了整整一夜，賢妃喜歡晏起，昨夜又甚是疲累，五更時分，她應該還在熟睡，而皇帝，據她這一年的打探得知，皇帝從不晏起，大周五更天上朝，他從來都是提前半個時辰準備，所以，到時候殿內，醒來的，應該只有皇帝一人。
姜靈曄甚至詳細計劃了每個步驟，距離五更還有半個時辰的時候，她對其餘宮婢道：“聖人要起身了，我們需進去服侍。”
其餘宮婢對賢妃都怕得很，一個個紛紛搖頭，生怕被賢妃看到，還以為她們有別的心思，她們對視一眼，一致決定將姜靈曄推入火坑：“靈曄，你去吧。”
姜靈曄假意嘆了口氣：“那我去吧。”
她在眾人同情目光中入了殿，匍匐跪於床榻邊，等著帝王起身，果然一陣窸窣聲後，帷幔掀開，皇帝下了榻，而賢妃果然還睡得香甜。
姜靈曄趕忙膝行過去，拿起床榻下的烏皮六合靴，幫皇帝穿上，整個過程中，皇帝都瞇著眼，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姜靈曄服侍皇帝穿好鞋襪後，才敢偷偷擡頭，看向皇帝，只見皇帝上身赤/裸，精壯腰腹上還有暧昧紅痕，姜靈曄臉一紅，但她沒有低頭，而是眼眸欲語還休，小聲說道：“聖……”
皇帝手指比到唇邊，噓了聲，他饒有興趣地看著姜靈曄，然後張開手臂，示意姜靈曄為他穿好衣衫，姜靈曄忙取來明黃龍袍，抖開為皇帝穿上，待為他撫平脖頸衣衫的褶皺時，姜靈曄的手指，裝作不經意間，指腹輕輕摩挲過皇帝的耳側，指腹滑下，又輕輕摩挲著他的頸側。
而耳側和脖頸，是女人指腹揉撫時，男人最易燃起欲望的部位。
是的，她在勾引皇帝。
而且是一場蓄謀已久的勾引。
-
皇帝劍眉微挑，但並未出聲，而仍然張著雙臂，讓她穿衣，姜靈曄垂眸，繼續為皇帝穿好衣衫，系好黑色犀玉帶，系帶的時候，她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手臂幾乎環住皇帝精瘦的腰，手指也透過衣衫，在他腰側輕輕劃過。
待她系好腰扣，將餘下的帶尾插入犀玉帶時，皇帝一直都十分平靜，連聲音都沒出，沒有制止她，也沒有呵斥她，姜靈曄心中打鼓，她不知道自己的這場勾引效果如何，是不是已經失敗了？是不是皇帝對她，根本就不感興趣？
但沒關系，就算這次失敗了，只要她還在棲鳳閣，或者說，只要她還在大明宮，只要她還有一口氣在，她就還有機會的。
所以姜靈曄並沒有氣餒，她將餘下帶尾插好後，已經沒有借口再為皇帝整理衣衫了，於是她放開手，正準備後退兩步時，忽腰後被一個滾燙手掌覆住，她還沒反應過來，接著她就被一只強有力的臂膀狠狠摟入懷中，她的胸脯牢牢貼著皇帝的胸膛，她慌亂仰頭，正看到皇帝似笑非笑的眼眸。
皇帝臂膀如鉗制般，帶著粗繭的手掌回敬般的，陣陣摩挲著她的纖細腰肢，帶起她一陣戰栗，皇帝唇角彎起，似乎很滿意她的反應，他另一只手掌摩挲著她姣好的臉龐，接著，一路向下，又摩挲著她修長的後頸。
而帷幔內，賢妃的呼吸聲均勻綿長。
姜靈曄慌亂地瞥向帷幔，眼眸之中滿是懼怕，帷幔外，美貌婢女眼眸中的慌亂和懼怕，帷幔內，熟睡妃子的一無所知，許是這類似偷情的情景，給年輕帝王帶來了極大的刺激感，讓他生出了從未有過的新鮮感覺，皇帝眼眸中的欲望愈發沈重，摩挲她腰肢的手掌也愈發滾燙。
正在此時，賢妃嘴裏嘟噥了聲，翻了個身，姜靈曄更加驚慌，縮在皇帝懷中的嬌柔身軀都開始顫抖，皇帝見狀，輕笑一聲，也不知道是在笑她，還是笑什麽。
床榻裏，賢妃又沒聲音了，皇帝輕輕擡起姜靈曄的下巴，居高臨下盯著她滿是驚慌的眼眸，他本是她的獵物，此刻卻反客為主，反變成獵人。
他指腹覆上她如櫻花般柔軟的唇，戲謔地在她唇邊撫摸著，他沒有親她，就好像她根本不配被他親，他就像對待一個再下賤不過的玩物一般，反覆褻玩著她。
他滿意地看著這個美貌宮婢眼裏漸漸湧現屈辱神色，褻玩夠了，他興致缺缺地準備推開她，忽然姜靈曄張開口，咬住他的指腹。
皇帝怔住。
這個下賤到在主人床榻前勾引他的奴婢，居然敢咬他？
她眼眸之中，竟然隱隱沁出淚光，淚光之後，帶著些許委屈，還有些許不甘？
那是一種，對命運的不甘心。
這種不甘心，讓皇帝恍惚間，回憶起了當他得知他並非是薛太後親子，且他的親娘，是以發覆面、口含米糠下葬時，他的不甘心。
他盯著姜靈曄，鉗制住她的臂膀不由松開，姜靈曄也松了口，她咬的，說重不重，說輕也不輕，皇帝抽出手指，只見指腹之上，已經留下一道齒痕。
而少女已經退後，匍匐跪下，雙手交疊放在烏木地板上，額頭觸到手背上，這是再謙卑不過的奴婢姿勢，年輕的帝王看著自己尚帶齒痕的指腹，他深深看了她一眼，面無表情的，拂袖而去。
等皇帝走後，姜靈曄才擡起了頭，此時此刻，她眸中的慌亂、屈辱、委屈、不甘，完完全全都消失殆盡了，只剩下無窮的平靜。
-
賢妃一整日面色都很差。
姜靈曄跪下奉茶的時候，賢妃接過茶盞，飲了一口，然後放下，她狐疑地看著姜靈曄：“你服侍聖人更衣的時候，沒有發生什麽嗎？”
“沒有。”姜靈曄面不改色道。
“真的沒有？”
“沒有。”姜靈曄再次否認。
賢妃瞪著她，眼前的少女年方十六，正是花一樣的年紀，而她的容貌，是賢妃都不得不承認的絕色。
賢妃忽然一巴掌，重重甩到跪著的姜靈曄臉上，姜靈曄被打得伏倒在地，臉頰腫起，嘴角也沁出血跡，賢妃怒道：“你聽著，要是你膽敢勾引聖人，我就剝了你的皮！”
姜靈曄又重新端正跪好，恭恭敬敬，和以往一樣，不斷叩首乞求著：“婢子不敢，婢子不敢。”
但以額觸地的那一刻，她卻在想：
不敢？
不，下次還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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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仙門處, 穿著丹碧紗紋六幅裙的少女，夾雜在上百個年紀相仿的良家子中，跟隨著花鳥使, 魚貫進入望仙門。
她身邊的一個穿著紅色石榴裙的少女嘟囔著：“都不能從丹鳳門進, 只能從望仙門這個側門進大明宮，誰說被花鳥使選中，就是魚躍龍門了？”
她還問碧衣少女：“靈曄, 你說是不是？”
叫靈曄的碧衣少女沒有說話，只是盯著腳上精致的寶相花紋雲頭履, 似乎是在出神，穿著紅色石榴裙的少女悻悻道：“總是跟啞巴一樣, 就你這樣的，還想得到聖人寵幸，真是做夢。”
前面的花鳥使似乎聽到動靜，他轉頭喝道：“誰再多嘴？就逐出宮去！”
石榴裙少女嚇一大跳，也不敢再多話了, 而是乖乖走入宮門，花鳥使則站在門側, 清點著人數，等見到叫靈曄的碧衣少女時, 花鳥使讚賞地點了點頭, 花鳥使身旁內侍不解道：“中官，這姜靈曄不過是個商賈出身，就算容貌美麗, 但身份實在低賤, 中官為何選她？”
“你懂什麽？”花鳥使呵斥著，他望了碧衣少女的窈窕背影, 喃喃道：“這姜娘子，以後的造化，大著呢，恐怕，是你我都無法想象的造化。”
內侍腹誹，他心想，一個地位最下等的商人女兒，造化能大到哪去，就算買了身好衣服，做了雙好鞋子，也洗不清她身上的商賈氣息，更何況，宮裏有皇後，還有嬪妃，都是出身世家，尊貴無比，當今聖人文武全才，年少有為，這姜靈曄，一個大字都不識的粗鄙商戶女，怎麽可能入得了聖人的眼？
花鳥使，真是昏了頭了。
而姜靈曄方才經過的時候，她聽清了內侍的話，也聽清了花鳥使的話，對內侍的話，她面上並未露出怒意，如這般的冷嘲熱諷，她聽過太多，對花鳥使的話，她雖是第一次聽，但面上也並未露出欣喜，而是一直是那般謹小慎微的模樣。
只是等邁入望仙門，她略微擡眸，環視著巍峨大氣的大明宮。
此刻她的眸中，卻是再無掩飾的蓬勃野心。
大明宮，望仙門，她邁進來了。
側門又怎麽樣？只要最後能坐上那個位置，誰在乎她是正門進來的，還是側門進來的？
望仙門，這道側門，就是她入青雲的階梯。
耳邊盡是少女們對大明宮的驚嘆和憧憬聲，姜靈曄抿了抿唇，垂眸，再次擡眸時，她眼眸中已看不出半點野心，她又成了那個謹小慎微、沈默寡言的姜靈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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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鳥使采選的良家子們入宮後，內侍省對她們一一進行禮節訓練，然後便將她們分到各個宮室，有銀錢的良家子，就賄賂內侍省，去想去的宮室，沒有銀錢的，就被隨意分配，姜靈曄沒有銀錢，她被分去了賢妃的棲鳳閣。
有知曉內情的良家子，都對姜靈曄同情不已，因為賢妃此人，雖封號為賢，但最是善妒殘暴，姜靈曄這姿容去她那裏，一定要被磋磨到不成人樣。
但姜靈曄並沒有抱怨，而是安安靜靜去了棲鳳閣，果然一去，滿身華服的賢妃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就將她發配到外殿洗衣服，不許她進殿內一步。
平日的時候，賢妃也格外提防她，不但讓精幹宮婢盯著她，伺候聖駕的時候，更將她打發的遠遠的，不過宮婢發現，來棲鳳閣半年，姜靈曄都安安分分的，根本沒有半點邀寵的心思，想必她自知身份低賤，不敢做飛上枝頭的美夢。
漸漸的，賢妃對姜靈曄的提防之心淡去，她把全部心思都投到和鄭皇後爭寵上面，又過半年，她連姜靈曄這個人都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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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雖然賢妃忘記了姜靈曄，但姜靈曄眼眸中藏匿起來的野心，卻從未消失過，反而一日比一日強烈。
蟄伏一年，終於機會來了，賢妃因為不得聖寵，脾氣愈發暴躁，棲鳳閣的貼身奴婢都被她打死好幾個，姜靈曄因為做事穩妥，終於有了近身服侍的機會，她的好友玉婉非常為她擔憂，私下勸她不要去，但姜靈曄卻毫不猶豫，去了內殿貼身服侍賢妃。
因為只有貼身服侍，才有得見天顏的機會。
賢妃脾氣依然暴躁，姜靈曄小心謹慎地服侍著她，雖也沒來由地挨過很多次打，但還好性命無虞，就在這般惡劣的環境中，年輕的帝王，終於踏入了棲鳳閣。
這還是姜靈曄第一次見到皇帝，皇帝今年十九歲，正是最好的年華，姜靈曄偷偷擡眼，去看皇帝，只見皇帝長身玉立，劍眉星目，鬢若刀裁，端的是一個俊美非常的少年郎。
怪不得他不理賢妃，賢妃還對他念念不忘，如癡如狂。
皇帝目光漫不經心掃到匍匐跪著的姜靈曄處，賢妃的目光也跟著過來，姜靈曄心中一驚，趕緊伏下身去，不敢擡頭，皇帝目光很快就沒再看她，賢妃見她這般安分，心中也十分滿意。
皇帝與賢妃入了殿內，自是一番顛鸞倒鳳，姜靈曄守在殿外，這一守，便守了一夜。
快到五更時分，守著的其他仆婢昏昏欲睡，姜靈曄卻完全沒有半點困意，她心中已經盤算了整整一夜，賢妃喜歡晏起，昨夜又甚是疲累，五更時分，她應該還在熟睡，而皇帝，據她這一年的打探得知，皇帝從不晏起，大周五更天上朝，他從來都是提前半個時辰準備，所以，到時候殿內，醒來的，應該只有皇帝一人。
姜靈曄甚至詳細計劃了每個步驟，距離五更還有半個時辰的時候，她對其餘宮婢道：“聖人要起身了，我們需進去服侍。”
其餘宮婢對賢妃都怕得很，一個個紛紛搖頭，生怕被賢妃看到，還以為她們有別的心思，她們對視一眼，一致決定將姜靈曄推入火坑：“靈曄，你去吧。”
姜靈曄假意嘆了口氣：“那我去吧。”
她在眾人同情目光中入了殿，匍匐跪於床榻邊，等著帝王起身，果然一陣窸窣聲後，帷幔掀開，皇帝下了榻，而賢妃果然還睡得香甜。
姜靈曄趕忙膝行過去，拿起床榻下的烏皮六合靴，幫皇帝穿上，整個過程中，皇帝都瞇著眼，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姜靈曄服侍皇帝穿好鞋襪後，才敢偷偷擡頭，看向皇帝，只見皇帝上身赤/裸，精壯腰腹上還有暧昧紅痕，姜靈曄臉一紅，但她沒有低頭，而是眼眸欲語還休，小聲說道：“聖……”
皇帝手指比到唇邊，噓了聲，他饒有興趣地看著姜靈曄，然後張開手臂，示意姜靈曄為他穿好衣衫，姜靈曄忙取來明黃龍袍，抖開為皇帝穿上，待為他撫平脖頸衣衫的褶皺時，姜靈曄的手指，裝作不經意間，指腹輕輕摩挲過皇帝的耳側，指腹滑下，又輕輕摩挲著他的頸側。
而耳側和脖頸，是女人指腹揉撫時，男人最易燃起欲望的部位。
是的，她在勾引皇帝。
而且是一場蓄謀已久的勾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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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劍眉微挑，但並未出聲，而仍然張著雙臂，讓她穿衣，姜靈曄垂眸，繼續為皇帝穿好衣衫，系好黑色犀玉帶，系帶的時候，她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手臂幾乎環住皇帝精瘦的腰，手指也透過衣衫，在他腰側輕輕劃過。
待她系好腰扣，將餘下的帶尾插入犀玉帶時，皇帝一直都十分平靜，連聲音都沒出，沒有制止她，也沒有呵斥她，姜靈曄心中打鼓，她不知道自己的這場勾引效果如何，是不是已經失敗了？是不是皇帝對她，根本就不感興趣？
但沒關系，就算這次失敗了，只要她還在棲鳳閣，或者說，只要她還在大明宮，只要她還有一口氣在，她就還有機會的。
所以姜靈曄並沒有氣餒，她將餘下帶尾插好後，已經沒有借口再為皇帝整理衣衫了，於是她放開手，正準備後退兩步時，忽腰後被一個滾燙手掌覆住，她還沒反應過來，接著她就被一只強有力的臂膀狠狠摟入懷中，她的胸脯牢牢貼著皇帝的胸膛，她慌亂仰頭，正看到皇帝似笑非笑的眼眸。
皇帝臂膀如鉗制般，帶著粗繭的手掌回敬般的，陣陣摩挲著她的纖細腰肢，帶起她一陣戰栗，皇帝唇角彎起，似乎很滿意她的反應，他另一只手掌摩挲著她姣好的臉龐，接著，一路向下，又摩挲著她修長的後頸。
而帷幔內，賢妃的呼吸聲均勻綿長。
姜靈曄慌亂地瞥向帷幔，眼眸之中滿是懼怕，帷幔外，美貌婢女眼眸中的慌亂和懼怕，帷幔內，熟睡妃子的一無所知，許是這類似偷情的情景，給年輕帝王帶來了極大的刺激感，讓他生出了從未有過的新鮮感覺，皇帝眼眸中的欲望愈發沈重，摩挲她腰肢的手掌也愈發滾燙。
正在此時，賢妃嘴裏嘟噥了聲，翻了個身，姜靈曄更加驚慌，縮在皇帝懷中的嬌柔身軀都開始顫抖，皇帝見狀，輕笑一聲，也不知道是在笑她，還是笑什麽。
床榻裏，賢妃又沒聲音了，皇帝輕輕擡起姜靈曄的下巴，居高臨下盯著她滿是驚慌的眼眸，他本是她的獵物，此刻卻反客為主，反變成獵人。
他指腹覆上她如櫻花般柔軟的唇，戲謔地在她唇邊撫摸著，他沒有親她，就好像她根本不配被他親，他就像對待一個再下賤不過的玩物一般，反覆褻玩著她。
他滿意地看著這個美貌宮婢眼裏漸漸湧現屈辱神色，褻玩夠了，他興致缺缺地準備推開她，忽然姜靈曄張開口，咬住他的指腹。
皇帝怔住。
這個下賤到在主人床榻前勾引他的奴婢，居然敢咬他？
她眼眸之中，竟然隱隱沁出淚光，淚光之後，帶著些許委屈，還有些許不甘？
那是一種，對命運的不甘心。
這種不甘心，讓皇帝恍惚間，回憶起了當他得知他並非是薛太後親子，且他的親娘，是以發覆面、口含米糠下葬時，他的不甘心。
他盯著姜靈曄，鉗制住她的臂膀不由松開，姜靈曄也松了口，她咬的，說重不重，說輕也不輕，皇帝抽出手指，只見指腹之上，已經留下一道齒痕。
而少女已經退後，匍匐跪下，雙手交疊放在烏木地板上，額頭觸到手背上，這是再謙卑不過的奴婢姿勢，年輕的帝王看著自己尚帶齒痕的指腹，他深深看了她一眼，面無表情的，拂袖而去。
等皇帝走後，姜靈曄才擡起了頭，此時此刻，她眸中的慌亂、屈辱、委屈、不甘，完完全全都消失殆盡了，只剩下無窮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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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妃一整日面色都很差。
姜靈曄跪下奉茶的時候，賢妃接過茶盞，飲了一口，然後放下，她狐疑地看著姜靈曄：“你服侍聖人更衣的時候，沒有發生什麽嗎？”
“沒有。”姜靈曄面不改色道。
“真的沒有？”
“沒有。”姜靈曄再次否認。
賢妃瞪著她，眼前的少女年方十六，正是花一樣的年紀，而她的容貌，是賢妃都不得不承認的絕色。
賢妃忽然一巴掌，重重甩到跪著的姜靈曄臉上，姜靈曄被打得伏倒在地，臉頰腫起，嘴角也沁出血跡，賢妃怒道：“你聽著，要是你膽敢勾引聖人，我就剝了你的皮！”
姜靈曄又重新端正跪好，恭恭敬敬，和以往一樣，不斷叩首乞求著：“婢子不敢，婢子不敢。”
但以額觸地的那一刻，她卻在想：
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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