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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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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氏的別墅之一居於依山傍水的環境清幽地, 向管家道明來訪的理由,對方將宋鏡歌送到了許野望的房門前。

她進來的過程通暢,除卻引完路就退下的管家, 沒再見到旁人。

宋鏡歌有意選了下午六點, 這個不會顯得無禮打擾的時間點。

輕輕敲了兩下房門沒應聲, 她覆而喚了許少爺的姓名, 聽見內裏發出物體倒塌的響動。

再然後臥室的房門打開了,背景暗暗,北都夏秋換季時的白天占比多,住宅樓道的自然光恩澤了室內的男人。

許野望膚白,與後面黑調的視覺差強烈,悠而微仰首依著門框, 他露出修長的脖頸, 細密的睫毛印出挑尾的眼型,透著股倦倦疲沓的慵懶勁。

被留職調查來晝夜顛倒, 許野望的休息時間不固定, 片刻小憩仍為精神稍緊繃的狀態,唯有袖口松松散開。

似乎是剛睡醒,不悅被幹預休息,男人眉骨間的溝凹淺淺,半夢半醒地, 他以為眼前的宋鏡歌是幻覺。

“你決定放棄航天的夢想?”房門前的宋鏡歌覺得棄之可惜,“假使以後真的不能再接觸航天,你有沒有其它打算?”

看清來者後,許野望展平了眉梢的皺褶, 未回答是否放棄的問題。

他抿了抿唇,勾出抹懶散的笑, 端出隨意的態度,照例說出應付其餘人的違心語句。

“不然回去繼承家業。”許野望說。

前幾日有同事聽到風聲,探尋過許野望將來的去向。

通常說完這句話後,他們基本上都信了措辭,不再多追問,再或有甚者,會多唏噓兩句天妒英才。

近來皆為此般沒有後續,許野望照例搬出相同的答覆。

說罷他便轉身回房內,覺得宋鏡歌對該話題的關心已經終止。

但是她解析了他草率的話術。

“許野望,你在說氣話。”

雖不知曉更深層的專利申請糾紛,但宋鏡歌知曉許野望本身,看著他的背影與屋內的暗夜相嵌,她也有點生氣。

“那項在申請的科研專利,你為它傾註了很多心血,付出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絕對不會輕易把研究成果拱手讓人。”

返回房內的許野望沒關門,宋鏡歌跟著走入房間,黑暗的房間適合休息,杜絕了日落前的悉數光明。

由著廊道的光,來訪的客人拉開了雙層的遮光窗簾,許久未見亮光的家具和擺設鍍上了區分的顏色,尋覓到活躍的太陽,一輪稠稠的秾丹火燒雲。

“這些都是陸應澤告訴你的?”許野望問完後,想想陸應澤的概率最大,沒等對方說話,他隨即自我抹去了問號,“也就他了解內幕。”

透明玻璃少了隔絕外部的綢緞,天際的霞彩墜進宋鏡歌的杏眼,斑斕映泊,她平覆了方才的淺慍:“別在屋子裏繼續悶著了,要讓外面的光照進來。”

傍晚的景致柔和不刺眼,一覽無餘桌邊撞掉的各類文件,處理完畢工作的筆記本電腦還保有餘溫。

那是宋鏡歌在外面敲門,叫醒了趴桌入睡的許野望,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起身開門時碰倒了文件。

到來者彎腰拾起鋪落的文件,許野望也去撿起潰散的文件。

彼此湊近了些,宋鏡歌嗅到了空氣稀釋後的酒香,不濃郁,縈縈的令她緘口。

即便拜訪於大多數人活躍的下午時間段,桌子距離床的位置不遠,可過量的勞累日夜累累,令許野望直接趴著桌子入睡。

宋鏡歌註意到了他有些亂糟糟的頭發,再踱見床角擺置的酒瓶,苦酒大抵是昨晚喝的,好不容易得空睡著了。

早知道讓他多睡會。

“今天你來找我,擔心我?”

呼吸的氣息殘餘著酒水烈烈後的舒緩,許野望渾身的疏淡乏味,聲線帶著睡醒不久後的鼻音,有種勾惹不自知的撩撥。

“在我知道的各方面,你都很優秀,我只是覺得可惜。”宋鏡歌整理著手裏的紙張,她沒有額外的傾慕心思,“昨天給你發了微信,你沒回我消息,我怕你想不開。”

“抱歉。”許野望先道了歉,父親餘毅元卸任後,他接手了尚存隱患的爛攤子,“最近都在忙公司的事,只登了集團工作的微信號,沒看自己的賬號。”

“你不用道歉。”沒看地上文件的內容,宋鏡歌將拾起來的文件都放回桌上。

“聲稱我抄襲他科研創新的,是和我在試驗場上的身邊人,我沒把握他在這方面動了多少手腳。”

歸類好所有散落的紙頁,許野望拿了把椅子給宋鏡歌,男人低眉斂眸,掩飾眼底的潮湧,陳述他被留職調查的想法。

“研究院的領導在調查這件事了,如果他的研究證據比我的更具有說服力,航天航空的科研圈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事情很快傳開後,我以前的成就會被嚴重質疑。”

“不是所有人都希望你好的,亮眼的成績和榮譽會招來許多是非,但只要還來得及,結果在最後一刻也能逆轉。”

同理低谷期受困者的遭遇,宋鏡歌隔了些距離入座,講述起她藝術聯考的事,讓許野望不要輕言放棄。

“當時高中舞蹈的藝考馬上開考,我的身份證不知道被誰剪成了兩半,急忙出去辦了臨時身份證,趕上了考生號點名的最後時間進了考場。”

談起關於航天的事情,許野望身上的懶散轉化為嚴正,顧慮到院裏面的幾位同事,喪氣話也沒說完。

“他們確實不希望我好,等到了後面,我大概率不會再……”

“一旦研究院的判定結果為我抄襲,基本上,航天的夢想可以告別學術圈了。”學術圈內抵制盜取勞動果實的不正當行為,蓋棺定論的結果決定了科學家的職業生涯。

放於軟墊上的手指往下沈了沈,宋鏡歌擡眼娓娓:“下周有國家級的古典舞比賽,如果我在比賽上獲獎,你答應我繼續堅持航天的夢想。”

聞言的許野望的第一反應,是關心對方未完全康覆的小腿:“但是你小腿的後遺癥還沒好。”

不確信舊傷是否會再次覆發,比起這個隱忍多年的疾病,此刻的訪問者更在乎惘然的迷路人。

宋鏡歌下定決心要為許野望勇敢一次,彌補年少時,他對她的約定。

“許野望,這次我願意為你去冒險。”

落地窗外的光亮普照方才還灰暗的陳設,宋鏡歌微微搖頭意為沒關系,她溫聲莞爾,眼底靜謐了泓泓澈谷,宛若雪山冰蓮。

“你應該去做那個仰望星空的人。”

對面的許野望應聲,見宋鏡歌的表情認真,明白執著不過她,他的嘴角揚起惺疏的弧度:“嗯,我先等你比賽完。”

雲邊的昏暮濃墨,為氣氛平添出三分泛泛,來見許野望的目標達成,宋鏡歌站起身要告別,沒言說前,她的身體先行了動作。

潤了遍晚來的窗外朝暮,許野望隨之直腰,握住了對方的手腕,賦有浪蕩子氣質的他放低了姿態,定定地抓緊眼前的宋鏡歌。

他不願放她離開。

“宋鏡歌,你現在還喜歡我嗎?”

仿佛在挽留若即若離的溫暖的斜華,許野望的嗓音比樓層角的日暮還要灼熱,倘若細聽問句的尾音,能夠聽到他的發音雜抖。

“像九年前一樣。”

鐘冬玲告訴自己洩露了她的暗戀,逐漸靠近許氏家宅的過程中,已然做好了許野望涉及此事的心理建設。

但切實的被愛慕對象點明後,她才頓覺自己做的準備還是不夠充分。

“我以前喜歡過你,可那是以前。”

暗戀年月的沈沒成本過大,宋鏡歌懂得迷途知返,向來淡雅的儀容突兀了無措,她壓住情緒,言外之意是現在已經不喜歡他了。

“可是許野望,我的一生中又有幾個九年?”

總歸時過境遷,數年後重提舊事,宋鏡歌現在清醒了許多,不願再去經歷這場池魚之殃,她足以坦然審視曾經少女懷春的思春期。

“暗戀太痛苦了,我們一開始就是不對等的,當初你說你喜歡我,給了我希望,但這都是假的,從始至終都在騙我。”

胸脯的起伏慢了曲調,說完從未向任何人流露的觀點,且將之道明根源本身的原委,宋鏡歌的情緒沒有感到十足的輕松。

反而有種難言的澀痛,經輪間扉的潺潺小溪沖蝕著結疤的傷痕,她垂眼再看他,肩膀拖著的發絲下落。

“暗戀你,難道是我的錯嗎?”

“我的錯,是我沒去回應你。”

許野望,他的後悔來得過遲,真摯的文字會變得蒼白,但是認錯的態度永遠沒有缺席。

懊悔如同分開九年的兩不相見,回憶連著傲骨裏的肉糜,明明疼痛難忍到失眠,卻又無法割舍,也不能撕棄。

“你向高中時迷茫的我伸出過援手,下周我會去正常參加比賽,欠你的恩情互相抵消。”

轉移註意力躲避許野望的目光,宋鏡歌看向被握住的腕部,左右晃了下胳膊,她要甩開他的手,又冷凍住動容的神色。

“許野望,我們兩清了。”

嘗試努力留住再見的天光,因此只能任憑冗延的情緒摧毀防線。

是他的輕藐親手折斷了這朵,連著筋骨與軟肉,療愈傷痛的白山茶,於是許野望的卑微,跌入了原野的塵埃。

喉管似被夕陽燙到,許野望握住宋鏡歌手腕的指關節加了點力,即使留住的唯有將逝的暮色。

高度乞念的意識籠蓋了全身,讓他未感到絲絲溫度傳至掌心,黑曜石的瞳孔墜墜含暗。

“宋鏡歌,兩清不了,你再喜歡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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