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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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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城火車站人來人往, 聽到自己姓名的遠行者緩滯。

知道許野望來找她,宋鏡歌沒回頭,只靜止須臾, 拉著行李箱去了檢票口。

宋鏡歌只留給了對方一個決絕的背影, 許野望要追趕他, 被須檢票的另一波乘客擋住了前路。

穿過擋路的乘客們, 他看到她已臨近檢票臺,可許野望終究是慢了一步,見宋鏡歌核驗完身份證離開。

許野望給宋鏡歌打去電話,剛撥通號碼,手機的冰冷女音說對方正在通話中。

又在微信的窗口編輯了長段的文字信息,綠色的消息框邊是紅色的感嘆號, 系統提示許野望, 他還不是宋鏡歌的微信好友。

西部計劃的微信群解散後,意味著參與者們的同事關系終止。

宋鏡歌當即拉黑了許野望的電話, 刪除了他的微信好友, 因此如果對方發送了手機短信,會在後臺攔截。

列車駛於群山環繞的藏區,宋鏡歌點開手機的相機,記錄藏城的山巒。

火車的行駛速度不快,她拍下的照片不會特別模糊。

宋鏡歌要拍下一張照片時, 畫面內出現了軌道的高原護路員。

肆虐的狂風雪地裏,畫框裏的護路員站得筆直,朝著列車鄭重地敬禮。

中國境內的藏區高原,是包裹了神秘力量與敬奉佛教的高海拔曠境, 萬人向往的凈土。

行駛而過的列車鳴笛,險峻的疊疊山巒之下, 聳立著許多更高的山峰。

-

長途列車在早上停靠北都站,宋鏡歌吃完午飯,去了北都醫科大學的附屬醫院。

照例走進醫院的康覆科,進行骨折後遺癥的後續治療,她見到了坐診的李茵怡。

從桌上的電腦前擡頭,李茵怡詢問患者的病情:“你最近有沒有犯骨折後遺癥?”

“在法國參加國際舞蹈藝術節,表演完犯了一次。”宋鏡歌入座診室,如實反映,“去藏城做志願服務的期間,犯了一次。”

“一個月犯了兩次,頻率比以前低了。”李茵怡敲擊著鍵盤,“我給你安排幾次康覆治療。”

“大概要再治療多少次?”宋鏡歌問。

“五六次,你的情況是兩天一個療程。”

李茵怡預估大致的康覆療程,她惋惜地看向宋鏡歌。

“本來你骨折的後遺癥是能盡早痊愈的,要在完全不跳舞和劇烈運動的情況下,安靜養病半年。”

“康覆的療程連著給我安排吧,我每周都來醫院。”

宋鏡歌被骨折的後遺癥摧殘了九年,不差這些時間用來康覆治療。

“我大學有專業課的學習和考試,工作後要巡演和文化交流,沒有閑下來的時間靜養。”

“堅持做康覆治療,後面會慢慢不犯後骨折的遺癥。”李茵怡點頭。

宋鏡歌深吸了口氣:“我在藏城遇見許野望了。”

“你參加藏城遇見許野望,高中暑假的骨折沒恢覆好,在康覆科又遇到了我給你看病。”

李茵怡敲鍵盤的動作卡殼兩瞬,慨嘆彼此之間奇妙的緣分,她攤開了手。

“很神奇,世界就是這樣小,陳哲清和我都在同個醫院上班。”

李茵怡高中在北都大學附屬中學畢業,之後她在北都醫科大學讀書,進修後就職於學校醫院的康覆科。

而同校的陳哲清,他則就職於醫院的急診科。

“陳哲清是你的正緣。”宋鏡歌談起在藏城的見聞,“藏城有個浮雲寺,許野望在院子的姻緣樹上,祈福了我和他。”

“雖說浮雲寺的許願靈,但是願望實現的方式玄乎,千奇百怪的。”李茵怡說,“我在網上看,有個許願了要有一筆橫財,第二天被車撞了,車主賠了筆錢。”

宋鏡歌沒指望寺廟幫她實現願望:“許願求的是心理安慰,沒被實現的願望更多。”

“許野望在姻緣書上掛了你的名字,有機率歪打歪著,求了一個別人的姻緣。”

引用方才的例子,李茵怡舉一反三,說回許野望的事情,她的神情覆雜。

“宋鏡歌,你每次做康覆治療,我都會提醒你,不要忘了你左腿小腿骨折的原因。”

“我沒忘。”宋鏡歌的目光寸寸冰冷,“我忘不了。”

咨詢完骨折後遺癥的事項,宋鏡歌回了趟縣城的家。

中途她收到了劇組的短信,通知了她後續進組的事宜。

[宋首席,我們劇組給您聯系了進組的車,方便你來劇組當舞蹈指導。]

劇組附帶了工作人員和司機的號碼,宋鏡歌與他們定了坐車的時間。

她與劇組商量完畢,返家的汽車開進北都的縣城。

奶奶趙蕙蘭將曾經在市區的房子賣掉後,宋鏡歌工作日在市內租房子住,雙休日回縣城。

宋鏡歌與周邊街坊鄰居的來往熟絡,她用鑰匙開鎖,和經過的住戶打了招呼。

鄰居是位年近四十的住戶,常年居住於此,對方忽然想到了往事。

“你在高考完到外地讀大學的那七年,基本不回家,我路過你家,有個男生站在你家門口不進去,他看著不像壞人。”

在南朔舞蹈學院的校園歲月,宋鏡歌的寒暑假會申請留校,兼職或學習。

包括過年也獨自在宿舍度過,她不會和母親唐婉婷跨年,何況上大學前,她們就斷了關系。

宋鏡歌的眉頭微蹙:“他來的次數多嗎?”

“我印象中挺多的,尤其是學生們放寒暑假,他來你家門口的次數最多了。”阿姨說,“北都的刮風下雨天,照樣雷打不動地來。”

宋鏡歌疑惑地問:“阿姨,你能想起來他的外貌特征嗎?”

“個高,皮膚白,頭發是深栗色,年級和你大差不差。”鄰居仔細回憶,“他人長得俊,眼睛好看。”

阿姨尚在回憶更多的外貌特征,宋鏡歌的心底有了大致的答案,她的腦海對許野望的出現無蹤跡。

“這兩年我回到了北都,他和往常那樣站在門口,不進來嗎?”

“來的數量少了,他應該是工作忙。”阿姨說,“有次來的著急,他連工作服都沒換,衣服看著像電視裏面搞實驗的。”

宋鏡歌與阿姨寒暄完,到家清掃房間,收拾了奶奶趙蕙蘭的遺物。

宋鏡歌大學的寒暑假都在南朔,因為比起在北都的母親唐婉婷,南朔至少是趙蕙蘭的故鄉。

研究生畢業後,宋鏡歌想過留在南朔發展,但那時支撐自己的原因是,她答應過奶奶,要和奶奶在南朔定居。

可當時趙蕙蘭去世多年,宋鏡歌回到北都工作和安家。

這套縣城的房屋,是奶奶留給她的遺物之一。

在外漂泊的游子思念故土,宋鏡歌在南朔時,盡量不去想趙蕙蘭。

但點點滴滴的回憶會接踵而至,然後是排山倒海的空虛與想念。

正如趙蕙蘭給宋鏡歌的遺書所言,人生是趟列車,宋鏡歌還有很遠很遠的路要走,而奶奶只是提前下車了。

宋鏡歌回到北都工作後,節假日居住的地點變為北都。

她返回家中,獨自度過團圓的節日。

趙蕙蘭過去經營的書店歇業轉讓,留下了部分圖書。

宋鏡歌歸納整理時,翻到了一本航天科普雜志的月刊《太空探索》,科學雜志的日期,永久定格在了她高考的那個夏天。

九年前因為要準時訂閱航天雜志,許野望加了宋鏡歌的微信。

九年後的如今,宋鏡歌離開藏城,立即刪除了許野望的微信。

宋鏡歌原以為回到北都,會和許野望再無相逢。

但在進入劇組當舞蹈指導前,她在北醫大附屬醫院做完康覆的療程,在醫院停車場附近見到了他。

劇方包車接宋鏡歌進組,讓她在醫院的停車場周圍等候。

宋鏡歌碰到了從停車場出來的許野望,雙方因彼此的出現都略感詫異。

許野望從藏城到北都返回得匆忙,他還隨身攜帶著要開會和記錄實驗的筆,

“你來醫院看腿?”

宋鏡歌沒想到,許野望在藏城看到她在走廊舉步維艱,現在仍關心自己,但是她選擇隱瞞了他。

“來醫院看我朋友。”

近來聯系不到宋鏡歌,許野望難得見到對方,他擡步走近她:“我們過會談談?”

“我們沒什麽好談的。”迅速往後撤退,宋鏡歌回絕,“我馬上要坐車走了,沒時間聽你說那些。”

許野望不再走動,他急忙來醫院是來探望項目正主任,隨性的語調承了自嘲。

北都炎熱的夏季裏,宋鏡歌的眸中是淩冽的冬天,回覆的字句異常寒涼,她反問他。

“宋鏡歌,現在連朋友都做不了嗎?”

“許先生,難道我們互相認識?”

對上許野望稍楞的面色,宋鏡歌加重讀音,她雪上加霜地冷笑,強調他的身份。

“在藏城我和你是同事,在北都,你要用哪個身份和我產生交集,我的前前男友?”

眼底閃過落寞,關聯起宋鏡歌提過有兩任前任,許野望試探地發問:“大學前任的所有聯系方式,你也都刪了?”

“我沒刪他的。”宋鏡歌區別對待,“既然我們要斷,就斷的幹凈點。”

“和你分手後的這九年,我沒和任何的女生談過。”

傾訴分別年歲裏的,長期空白的感情經歷,他低垂著頭註視她,許野望和其餘女生的關系都斷得利索,但唯獨對宋鏡歌拖泥帶水。

“從你離開北都後,宋鏡歌,我不想和你斷,我找了你好久。”

宋鏡歌無所動容,薄唇抿成直線,不避諱談論她在大學的前任:“我對你早放下了,你沈溺於過去,不能不允許我交男朋友。”

對方明確了看待悲傷情感的想法,約車司機給宋鏡歌打來了電話,預示著車輛已停在醫院附近。

她轉身離開前,向許野望丟下了一句話。

“許野望,我們已經分手九年了,你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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