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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團黑煙直赴雲霄, 炙熱的火焰燃起退路，燒斷的樹幹橫截阻礙，枝條砸落, 猖狂地掀起草地的綠色火海。
火勢的氣浪排排迎面, 好像潦草執筆的豪放派繪畫家, 抹肅了森林所有的色調, 皆歸類為顛覆性的紅與橙，丹焰中，悉數風景都濃墨重彩於一系。
沖進火災後，宋鏡歌給許野望打過好幾次電話，但是對方都沒接。
惶恐不安與心急如焚淹沒理智，她只能使用最原始的呼喊形式, 在森林裏尋找他。
宋鏡歌張嘴呼叫, 這燃燒的烏煙便會借機湧進口鼻，加劇吸入喉嚨的, 刺激肺部的有毒氣體。
感知到身軀愈發沈甸甸, 她的手臂撐在了旁邊的樹木，屈身扶著皴裂的樹皮，尋找者劇烈地咳嗽起來。
烈焰毀滅後的煙灰零落降身，木材的遇熱收蜷聲在宋鏡歌的耳邊劈啪作響。
她看到了被火影扭曲的花草，呼吸道裏的刺痛感顯著, 似乎要將自己的喉管切割。
短暫支撐完樹幹，宋鏡歌往前走了幾步，火圈灼灼的嗓子流失水分：“許……”
還未連名帶姓喚出男友的名字，火舌吞咽過的粗壯枝幹從高處掉下, 忽如其來地壓住了宋鏡歌左腿的小腿。
燒焦的痕跡臟汙了她的白腿，灰灰的天際只響雷不下雨, 潮熱難忍的環境經火災烘烤，熔化著受難者的意識。
宋鏡歌連同枝條沾地，試圖擡起樹條，她疲憊的雙手推不動粗粗的殘枝，且使不出多餘的力量。
火圈並噬倒地者周圍的可燃物，火勢的界限減小對方的空間，搶奪為數不多的氧氣。
暢通循環的血液被樹木的粗枝堵塞，宋鏡歌左腿的小腿逐漸腫脹，肉眼可見地慘白。
厚重的枝幹折磨骨頭，扯疼撕擰著，她的腿部遭受到了直接的硬物打擊，那喪失了運輸細胞的腿部神經。
疼。
她的小腿真疼。
意識昏昏，宋鏡歌的知覺墜入了無邊無沿的暗夜。
她感到自己的四肢僵硬發麻，卻心餘力絀。
破空的鳴笛長嘯，北都消防的救援車出警迅速，以最快的速度到達火災現場。
陣陣腳步聲響起，消防員們對起火的森林進行撲滅。
火災事故地距市區較遠，鑒於傷員的情況危及，隨行的醫務人員在森林旁搭建了臨時救助所，對受傷的人員實施及時的治療。
感官尚未全部蘇醒前，宋鏡歌約麽聽到了醫務人員們的對話。
“隔壁臨時的治療室，躺了位突發哮喘病的女生，但是醫生檢查完說，懷疑是裝的病。”
“感覺不用裝病吧，她裝哮喘病幹嘛。”
“可森林火災剛發生那會，她早遠離火災源了，但還是說自己犯病了。”
眼皮重千頃，宋鏡歌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凝固冷凍，意識沒有全部回籠。
難以自覺控制肢體，她僅可動動手指，醫療人員的討論仍在繼續。
“我們這邊病床上的女生，從火災裏被發現，昏迷到了現在。”
“沒帶醫院拍片的儀器，這位患者的腿骨折了，待會救護車來了，送她去醫院再拍個片，鑒定骨折的傷損程度。”
“她左腿的小腿被壓得太久了，骨折算輕的，如果救助再不及時，估計得截肢。”
醫務人員們聊起宋鏡歌的傷情，她們看了眼未醒的患者。
“她的氣質很好哎，看著就像舞蹈生。”
“她或許真的是舞蹈生呢。”
……
等至感官回溫，宋鏡歌支起身子，艱辛地坐在了病床上，臨時治療室的兩名醫生上前。
“給你的左腿打過麻藥了，小腿不會那麽疼了，你在這等醫院的救護車來。”一位醫生道。
另一位醫生告知骨折的影響：“你左腿的小腿骨折了，傷筋動骨一百天，無法進行任何的運動。”
宋鏡歌在森林火災裏九死一生，半夢半醒間，已然知曉腿部骨折的結果，受傷者的表現無風無波，沈默不語。
醫生包紮處理了受傷的小腿，破損的傷口滲出的血液幹涸，染得素色紗布皺縮，與她毫無氣色的蒼白面龐對比鮮明。
低眉看向骨折的左腿，宋鏡歌在腦海裏思忖最近發生的事情。
她確實需要時間來好好冷靜，其餘兩名護士沒再對患者多說，中途離開了治療室。
臨時治療室安靜片刻後，宋鏡歌聽到許野望叫自己的姓名。
對方先前吸了森林火災形成的化學煙霧，在旁邊的醫療室簡單包紮傷口後，他再來隔壁找的她。
“宋鏡歌。”許野望說。
病床上的宋鏡歌緩慢擡頭，與許野望冷漠對視，眸中是心如死灰的荒蕪：“你要出國留學了，為什麽不告訴我？”
許野望講述起他的考量，但他解釋的話語由宋鏡歌中斷。
“想等申請通過後再告訴你，學校的保送名額……”
“不用解釋了。”
臨時治療室外的森林火災平息，焦黑的枝幹露出醜態的貧瘠，宋鏡歌硬生生地忍下了鼻尖的酸楚，她一陣見血地問道。
“許野望，在火災蔓延的那十幾秒，你究竟是在擔心蘇珺儀突發哮喘病，還是在擔心我可能會葬身於火海，再也走不出那片森林？”
“火災事發突然，蘇珺儀她從小身體不好，哮喘病發作後離不開人。”
許野望坦白青梅的健康狀況，慌張令他忽略了，自己從未告訴過宋鏡歌，蘇珺儀患有哮喘病。“你們兩個我都很擔心。”
聽到了預料之內的回答，宋鏡歌提前建設過的心理防線也難逃崩塌，她是帶著答案來問許野望的。
“你當時有沒有毫不猶豫地，沖進火災裏來救我？”
宋鏡歌的疑惑分明在問許野望，他有沒有去森林火災裏救她。
問句聽在許野望的耳朵裏，更像是在質問自己，他是否不假思索地，堅定地選擇了她。
眼前浮現起森林的濤濤火浪，蘇珺儀因哮喘而氣短的狼狽，許野望沈寂了。
回應宋鏡歌的，是對方的啞然，她垂眸不看他，喉間瞬時哽住，與他無盡的遲疑殊途同歸。
再擡眸時，令人窒息的悲痛與哀怨浩浩，幾近讓宋鏡歌溺亡，她眼眶的周圍泛紅。
“你那天一開始就知道，陳哲清要給我表白，所以，你才故意說喜歡我，我們這段戀愛是建立在欺騙上的。”
對方將話揭開說，許野望沒有隱瞞，他側目躲避宋鏡歌的視線，語句遺失了底氣：“是，我知道，我以為他喜歡你。”
“許野望，我只是你和他攀比的籌碼。”宋鏡歌對許野望失望地徹底。
強忍這要掉下來的眼淚，宋鏡歌道明了在陳哲清勸告過她後，自己的心路歷程。
“你給我表白的那天，我清楚你在騙我，我也在欺騙我自己，幻想著萬一在後來，你也會喜歡上我。”
仿佛沈溺於虛偽蜜糖中的愚人，暗戀得到回應的少女無論欺詐，不甘願放棄期待許久的感情。
即使明知，像許野望那種跳躍的滾燙火光，會將她骨髓裏的自尊都燃燒殆盡，仍要抱著殘軀持續靠近。
許野望喜歡宋鏡歌嗎？
他好像是喜歡的，但是沒有那麽喜歡。
懸而將跌的水珠立刻墜墜，相貌本就清冷出塵的宋鏡歌靜止不動，她仿佛因裂紋而損壞的瓊玉，淒美又破碎。
“但最終相處的結果是，我一步步看著自己清醒地沈淪，而你，只是在用我對你的喜歡，困住我，原來我是你的心血來潮。”
“不完全是心血來潮。”許野望又看向宋鏡歌，他想試著證明些什麽，卻踩中了宋鏡歌的雷點，“你送我的金星手鏈，我有珍重地保存。”
許野望說的，是他昨天在包廂，為了哄蘇珺儀高興，隨手拋棄的金星手鏈。
宋鏡歌悲哀地掃了眼對方空空如也的手腕，她哭得渾身顫抖，下一秒便要全身癱倒在病床上，單憑著抖動不止的胳膊，截鶴續鳧地支起顫巍巍的上半身。
“星空系列的金星手鏈，我要攢兩個月的錢才能買下，但是蘇珺儀她想送就送，送的還是裏面最貴的月球手鏈。”
宋鏡歌的眼淚似斷線之珠，涼涼的淚水渲染著腿部的膚色，回憶起昨日在包間的所見所聞，言辭間是溢出室內的委屈與卑微。
“她能輕易奪走你停留在我身上的目光，而我要非常努力地學習，讓榮譽榜的名字離你更近些，獲得成績進步獎站在發言臺上，才能換來你看我一眼。”
親眼目睹送的手鏈被隨手甩到旁邊，森林火災的濃煙熏害至心肺難受，因巨大樹幹撞腿，導致左腿的小腿骨折，宋鏡歌都沒有落淚。
但此刻，她在北都郊區的臨時治療室內，泣不成聲。
許野望重申強調道：“我之前給你說過了，我和蘇珺儀是普通的朋友關系。”
“許野望，你是不是喜歡蘇珺儀？”宋鏡歌抽泣道。
許野望沒否定，他也沒肯定：“我不知道。”
“以前沒考上你讀的初中，我傷心了好久，後來，我中考發揮超常，分數擦線進了北大附中，看著你談的女朋友，身邊換了一個又一個。”
宋鏡歌咬了咬發白的唇，勉強穩住了顫抖的身子，昔日靈動清澈的杏仁眼裏，是空洞洞的透骨寒心。
“還看見我送你的情書出現在了垃圾桶，而你只會像之前那樣，無數次地忘記我。”
“情書？”許野望後知後覺道，“你什麽時候給我送的情書？”
近數月來的委屈與酸澀都湧為淚意，宋鏡歌抑制許久的情緒全盤迸發，她不想與他多說情書的宿命。
“我討厭這樣的自己，我也討厭你。”
許野望終於慌了，他愧疚地說：“宋鏡歌，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宋鏡歌身上單薄的白裙留存森林火災的黑斑，啜泣的肩膀不再起伏。
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她眨了眨眼，視覺變得迷蒙。
她再也不想看到他了。
碎掉的受難者淒慘決絕，少女釋懷地無聲哀怨，說出了早就想說的話語，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宋鏡歌感覺跳動的心臟漏了一拍，恰好彌補了她九年前，初見許野望時的心動。
“許野望，我們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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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焰毀滅後的煙灰零落降身，木材的遇熱收蜷聲在宋鏡歌的耳邊劈啪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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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重的枝幹折磨骨頭，扯疼撕擰著，她的腿部遭受到了直接的硬物打擊，那喪失了運輸細胞的腿部神經。
疼。
她的小腿真疼。
意識昏昏，宋鏡歌的知覺墜入了無邊無沿的暗夜。
她感到自己的四肢僵硬發麻，卻心餘力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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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官尚未全部蘇醒前，宋鏡歌約麽聽到了醫務人員們的對話。
“隔壁臨時的治療室，躺了位突發哮喘病的女生，但是醫生檢查完說，懷疑是裝的病。”
“感覺不用裝病吧，她裝哮喘病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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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皮重千頃，宋鏡歌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凝固冷凍，意識沒有全部回籠。
難以自覺控制肢體，她僅可動動手指，醫療人員的討論仍在繼續。
“我們這邊病床上的女生，從火災裏被發現，昏迷到了現在。”
“沒帶醫院拍片的儀器，這位患者的腿骨折了，待會救護車來了，送她去醫院再拍個片，鑒定骨折的傷損程度。”
“她左腿的小腿被壓得太久了，骨折算輕的，如果救助再不及時，估計得截肢。”
醫務人員們聊起宋鏡歌的傷情，她們看了眼未醒的患者。
“她的氣質很好哎，看著就像舞蹈生。”
“她或許真的是舞蹈生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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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鏡歌在森林火災裏九死一生，半夢半醒間，已然知曉腿部骨折的結果，受傷者的表現無風無波，沈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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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野望，在火災蔓延的那十幾秒，你究竟是在擔心蘇珺儀突發哮喘病，還是在擔心我可能會葬身於火海，再也走不出那片森林？”
“火災事發突然，蘇珺儀她從小身體不好，哮喘病發作後離不開人。”
許野望坦白青梅的健康狀況，慌張令他忽略了，自己從未告訴過宋鏡歌，蘇珺儀患有哮喘病。“你們兩個我都很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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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句聽在許野望的耳朵裏，更像是在質問自己，他是否不假思索地，堅定地選擇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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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應宋鏡歌的，是對方的啞然，她垂眸不看他，喉間瞬時哽住，與他無盡的遲疑殊途同歸。
再擡眸時，令人窒息的悲痛與哀怨浩浩，幾近讓宋鏡歌溺亡，她眼眶的周圍泛紅。
“你那天一開始就知道，陳哲清要給我表白，所以，你才故意說喜歡我，我們這段戀愛是建立在欺騙上的。”
對方將話揭開說，許野望沒有隱瞞，他側目躲避宋鏡歌的視線，語句遺失了底氣：“是，我知道，我以為他喜歡你。”
“許野望，我只是你和他攀比的籌碼。”宋鏡歌對許野望失望地徹底。
強忍這要掉下來的眼淚，宋鏡歌道明了在陳哲清勸告過她後，自己的心路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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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是喜歡的，但是沒有那麽喜歡。
懸而將跌的水珠立刻墜墜，相貌本就清冷出塵的宋鏡歌靜止不動，她仿佛因裂紋而損壞的瓊玉，淒美又破碎。
“但最終相處的結果是，我一步步看著自己清醒地沈淪，而你，只是在用我對你的喜歡，困住我，原來我是你的心血來潮。”
“不完全是心血來潮。”許野望又看向宋鏡歌，他想試著證明些什麽，卻踩中了宋鏡歌的雷點，“你送我的金星手鏈，我有珍重地保存。”
許野望說的，是他昨天在包廂，為了哄蘇珺儀高興，隨手拋棄的金星手鏈。
宋鏡歌悲哀地掃了眼對方空空如也的手腕，她哭得渾身顫抖，下一秒便要全身癱倒在病床上，單憑著抖動不止的胳膊，截鶴續鳧地支起顫巍巍的上半身。
“星空系列的金星手鏈，我要攢兩個月的錢才能買下，但是蘇珺儀她想送就送，送的還是裏面最貴的月球手鏈。”
宋鏡歌的眼淚似斷線之珠，涼涼的淚水渲染著腿部的膚色，回憶起昨日在包間的所見所聞，言辭間是溢出室內的委屈與卑微。
“她能輕易奪走你停留在我身上的目光，而我要非常努力地學習，讓榮譽榜的名字離你更近些，獲得成績進步獎站在發言臺上，才能換來你看我一眼。”
親眼目睹送的手鏈被隨手甩到旁邊，森林火災的濃煙熏害至心肺難受，因巨大樹幹撞腿，導致左腿的小腿骨折，宋鏡歌都沒有落淚。
但此刻，她在北都郊區的臨時治療室內，泣不成聲。
許野望重申強調道：“我之前給你說過了，我和蘇珺儀是普通的朋友關系。”
“許野望，你是不是喜歡蘇珺儀？”宋鏡歌抽泣道。
許野望沒否定，他也沒肯定：“我不知道。”
“以前沒考上你讀的初中，我傷心了好久，後來，我中考發揮超常，分數擦線進了北大附中，看著你談的女朋友，身邊換了一個又一個。”
宋鏡歌咬了咬發白的唇，勉強穩住了顫抖的身子，昔日靈動清澈的杏仁眼裏，是空洞洞的透骨寒心。
“還看見我送你的情書出現在了垃圾桶，而你只會像之前那樣，無數次地忘記我。”
“情書？”許野望後知後覺道，“你什麽時候給我送的情書？”
近數月來的委屈與酸澀都湧為淚意，宋鏡歌抑制許久的情緒全盤迸發，她不想與他多說情書的宿命。
“我討厭這樣的自己，我也討厭你。”
許野望終於慌了，他愧疚地說：“宋鏡歌，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宋鏡歌身上單薄的白裙留存森林火災的黑斑，啜泣的肩膀不再起伏。
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她眨了眨眼，視覺變得迷蒙。
她再也不想看到他了。
碎掉的受難者淒慘決絕，少女釋懷地無聲哀怨，說出了早就想說的話語，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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