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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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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深深, 趙蕙蘭在書店的收銀臺處等待多時。

許野望和宋鏡歌還未到達書店門口,趙蕙蘭只透過玻璃店門看到兩抹虛晃晃的影子,便走出收銀臺迎接兩人。

自從上次醫生說趙蕙蘭會得阿爾茲海默癥, 宋鏡歌不清楚明天和病癥哪個會先到來, 在此之前, 如今的趙蕙蘭尚未表現出任何癥狀, 疾病未顯露端倪。

再加以宋鏡歌日常對趙蕙蘭的細心照料,趙蕙蘭並沒有喪失基本的生活自理能力。

“你們同學的生日會總算結束了。”趙蕙蘭走出店門。

許野望囑咐道:“奶奶,宋鏡歌她不小心喝醉了,讓她喝蜂蜜水或者開水解酒。”

“我待會上樓給她泡一杯蜂蜜水,我記性不好,上次有人來書店鬧事, 好像是你幫的我們。”趙蕙蘭的笑容慈祥, 想到了書店先前有男顧客蓄意滋事,許野望給她們救了場。

“這次還是你把我孫女送回家, 欠了你好幾個人情, 都不知道該如何感謝你了。”

“不用感謝。”許野望說。

趙蕙蘭看到了綁在宋鏡歌手上的氣球,紅色的花朵氣球因手腕的牽制,即便大幅度地搖晃,也未能逃往天際,目擊者嘴角的笑意削減了幾分。

將宋鏡歌平安送到書店, 許野望回到了他的出租屋,他打開玄關處的吊燈,編輯朋友圈動態的魏子程發來了信息。

魏子程:[望哥,你和淚痣仙女是怎麽個事?]

配圖是生日派對的合照, 他用塗鴉筆把對視的許野望和宋鏡歌圈了起來。

許野望:[就你看到的那樣。]

難以置信的魏子程在輸入框內緩緩打出了一個問號,緊接著連發了兩條文字。

魏子程:[?]

魏子程:[本壽星拆到了望哥送給我的, 額外的生日禮物,一份新鮮的狗糧。]

魏子程:[你不是說,你對淚痣仙女不感興趣的嘛。]

靠在房間的玄關處,許野望很快回覆了魏子程。

許野望:[我沒說過這句話。]

魏子程:[不是這句,我誇宋鏡歌長得仙氣,你說她一般般。]

想著對方總不該反駁他,然而,的確說過此話的許野望自圓其說。

許野望:[我的意思是,一般般的人配不上她。]

魏子程覺得許野望說的有道理,又無力反駁,他轉變了聊天的風向。

魏子程:[彳亍。]

魏子程:[望哥,你大膽猜測一下,究竟是哪位壞小子,讓淚痣仙女動了心。]

魏子程:[我眼紅,北都今晚新增一例紅眼病。]

好奇者等在對話界面,見朋友的昵稱變成了“對方正在輸入中……”。

對方保持了至少兩分鐘的輸入狀態,原以為許野望會發來以該問題展開的長篇大論,可他最終只彈出了短短的三個字。

許野望:[不知道。]

退出聊天的社交軟件,換好替換的拖鞋,許野望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閉目養神。

回想起今晚在人行道,宋鏡歌回答他,她喜歡的異性同學,自己是否認識。

宋鏡歌微低著頭,睫羽下靈動的眼眸寫滿遲鈍:“你認識。”

許野望引導著宋鏡歌說下去:“再說說和他有關的內容。”

“他學習好,長得帥,三觀正,有很多女生喜歡他,是個很優秀的人。”

陳述著對方的優越品質,宋鏡歌斷斷續續地說,越說到後面,她平穩的聲音漸漸哽咽。

“他遙不可及,又近在咫尺,可我卻永遠碰不到他。”

“他喜歡你嗎?”許野望問。

眼眶底是燙紅的淚光,星星點點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碎,宋鏡歌搖了搖頭。

半闔著眸,泓泓醉意讓她緘口不語,無息的嗚咽著。

許野望追問道:“是陳哲清?”

根據宋鏡歌列舉的優點,與陳氏的少爺相對照,許野望發覺都與之匹配,無名的燥意燒焦了他的耐心。

垂落的劉海遮擋了醉酒者的神情,為馬路的白燈探不到的隱秘之地,他轉過頭,企圖通過宋鏡歌的反應推測真偽。

回應許野望的,是油柏街道的表層那始料不及的,彌散的一滴淚珠。

搖搖欲墜的淚水掛在宋鏡歌的下頜骨,她的容色淒淒,蒼白的面龐如同碎裂的瓷器,唇瓣顫了顫,終究是沒擠出半個字詞。

可許野望擔憂的事情仍然發生了。

第二天清晨,不知魏子程從哪裏獲得的小道消息,傳來了關於陳哲清的最新動向。

“望哥,一覺醒來,你要被偷家了。”周考的前十分鐘,魏子程出現在了許野望的面前,“陳哲清今天下午,打算給宋鏡歌表白了。”

翻看覆習資料的手一頓,許野望繼續翻頁,抽空看了眼魏子程:“哪來的消息?”

“我經過陳哲清的時候聽見了,他說他要給宋鏡歌表白。”魏子程說明消息的來源。

許野望臉上的表情平靜又寡淡:“隨他。”

參照各班不同的選科組合,自早讀結束後,北大附中周考的考試時間從白天到下午。

最後一科的試卷上交,手機的代辦事項提醒宋鏡歌需進行校考報名,借助手機端的線上平臺,她完成了舞蹈校考的報名和繳費。

下一項代辦事宜,則是通知宋鏡歌,今天是她去祭奠亡宋昌恒的日子。

-

嘩——

以狠勁拋擲白玫瑰,妖艷盛開的玫瑰花零落入滿地泥濘,北都昨夜剛下過雨,濕潤的空氣沾著泥土的芬芳。

根莖的尖刺差點劃傷宋鏡歌的臉頰,久跪的雙腿緩慢地失去疼痛的知覺。

唐婉婷把手裏的白玫瑰扔到了宋鏡歌的臉上:“宋鏡歌,你居然還有臉來陵園,出現在你爸的墓碑前!我允許你來看宋昌恒了嗎?”

昨夜醉酒,或許是忘記關閉臥室窗戶的緣故,宋鏡歌著了涼,今早醒來時發了低燒。

即使喝了退燒藥,但藥片的效果並不明顯,來到墓園後,低燒反反覆覆地折磨著她。

而禍不單行的是,宋鏡歌生來就對玫瑰花的花粉過敏。

唐婉婷不可能不知道,但她完全可以佯裝為不知情。

本該靜置於宋昌恒墓前的白玫瑰花束,化為了唐婉婷加重宋鏡歌苦楚的利刃。

宋鏡歌想站起身,可在唐婉婷到達陵園時,因為有段時間沒來過父親的墓碑。

不知不覺間,她在宋昌恒的墓前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話,輕易的站立變得艱難。

“我來找我爸理所應當,憑什麽一定要經過你的允許。”發燒困擾的音量難以迅速拔高,宋鏡歌反駁唐婉婷。

宋鏡歌擡眸,盯著眼前穿著奢侈,手戴鉆戒的女人,幹凈體面的模樣與身上濺了泥點的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她沒想到,在準備離開陵墓時,她的母親唐婉婷也來祭奠宋昌恒。

對待唐婉婷的痛誣醜詆,宋鏡歌始終當做耳旁風。

只有涉及父親宋昌恒的話題,她才會留意聽下幾句。

“你這樣子是全然忘了,宋昌恒遭遇車禍那天,都發生了哪些事情。”

唐婉婷刻薄的話語如同銀針,一下又一下地,紮著宋鏡歌的心。

“現在我重新帶你回憶,兩年前,你爸的死因。”

唐婉婷移開目光,看向那塊鐫刻宋昌恒姓名的墓碑,將僅餘的悲傷只表露給冰涼的石板。

“那年宋昌恒要提前給你準備生日禮物,他打算給你買一雙新的舞鞋,提前完成公司的工作,滿懷欣喜地開車去給你買舞鞋,卻在馬路的拐角處和別的車撞了。”

“你連時間線都搞錯了,我爸是在我過完生日後去世的。”

宋鏡歌找到了唐婉婷話語裏的漏洞,溫水般的低燒慢慢煮沸了喉嚨,長時間滴水未進的嗓音幹涸虛弱,她和對方攤牌。

“我爸分明是發現了你和鄭叔叔舉止親昵,要跟上去才……”

“你住嘴!”

唐婉婷聽到了宋鏡歌談起她和鄭世老總的茍且之事,她的謊話被無情揭穿,大聲打斷了女兒的言辭,疾速轉變對話的中心。

“說起你學的那個古典舞,省第一又怎樣,你去校考又能怎樣,宋昌恒留下的遺產本來就不夠我瀟灑,你還來分一杯羹,你學的舞蹈又不能當飯吃。”

“當年我爸的工作受挫,你也是這樣打壓他的吧。”看著眼前唯利是圖的唐婉婷,宋鏡歌的推斷直擊背叛者的胸口。

宋昌恒察覺到唐婉婷的紅杏出墻後,在早先立好的遺書上,將遺產悉數留給了宋鏡歌和趙蕙蘭。

唐婉婷昧著良心,沒告訴不了解內情的二人,若追根溯源,宋昌恒的死和她存在淵源。

兩年前事故發生的當天,與鄭世傑私會的唐婉婷,其實顧慮到了,會在宋昌恒下班必經的路上,遇到開車的宋家頂梁柱。

可她當時只稱讚著,鄭世傑新買的勞力士手表,百般討好下,才得以佩戴那塊價目高昂的名貴金表。

“無論是依照法律還是血緣,在沒有遺囑的情況下,我和我的奶奶都擁有遺產的分配權。”宋鏡歌的話似乎字字泣血,上升的體溫與出現征兆的過敏讓她的眼角噙著淚,卻怎麽都不肯落下。

“但你和我爸相識相知十幾年,到最後你能想起的好處,可笑的只有那點遺產。”

面前的宋鏡歌看起來比唐婉婷更委屈,堅守著剛正不阿的清白與骨氣,可她的情緒中占比最龐大的,是眼神裏的憎惡與痛恨。

可宋鏡歌的外表,明明是弱不禁風地,稍微動動手指就能摧殘的架勢,但如今,她忍受著低燒與過敏的肆虐,觸類旁通地枚舉出唐婉婷犯下的過錯。

宋鏡歌與宋昌恒最像的一點,不是外在的長相,亦不是相像的生活小習慣。

而是那身踩不爛,碾不碎,始終挺直的硬骨頭。

再次嘗試從地上站起身,宋鏡歌的雙手撐住泥地,顫巍巍地緩緩擡腿。

雨水淋濕的土地滑膩,勉強讓她獲得喘息的時機。

她幾欲在這場光怪陸離的鬧劇裏窒息。

小腿離地兩公分時,宋鏡歌的肩膀上輕輕落下了一件黑色風衣。

伴著熟悉的清冽皂香,給她披衣服的少年將她橫打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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