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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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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章

翌日一早, 林遇青被鬧鐘吵醒。

她直起身,頭發很亂,眼鏡還閉著,眉蹙著, 擡手用力蓋在眼睛上, 搓揉一把, 緩緩睜開眼。

等腦袋清醒過來,林遇青環顧一圈四周。

自己怎麽會在床上?

關於昨晚最後的記憶是她讓梁樹生進了屋,兩人一塊兒坐在沙發邊說話。

她是不小心睡著了嗎?

那是梁樹生把她抱到床上去的?

但馬上就要開拍, 也來不及多想,林遇青簡單洗漱了下就頂著素顏出門,去劇組化妝做造型。

這部電影中的大多都是偽素顏的狀態。

她本身皮膚太好, 白皙透亮, 連毛孔都看不見, 好到不符合電影中女主角該有的皮膚狀態,這化妝反倒是將她膚色化得稍暗沈不均些。

化完妝, 做發型期間, 忽然有人敲開休息室的門。

一名場務姐姐探頭進來:“林老師,吃早飯啦。”

她提著兩盒用木質雕花盒子包裝的早餐進來,一看就不便宜,給化妝師造型師也都準備了。

林遇青跟人道謝。

“謝錯人啦林老師。”場務笑著說,“這是梁律買的。”

林遇青一頓。

場務昨天沒一塊兒去吃夜宵,不知道那飯桌上發生的事兒, 繼續道:“這梁律真是客氣,這家早餐店可是出了名的貴, 上海也有,我都不舍得去, 他一次性給全劇組所有工作人員都買了一份。”

林遇青楞了下。

其實梁樹生並不是會那麽高調地表現自己的人。

只要一段時間接觸下來,大家一定能夠發現他的好,但他從來不會通過這種簡單粗暴的方式來迅速拉攏人心。

林遇青打開盒子。

土豆培根濃湯、蝦仁滑蛋吐司、蘆筍培根卷。

都是很適合她控制體重時吃的早點。

林遇青拿出手機,點開那個還從未聊天過的對話框,給他發去了第一句話。

「林遇青:謝謝。」

他回得很快。

「梁樹生:看來我猜得沒錯。」

「林遇青:什麽?」

「梁樹生:你還是沒吃早餐的習慣。」

林遇青一頓,而後便垂著眼笑起來。

她沒有招過助理,一般一起床就直接趕去化妝,也不想麻煩別人幫忙買早點,何況她確實沒必須吃早點的習慣,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這種生活。

-

造型結束,林遇青到鏡頭前,開始今天的拍攝內容。

梁樹生上午沒來,傍晚時來了,還帶著電腦包,來了後便獨自在一個角落開始工作——他本就案子接得忙不過來,更不用說現在還加上了劇組的活,時間上更是忙碌難協調。

而今天林遇青的戲份倒不算太多。

下午三點時就結束,接著是其他演員的室內拍攝。

她跟淩導一塊兒坐在攝像機前看了會兒。

整部電影的基調就是灰蒙蒙的掙紮和痛苦,每一位演員都表現得很好,林遇青光是看著顯示屏上的畫面都觸動流淚。

“對了遇青,你先看看這個。”

一條結束,淩導將一份細微改動後的劇本遞給她——昨天跟梁樹生聊完後,編劇對劇本也重新進行了細微調整,“主要是112頁到118頁這部分。”

林遇青重新看了遍。

改動後的內容更能向觀眾普及他們想要傳遞的內容。

調整得很好。

淩導又說:“我這走不開,你再替我去讓梁律也瞧瞧劇本,看還有沒有錯漏需要修整的地方。”

這次他們要觸及的題材敏感深層,或許還涉及了許多人內心深處的傷疤,必須萬分認真謹慎,不容有錯。

“好。”林遇青說。

她起身,走到梁樹生身邊,他擡眼,摘掉左耳耳機,問:“怎麽了?”

林遇青將劇本遞過去。

梁樹生將改動的那部分重新仔細看了一遍,單手撥開筆蓋,將某幾個涉及專業的詞稍作改動。

他字寫得很好看,比讀書時稍微潦草些,但更深刻淩厲。

也是在這時,他電腦屏幕上方忽然彈出一個郵件提醒。

梁樹生手還拿著筆,擡眼掃過屏幕——

耀德私高邀請您參加建校40周年校慶活動。

筆尖稍頓,梁樹生將電腦轉動了下,屏幕對著林遇青,示意她看。

“去嗎?”梁樹生問。

“我?”林遇青有點懵,“我沒收到邀請郵件。”

梁樹生懶懶笑了聲:“校方倒是想邀請你,也得能找到你的聯系方式才行。”

如今林遇青成了全國知名的女演員,學校當然想邀請她,只不過她如今通訊方式都是牢牢保護著的隱私,沒那麽容易能找到。

梁樹生又說,“這次校慶除了特別邀請部分人需要發言以外,其他畢業生也都一並邀請了,40周年,陣仗挺大的。”

林遇青問:“你去嗎?”

“到時候沒工作安排的話就去。”

“什麽時候?”

梁樹生傾身伸手點開那封郵件:“8月30號。”

還有半個月時間。

“我得問問導演那天的拍攝安排。”林遇青說,想了想又補充,“再問問葵葵。”

班上同學們她從未斷過聯系的只有虞葵。

如果虞葵不去的話,她也提不起興致。

不過,顯然,對於虞葵這樣有錢有閑的自由職業者而言,校慶自然是最不容錯過的。

當晚,她也收到了校慶邀請,不過她的邀請和梁樹生的不同,梁樹生那封是邀請他作為學生代表發言的,郵件第一行就是“親愛的梁樹生同學”。

「向日葵:青青!!!」

虞葵將自己收到的那封以“親愛的耀德私高畢業生”開頭的郵件甩給林遇青。

「向日葵:go不go!你有空不?」

林遇青給她發了條語音。

她下午時已經問過淩導了,淩導說時間還早拍攝也好安排,可以給她放一天半的假,校慶也能玩得晚些,第二天下午再開工。

虞葵也回了語音:“那必須得去!不去不是中國人!”

林遇青聽著她興致高昂的語調,忍不住笑。

過了會兒,虞葵又發來一條:“等會兒,你也收到這郵件了?學校還知道你郵箱啊?”

林遇青一頓,回覆:「梁樹生告訴我的。」

「向日葵:??????」

「向日葵:你們和好了?!」

「林遇青:沒有,他這段時間在我們劇組,擔任我們的法律顧問。」

虞葵語音發了個激動的“我!靠!”

“你怎麽從來沒跟我說過啊!”虞葵控訴。

林遇青笑著回:「就昨天的事兒,還沒機會跟你提呢。」

虞葵嘖嘖著感慨:“你們倆啊……”

就這四個字,沒說下去,也不知該說什麽。

千言萬語不知該如何開口,千絲萬縷的關系也不知道該從何開解。

林遇青放下手機,躺在床上看天花板。

胡思亂想一通後又想起過去的同學們。

她當初離開得太突然,只跟班主任和虞葵說了聲,便直接去了上海,後續的轉學手續都是陳景白替她操心的。

不知道大家現在都怎麽樣了 。

-

轉眼,就到了8月30日。

長大後,日子似乎過得比從前都要快許多。

這些天拍攝進度很快,林遇青入戲快,表現也到位,幾乎都是一條過,比原本預計進度快了不少。

正好趁著她校慶這天補些旁的鏡頭。

而梁樹生臨時有個案子要出庭,昨天夜裏的航班飛回上海。

林遇青和虞葵一塊兒去。

她一早起床,打開衣櫃挑了好半天衣服——這些年不是舞團就是劇組,不是芭蕾舞服就是戲服,她都好久沒動打扮自己的念頭了。

她化了一個幹凈清透的妝,穿了件立挺的白襯衫和黑色短裙,底下是一雙馬丁靴。

其實是挺隨意的打扮。

但林遇青那張臉本來就是被粉絲稱作老天爺賞飯吃,這些年好多被奉作神圖的照片都是沒打扮的。

她穿上那樣一身就顯得年紀特小,一頭烏黑濃密的長發,冷白膚色,細長的墨色眼線從眼尾拉長,將她狹長漂亮的眼睛顯得更抓人,一雙長腿就更不用說,纖細又有恰到好處的線條,白嫩得晃眼。

林遇青戴上帽子口罩下樓。

虞葵已經在外頭等她了,一見她就張開雙臂抱住,因為身高差幾乎是埋在她胸口,一邊跟變態似的用力深吸一口氣:“你也太美了青青!”

林遇青笑,推她:“差不多得了,我喊保安了啊。”

“梁樹生看到你這身兒沒?”虞葵問。

“昨晚就走了。”

虞葵還頗覺遺憾:“你信不信,他要是看到你這一身保準七情六欲覆蘇,忍都忍不住,你這可是白月光的威力!”

林遇青笑:“我以前好像也沒在他面前穿過類似的。”

大多還是校服為主。

其實她那時還挺排斥穿露膚度高的一類衣服,長大後參加各類頒獎禮,禮服穿得多了,才漸漸改了這習慣。

“你不懂,就你今天穿的跟17歲的模樣簡直沒一點差別,你要是不是個大明星,直接說你是高中生都有人信!”虞葵信誓旦旦。

林遇青挑眉,玩笑道:“那我好像比17歲還漂亮點兒了。”

虞葵一點不吐槽她自戀,反倒再次抱住她,還湊過去想親她臉:“青青你可太給我長面兒了!”

-

兩人上車,前往耀德私高。

還沒開到,路邊兩側就已經停滿了車,兩排路燈下還掛著印有校徽的藍旗幟,斑馬線前站滿了人。

大家都是打扮了來的,看上去都明媚又漂亮。

畢業這些年,大家似乎都成長得很好。

林遇青不想在校門口就引起轟動,下車後便一直低著頭走路。

雖然一路依舊引來不少註視的目光,但好在都沒能看到臉。

林遇青跟虞葵一塊兒直接去找班主任,虞葵提前問了老徐現在在哪個辦公室。

辦公室裏已經聚滿了各屆各班的學生,老徐周圍也圍著不少。

她當初可是出了名的女魔頭,光是聽見她名字就能在混世魔王堆裏起威懾作用,可偏偏畢了業最想念的老師也是她。

虞葵一踏進辦公室,擡臂就是一聲高亢的:“老徐!”

林遇青跟在後臺也喚一聲:“老徐。”

她嗓音很有辨識度。

不止是老徐,其他人也紛紛看過來,一片寂靜中還是老徐最先反應過來:“林遇青?!你也來了!”

確認眼前這人是林遇青,其他人立馬議論開。

還有不少人拿出手機開始拍照。

林遇青笑著:“嗯,正好這段時間在附近工作,過來看看。”

老徐拉著她的手:“畢業後過得怎麽樣?”

“都挺好的。”

“你當初轉學突然,老師也沒來得及好好跟你說些話,不過好在現在看你發展得這麽不錯,老師也就放心了。”

林遇青想起過往關於老徐的種種。

老徐是她遇見的最好的老師。

她搖了搖頭,輕聲說:“其實你已經教給我很多了。”

寒暄一番後,很快就是校慶儀式,這些年從耀德出去的學生不少,長成人才的也不少。

禮堂廳內還碰上了不少過去的同學,大家見了林遇青一個個都睜大眼,還紛紛拿出紙筆請她簽名。

她轉學的真正原因除了虞葵和老徐沒人知道,大家都以為她是有了更好的機會所以選擇轉學罷了。

至於和梁樹生,大家也都清楚,她轉學後兩人就分手了,只是不知是誰甩的誰。

不過後來漸漸的大家都猜測應該是林遇青甩的梁樹生,說不定是什麽經濟公司有合約要求,不能談戀愛。

畢竟梁樹生有很長一段時間沒去學校大家都是知道的,而當他再次來到學校,整個人瘦了許多,消沈落寞,和從前完全不一樣。

只能說,林遇青還是夠狠心,也夠清醒,竟能舍得和梁家小少爺斷那麽幹凈。

只不過這些話也只能各自在心裏想想,沒人會重新搬到臺面上來講。

……

一場校慶,林遇青不知被拍了多少照片。

很快,借著她這道東風,#耀德私高校慶#也登上熱搜。

點進熱搜就都是林遇青的照片。

照片裏,女人白襯衫黑短裙,襯衫紮進裙擺邊緣,更顯腰細腿長,黑發被風吹拂,明媚耀眼的陽光灑落在她白皙的臉頰,斑駁的綠葉投下光影,在周身灑下一層淡淡的光圈,與周遭仿佛都不處在一個世界。

今天日頭烈。

林遇青擡手擋著太陽,不笑、不惱,臉上沒有明顯的情緒,只因刺眼的陽光微微蹙起眉,眼神平淡卻又莫名勾人,有一種慵懶自如的肆意。

大概背景是在學校的關系,這一組照片中的林遇青都有種從前照片中從沒有過的明媚。

又一組神圖產生,評論瘋狂。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美死我了!!」

「美女什麽時候拍校園劇!光這張臉就已經磕到我了!!!」

「這個世上應該沒有哪個男人能配得上這張臉吧?!」

……

校慶儀式結束,有同學約著一塊兒去吃晚飯。

林遇青難得這麽放松,答應了一道去。

吃過晚飯,林遇青先出去把賬結了,在收銀處又被幾個粉絲認出來,合照、簽名。

入夜,當網絡上新一輪“見到林遇青真人簡直美暈我”的熱潮中,林遇青又和同學們一塊兒去了酒吧喝酒。

剛走進去,一旁忽然一道聲兒。

“林遇青?”

林遇青原以為又是認出她來的粉絲,但很快察覺這聲音耳熟。

擡頭。

眼前男人穿著件白色休閑西服,鼻梁上架著副咖色墨鏡,這會兒頭低著,眼睛擡著,從墨鏡上方看她。

“程嘉遙?”林遇青認出來了,“這麽巧。”

“這話該我說,我天天都在這兒,你今兒怎麽有空蒞臨指導呢?”

林遇青剛才一路低頭進來,這會兒才發現這家酒吧她是來過的。

這是程嘉遙二叔,程京蔚開的,從前梁樹生帶她來過,還在這臺上給她唱了一首《困獸之鬥》。

只不過現如今這構造布局都大變樣了,重新裝修過。

林遇青跟人笑笑:“今天校慶,沒什麽事跟同學過來聚聚。”

程嘉遙挺會來事兒,立馬給安排了個二樓半開放的大包間,將一行人送上樓,末了還補充一句:“大家隨便喝!都算我的!”

“……”

這麽多年了,程嘉遙這人來瘋性子還是一點沒變。

可林遇青臉皮薄,頓時有些不好意思,“不用不用,你別破費了。”

“這怎麽能叫破費?”

程嘉遙完全就是個智商不過百的缺心眼兒,“以前你是阿生女朋友我叫你一聲嫂子,現在你們分開了我就叫你一聲妹妹!”

“……”

林遇青被他這話驚得不知道該怎麽說。

然而,托他的福,這一整天所有人心中想著卻從未宣之於口的那件秘事被徹底戳破。

所有人都齊刷刷地看過來。

這人在林遇青面前提到了誰?

阿生?

梁樹生?!

程嘉遙還沒察覺出什麽不對來,拍拍林遇青的肩膀,又拍拍自己胸脯:“妹妹!千萬別跟我客氣!”

“…………”

好在程嘉遙接了個電話終於下樓去。

林遇青只當沒看到眾人視線,挨著虞葵在角落坐下了。

好在她的同學們都是正常人,看得出她不想提,沒人追問,很快這話題就過去了,一群人玩起了酒桌游戲。

“你不玩?”虞葵側頭問。

她搖頭:“我看你們玩。”

酒桌游戲輸了就得喝酒,林遇青後來從來不在除了家以外的地方喝酒。

很快,游戲過了三輪,幾杯酒下肚,氛圍越來越熱烈。

有人選了大冒險,去一樓吧臺和某個男人搭訕,有人選了真心話,被問到如果時光倒流最想回到什麽時候。

而林遇青在此時起身出去。

一樓又有樂隊在演出,不是十年前那一支,是她沒見過的一支年輕樂隊。

林遇青走進衛生間。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沒有喝酒,可卻像是醉酒後那般無法抑制地回憶過去。

想到梁樹生沖上臺上在眾人面前對她唱歌,想到他說“我永遠是你的常青樹”,想到他高喊著“我們就是天生一對”。

那個真心話問題——如果時光倒流,你最想回到什麽時候?

她想她會義無反顧地選擇她的17歲。

她最痛苦也最幸福的17歲。

她在深夜痛苦割腕的17歲,也是在鐘樓下恣意相擁的17歲。

林遇青摘下口罩,手撐在大理石面上彎下身去,拿冷水撲在臉上,想讓大腦也清醒一些。

身後忽然響起廁所隔間開門聲,林遇青拿紙巾擦幹臉,重新戴上口罩,同時擡頭看向鏡子。

她從沒想過,自己還會再次遇到傅珂。

在那場噩夢之後。

傅珂顯然也認出她了,怔怔地看著鏡子裏的她。

林遇青率先收回視線,擦幹手,轉身離開。

“林遇青。”傅珂在這時叫住她。

她腳步一頓,回頭,面不改色。

“真的是你……”傅珂睜大眼,接著說,“我經常在新聞裏看到你,看到你現在過得好我就放心了。”

林遇青沒什麽情緒地提了下嘴角,看了她一會兒,說:“我沒想到你會這麽說。”

“真的,我希望能看到你好,就當……”

就當什麽,她沒再繼續說下去。

但她們都明白。

林遇青將紙巾揉團,丟進垃圾桶,淡聲問:“傅川江現在怎麽樣?”

傅珂一楞:“他……當年的事後沒多久,他就破產了,林遇青,我爸他已經付出代價了。”

傅川江破產的事陳景白告訴過她。

其中大概也有梁樹生爺爺奶奶下的功夫。

林遇青輕笑了聲,直直看著她眼睛。

這些年的磨礪與經歷,讓她的眼睛更加深邃而漂亮,帶著沈甸甸的堅定和底氣,而非過去只是空蕩蕩的一腔孤勇。

“傅珂,這還遠不是傅川江該付出的代價,善惡終有報,他一定會不得好死。”

林遇青從沒說過這樣惡毒的詛咒。

傅珂忍不住皺眉:“可畢竟當初是我救了你,你也沒受到真正實質性的傷害。”

“怎樣的傷害才能算作是實質性的?”

林遇青反問,她目光緊緊盯著傅珂,“我感激你救了我,所以我從沒恨你,但你依舊是傅川江的包庇同謀。”

後來梁樹生出事後,她找過傅珂作證。

但她只是求她不要告發傅川江。

林遇青本可以理解傅珂在這件事中沈默,畢竟傅川江作為父親對她確實不錯。

但她無法接受此刻傅珂輕描淡寫的一句你過得很好,以及他已經付出代價了。

她從來沒有真正忘記過傅川江帶給她的傷害。

傅珂更沒有立場替她去原諒傅川江犯下的罪惡。

林遇青垂著眼看她,輕聲:“再見,傅珂,如果我們有機會再見,或許就是傅川江的葬禮。”

-

回到二樓包間,林遇青坐回位置。

其他人依舊熱熱鬧鬧正玩游戲。

她沈默著拿起一杯酒,一飲而盡。

等虞葵回過神發現時,林遇青面前已經空了好幾杯。

虞葵按住她再次去拿酒杯的手:“怎麽了?怎麽突然喝酒了?”

“葵葵,如果我喝醉了,你能送我回酒店嗎?”林遇青問。

“廢話,我當然會送你,但你喝太多會不舒服的。”

她只笑笑,又喝了一杯。

其他人被這動靜也發現了,立馬讓林遇青也一塊兒玩游戲,別坐在那兒喝悶酒。

這回林遇青同意了。

轉盤指針轉到自己,林遇青就喝酒,轉盤指針轉到別人,林遇青也喝酒。

當指針第三次指到她時,有人喊道:“別選喝酒了,這游戲就得選真心話或大冒險才有意思!”

這時,包間門被打開。

眾人瞬間安靜下來。

梁樹生站在門外,光怪陸離的燈光從他肩線朝裏投射進來,他穿了一件白襯衫,但和平常板正的模樣不同,領口開了兩顆,袖子卷起,衣擺一半紮進褲腰裏,工作過後的松懈懶散都蔓延開來,如果此刻眉心沒有蹙著的話看上去格外風流慵懶。

林遇青喝多酒,反應慢半拍,在全場安靜後才緩緩擡起頭看過去。

黑睫顫了顫。

她有一瞬間覺得自己看到的是過去的梁樹生,騎著自行車來接她去看電影。

她眨了眨眼,回答:“我選真心話。”

其他人這才回神。

一瞬間,房間的氣氛變得很微妙。

兩個校園傳奇人物重聚,周身都被一種奇妙的性張力纏繞。

終於有人忍不住,問出了今晚眾人最想問的問題:“你和梁樹生當初為什麽分手?”

“餵——”虞葵不滿出聲。

梁樹生上前,在眾人註視中,沈默著,拎起冰桶中的酒瓶往空杯子裏嘩啦啦倒酒,仰頭,喉結滑動,一飲而盡。

再倒一杯,再喝盡。

再倒。

他一口氣喝完三杯酒,而後將酒杯倒扣,殘留的最後一滴酒滾落在地。

“罰的酒我替她喝了。”他淡聲。

酒桌規矩,遇到回答不了或者不想回答的真心話,就得罰酒三杯。

而後,梁樹生直接拉起林遇青的手,將她帶走了。

-

酒吧外是燥熱的暑氣。

梁樹生一直拉著她走到門口,而後停下腳步,回身,將她的帽檐往下壓了壓。

林遇青仰起頭,漂亮的眼睛透過帽檐看著他。

梁樹生沈默著與她對視。

林遇青覺得灼熱的酒精都在喉管和胃裏橫沖直撞,思緒越來越不清醒,眼神也逐漸不清明。

對視良久,她開口:“你是梁樹生嗎?”

嗓音很黏糊,溫軟的,像是褪去一切設防後的撒嬌。

梁樹生喉結滑動,沒答,又將她口罩往上拽了拽。

林遇青不滿,想把口罩摘下來,卻被梁樹生扣住手腕制止了動作:“不能摘。”

她歪著頭問:“為什麽?”

梁樹生笑了聲,哄小朋友似的:“因為你是大明星。”

“大明星就要戴口罩?”

“嗯,大明星要戴口罩。”

林遇青妥協了:“好吧。”

梁樹生勾唇:“大明星該休息了。”

他車就停在路邊,一輛黑色賓利。

剛才喝了酒,梁樹生正準備叫個代駕,卻被林遇青從後面牽住了手,拽了拽。

他回頭。

林遇青說:“我不想坐這個。”

醉酒後的下意識,她不想坐梁樹生的車,潛意識中,那輛昂貴的汽車代表著後來的他們,功成名就卻無法靠近。

“那你想坐什麽?”

“自行車。”

“這裏沒有自行車。”

“那你可以背我嗎?”

梁樹生看了她許久,而後轉身在她跟前蹲下來。

林遇青趴上去,雙手輕輕環住他的脖子,臉頰貼著他肩膀。

兩人長相出眾,自然頻頻引人註意,好在林遇青擋得嚴實,酒吧門口也最不缺俊男美女,沒人盯著不放。

梁樹生背著她,慢慢朝酒店方向走。

“梁樹生。”她忽然喚。

“嗯?”

“我有一個秘密,你想知道嗎?”

“什麽秘密?”

她堅持:“你想知道嗎?”

梁樹生輕笑:“想。”

他嗓音變得很溫柔,“什麽秘密?告訴我好不好。”

林遇青手繞過來,輕輕捏住他耳廓,嘴唇靠過去,鼻息變得清晰可觸,她趴在他耳邊,閉著眼,極為認真地輕聲道:

“阿生,我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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