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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城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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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城37

蘇哲堯立即給金翼打電話, 問他:“在哪兒?”

那邊安靜極了,好半天才蹦出兩個字,“醫院。”

蘇哲堯以為他還在上午的診所, 想起上午車門合上之前的那一幕, 才問他:“ 沒真在診所門口打起來吧?”

“那你以為我為什麽會在醫院?”金翼語氣挫敗, 仔細聽,甚至還帶著些許委屈。

“你在哪家醫院?”蘇哲堯又一次站起來, 凱文用眼神關切詢問, 已有些後悔非要吃這頓飯。

電話那端金翼看了眼護士服上的醫院名稱,報了個名字, 說:“姐夫你要有心理準備, 一會兒在醫院看到我千萬要冷靜, 以後找我姐的重擔,恐怕要落在你一個人的肩上了。”

蘇哲堯去拿筷子夾菜, 罵他:“狗嘴裏吐不出象牙,我聽你現在聲音渾厚有力,健康得很, 這回找到線索對虧了你。”

“什麽線索?”金翼不再調皮, 仰頭張嘴去接艾琳餵過來的礦泉水,咕嘟幾口, 又一臉委屈地看著眼前人。

“白天你說想認識我的那個女護士,現在是不是陪著你呢?” 蘇哲堯反應敏銳,聽見那邊又細微女聲, 應當不是旁邊其他病號。

“她前男友打的人,我自然是要賴著她了。”說著手腕一別, 將人往懷裏帶。

艾琳羞臊,“人咁多, 你做咩呀?”

金翼故意醋道:“上午在你們診所,我可是見你對我姐夫感興趣得很,一會兒他來了我介紹你們認識。”

本就是開個玩笑,誰知那邊蘇哲堯聽見這句,督促他:“我吃個飯就過去找你,你先別讓人姑娘走了,我一會兒有話要問她。”

“你有什麽話……”話沒說完,便被蘇哲堯掛了電話。

醉江南的佳肴只澳城可嘗,當年威尼斯人開業,這家餐廳就登上報紙,多少對美食頗有研究的富豪為了廚師而來,如今幾碟菜擺在蘇哲堯面前,竟一點魅力也無。

說是狼吞虎咽都不為過。

驀地,想起從前金願在這兒大快朵頤的爽勁兒,不自覺又加快進食的速度。

凱文幫人幫到底,親自叫車把蘇哲堯送到鏡湖醫院,提前預祝他找到金願。

蘇哲堯笑笑,不用他說,許諾:“新的‘五十六號’開業以後,你的客人,就是我蘇一自己的朋友,澳城不是人人都知道你我的關系麽?”

蘇哲堯初次來澳城,贏下巨資,就是凱文領著他去的威尼斯人,從前他一年來一兩趟澳城,都是跟著凱文去場子裏玩,一起做生意的朋友也都介紹給他,後面得知他被蘇卓收買,實實在在寒心了多日。

蘇哲堯在槍擊案前一直沒對凱文有所動作,但年後這趟回澳,雖然是托他給金翼安排的工作,但之後就再無往來。

約莫是蘇一代表春山集團入股“柏林人”——今天下午正式改名“五十六號”的消息傳開,凱文權衡兩邊最終還是不舍蘇哲堯這只大腿,碰巧又在鐘表店看到那只腕表,想來,一切都是註定。

只是沒有想到,兜來轉去,上午“景圓兒”小心翼翼收進包裏的那個牛皮紙袋,裏面竟是一塊假表。

金願又不懂表,自然不可能看出來那是塊假表。

-

金願在珠海見到陳雁女士,第一次的眼神交鋒,她就敗下陣來。

俗話說母女連心,徐岑安再三強調:“圓兒和陳阿姨感情一直很好,如果不是我一直留她在澳城,景叔叔去世之後,她一定是第一時間就隨陳阿姨去美國生活的。”

況且,美國是他們從前一起讀過書,最最熟悉的地方。

那裏沒有徐令鴻,沒有袁紫衣,也沒有景家哥姐間的爾虞我詐。

金願信這一點,因為袁鳴聲曾經斬釘截鐵地說過他會帶景圓兒去美國,誘餌就是陳雁。

他們騙不了陳雁,索性直接攤牌。

今晚的羅馬人包廂,就是徐岑安的最後一道關卡。

金願一路寡言,早春天氣竟惹得她出汗,陳雁擔憂地望著她,“是不是發熱了,我這次見你比上回要消瘦許多,Joseph是怎麽照顧你的?”

金願搖搖頭,聽Allen在一旁幫忙應付:“雨天悶熱,剛才我路上車速有點快,應該是坐車坐的不舒服了,都怪我,一會兒回程我開慢些。”

於是三個人在珠海找了家茶餐廳吃過午飯,慢慢悠悠回澳城時,離晚飯時間也所剩無幾。

金願無心逛街,給陳雁在羅馬人酒店辦理了入住以後,借口頭暈在酒店沙發上躺了會兒。

陳雁難得回國,讓Allen載她到附近的按摩店推個油,還點名要吃甄記的糕點,Allen冒著雨去半島給她買,一整個下午,替金願不知接了多少難答的話。

陳雁早有美國綠卡,即使一輩子沒和景天駿做成夫妻,可該有的房子票子一樣沒少,上回徐岑安帶景圓兒去美國,就是拿她自己的例子向她保證。

那時他說:“即便我現在娶了別人,我的心也只會在Carina一個人身上,我保證會一輩子對她好,景家屬於你們母女倆的這一小壁江山,我一定會幫你們爭回來。”

陳雁雖貪圖錢財,最初恨不得女兒能嫁入徐家,但景天駿車禍以後,她對徐家對徐岑安態度大變。但陳雁私心裏更在意女兒的幸福,她太清楚景圓兒對徐岑安用情至深,這才是沒有橫加阻攔的關鍵所在。

金願聽著徐岑安介紹這些的時候,不禁想起左小梅,要是她也能更在意她這個女兒一些,她也不會對屬於金願的一切了無牽掛了。

何至於現在在這裏遺憾別人的骨肉分離。

金願心神不寧,將外套掛在房間入口的衣櫥裏,靠在沙發上連暖氣也沒開,她小心翼翼打開那只手包,將那只半折著的牛皮紙袋拿出來。

從牛皮紙袋裏拿出一個非原裝的表盒,金願打開蓋子,看到那只熟悉的表時,心裏晃過一絲別樣的感受。

是繼第一天在靜語山房院子門口看到蘇哲堯之後,這麽多天以來,金願第一次代入自己的意識。

活在徐岑安撰寫的劇本裏,每天大部分時間都待在靜語山房,久而久之,她已經真的把自己當成了景圓兒。

表修好了,但表盤上的那幾道劃痕永遠不會消失。

就像這塊表的指針不會倒轉,她也無法再回頭去牽那個人的手了。

-

晚六點,羅馬人包廂。

金願和陳雁到場時徐岑安已經等候多時,他比之白天去公司時換了身衣服,裏面的襯衫換成一件黑色連帽衛衣,外面套一件深色牛仔衣,像是一下子穿越回大學時期,年輕了好幾歲。

徐岑安穿衛衣有種美式少年感,平添幾分純真,比穿西裝時平易近人許多。

“陳阿姨,好久不見。”徐岑安紳士地給陳雁往後挪了挪椅子,歉疚道:“下午有個會,沒能一起去珠海接您,失禮了。”

“這有什麽的,”陳雁坐下,按摩過後渾身舒爽,笑說:“之前許久沒聯系上Carina,我還以為出了什麽事情呢,現在見到你們都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關於Carina……”徐岑安欲言又止,起身從一旁的邊桌上拿來提前準備好的東西,遞到陳雁面前,“我希望您先看看這個。”

是一封信,金願沒見過。

不算新的信封,信件內容金願沒有去八卦,但隱約瞥見是鋼筆撰寫的,且用的是英文。

陳雁讀的很快,從信裏擡起頭時,目光較之前已經大變了樣。

她細細看著金願,從眼睛到鼻子,最後化成一個疑問的眼神,問她:“這好好的,你寫什麽遺書?”

字跡是景圓兒的字跡,陳雁確信無比。

金願搖頭,“我不記得了。”

引出接下來徐岑安要說的有關她失憶的那段意外。

性格大變,記憶缺失,種種異常,也只有失憶能說得通。

徐岑安先給陳雁看那封遺書,給對方一個失去愛女的心理沖擊,再道出失憶的意外,陳雁不但安心接受,甚至一下子態度就軟下來,拉著金願的手問她為何要想不開。

金願遠遠看徐岑安一眼,只需一眼,陳雁就無話可說。

還有什麽能讓她想不開,無非就是愛而不得,兩家的矛盾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徐令鴻的態度在徐家的立場上也無可厚非。

總不能警察都沒有證據的事情,他們自己跳出來承認吧?

要愛,她沒有立場;不愛,又無法全身而退。

鉆牛角尖到一定程度,怎麽不輕生呢。

景圓兒自父親景天駿去世開始,情緒一直低落無常,中度抑郁癥的診斷結果陳雁並不意外,只是沒有想到,她竟然可以做到連她這個母親都不再留戀。

“之前一直沒說這件事,是擔心您接受不了。”徐岑安道歉,又提出失憶的一大好處:“因為不記得一些事情,反而沒有之前那麽憂慮了,何醫生說Carina現在的狀態不錯,藥都已經停了。”

陳雁對景圓兒之前的抑郁癥情況一直擔憂,聽到這句話,果然眉頭舒展開來。

但緊接著,就是一道晴天霹靂。

“既然這樣,那阿姨有話就直說了。”陳雁稍作鋪墊,湊過去,將“景圓兒”和徐岑安的手掌托起疊放在一起,語重心長道:“發誓的話阿姨也聽你說了不少,但眼見為實的就是你娶了別人,阿姨願意給你時間證明自己,也相信你能比你幾個哥哥做得更好,未來前途無量……”

“但我們圓兒是女孩子,那一張紙你給不了,那就早些生個孩子,孩子才是你們感情最牢固的紐帶,先前一直吃藥不便考慮這事兒,如今剛好可以提上日程。”

陳雁自己就不是景天駿明媒正娶的太太,但生下的景圓兒也是光明正大的景家孩子,徐岑安母親也不是徐令鴻的原配,他卻深受父親倚重,可見在他們這種豪門,如今依然有母憑子貴的例子。

況且徐家重視親緣這事兒並不新鮮,生個孩子,比那些口頭承諾都要有說服力。

金願惶恐,事先她和徐岑安都沒料到事情會朝這個方向發展,求助的眼神望向徐岑安,落在陳雁眼裏竟然變成了一種渴盼。

港城澳城的豪門,那些心甘情願無名無份給富豪生孩子的女明星屢見不鮮,況且景圓兒和徐岑安大學時期就郎有情妾有意,如今又一起經歷了這麽多,陳雁以為,早就該生個孩子來穩固感情。

徐岑安沒有金願那般緊張,反而是長舒一口氣,笑說:“我這段時間已經在戒煙戒酒,也是在考慮這件事情,這次趁著阿姨你回來,我也向您表個態,靜語山房的別墅,我在婚前就已經過戶到Carina名下,如果能生個男孩兒,我父親在馬來西亞的那套房產一直就說是給孫子準備的……”

“那你們就早早計劃起來。”陳雁松開兩人的手,這才放下心來吃飯。

一整晚,金願如同坐過山車,本就提著的心又被他們這一番話送上高點。

她不是沒有想過,扮演景圓兒,勢必要和徐岑安發生實質性的關系,因此一直自我催眠帶入景圓兒的角色,從心底裏驅趕對蘇哲堯殘存的那部分眷戀。

上回在臥室與蘇哲堯互相試探,金願已經是破釜沈舟地想過,如果實在躲不過,她可以脫掉衣服和他做,反正在徐岑安的認知裏,她原本就和蘇哲堯做過無數次。

她以前是蘇哲堯的女人,這一點徐岑安心知肚明。

饒是如此,他還一次又一次心無芥蒂地讓兩人見面,不知是對自己太過自信,還是存心考驗她。

金願一直不解。

而這種不解,後來終於在何湛醫生的口中得到了答案。

彼時,金願才第一次聽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一種人叫做綠帽控,他們因為種種原因無法滿足自己的伴侶,所以渴望有另一個強大的男人來給予伴侶幸福。

何湛分析徐岑安的這種心理,主要有兩方面原因:一是感情上他娶了別人,背叛景圓兒在先,所以愧疚地希望對方也可以背叛他,以此達到感情上的平等;而另一方面,徐岑安一直有陽/萎的毛病,這與他初到美國時長時間的亂/交有關,完成一場正常的性/事他需要提前吃藥,且面對袁紫衣和景圓兒兩個女人,他的精力明顯不夠,長此以往造成他這方面的自卑和痛苦,對伴侶的愧疚程度逐漸加深。

和袁紫衣開始備孕以來,徐岑安對他達拉非的需求量明顯增大,今天上午從何湛那裏拿的那個牛皮紙袋,除了那塊假表,就是一盒新的他達拉非。

處方藥,自己不好去藥店買,徐岑安一向是去找何湛拿。

但這些都是後話,現在的金願並不清楚這些,她只是惶恐不安,她沒有準備好和徐岑安假戲真做,因為一旦邁出這一步,她就徹徹底底成為了景圓兒,就再也沒有一片凈土屬於她自己,屬於金願。

而就在她糾結又難熬的兩天又三個小時之後,金願大膽地做了一個決定。

巧的是,蘇哲堯也早已等候她多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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