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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城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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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城29

“你一定也很愛她吧?”蘇冉問他。

蘇哲堯面無表情, “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愛一個人究竟是什麽感覺,他也從來不信自己會愛上誰。

去澳城的那天,蘇哲堯是和金翼一起的。

先前金翼的澳城簽證到期後回了滬城, 托蘇哲堯給他想個辦法能一直留在澳城, 蘇哲堯托澳城的朋友幫他入職了澳城一家公司, 辦了張澳城的藍卡。

年前蘇哲堯去澳城的時候,也是辦了一張藍卡, 所以能在澳城長待。

蘇哲堯腿腳不便, 出發的時候還坐著輪椅,金翼在浦東機場從莊裕手裏接到蘇哲堯時, 才發現他活著也並不比死人精神多少。

精神狀態連剛換完腎的許晴都比不上。

蘇哲堯眼下一片青黑色, 金翼翻開手機照相機給他當鏡子使, “要是我姐現在看到你這副鬼樣子,不知道還稀罕不稀罕。”

蘇哲堯戴了頂黑色毛線帽, 一副黑框細框眼睛,乍一看金翼以為那是墨鏡,結果湊近了發現沒有鏡片, 大概率是為了遮擋他眼下那一小片青色。

如果再留些胡子, 年紀應當可以翻倍。

蘇哲堯被他推著輪椅,停在何處看向哪方都要看金翼的心情, 他伸出完好的那只手扯了扯帽子,對著鏡子裏的自己同樣陌生。

滬城一眾富家子弟,蘇哲堯雖是外形最溫潤的一個, 但誰提起來不是眉飛色舞、佩服不已,怎的如今像是霜打的茄子, 為一個女人失了心智?

“她還稀不稀罕我不重要,只要她活著就行。”

只要活著, 金願說什麽就是什麽,以後他都依她。

正月初六晚,路易林、莊裕那群人來家中探望,幾個人湊了一桌麻將。

路易林身邊帶的還是之前那個姑娘,蘇哲堯記得對方與金願交好,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同學。

因莊裕和蘇冉是滬城最後見到金願的人,而路易林旁邊那位趙小姐又一直同金願有微信聯系,大家交換了些線索,蘇哲堯在一旁只有被質問的份兒。

那是頭一回,莊裕沒一個勁兒地開玩笑。

他尤記得當日金願說要去澳城找蘇哲堯,他說要一同前往,金願堅定要自己去,她說自己無牽無掛,如果不能帶蘇哲堯回來,她這條命也可以不要。

這樣沈甸甸的感情,連莊裕自詡要做他蘇一伴郎的“親兄弟”都不能給到他。

莊裕問蘇冉:“如果是我在外面出了這樣的事情,你也會如此選擇麽?”

蘇冉搖頭:“人生中還有很多比小情小愛重要的事情,我有家人、朋友、學業,未來還有無限可能,我會珍惜我自己。”

兩人說這種話的時候,總有種電視劇結局已然終成眷屬的錯覺,竟沒人驚訝一個不滿十八周歲的小姑娘能想得如此透徹。

蘇哲堯自愧不如。

他不知道自己愛不愛金願,他只知道,若是在澳城找到了她,他就什麽都願意聽她的。

若是找不到她,他便就一直找下去。

總歸這人是因為救她而中的槍,金翼說的不錯,一命抵一命,理所應當。

蘇哲堯和金翼在澳城住下,因做好長期待在澳城的準備,兩人合計著在竹灣海灘邊租了一套小別墅。

蘇哲堯付租金,金翼可以幫忙做飯。

金翼說:“我爸說男人的手不能沾油汙,所以我記事起我們家就是我媽做飯我姐洗碗,農村裏那種土竈竈臺總是很高,她個子不夠高要踩在椅子上面,我總覺得那是我爸媽在虐待小孩兒。”

“我不聽他們那些謬論,我初一就會做飯了,味道還行,反正我姐挺喜歡吃我做的飯。”

從前是酒吧老板和員工的關系,金翼從來沒有這麽侃侃而談地和蘇哲堯說過話,仿佛工人階級和資本家天生就有隔閡,如今這樣為著同一個目的奔波,他卻有種能和他稱兄道弟的錯覺。

蘇哲堯始終愧對金願,因此對金翼也多有包容,有兩次他進威尼斯人想小試身手,蘇哲堯耐心教導,比對路易林溫柔許多。

進入威尼斯人,認識蘇一的人不在少數,年前一直盛傳他在徐家的羅馬人贏了八億,如今見了本尊,都來詢問他消息的真實性。

蘇哲堯依舊淡定閑坐在金翼身旁,一邊看桌上眾人押註的分布,一邊拿手摩挲著胳膊上新結的痂,說:“一開始是贏的,後面輸的更多,徐少擺莊實在有些水平的,很有賭王風範。”

金願曾說他對痛敏感,這一點他從不否認。

傷口結痂的過程伴隨輕微瘙癢,等它差不多長好之前,蘇哲堯總喜歡把那痂摳掉,然後在那絲絲疼痛中靜觀血液浸透皮膚滲出來的過程。

很變態,但這就是他蘇哲堯。

眾人紛紛開始議論。

“徐少肯定是厲害的,聽說柏林人酒店的項目不日便要啟動,徐少今天下午從港城回來,直奔著警署就去了,之前碼頭那邊的槍擊案,好像查了這麽久都沒有查出來是誰幹的,索性是沒有死人,不然這酒店造起來多瘆人吶,以後誰敢去住?”

“我聽說那個受害人跳海了,但不知怎麽上了艘船人飄到深圳去了,這都沒死,命也是真大。”

“受害人沒死不是可以指認兇手嗎?”

……

蘇哲堯靜靜聽著,等金翼贏下一頓海鮮大餐的錢,立即拉著他收手。

金翼才剛開點竅,自然是不願意,在威尼斯人門口同他爭吵。

“徐岑安回澳城了。”蘇哲堯言簡意賅,在門童的幫助下上了一輛的士,報了個徐岑安和袁紫衣婚房的住址。

去找徐岑安,不論他知不知曉金願的下落,至少要讓他給自己一個臨時變卦的理由。

當時他被綁在那廢棄的工廠裏好幾天,徐岑安毫無動靜,這怎麽不讓他心生疑慮。

的士司機也知道那地方是徐岑安的住處,笑著問他們找徐少做什麽,蘇哲堯人狠話不多:“討債。”

“徐少會欠別人的債?”對方不信,拐彎的時候差點把他們甩出去。

金翼坐在後座,看蘇哲堯畫蛇添足般去系安全帶,忽然忍不住笑意。

他說:“你怎麽跟我姐一樣,這麽怕死?”

金願坐後排也要系安全帶,這個習慣除了她以外,金翼原本從沒再見到第二個人。

今天算是見著了。

蘇哲堯卻仿佛被金翼這句話燙著了,眼神久久落在胸口斜下去的安全帶上,沒有言語。

明明很怕死的人,卻在牽起他的手帶他往碼頭跑的一路上,無比英勇。

他想起金願從前提過的那句電影臺詞,那一晚,倒是真的很像兩個亡命之徒的海角天涯。

到了別墅門口,蘇哲堯去按門鈴,來開門的是個菲傭,問他找誰。

聽說是來找徐岑安的,對方搖搖頭,說徐岑安最近一兩個月只回來過兩三次,就連袁紫衣也不也不常回來住。

蘇哲堯也知道徐令鴻的別墅位置,可就算徐岑安在那兒他們也很難見到他人。

“徐岑安這人平時常去哪?澳新集團大樓還是羅馬人包廂?”金翼天真發問,提議:“要不我們先去吃海鮮大餐,吃飽了再去找這小子。”

蘇哲堯忽然想起來之前忽略的一處,重新坐上的士轉去竹灣海灘。

“回去做什麽?我可不會煮海鮮。”金翼雙手一攤,以為蘇哲堯這就要打道回府。

靜語山房也在竹灣海灘附近,和他們租的那套別墅坐落在不同的兩條路上,但直線距離很近,散個步的功夫就能走到。

靜語山房相對僻靜,別墅與別墅之間隔的開又因造型獨特,在這一眾別墅裏格外引人矚目。

蘇哲堯和金翼下車前,坐在的士裏遠遠就看見靜語山房內燈火通明,門前兩棵石榴樹不知是什麽時候嫁接過來的,他記得年前都還沒有。

門前栽樹講究風水,石榴樹在中國傳統文化中象征著繁榮、富貴、多子多福、團圓和幸福。在風水學中,石榴樹被認為能夠帶來好運和財富,有助於改善家庭關系,化解煞氣。

石榴樹五月開花,到時候興許他已經找到了他的阿願,他要提前差人在“蘇一”屋後那套小洋樓外也種上兩棵。

那棟洋房的主人早移民美國,房子是長輩留下來的,之前租給過留學生,後來不被善待便重新收回閑置了起來,蘇哲堯是找了頂頂厲害的中介才說服的對方賣房。

“蘇一”樓上那間房間太小了,甚至還比不上金願廣安佳苑的那間合租房,思來想去,窗戶對面那套三層小洋樓最是合適。

三百方,足夠他用來嬌養他的玫瑰。

石榴樹五月開花,花為初次見面時金願身穿的裙子顏色,他不信她會不喜歡。

蘇哲堯去打視訊電話,不一會兒,院子裏傳來越來越清晰的兩道腳步聲。

鐵門被打開,蘇哲堯一只腳往院子裏邁,人還沒走進,就被徐岑安一只手掌抵在胸前,制止住動作。

“有些問題想請徐總解答一下,”蘇哲堯挺胸,繼續邁進去另一只腳。

“就在門口說吧,或者明天去澳新到我辦公室裏談。”徐岑安也一步不退,兩個人在鐵門邊劍拔弩張。

蘇哲堯不是問他柏林人的項目,他要問的是在他與外界斷聯的那幾天裏,徐岑安和袁鳴聲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

蘇哲堯準備好的話還未出口,大廳的門被推開,有一道女聲傳出來,叫了兩聲徐岑安。

叫的是全名。

一道高挑人影由遠及近,蘇哲堯定睛一看,只見對方一身米白色居家毛衣,卷發長度到胸口,自身後環抱住徐岑安的腰,柔聲問他:“什麽人大晚上的來找你,還是來我這裏找你,也忒煞風景了些。”

徐岑安捉她手腕到身前,展開她一只手掌,大拇指摩挲在她掌心,安撫:“你身體才剛好些,別出來陪我吹風了,去看看阿姨燕窩有沒有燉好,等我兩分鐘,我一會兒就回來。”

女孩兒轉身往屋裏走,沒看蘇哲堯和金翼一眼,卻叫這兩個人都當場失了魂魄。

這人……看著是景圓兒,但卻怎麽也不像是景圓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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