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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宛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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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宛公主

“什麽麻煩”辛捷眉頭一皺,又笑道:“娘和妹妹都不能離開長京,還有比這個更麻煩的”。

“小將軍,可有心儀的女子”林霏霏仰首,望著青空之下嘰嘰喳喳的雲雀,忽然道。

辛捷一楞,和一個比自己還小的女子說起這個話題,尤其這還是位公主殿下。

眼見辛捷不開口,林霏霏懶散道:“此事本不應該我說,只是我也不方便去辛府,所以我就直言了,我拒了徐家的婚事,她恐怕會給你賜一位徐家的姑娘,徐家適齡的姑娘並不多,如果我所料不錯,應當會是我的伴讀”。

辛捷聽了這話,不由好奇道:“殿下,說的那位徐伴讀,人如何”。

林霏霏見他並不抗拒,仔細回想起著往日的徐靜雅,良久之後道:“她是一個很普通的世家女子,但她很努力”。

“努力”

“嗯”林霏霏點點頭道:“前段時間,徐家遭了牢獄之災,那孩子受了驚嚇,整個人纏綿病榻,但自從我生辰之後,那孩子倒是知道這世上的事很麻煩很現實,所以在努力討好我了”。

“喔,她哄得殿下開心了嗎”

林霏霏想著時不時送來的她親手抄寫的佛經,後來送來的繡帕,最近送來的茶具,輕輕笑道:“那應該會是個很熱鬧的女子”。

“熱鬧啊,那就好”辛捷也跟著笑道:“我日後回了北域,她若真的是嫁與我,恐怕這輩子,只能臨老了才能回家,能夠熱鬧也很好,我會照顧好她的,殿下”。

林霏霏聽他說話如此老成,有心想要多問幾句,卻又不好開口。

正想著,辛捷卻忽然道:“那殿下了,以後會怎麽樣了”。

“以後啊”林霏霏望著不遠處搖曳的玉蘭花,輕輕道:“會好好的活下來”。

辛捷一聽,心下一澀,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殿下,可要好好吃飯啊”。

“嗯”

兩人走走停停,不久就走到一處院子,顧明懷正躺在藤椅上,慢悠悠的曬著太陽,聽著不遠處的腳步身,也不睜眼,林霏霏一時之間猶豫了,不知道是該進還是退。

辛捷敏銳的察覺到林霏霏的猶豫不決,好奇道:“殿下”。

林霏霏還沒有來得及回答,忽然有一個聲音冒出來道:“這可是霏兒妹妹的情郎啊”。

辛捷看著身旁的水榭裏忽然走出來一個人,正是小宛公主。

“小宛公主,怎麽在這裏”

“本是想著和我國的使臣一起去住,但我懶得動,就來找霏兒妹妹”小宛嬌笑著解釋。

林霏霏見人聲喧囂,可顧明懷還是閉著眼一動不動,心下想笑,還未開口,小宛已經道:“我昨日都沒能出去玩,妹妹,我好不容易才來一趟長京,要不我們今天出去玩”,說著,就拉著林霏霏往外走。

辛捷見她們走遠,後退幾步,朝著顧明懷走去,在陽光下緩緩打量著顧明懷。

饒是顧明懷忍的下去,但是一聽林霏霏要出門,也懶得裝睡,睜開眼,就看到辛捷一雙眼冷冰冰的打量著自己。

“殿下喜歡你”辛捷喃喃道。

顧明懷坐直,還未應下,辛捷已然道:“殿下應該是喜歡你,不然不會留你在府中”。

顧明懷一聽這話,立即站起來猶豫道:“你是”。

“辛捷”

“啊,辛將軍,莫不是沒有認出我”顧明懷想著當初自己在琉城,自己小時候還和辛捷一起玩過。

辛捷沈默不語了片刻道:“我倒是沒有想到是你在殿下身邊”。

顧明懷見他一點都沒有多年未見的熱切,反而十分疏離,疑惑道:“你可是喜歡”。

話還未說完,就被辛捷打斷道:“在殿下身邊,你應當謹言慎行”。

顧明懷心裏總覺得不對,試探道:“你”。

辛捷莫名的搖了搖頭,又繼續熱切道:“我出生在北域,在北域長大,在那裏有時候,會分不清燕人和寧人,但是自從殿下來了,那裏好了很多,至少不用打仗了,死的人也少了,我這一輩子都會守在北域,或許也會死在那裏,但是殿下很不喜歡冬天,冬天太冷,北域的冬天更冷”。

顧明懷聽他說著,就見到前面來了一個小廝,急匆匆道:“殿下問兩位要不要一起出去,是否要準備馬車,還是?”

辛捷沈默不語,忽的轉身大步向前,沒有回頭,顧明懷甚至來不及仔細多看他一眼,半晌之後,他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對著一旁的小廝道:“我不去了”。

小宛熱情的拉著林霏霏進了每一家她見到的店鋪,有些林霏霏甚至都不了解,反倒是跟著的秦嬤嬤幫著解釋許多,直到月半中天,林霏霏才回到府裏,好不容易進到院子裏,就見到爹爹在焦灼的踱步。

一見到林霏霏,杜永斌立即站起來,煩躁不安的道:“你隨我進來”。

林霏霏讓秦嬤嬤退下,坐在桌前,自己倒一杯清茶道:“怎麽了,爹爹”。

杜永斌見她如此平靜,焦急道:“我聽下人說今日你去了詔獄”。

眼見林霏霏不說話,杜永斌急切道:“是不是平王放在北域的人都被抓了”。

“嗯”

“那,那”

“他們說了是爹爹洩露的城防圖”林霏霏飲了一口茶道。

杜永斌雙手緊握,焦躁不安的來回走動道:“那怎麽辦”。

“皇祖母答應我不會要你的命”林霏霏言簡意賅道。

“那那,如果我想走了,我今晚就要出城”杜永斌試探道。

林霏霏搖搖頭道:“城門已關,我無法送你出城”。

“那明日了”

“明日,城門開了,爹爹想去哪就可以去哪”林霏霏摸著茶盞,溫言細語道。

“好好好”杜永斌連連說完,又跺了跺腳道:“可如今天下之下,哪一寸不是寧國的疆土”說完,又試探道:“我聽聞南邊常州平王的老巢也被抄了”。

“嗯”林霏霏晃了晃腦袋,今日小宛姐姐盛情難卻,非要自己飲了幾盞酒,如今酒意上頭,整個人乏的很,挪開茶盞,趴在桌子上,看著窗外的上弦月,悠悠道:“南邊,爹爹想去南邊嗎,不行的,常州平王開了海路,賺的的銀錢比賦稅還多,日後,南邊應該是要開海市了,爹爹再想想要去哪,我讓他們去準備路引”。

杜永斌見林霏霏顯然是醉了,心裏琢磨了會,小心道:“那霏兒覺得,爹爹應該去哪?”

“自是想去哪就去哪”林霏霏忽的站起來,朗聲道,說完,整個人就往後殿走,躺在床上昏昏沈沈,嘴裏低聲喃喃道:“快走吧,快走吧”。

杜永斌心亂如麻,見林霏霏如此,又道:“若是我去了你的封地”。

這話一說,林霏霏渾身一頓,猛地坐起來,一雙明亮的眼,來來回回的打量著眼前的人,最後搖頭道:“不行”。

“為何不行”

“廣平,有很多人都是我從燕地救回來,都是些茍延殘喘之人,我不在,爹爹你會被抽經扒皮,吞吃的幹幹凈凈,就連骨頭渣子都剩不下來了”。

杜永斌見林霏霏說的振振有辭,心下不耐煩道:“難道你的封地,還不能讓那些賤民聽話”。

“有仇報仇,有怨報怨,這個管不了”林霏霏冷笑一聲,往後一躺,不說話了。

杜永斌左思右想,長長嘆了一口氣,自覺生個女兒如此無用,還不如不生,這般想著,又指望起謝傳生,想了會,又回了自己的院子,等著明日,就去謝宅。

卻說秦嬤嬤見人終於走了,趕緊找人扶著林霏霏往浴池裏沐浴,換上幹凈的中衣,折騰到這會,林霏霏也早清醒了,漫不經心的往內殿裏去,就見到小宛正靠上床架上,正打著哈欠。

一見到林霏霏回來,就道:“總算回來了”,整個人就往裏側躺去,良久之後見林霏霏還站在那裏,起身道:“怎麽不睡”。

“你”

“哈”小宛可憐兮兮的看著林霏霏道:“霏兒妹妹,今晚我們就一起睡,好不好”。

林霏霏長的這麽大,自從幼時來了長京後,都是一個人睡,如今見著一個同齡的女子。

小宛見林霏霏站在看著自己,不由眉頭一皺,爬起來,坐起來道:“好吧,妹妹,那要不我們聊會天”。

林霏霏垂下眼眸,安靜的坐過去看著她。

小宛見她如此冷漠,靠近過來,摸著林霏霏的手指,見她不生氣,才慢悠悠的枕在林霏霏的腿上,小聲道:“妹妹,你不怕嗎?”

“怕什麽,你還在怕石熊”

“我”小宛右手輕顫的抓住林霏霏的右手道:“那會,我真的沒想過父王會將我嫁給那樣的人”。

“嗯,所以我們殺了他”林霏霏面無表情道。

小宛眨了眨眼,陡然間就想起那個夏日,自己聽到燕國來了一位將軍來求娶自己,那人就是石熊,他生的虎背熊腰,身材高大,見著自己,倒是透出喜意。

自己不過是一個小國的公主,縱然父兄疼愛自己,送了許多嫁妝,可是燕國得罪不起,就是一位將軍也不行,再後來,自己就嫁到了燕國,將軍府很熱鬧,只是等到她弄明白為什麽石熊不娶國內的貴女,而是跑到這偏遠小國,求娶自己,已經是一月之後。

而自己見到林霏霏,也是在一個秋末的月夜,石熊瞧上了這位寧國公主的侍女桃夭,求了燕後,要了來。

那夜就是一場新的婚儀,自己並不擔憂失寵,反而很是想家,一個人四處閑逛,就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被嚇渾身一抽,回頭一看,就見到一雙明亮的眼眸,笑意盈盈的看著自己道:“找到你了,小宛公主”。

那是,眾人都稱自己為石夫人,但是那會小宛很喜歡這個稱呼,小宛公主。

所以自己才沒有趕她走,反而道:“你是何人”。

林霏霏笑而不答道:“此次來,是想幫殿下一個忙”。

“喔,我有什麽忙要你幫”

林霏霏看著守在不遠處的侍女,笑著眨了眨眼睛,緩緩靠近幾步,低聲道:“我幫小宛公主殺了石熊如何”。

小宛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四處亂看,生怕那人忽然跳出來,秋風正盛,她忽然低聲道:“你如何殺了他”。

林霏霏面無表情道:“他已經死了”。

小宛難以置信的看著林霏霏,看著不遠處還在喧囂的人群,結結巴巴道:“你在說什麽”。

“我來這裏,是希望殿下幫我一個忙,石府裏的兩腳羊,能勞煩殿下幫我送出去”林霏霏笑的很平靜。

小宛渾身抖個不停,忽的林霏霏的手輕輕扶住了她的右手,她的手很冰,很冷,冷的就像那個晚上,自己剛剛來到燕地的那一夜,石熊久久不來,問了下人,只道:“將軍在祭祀”。

祭祀,當時自己只覺得奇怪,也不好多問,等到昏昏欲睡,就見到石熊進來了,身後跟著自己的侍女,侍女手裏端著一碗肉湯,雙手不停地抖著。

“這是什麽,將軍”。

石熊嘿嘿一笑,親手端過來道:“這是好東西,夫人嘗嘗”。

也不知怎麽回事,小宛那會卻是水土不服,見了這肉湯,差點吐了出來,石熊見了她如此,不耐煩的揮揮手,等洞房之後,一夜春宵之後,小宛這才察覺到自己帶過來的侍女面色蒼白,語不成聲,好奇道:“這是怎麽了”。

侍女顫顫巍巍,小聲對著小宛說起昨晚的祭祀,尤其是那晚肉湯,可憐金尊玉貴養出來的小宛公主,面色煞白,差點嘔出自己的胃,害怕的想要回家,侍女卻是道:“殿下,若是回去了,可宛國怎麽辦”。

“這燕後都不管嗎?”

“將軍手上兵強馬壯,又善武,何況這些人不過是些寧國人,說多了也是無人管束”。

小宛從回憶裏掙紮出來,勉強笑道:“那會幸虧殿下殺了他”。

“不過是該死之人”。

小宛過後想了許久,那夜,桃夭和石熊就像一陣煙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屋內卻只剩下燕後的親侄子定王,李定海,也正是因為此人,燕後只得和稀泥,說不得過幾日,石將軍就回來了,而李家則是趁著這會,幹脆將李定海直接送到了更偏遠的西北出去避禍,以至於後來燕國軍隊裏齟齬越來越多,再過不了多久,燕後死了,燕國也就亡了。

想到這裏,她抓住林霏霏右手,還是那樣的冷,簡直比那夜的手還要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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