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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明懷拿著燈籠入了公主府,如同往常一樣去了寢殿,就見到林霏霏在屋裏抄寫《道德經》,眼見自己來了,漫不經心的擡了擡頭道:“元宵節不是過了嗎?”。

顧明懷一聽她這話,就想起自己舅舅道:“你前段日子,不是沒能去看元宵燈會,所以我特意親手做了一盞,這幾日老是下雨,我特意算了,今日風和日麗最宜放燈”。

“嗯”林霏霏平靜的點點頭,低著頭繼續抄寫。

“我上次配的藥是不是用完了,要不要我調一下方子”顧明懷將燈籠放下,靠過來道:“我給你把把脈”。

林霏霏伸手右手,顧明懷眉頭輕皺道:“你的病癥倒是好了一些,但是若是用了藥,應該好的更快才對”。

“我沒服藥”林霏霏收回右手,繼續拿起毛筆。

“那你是硬抗”顧明懷怔怔道。

“這藥不過是飲鴆止渴,斷不了根,說白了心病還需心藥醫,我會沒事的”林霏霏想著這幾日雖然夢中依舊充滿了屍體的焦臭味,但至少可以熬到天亮。

“可如果扛不住了”顧明懷低聲道。

“那就只能去死了”林霏霏冷冰冰,又見顧明懷面色蒼白,不由笑著道:“我會活著的”。

顧明懷只覺得林霏霏的心對著自己猶如寒冰,可沒想到對著自己也是如此,無奈的搖搖頭道:“等到晚上,我們一起放燈”。

林霏霏點點頭。

可沒一會,秦嬤嬤就來報,外面有顧家的下人送來了幾車的東西。

顧明懷一聽就知道,必然是舅舅的主意,笑著道:“我舅舅擔心我送這個燈籠,惹你生氣,特意送了其他禮物”。

林霏霏看了一眼秦嬤嬤道:“那就都收下,照著東西,再還一份禮到顧家”。

顧明懷見秦嬤嬤退出書房,疑惑道:“怎麽收下了”。

“不收下,說不得你這位舅舅就要上門來了”林霏霏道。

顧明懷一聽,頓時也覺得這十分有可能,但看著林霏霏又道:“你從未見過我舅舅,怎麽知道他的秉性為人”。

“若是趨炎附勢之流,恐怕早就和你一起來了,如今只送了禮,怕是只為了你討我歡心了,你倒是有個好舅舅,就是不知道你外公是不是這麽好了”林霏霏意有所指道。

顧明懷面色一僵道:“你在宮裏的耳目倒是快”。

林霏霏瞪了他一眼道:“哪裏用的上他們,你舅舅知道了,還這麽知情識趣,必然是因為皇祖母的許可,不然怎麽說,你和我牽扯上,怎麽都要挨頓打才對,而光讓你舅舅知道,又有什麽用,自然是為了鄭國公知道,釣魚罷了”。

“那我們倆就是兩條相濡以沫的魚”。

林霏霏聽他說話,只覺得可樂,只笑著搖搖頭不說話。

顧明懷也道:“若是我真和鄭國公府在一條船上,公主會嫁我嗎?”。

“公主下嫁,可麻煩了,少不得一年兩年”林霏霏想到如今還在宮中待嫁的安樂,說道。

“一年兩年,能做的事太多了”顧明懷心下失落道。

“依你的性子,你不該在這裏”林霏霏又舊事重提道。

“那我應該在哪裏”顧明懷也不生氣,只笑著道。

“應該在這世上最美的地方,如今正值初春,江南一帶風景最盛,你應當去那裏,飲酒,烹魚”林霏霏笑著道。

“可如果我走了,那你了”

“皇祖母前幾日賜了不少侍衛到我府上”林霏霏低下頭,蘸了蘸墨:“利欲熏心者,猶如過江之鯽,不可勝數”。

顧明懷眉頭一皺,心下又氣,又道:“可是我進來的時候,沒看見有新的面孔”。

“我把人調到外院去了”。

電光火石之間,顧明懷意外道:“是因為你嘴上的傷,我,定然是因為她以為真的是我幹的,所以以為你會生氣,幹脆多給你選一些人”。

林霏霏點點頭。

顧明懷笑著打趣道:“恐怕這幾日我都不必出門了,外面必然會添油加醋,到時候恐怕就不是嘴上的傷,反而是”。

想到這裏,林霏霏眉眼閃過一絲笑意。

顧明懷一見,也笑著道:“得霏兒一笑,倒是小生占了便宜”。

林霏霏見他如此混不吝,也一笑了之。

卻說這邊,鄭國公回了府,不動聲色的讓自己的親信去查一查三公主之事,自己對於這個外孫,一想到顧炎,頭就痛,也不知道自己嫡親女兒怎麽看上了他,當初顧炎被流放,女兒懷孕,老妻鬧著要接回來,自己擔心延平,也不好再插手顧炎流放之事,只沒想到自己這個外孫倒是讀書和他爹一樣厲害,考上了個探花,本想著國公府又多了一個助力。

只是萬萬沒有想到,延平居然就賜了個翰林虛職,自己想了許久,還是想著把外孫叫回來,好好商量對策,可這孩子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就是不進府,再後來,長京城裏便傳出來他還恨著自己袖手旁觀之事,火氣一上來,也懶得理了。

只是,如今延平怎麽會無緣無故的讓自己進宮了,忽的,就聽下人來報,長京城中的各大茶館裏早已經傳遍了。

鄭國公心下好奇,也不便叫著人進府,驚了旁人,幹脆出了府。

熙來攘往的茶樓,二樓的屋裏,開了軒窗,就聽見樓下的說書先生,說的正是三公主的艷事。

“卻說那日,三公主生的虎背熊腰,力大無比,中秋那夜,一刀就砍下了頭顱,一時之間,殺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就說那一霎,平王一刀砍過來,三公主躲閃不急,生生受了一刀,恰逢顧太醫生的俊俏異常,,一時就被三公主收到帳中,甚至還帶回了府裏,日日春宵”

鄭國公正喝著茶水,一聽這話,就笑噴了,心裏想的卻是當時平王來的那會,自己想著城外的北燕人,尋了個借口,約束鄭家的人都沒去,但是道三公主生的虎背熊腰卻是絕對不可能,想了想道:“這京中的傳的如此荒誕,怎麽沒人管”。

“聽說就這幾天忽然冒出來的”管家慌忙找了毛巾過來。

“三公主也沒有動靜”

管家搖搖頭。

鄭國公隨意抖了抖衣服,揮揮手道:“你可見過這位殿下”。

管家點了點頭道:“國公爺,可是忘了,二房的長孫女正是大公主的伴讀”。

鄭國公頓時想起來,這些年自己也懶得理會這些事,想到這裏,心頭略松,到時候說不得還可以讓府裏的婦人拉著斯容去拜見這位三殿下。

且不論鄭國公府如何,顧明懷實在是煩透了宮中的瑣事,又擔心鄭國公必然被延平嚇住了,定然是要上自己的宅子,幹脆告了假,進了公主府,就找了一間離林霏霏最近的院子住下了。

林霏霏聽了秦嬤嬤的來告,只想了想就道:“隨他去”。

恰巧一擡頭,就在淺淡的日光裏,一個模糊的輪廓緩緩走進,懷裏抱著一捧臘梅,進了屋內,笑道:“我路過一戶人家,瞧著臘梅開了,特意買來”。

林霏霏怔了怔,或許是日頭太好,花又太美,顯得顧明懷面容仿若生輝,她的心空跳了一下,才恢覆正常,半晌才走過來,低下頭,鼻尖輕嗅,很香。

顧明懷自然沒有錯過她剛才的恍神,笑的越發溫柔道:“可是喜歡這花,還有這捧著花的人”。

林霏霏聽了這話,笑而不答,反倒對著秦嬤嬤道:“嬤嬤,快去找個瓶子插起來”。

秦嬤嬤難得見林霏霏心情如此好,連忙道:“老奴記得前幾日宮裏賞下一套上好的水晶玉瓶”。

“這麽喜歡”顧明懷眼見秦嬤嬤走了,院裏就只剩自己和林霏霏,狐疑道:“我以為”。

“天氣要變暖和了,我很開心”林霏霏笑意盈盈道。

顧明懷想不通,只見她開心,就每日變著法四處尋來好多開的正好的花,全部送過來,甚至還盤算著要不挑著幾朵好的,做香。

這日,天朗氣清,顧明懷本意是避著人,誰知鄭國公查了許久,也弄不清楚延平的態度,實在煩躁,幹脆讓下人守著三公主府,好不容易才在這裏堵住顧明懷。

顧明懷見著鄭國公一雙虎目怒氣沖沖的看著自己,幹巴巴的道:“外祖父,如此好天氣,怎麽火氣這般旺”。

鄭國公看著自己的乖孫,手裏正捧著一大束白色的杏花,又想著京中早就傳遍的謠言,越發生氣,氣極反笑道:“把這小兔崽子綁了”。

顧明懷擔憂的看了一眼自己懷裏的杏花道:“不用綁,我跟著你們走”。

圍在一旁的下仆回頭看了看鄭國公。

鄭國公瞧他如此乖順,也不多說話,直接上了一旁的馬車。

顧明懷也跟著上去。

馬車雖大,坐了兩個男子,卻也顯得擁擠,何況,鄭國公嫌棄的看了一眼被顧明懷細心放好的杏花,冷冷一笑道:“怎麽,殿下府中沒有花匠,倒是讓你來買花”。

“外祖父,何必生氣”顧明懷笑著道。

鄭國公自己琢磨了會,自然明白了這孩子怕不是真的對自己有怨氣,想到這裏,只是長嘆了一口氣道:“當初,你父親辭官歸鄉,如今你到了長京城,怎麽連你外祖父家的門都不進,可是還怨恨當年我對你父親流放一事,袖手旁觀”。

顧明懷眼見老人家心結已生,寬慰道:“怎麽會,阿娘早就知道外祖父不肯插手是因為鄭國公府的一大家人?”

“那你若是不介意,怎麽不”鄭國公猶豫良久,試探道。

“孩兒有事要做”顧明懷低聲道。

鄭國公眉頭一皺道:“和三公主有關”。

“她是我的心上人”顧明懷看著嬌艷的杏花,笑道。

“那殿下她”

“她的心太大了,裝的東西太多了”顧明懷長眸微斂,惆悵道。

鄭國公瞧著這孩子,一心情愛,還偏偏愛上一個狠人,有心想勸,便道:“這位殿下,能活到現在,必然是飽經磨難,恐怕早就遠了世俗情愛,你這一頭紮進去,怕是難了”。

顧明懷聽著,心下卻是想著其他事道:“祖父今日回去,不若就上了折子,定了世子之位”。

“現在”鄭國公被這話一截,疑惑道:“怎麽如此急,長公主那裏”。

“後頭就更亂了,祖父無事還是不要出府了”顧明懷看著明顯有點懨懨的花朵,直接道:“我就先走了”。

“你真的不回去看看你的外祖母”鄭國公難掩悲傷道。

顧明懷捧著花,輕輕一笑道:“祖父,世上哪有不散的宴席”。

鄭國公早就知道這孩子異常聰慧,卻是不知這孩子禪心如此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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