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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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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傳生

徐潘自從因為徐江水漲船高,不管去到哪,都是笑臉捧著,如今見一個宮中的微末小官居然沒有親自帶路的意思,心裏就不舒服了,面上更是難看道:“怎麽了,你不親自帶路”。

馬鈞面色一僵,心裏更加厭煩,不過是個靠裙帶關系上來的貨色,也敢到宮裏來充派頭,嘴裏卻是道:“下官這裏正好趕著給公主們教騎射”。

“公主”徐潘心下一定,他長這麽大,倒還是真沒有見過公主,不過,他老娘老是念叨著要給自己娶個公主,如今既然到了,面上也不遮掩,越發想要瞧一瞧這寧國的明珠。

馬鈞本想是拿著公主的名頭壓一壓這家夥,結果一見這家夥笑的牙不見眼的四處張望,腦袋一懵,這可真是個二楞子。

正巧,雲和一群人溜達了一會,也慢悠悠的騎馬回來。

徐潘平日裏尋花問柳,一時間見了這群身穿騎裝的女子,個個英姿颯爽,姿色絕艷,頓時覺得自己前半輩子都白過了,心下暗恨自己沒有多長幾雙眼睛,看的這個,顧不得那個。

雲和一行人,向來在宮中除去紫霄宮裏都是說一不二,幾乎沒有見過如此大膽放肆之人,面色個個氣的羞紅。

馬鈞面色難看的看了一眼公主,回頭直直的看向平王世子,平王世子心下暗暗不喜徐潘這色中惡鬼的模樣,但他一想到自己是神祖皇帝的血脈,而眼前的這兩位公主不過是姓杜的外人,尤其是想到他們的父親,一個異姓臣子居然當了一年的皇帝,就恨的牙根癢癢,如果沒有他們杜家,自己說不早就成為了寧國的太子。

但是轉眼一想,又一看到公主身後的女子,這些可都是朝中重臣的女兒,當即上前正色道:“小徐將軍”。

雲和一聽徐這個姓氏,就知道不對勁,和安樂對視一眼,當即全部下馬,守在一旁的太監立即迎上來牽著。

“世子”雲和冷淡的打了招呼,就準備領著人離開。

徐潘眼見佳人們要走,當即厚顏上前道:“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守在一旁的小太監,眼疾手快擠過去,硬生生的擋在中間,雲和嚇的後退一步,安樂抵著一口氣,不肯退後,只一雙眼冷冰冰的盯著徐潘,輕輕道:“皇姐,還有若靜”。

雲和一楞,當機回過神來,還是開口道:“馬將軍,三妹了”。

徐潘也顧不上小太監,只笑著道:“姐姐,姐姐”。

眾人一聽他瞎叫,平世子都想要笑,只安樂瞧著徐潘,眉頭一皺道:“你叫誰姐姐”。

“都是姐姐,我就沒有見過這麽美的公主姐姐們”。

安樂瞧他呆頭呆腦的樣子,眼珠子滴溜溜一轉,故意道:“你是哪家的”。

“我是江北徐家的徐潘”徐潘說著話。

安樂平日裏,久處宮禁之中,倒是沒有見過徐潘這樣的,尤其是他年紀差不多和自己一般大,生的白皙如雪,體態還帶著嬰兒肥,一雙眼睛雖然渾渾噩噩,倒是因為臉上的笑意,越發不清晰。

“那你來這做什麽”

“我聽說這裏有北燕送來的寶馬”徐潘隨意找了個理由,笑著道。

安樂見他乖乖答了,就揮揮手讓攔住中間的小太監退下。

徐潘這會腦子還是暈乎乎的很,見安樂雖然面上帶笑,眼裏卻是冷冰冰的,也不敢上前,只站著那裏左顧右盼。

平世子見徐潘就這麽被降住了,回頭對著身後的人看了一眼,那人立即開口道:“不知若靜殿下在何處”。

雲和正本是開口問了馬鈞,但又見妹妹和徐潘說話,便眼都不錯的盯著兩人,馬鈞見她如此,也沒來得及回答,反倒是這會,見眾人都一致看向自己,這才道:“殿下,在那”。

他一邊說著,一邊右手指著不遠處的地方。

咦,等一下,馬鈞疑惑的瞪大眼睛,自己剛剛不是見小太監搬了一張藤椅嗎?

怎麽現在那裏多了一處烏檀木的屏風牢牢的擋住了眾人的視線。

眾人見那裏本就是休憩的場所,如今被屏風所擋也無甚奇怪。

但辛紅柏忽然走上前,冷道:“你是何人”。

徐潘見她走出來,忍不住看過來,辛紅柏手裏正拿著馬鞭,眉頭微微一挑,皮笑肉不笑道:“滾”。

徐潘仿佛像是見到自家親叔叔,嚇得退後了一步。

而正巧,剛剛開口的少年走了出來,拱手道:“謝氏謝傳生”。

他話音剛落,安樂面色就是一抽,下意識回頭看了姐姐一眼,雲和輕輕搖搖頭。

辛紅柏卻是不認識這人,只道:“殿下正在休息,你們該走了”。

平世子面色一僵,正準備說些什麽,雲和卻是拉了拉辛紅柏的衣袖,低聲道:“你別管了”。

謝傳生笑著對雲和拱了拱手,徑直朝著屏風走過去。

辛紅柏面色一變,退後一步,腳下一動,整個人猶如一道離弦之箭,手中的長鞭更是直直朝著謝傳生的背脊而去,眾人一瞧,皆是大驚失色,這一鞭若是實實挨下去,恐怕是要躺上小半個月才行。

雲和驚噩的望著眼前的場景,安樂卻是瞪大雙眼好奇的瞧著。

卻見,謝傳生仿佛是後面長了眼睛,整個人輕輕往右側一躲,躲過了一鞭,反身一躍,離著屏風更近了。

辛紅柏見他動作輕盈,心下佩服,只得收回鞭子,站在原地瞧著。

謝傳生見身後沒有動靜,也不回頭,直走到離屏風幾步開外才停下來,行拱手禮道:“在下謝氏謝傳生”。

無人應答。

良久之後,謝傳生有些焦躁的繼續開口道:“在下謝氏謝傳生”。

忽的,屏風之後傳來一陣輕盈的腳步聲,來人隔著屏風輕輕道:“殿下正在休息,退下吧”。

謝傳生眉頭一皺,立即準備上前,像是察覺到他的動作,屏風內的人也走了出來,只見到一個極魅的女人,舉手擡足間都染著一絲妖異,她道:“還不退下”。

徐潘只覺得今日真是大飽眼福,沒想到世間還有如此女子,簡直就像枝頭熟透了桃子,他念念叨叨道:“那是誰”。

眾人皆是一驚,唯有謝傳生瞧著她,只覺得煙視媚行,根本就不像是良家女子,尤其是想到這人居然是林霏霏的婢女,心下頓時窩火,立即高聲道:“謝氏謝傳生”。

林霏霏正打著盹,忽覺得外面人聲繁雜,又聽到來人不停的喊著,心裏輕輕嘆了一口氣,睜開眼道:“嬤嬤,我餓了”。

守在一旁的秦嬤嬤點點頭,立即招呼著一旁的小宮女,吩咐了幾句。

林霏霏眼見弄不走這位秦嬤嬤,幹脆起來,端起茶,漱了漱口,這才走出去。

徐潘見謝傳生千呼萬喚才出來的這位公主,瘦弱不堪,心裏默默腹誹就是自己府邸裏的丫鬟都比這位殿下要好看,這下也懶得多看,只使勁的盯著她的婢女看。

謝傳生一見到林霏霏,眼圈就忍不住通紅,良久之後,才緩緩走近。

桃夭看了看面色平靜的殿下,小聲道:“殿下”。

林霏霏平靜的朝著謝傳生點點頭,向著雲和走過去道:“二位姐姐,這是要休息一會嗎?”

雲和點頭,安樂也輕輕點點頭。

林霏霏笑著回過頭,對著辛紅柏道:“紅柏姐姐,你的馬兒,借我可好”。

辛紅柏立即牽過來自己的剛剛騎的駿馬。

林霏霏又對著跟過來的謝傳生道:“你會騎馬嗎?”

謝傳生點點頭,上前一步,直接伸手將林霏霏抱上了馬背,自己則是牽著韁繩往馬場走去。

眼見兩人走遠,一群人幹脆吩咐下人準備好茶水,果品,撤走屏風,坐下來休息。

徐潘眼巴巴的看著桃夭,見她一直站著,望著林霏霏離開的方向,小心上前道:“姐姐,要不要喝些茶水。”

桃夭看了他一眼,見他屁顛屁顛的端了一盅茶水過來,眼珠子滴溜溜一轉道:“我聽說這裏新來了幾匹寶馬”。

“姐姐想去看嗎,我們一起去”。

平世子聽了一耳朵,眼睜睜看著徐潘跟著這個妖精似的女人往馬廄去了,心裏暗暗想著也不知道會是誰吃虧。

而辛紅柏灌了一壺茶水,往桌上拿了一盤糕點,也跟了上去。

馬廄外,桃夭背靠著墻上,慢吞吞的問:“剛剛那個謝傳生是誰”。

徐潘張著嘴,想了想,最後小聲道:“他是三公主同父異母的哥哥”。

桃夭一楞,她只知道四年前北燕破了北裕關,一連奪取了三座城池,寧國連夜賜了殿下林姓,封為若靜公主,和親北燕,好像自己從來沒有聽殿下提及過自己的爹爹娘親。

而這邊林霏霏騎在馬背上,春風連綿不絕,一擡頭,便是湛藍的天空上,白雲慢悠悠的爬來爬去,遠處的一切都顯得安靜極了。

謝傳生,不時回過頭看著她。

一切好像都回到了六年前,自己自從出生就被關在皇宮中,守著自己的嬤嬤是謝家本家的人,日子說好不好,說壞不壞,娘親因為生下自己,後來因為親爹跑了,剛剛出生的自己被抱到宮中,娘月子也沒有坐好,整個人纏綿病榻,也因為是謝家的緣故,他才會在冷清的宮殿裏,沒有被餓死。

直到有一天,嬤嬤口中貪生怕死,跑的比兔子還快的男人又重新回到了皇宮。

那會,他想去見見自己的生身父親,才忽然覺得這個困了自己八年的宮殿既然是如此的讓人厭倦,但是很快他還未出殿門就被人抓住了,扔了回去。

試了三次之後,他那會正躺在回廊的地板上生悶氣。

而那時,安靜的宮殿裏傳來了一聲清脆的響聲。

他看到一個紮著雙環髻的丫頭,順溜的從杏樹上,熟練的滑進來,笑瞇瞇的看著自己道:“你就是我哥哥呀”。

想到這裏,謝傳生忽然哽咽難言。

也不知道是厭惡,還是煩悶,在林霏霏初初回宮的兩年的時光裏,他沒有和她說過一句話,那段時光,好像都是林霏霏忽然出現,說著一些自己聽不懂的傻話。

時光慢悠悠的來了,又走了。

謝傳生能夠回想起了只有他們最後一次見面,她依舊從那顆杏樹爬下來,她問:“哥,你最想去哪啊,我有點想回家,你知不知道,我家漂亮極了,我家院子裏有一顆榕樹,隔壁家種了一棵海棠花樹,一到春天,花就開了,很漂亮,可我總是想著要是再種顆桃樹,梨樹,種些葡萄,那我春天就有桃子吃,夏天就可以吃葡萄,秋天還有梨吃,吃不完的就用糖腌起來,到了冬天就可以吃了”。

那會謝傳生記不起自己做了什麽,又或者什麽都沒做。

但那天晚上,他的確是回家了,回到了娘親的身邊。

這麽些年,他一直在想,他甚至想過跑到北燕去看看林霏霏,但是因為自己的年紀,又因為好不容易身體有氣色的母親,這件事被一直無限的延期。

“妹妹,當初是你幫我回謝家的對不對”謝傳生忽然道。

林霏霏輕輕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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