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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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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1 章

陸鈴兒輕巧一句,卻令所有人的心,再度提了起來。

前一瞬還驚訝於閔貴妃生吞密信毀滅證據,下一瞬,陸鈴兒居然說,密信拿錯了?

那也就是說,那封令先太子及陸致遠一家喪命的密信,並沒有被毀掉,而是好端端地在陸鈴兒手裏?

今晚這場夜宴還真是驚心動魄!

比起眾人的虛驚一場,閔家這邊的人就沒那麽好受了,方才不顧一切沖上去吞掉“密信”的閔貴妃,此時臉卡白得幾乎失了顏色,席座上的容瑋,也是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他的視線,已從陸鈴兒悄然移至斜後方的閔宏達身上,今晚的變數遠超想象,他們的計劃,必須提前了。

如容瑋所想,閔宏達也正有此意,他的臉色幾經變幻,終是伸手握住了案上的酒杯。

萬沒想到,陸鈴兒還留了一手,拿出封假密信來試探他們!

眼下不但密信未毀,閔貴妃的行為又側面印證了閔家與朔國有關,他的處境實在是被動,是時候要提前行動了。

他握緊手中酒杯,看著陸鈴兒一步一步走近寧帝。

方才閔貴妃已搶過一次密信,這一次,她被侍從牢牢押住,根本無法動彈,除開主位另一方稍有些距離的薛太後與安帝,陸鈴兒身邊只有容硯一人,已經沒人能及時攔下她了。

閔宏達將酒杯越捏越緊,他還在賭最後一件事,陸鈴兒與容硯究竟是否解開了密信。

他原本計劃酒過三巡、全場防備最弱的時候行動,此時還太早,若陸鈴兒只是虛張聲勢、並未解開密信,那他還能再等上一等,但若是她已經將密信解開,那他勢必要馬上動手。

主位之上,陸鈴兒在寧帝的示意下,不再經手他人,而是親自將手中密信呈至其案前。

當那卷起的密信被寧帝打開、展閱,眾人的心也被提到了嗓子眼,只恨無法站在寧帝身邊,看一看這密信之中到底寫了什麽。

寧帝迅速將信紙一掃,這信看起來雖有些年頭,上面所寫內容卻無甚特別之處,就是一封普通家書。

然而如此重要的一封密信,當然不會這樣簡單,信紙之上,有著細細的折痕,折痕交叉處對應的字,已被人圈了起來,那圈的墨跡較新,應是才添上不久。

寧帝目光轉向陸鈴兒,卻見她悄悄眨了幾下眼,那眼神,寧帝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過了,當年的陸致遠,也會用這樣眼神告訴他,知道就好,先別聲張。

他的頭微不可見地一點,然後再次低頭,將那圈起的字連起來通讀一遍,一瞬之間,他的雙眼驀然瞪大,只覺全身汗毛倒豎,遍體生寒。

饒是他再如何猜測,也萬萬想不到,密信之中竟會藏著這樣的驚天陰謀。

他用餘光暗中掃向席座之上,果然發現了閔宏達的異常,此人向來老謀深算,很少有如此焦躁的時候。

寧帝再將目光繞回來,掃過容硯,掃過陸鈴兒,最後又回到了密信之上。

這封密信,內容實在是駭人聽聞,他縱使再不願相信,方才那一眼他也已看清,這信上所言非虛。

若真是這樣,今晚怕是還有大事發生。

寧帝心中將所有之事快速過了一遍腦子,待他似閱完信擡頭,眼中全然不見方才的驚駭,而是現出幾許疑惑:

“這不過是封普通家書,陸鈴兒,你確定這次沒有拿錯密信?”

什麽意思?是陸鈴兒又拿錯了密信,還是這密信本就是封家書?

眾人面面相覷,只有閔宏達長籲了一口氣,握杯的手漸漸放松,心道陸鈴兒二人終究沒能解開密信。

如此一來,密信便只是一封家書,又有何可懼,他現在要擔心的,反倒是閔淑華那個蠢貨捅下的簍子。

主位之上,陸鈴兒與容硯瞬間交換眼神,寧帝已看懂暗示,他們的心也安下幾分。

今日這夜宴兇險萬分,危機一觸即發,他們必須極力爭取時間。

“聖上,民女並非再次拿錯,密信真正的信息,正是隱藏於家書之中,因其解法難尋,我們還未將其解開。”

陸鈴兒順著寧帝的問話,故意放出了假消息,與此同時,容硯也對立於主位後的侍衛悄悄打了一個手勢,他們的人,可以準備了。

就連寧帝,也在所有人都沒有註意到的地方,對身側的龍衛使了個眼色。

只是陸鈴兒的這番發言,引得場上一片嘩然,閔宏達也冷哼一聲道:

“方才言之鑿鑿,說老夫是害你全家的幕後之人,現在看來,都是無稽之談!”

想憑一封沒解開的密信扳倒他,也太天真了點!

陸鈴兒聞言卻是笑了起來:

“閔相怕是搞錯了,我方才說的,只是密信未解,不是你非真兇。我們既然呈上這封密信,便能證明,你就是這幕後之人!”

“不錯,密信不一定要硬解,有時候換一種思路,便會有新的發現。”

容硯接上陸鈴兒的話行至寧帝案前,向他呈上了三張字帖:

“我們便是從筆跡之上,發現了新線索。”

此前陸鈴兒通過筆跡確認密信出自閔宏達之手,他便朝著這個方向深挖了幾分,沒想到,最後的答案竟與密信的內容殊途同歸。

今日,他們正是以此為契機,爭取更多的時間。

此時擺在寧帝面前的這三張字帖,第一、二張看起來年代久遠,僅第三張要新一些。

寧帝細細看去,那兩張舊的,字跡各不相同,而那新的,看起來與第二張很是相似,寧帝認得,這正是閔宏達的字。

閔宏達位列文官之首,他的字乃是一絕,字帖也並不少見,這前後兩張,許是時隔多年,筆鋒已有了些變化,以至於第三張看起來形雖像第二張,但隱隱帶有第一張字帖的風骨,而這第一張……

寧帝猛地一驚,拿起密信一對比,兩者的筆跡,竟然一模一樣!

再一翻落款,與密信也完全對得上,同樣的名字——胡都古。

見寧帝若有所思,容硯又把這三張字帖出示給了主位另一側的薛太後與安帝,薛太後見字並未有太大變化,倒是那安帝,看到第一張字帖竟是臉色大變,像是見著了什麽難以置信之事。

他想伸手去抓,容硯卻已將其帶走,再次放到了寧帝面前。

寧帝拿起第一張字帖,厲聲問道:

“這一張,到底是何人的筆跡?”

“此字出自朔國平南王耶律良翰之手,胡都古,便是其小名。”

容硯聲音不大,卻在場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朔國平南王耶律良翰,此人當年也算是文韜武略,卻於三十多年前突然失蹤,就此杳無音訊。

難道,那封密信是他寫的?他不是失蹤,而是來了寧國?

眾人皆是震驚不已,閔宏達與容瑋二人亦是詫異萬分,實在難以相信,在未解開密信的前提下,能查到這一步。

閔宏達手中酒杯再次捏緊,方才看到容硯二人成竹在胸、以及安帝見字驚惶的模樣,他便感到事情又超出他的預料了。

他暗中與容瑋交換眼色,兩人皆已明白,此時已是箭在弦上、蓄勢待發了。

寧帝眸光逐一掃過眾人,得到龍衛肯定的眼神後,他眉心一鎖,一掌拍於案前:

“耶律良翰?此人失蹤多年,原來竟是潛入了寧國!”

他將目光停於容硯同陸鈴兒身上:

“若密信出自他之手,為何你們又說,此事與閔相有關?”

席上眾人也是心懷疑惑,說了這麽半天,既沒道出密信到底藏了什麽,也沒證明其與閔相有關,只從字跡看出了密信出自朔國一位失蹤已久的王族。

等等,朔國王族,閔貴妃那害人的透骨煞之毒,難道是從耶律良翰這裏來的?

眾人這才倒吸一口涼氣,有好事者已將視線挪至閔宏達處,見他臉色煞白,耷拉的眼皮底下透著狠厲,看樣子,這一切都是真的?

此時容硯已對上寧帝的視線,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眼神:

“父皇且看後兩張字帖,你可認得是何人所寫?與第一張可有相似之處?”

寧帝將三張字帖再次翻看後答道:

“此乃閔相之字,要說相似之處,第三張與第一張筆觸之間頗有些神似。”

“父皇所言極是,後兩張皆是閔相之字,但第一張與第三張,才是同一人所寫!”

什麽意思?場上之人大多沒太聽明白,只有個別人回過味來,滿臉驚悚地望向了閔宏達。

“此言何意?”

面對寧帝的詢問,陸鈴兒與容硯對視一眼,面色稍顯凝重,他們皆知,弦上的利箭即將朝他們襲來。

陸鈴兒深吸口氣,向前邁了一步。

曾經的她,最是顧身惜命,只想離危險遠遠的,但經歷過這麽多事後,如今的她已經無所畏懼。

追尋已久的答案,此刻,就由她來答吧。

她眼神輕輕掃過四周,然後轉身指向了閔宏達:

“言下之意便是,現在的閔相,與三十年前的閔相不是同一人,他的真實身份,是耶律良翰!”

“砰!”

陸鈴兒話音剛落,席座之下便響起了一道清脆的摔杯之聲。

此刻正駐守在夜宴現場的金吾衛,聽得此聲立即倒戈,手執利刃將一旁還未來得及反應的侍衛一劍斬殺。

與此同時,大群身披甲胄的兵將沖了進來,手中拉弓上弦,將現場之人團團圍在了中間。

變故發生得太快,眾人剛被閔相的真實身份震得回不過神來,緊接著便是這樣一番劍拔弩張的場面。

人們紛紛將目光投向閔宏達與容瑋,他們二人立於座席之上,是如此醒目,亦是如此令人驚惶。

他們這是,要逼宮?

在閔宏達身側,寧國信國公亦站起身來,今晚控制現場的這些兵將,正是聽從的他的指令。

閔宏達老眼一瞇,環顧四周一番,又再次看向主位,那上面坐著的,是安寧兩國的掌權之人,不過,很快便不再是了。

方才這些人主要針對的是寧國這邊,從主位到席座,圍了個密不透風,但安國這一方尚有缺口,此時一搏還有望突出重圍。

薛太後見狀正欲下令,卻聽閔宏達朝著安帝大喝一聲:

“還不動手!”

安帝自看到那字帖後,手執酒杯已遲疑了許久,此時聽得閔宏達一喝,也奮力將酒杯狠狠一摔。

安國龍衛應聲拔劍,利刃對準了薛太後,另有一批朔人打扮的兵將沖了進來,與方才的寧國兵將形成合圍之勢,夜宴現場被三國叛軍圍了個嚴嚴實實。

閔宏達冷笑一聲,與容瑋、信國公一道,朝著主位走了上去。

為了今晚,他已籌謀得太久太久,如今,終於得償所願了。

“容朗、薛嵐,你們的位子也坐得太久了,是時候該換人了。”

他一步一步登上主位,所有人都看著他沒有出聲,安帝卻朝他擡手行了個異族禮:

“王叔!”

場上所有人終是明白過來,不光閔宏達是朔國人假扮的,就連安國皇帝,也都是假的!

知曉了這樣一個天大的陰謀,他們在場的這些人,怕是沒命再回去了。

安寧兩國危矣,中原,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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