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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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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

以色侍人。

讓柳凝她骨子裏還是會有些懼怕。

她橫著脖頸兒,睡相板正板正,像是塊不會硌人的木頭。

前一世,那通向坤寧宮的路這麽長,矗立在光耀之中,她一路披荊斬棘的往前走,剩下的早已經是堅韌不摧的一副白骨。

琴棋書畫,廚藝女紅,隨意拿出一樣都是頂尖的。

只要宋肅北一個吩咐,她便會以最完美的姿態,出現在帝王跟前。

柳凝想要自己養育宋祈,就得拼了命的往上爬。三更半夜,她戰戰兢兢的無法安睡!如今而言,當面對宋夙朝她也是如此心情。

她怕自己做的不夠好,演得不夠真。

“王爺,您不說話。”柳凝神色慌張,抱緊手臂,將自己縮在床榻裏頭:“是凝兒又做錯了什麽了麽?”

他為什麽不說話呢?

在她心裏盤旋已久的念頭成了形,他是不是,在等她主動投懷送抱?

宋夙朝曉得她不安分,他的身邊可能會有相府安插的細作,皇兄的眼線。他們雖未兄弟,似乎誰也不信誰,恨不得將所有人的人,掌控在手掌之中。

而她這個女人而言,亦是如此,一如反掌的被拿捏著。

讓她嫁人就嫁人,讓她生子就生子,甚至盯著她的一舉一動,不允許她做出格的事。

今夜,宋夙朝要留下來,也是做給外頭的那些人看得。柳凝她可別自作多情了,她想得再多,他都不會碰一下她!

室內兩人身上的氣息焦灼,女人躺在宋夙朝的身邊,乖順的就像是一只等待屠戮的小鹿。

這種拘謹的陌生感,讓宋夙朝也跟著心裏有一些不好受,知道她心不甘情不願,但用得著這麽一副被迫的樣子麽?他沈聲:“你先睡,我還不困。”

此時夜色深沈,溫柔香女兒身在側,正是好睡的時候。她與宋夙朝如她先前所願,躺到一張床榻之上,等不到對方回話,她安安靜靜的把眼睛給閉上了:“嗯,好。”

只是,他們這對小夫妻,並無一絲新歡燕爾的氣息。

柳凝的眉頭還是皺了皺,輕聲開口:“王爺,如果不麻煩的話,請把火燭熄滅。”

“不必。”宋夙朝的聲音有些燥,急切的,很抗拒的意思:“就讓它亮著。”

柳凝默默的感受著他的惶惶不安,與他而言應當會是如此難耐,畢竟,只有他最清楚,她的身份是宋肅北的女人。整歌身份都是亂的,糟糕的。

宋夙朝等外頭的人沒了聲響,這才把眼神回到屋子。這房本是柳凝打相府回來後,就一直住著的,擺設著富貴,更勝從前,只是在其中多了些雅致。

不得不說,這女人與從前相比,真的變了許多。

宋夙朝意識到自己半夜不睡,開始滿腦子想著都是柳凝。她如何領口微微敞開著,卻能旁若無人的睡的這般香甜!

他裹緊身上的外袍,很是不耐煩的翻了個身,背過身去。

可似乎……這裏頭那個最吃虧的人是他啊!

柳凝皺起眉頭,道:“王爺連外衣都不脫麽?”

男人理所當然,說:“不脫,就這麽睡!”

她有些驚訝,慢慢睜開了眼睛:“可是這樣子睡,會很不舒服的。”

宋夙朝現在就很不舒服,這女人在室內的寢衣大膽的很,露出兩條白晃晃的胳膊,肩膀之上托著長長的清透紗,她傳上去典雅而又高貴。

比起柳凝的穿著,他就像是一只臃腫的粽子,又悶又熱的。女人垂著胳膊枕著頭,如玉的手指盡顯自在愜意。

宋夙朝腦海裏閃現過一些極為模糊的片段,她是怎麽看待他的?她一定心裏得意極了,這麽不清不白的,兩人躺在一塊兒。宋夙朝壓下心頭的濁氣:“你怎的這麽多話?”

她的話多麽?他才是狼狽之極的樣子。

好有些反常!

柳凝見著年輕的男人正在凝視著她,從頭打量到腳不滿意她的穿著,姿態傲慢的,那雙銳利的眼掃了一遍又一遍:“你也把衣裳穿起來。”

她不免暗自好笑,先前是哪個大言不慚說要洞房花燭夜的,原來都是假把式:“可是,我怕熱。”

“心靜自然涼。”宋夙朝脫口而出,仿佛這般他也不會感覺到熱了。

女人睜開眼睛吵嚷不休的時候,和閉著眼安靜的時候,大不相同。尤其是在她那雙秋水的瞳子看著他,烏黑的長發,如上好的緞子,從他的手背穿過。

他不受控制的,別開臉去:“你說的對,或許把燈吹熄了會更好。”

燈吹熄了,自然是好的。柳凝擡起頭,嘴角笑了一下:“嗯,那我來幫王爺寬衣。”

“不必!”男人像是被雷劈過全身一般,拍開那雙如玉的手:“你別我。”

“王爺。”她蒼白著臉,渾身哆嗦起來,一雙秋水的瞳子布滿淚水,“我到底是哪裏做的不好,才讓王爺您如此厭惡?”

分明說要一起睡得是他,厭棄自己的也是他!

她眼眶紅了紅,道:“我真的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麽。要是早知道這麽不受王爺待見,這婚事,我便不該答應的。”

他問道,“這門婚事,難道不是你求著皇兄賜的婚?”

“王爺為何會這麽想?”柳凝忍不住仰起頭,道,“我要是有這樣的本事,也不會中了迷藥,被人算計的名聲盡毀。”

宋夙朝怔了片刻,熱淚滾到他手背之上,心中早已經是翻江倒海。眼前的女子是與他成婚的柳凝,他當真如嚴宴卿所言,自始至終都在為難一個弱女子!

大婚之日,柳凝倘若真是個不安分的,她便可以借機逃走,可是她留了下來。她與嚴宴卿的婚事,也是張婳從中幹預,她也是受害者!便是嚴相把控朝政,皇兄依舊糊塗寵愛相府之人,那也不是柳凝的過錯。

她一個從漳州來投親的小娘子,被人算計著遭了難,懷了身孕,壞了名聲。也不曾一味怪過他人,找上皇兄,也只是為了有個依靠。

他不知道這些內情便罷了,可既然知道了這些,便不該遷怒與她。

“不是你哪裏做的不好,而是本王不喜與人碰觸。”半晌後,宋夙朝沙啞著說。

柳凝點點頭,乖乖應下,也默默的把手收回來:“嗯。”

“今後,我的事自己來。”宋夙朝更是不容許她近身半步,脫下的外衣甩到椅子上,“你只要顧好祈哥兒,和你自己,別給本王添亂。”

“嗯,好。”柳凝挺像把他扔掉的外裳,細心的折好,但也忍下來了:“凝兒,記著了。”

宋夙朝真是見不得她這般委曲求全,她那纖長的眼睫好似下一刻就會掉下眼淚珠兒,可又是懼怕著他,強忍著,連放聲哭泣都不敢了。她與皇兄在一起時,便是這副樣子麽?

他心裏頭煩躁無比,如若知道她會變成這樣子,當初,就不該讓她來了上京。

“我這裏沒這麽多規矩,你是我的王妃,不是伺候人的丫鬟。”他喉結輕滾,他不是皇兄,不需要她這麽小心翼翼的伺候著。這意思,他說的夠明白了罷!

她有些心暖,與她想象中那樣,宋夙朝是個不怎麽講究的,也沒磋磨人的那麽多覆雜心思。

“王爺……還請被子給我蓋一些。”柳凝低低的說著,楚楚可憐,“我有些冷。”

宋夙朝大手一揮,將被子全扔了過去。

柳凝得了被子,蓋好了,還周全的留出一半,是給他的。

宋夙朝瞥一眼,燈下美人,就是個榆木腦袋,“我體熱,你留給被子我也無用,別白費功夫。”

柳凝也不著急這一時,讓他放下防備,笑著應,“我曉得,外人眼中做一對相敬如賓的夫妻便罷了。但有些事該省的還是不能省。”

“你聽話便好。”男人的視線停留在她的朱唇上,喉結輕滾,“我左右不會虧待了你。”

他也就沒再說什麽張家娘子進宮頗為受寵的話。皇兄要寵誰,那是他的自由,只這位與他成親的女人,既做了他的王妃,只要她不折騰的太過,他也會護她母子周全。

兩人一默認,這也就定下章法。

按俗話說,他們就是……搭夥過日子?

宋夙朝抱著手臂,翻過身去,就見著那張如花似玉的臉。他不耐的往後退了一些,是避免被她的吐息所環繞。

宋夙朝再睡到她身邊的時候,覺得比方才的時候更熱了!他們挨的這麽近,好像高大的影子就能將人吞沒了。

他不想傷她自尊,可事實,皇兄冷落她已經是事實。

或許,她是在為這事難過?

大抵是如此的!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別的可能性。

黑夜之中,只有女人曼妙的過分的身姿,烏發的發梢散著迷人的異香,她把自己裹的嚴嚴實實。

“柳凝,你這般過得累不累?”宋夙朝閉著眼悠悠的,道,“別想了,你想不明白的。”

柳凝很感謝他,話語雖不好聽,但他讓她腦海裏可別想些不該想的。他們之間本是不可能的事!他道:“如今是情勢所迫。我想去學些規矩,把王府的體面撐起來。”

宋夙朝略帶薄怒,快貼到她臉上,質問道,“你是真為了王府,還是為了你自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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