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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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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川

——“啪。”

郁夏把燈打開。

她習慣性脫下鞋,換上自己的拖鞋,看到身後跟著的男鞋,她楞了片刻,“沒你的拖鞋,你直接踩進來吧。

裴洺川看到她客廳裏的地毯,還是把鞋脫了,穿著襪子走進去。

“廁所在哪?”

裴洺川絲毫不客氣,放松得像是到了自己家一樣,剛往前走了一步,打量過客廳的裝潢,便問郁夏道。

郁夏給他指了方向,又問,“想喝什麽?”

“都行。”

裴洺川徑直往廁所走。

郁夏扯掉肩上的毛衣,拐進廚房,想著既然喝酒了,不如給他泡杯蜂蜜水吧。

他酒勁一上頭就頭疼。

郁夏熱了一壺水。

舀出一勺蜂蜜倒溫水攪勻,試了試水溫,她準備往外走。

誰知一回頭,她被擋住去路,手撞了一下身前的人,杯子差點落地。

寬大的手及時承托住杯子,也順勢將她的手掌整個包住。

裴洺川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到她身後的,走路完全沒聲。

郁夏舉起手裏的玻璃杯,“喏,蜂蜜水。”

裴洺川垂眸,松開手,低下頭咬住玻璃杯。

郁夏下意識擡杯,將蜂蜜水送到他唇裏。

兩人默契得像是一起生活過至少三年。

不知道他剛剛去幹了什麽,鼻梁上架著的眼鏡已經取了下來,額前頭發被打濕,濕漉漉地向下滴著水珠。

咕咚咕咚喝了兩口,裴洺川突然握住了郁夏的手,另一只手將杯子從她手中拿出來,放到臺子上,手掌下移,攬住郁夏的腰,一使勁將她抱到冰冷的臺子上。

雙腳騰空,郁夏下意識攥住裴洺川的衣服下擺,往下拽。

他的襯衫解開了兩顆扣子,郁夏一拉,他那截因為過瘦而輪廓清晰的鎖骨袒露出來。

要是再近一些……

郁夏心臟鼓動得用力,不自主地憋住呼吸。

她餘光瞥向裴洺川。

裴洺川的視線被額前的頭發遮蓋住,神情幾乎看不清。

可她能感覺到,他在盯著她看。

這樣僵滯的過程不知道維持了多久。

郁夏覺得快要喘不過氣,突然腦中閃過一件事。

她大喘氣,回眸,正大光明看向裴洺川。

“你的卡號還沒給我。”

“忘了。”

“你沒有手機銀行嗎?”

“沒有。”

郁夏有些無語,“那你……錢還要嗎?”

裴洺川毫不猶豫,“要。”

“……”

“那你把卡號給我。”

“不知道。”

“……”

郁夏抿唇不語。

裴洺川手撐著臺子,又往前逼了一點。

郁夏身子後仰退避。

裴洺川:“不給你卡號不也可以還嗎?”

郁夏:“一次還你50000?”

“嗯。”

“你不嫌麻煩?”

“不嫌。”

“可我怕我忘了。”

“我可以提醒你。”

“行。”郁夏妥協,反正錢只要想辦法還上就是,“所以我什麽時候可以下來?”

裴洺川又沈默了,維持著這個姿勢,將她控制在身前,困在自己的懷中,郁夏輕易跑不了。

這樣待了有一會,鬼使神差地,郁夏擡手,緩慢撩開他的頭發。

他的視線一觸到郁夏的視線便往下垂。

郁夏盡收眼底,雖有些不明所以,但看著他此時眉間掩藏著的破敗零碎的情緒,語聲軟下來,手掌順勢滑到他的耳後,輕輕摩挲他的耳尖。

“裴洺川,當年賭氣跟你提分手我後悔了。”

裴洺川頭垂得更低。

郁夏側頭,想要去看他的眼睛。

“裴洺川,我不信你想徹底結束。”

“你跟我說一句實話,只要你跟我解釋你當年為什麽消失不見,我們就覆合,好不好?”

“裴洺川……”

“裴洺川你看著我。”

“你看著我眼睛,跟我說一句實話。”

“你到底在怕什麽啊?”

——“裴洺川。”

“我們現在這樣算什麽?”郁夏話音帶著點委屈。

裴洺川聽得身形一頓。

沈默片刻。

他啞著嗓子湊過來,短發若有似無地勾著她的側臉,含糊不明的話音隨著熱氣熏在她左耳。

“你不是喜歡一夜情嗎,這次跟我試試看?”

郁夏懵住。

溫熱的唇瓣湊過來。

郁夏被他用力吻得頭向後仰,又在他強勢的逼近中,被他用手攬著往前去。

他霸道地將氣息覆蓋過來,攻城略地的路數卻又有意控制著不磕碰到郁夏。

郁夏楞了幾秒便清醒。

可她沒有第一時間推開,身體下意識地生出依賴。

這種幾乎要被他揉進身體裏的擁抱,讓她找到了這麽些年來前所未有的安定感,像是浮浮沈沈的一個靈魂,終於找到歸所了;像是找到了俗世凡塵裏與自己契合的另一半。

可……

他們之間還有橫亙著沒說明白的過往。

郁夏擡了擡手,試圖將他推開,手腕捶了他兩下就被他攥住。

郁夏掙開,又被他捉在手中。

見用手推不開,郁夏猶豫片刻,發了狠勁咬了裴洺川一口。

血腥氣彌散開,裴洺川嘖了一聲仰頭,嘴角滲出幾顆血漬。

“裴洺川。”郁夏被他攪得氣息紊亂,“你先說話。”

“說什麽?”裴洺川總算松手。

“回答我的問題。”

“……”裴洺川又變成了啞巴。

“裴洺川你嘴長來幹什麽的,你不會說話嗎,有事情你不能跟我解釋嗎,我就想要個解釋,我不想再跟一個隨時會消失的人在一起了,你非要我把話說得這麽難聽嗎?”

裴洺川擡手擦了一下嘴角,又舔了舔嘴角的血腥味,隨意挑了她的一個問題回答,“長嘴還可以拿來咬人。”

“你說什麽?”

裴洺川不再回答,一手包住郁夏的後腦勺,開啟了更加猛烈的攻勢。

……

第二天郁夏是被床頭關不上的鬧鐘吵醒的。

她渾身疲憊地撈過床頭櫃上的手機,才關了一個,又響起另一個。

詭異的是她根本不記得昨晚她定了鬧鐘。

再說,她也沒工夫定鬧鐘。

旖旎的畫面閃過。

郁夏嚇得一下睜大了眼睛,盯著頭頂花白的天花板,攏了攏神,確認方才那些畫面確實發生了,而非她過於思念某人做出的荒唐的春夢。

鬧鐘再次響起,她伸手去摸,發覺棉被的觸感柔軟清晰。

她平時並沒有裸·睡的習慣。

意識到這一點,大腦又開始自動播放昨晚他將她剝個精光的畫面。

郁夏無奈擡手扶額。

拿起手機一看,郁夏這才發現這並不是她的手機,是裴洺川缺德地丟下自己的手機,還缺德地隔兩分鐘就設了個鬧鐘。

發覺怎麽都解不開他的密碼,郁夏長籲一口氣,將手機壓在枕頭底下,一翻身坐了起來。

雖然煩惱他定下的鬧鐘攪了自己的美夢,但郁夏今天確實得起早。

今天她得去參加劇本圍讀。

第一次參與就遲到這確實不好。

她撐著發軟的腿走到洗漱間,剛拿起牙杯,發現扔在垃圾桶裏的幾個避孕套。

有些臉紅發熱,她拿著牙刷企圖到客廳裏靜靜。

誰知剛拐彎,茶幾上多出來的幾盒感冒藥占據了她的視線。

又是一段與他有關的回憶。

郁夏無奈,轉頭,走到廚房,流理臺上是一杯他沒喝完的蜂蜜水……

裴洺川明明只待了一夜不到,卻像是在她家裏每一處都標上了他的記號。

某些裴洺川一直擁吻著她的記憶盤旋著展開後序。

他們昨晚吻了很久,像是不會累也不膩一樣,直到外賣送到,他拆開外賣袋,從一堆感冒藥裏抽出避孕套的盒子,才真正開始了昨晚的正事。

其實昨晚她能感覺出來,不光她盡興,裴洺川也很盡興。

雖然她起初賭氣地想到等他將原委全部告訴她,想要等他低頭道個歉才接納他。

但身體不會撒謊。

她很想他,掙紮到最後繳械投降,不管不顧地跟他沈淪下去,配合他,準許他的沖鋒陷陣,嘴裏哼出來的都是再舒服不過的嚶嚀。

不過……

她想到昨晚觸碰到的印記,一楞,走到廁所加快速度洗漱完,換好衣服便往外跑。

關上門,她一邊下樓梯一邊給李琛發消息。

只是怎麽打字她都覺得措辭不當。

——李琛,你實話跟我說,裴洺川大腿根上那麽長一道疤怎麽回事……

——李琛,裴洺川腿怎麽受傷了?

——李琛,裴洺川這些年為什麽不見了?

……

郁夏打了又刪,電梯下到一樓,對話框被她刪的幹幹凈凈。

再次回憶了一下他腿根傷那條蜿蜒可怖的疤。

那個位置隱匿,不將裴洺川扒光根本看不到。

好像她怎麽就那個疤痕展開問話,都會暴露他倆昨晚的事情。要是只單獨問裴洺川這幾年為什麽不見了,又完全沒有任何意義。

無疑是重覆了多年前她的行徑。

而沒有懸念的,她不會得到與之相關的只字片語。

算了。

郁夏收回手機,壓下心頭的疑惑。

她還是找機會自己問他吧。

雖然他嘴死硬,但她好歹是從他身上翻出了點過往的痕跡。

*

郁夏沒想到在裴洺川那幾個鬧鈴的催促下,她成了到場最早的人。

她照例沒有第一個坐進去顯擺自己。

退出工作室,原路返回,找了個能觀察到大家的角落刷起了手機,直到她發現主演的身影,她才慢悠悠跟上去,進入工作室找了個角落坐下。

李璇到的最晚,進來的時候,還哈欠連篇,一看就沒休息好。

盡管郁夏的位置偏,但還是抓馬的,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交觸。

李璇嘴角意味不明地揚起抹笑容。

郁夏背後冷不丁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昨晚她雖然果決否認了李璇給的標簽,回去一細想,卻也意識到自己要是這麽做了,往後李璇不會少給她下絆子。

但要是她順從了,她依舊不會有什麽好果子吃。

似乎只要遇到這樣的人,她不管怎麽做都是錯,永遠沒有最優解。

除了更大的靠山,和更硬的後臺。

比如裴洺川。

可現在裴洺川不在現場。

郁夏扶額移開了視線,跟李璇身後戴著黑色粗框眼鏡的何蕓對上視線。

何蕓瞄了她一眼,隨即借推眼鏡的動作與她錯開目光。

又在躲她。

唉。

郁夏已經意識到不妙了。

從今往後在這個劇組,算是有得她受了。

李璇帶著何蕓走向裏面正中間空著的位置。

一眾演員站起來向李璇何蕓問好。

李璇笑呵呵地拍了拍女主演的肩膀,視線睨過來若有似無地警示著郁夏。

郁夏當即心裏飄來一道聲音,告知她大事不好。

果然,有時候女人的第六感準的出奇。

眾人方才坐下,李璇拿起劇本掃了眼封皮上的字。

“驕鴆,原著作者,郁小夏夏。”

李璇將書名小字都念了一遍,腳撐著地轉了一圈椅子,不偏不倚正好對著郁夏的方向停下。

全場登時鴉雀無聲。

昨晚幾個在場的演員神經高度緊繃,等著看戲。

不明所以的其他人一頭霧水,卻也嗅到不對勁的氣息,屏息凝神望向案發地。

郁夏心裏打鼓,面上卻不動聲色,腰桿挺得板直,看著李璇微微露出不帶任何討好意味的微笑。

“編劇,說說你給主角起名的思路。”

他彈了彈封皮。

郁夏嘴角的笑有些掛不住。

倒不是這個問題她回答不上來,而是這個問題實在是……

“女主燕清殊,是我從詩句‘霜清殊未覺,雨細更含晴’裏取的,男主名字公孫硯,是因為我寫大綱的時候,想出用男主抓周時摸到的物品取名,故而取公孫硯。”

“公孫硯……未免潦草。”

“因為男主的出身本就不高,一個不受寵的小妾生出的庶子,自然不受重視。”

李璇聞言,還想著再說什麽。

“李導,差不多該開始了吧。”忽而一道男聲打破平靜,“驕鴆拍的是故事,不是男女主名字的起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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