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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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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夏

頭頂上,天花板的白燈刷拉拉後退,郁夏跑在走廊上,掃過房間號,看到默念了好幾次的數字,眼睛一亮,停下腳步,用力推開門。

“裴洺川!”

病床上,裴洺川正支著床想要坐起來。

聞聲他往門口看,楞住。

“你怎麽來了?”

門自動落鎖,哢噠一聲。

沒料到裴洺川的反應,郁夏傻了。

心裏想要訴說的事情,在他這句話面前像是迎上一道阻力,被擋了回去。

她垂下眼,看到自己松動的鞋帶,沈重地吐出一口氣。

她很快冷靜下來。

從李琛發來的消息,郁夏大概知道裴洺川面對的是些什麽。

她明白他心中悲痛,難過,此時難免情緒不好,所以話說得難聽,不顧她的感受。

郁夏將心中的委屈壓下,笑著走過去,“我來看看你。”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

又一道逼問過來。

郁夏頓住腳步,嘴角的笑徹底支撐不住,嘴角拉平。

李琛剛給裴洺川帶早餐過來,擺好盤子。

看著兩人劍拔弩張的氣氛,他用手臂碰了碰裴洺川,出來打圓場。

“我說的我說的。”

“這不是郁夏急嗎。你那腦子也不知道想想,你有事急,但你也得跟小姑娘說一聲啊,把人家一個人落在那裏,你這像什麽話。也是我問了才知道,你自己回來之後,郁夏就在機場高反暈倒了,多危險啊你想想。得虧是碰到了好心人,又送她去醫院,又帶她下高原的。”

“人今天也是剛下火車就趕來看你了。”

“你小子,給我好好說話,別夾槍帶棒的。”

不等李琛說完,光是聽到他說出高反兩個字,裴洺川就擡起了頭,視線緊張地在郁夏身上掃過一輪,掀開被子,光腳跑過來抓住郁夏的肩膀。

“有沒有事?”

“現在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要不要我帶你去檢查一下?”

郁夏看著他額角的紗布,還有衣領下若隱若現的紅痕,抓住他的手腕,搖頭,“我沒事。”

“我已經好了。”

“但是……”郁夏垂下頭,突然不說話了。

“但是什麽?”

“你……為什麽走了,也不跟我說一聲,還有你現在這樣……你怎麽搞成這樣了?你到底,”郁夏想到李琛在微信裏提及的那兩個刺眼的字眼,頓住,不打算主動說起。

裴洺川松了手,低下頭,沈默了。

像是被打入那場回憶裏,陷入沼澤翻不了身了。

兩人相對無言。

好半晌,裴洺川才嘆出口氣,“這事……我不想說,可以嗎?”

見裴洺川這樣躲避,她及時收住手,不再繼續探聽,“好,那就不說了。”

“但是裴洺川,你要答應我,以後你要去哪裏,要離開之前,一定跟我說一聲,你不能把我一個人丟下了,好嗎?”

裴洺川面上的神情松動,擡眼對上郁夏的視線,扯起嘴角,小幅度點了一下頭,展開手臂輕輕摟住郁夏。

“好。”

他的話語應在耳邊。

*

裴洺川雖然短暫昏迷了,但認真檢查過,並沒有什麽太大的問題。

醫生說,昏迷有一部分是因為受到撞擊,也有一部分是情緒過激,和長途奔波的原因。

全身上下最嚴重的就是他頭上那點皮外傷了,得小心養著,不然後面留疤,破相了就不好看了。

頸間的痕跡雖然可怕,但對身體傷害不算大,裴洺川當天下午就出院了。

郁夏陪裴洺川一起辦了出院手續。

站在醫院門口,裴洺川轉身,“郁夏,我要自己去見爺爺,你能自己回去嗎?”

陽光下,裴洺川的氣色慘淡,嘴唇的顏色淡薄發白,雖然他笑著同她說話,但眉宇間是遮不住的疲憊。

郁夏心疼極了,啟唇,頓了片刻,才答應,“好。”

裴洺川在路邊看著她打到車,目送她上車,車子遠去,才轉身走向醫院停車場早等著的邁巴赫。

拉開車門,坐下,他禮貌性地打招呼,“忠叔。”

忠叔透過後視鏡看他,略點一下頭,

“去裴總那嗎?”

“嗯。”

……

“阿公。”

“誒,來了?”

裴湯樺戴上頸間掛著的金框眼鏡,笑吟吟看向裴洺川,仿若幾小時前暈倒進了重癥病房的人不是他一般。

可越是這樣,裴洺川越覺得難受,對裴湯樺的愧疚便愈甚。

裴洺川整理好表情,盡量平靜地笑著,走到裴湯樺床邊的椅子上坐下。

“阿公,現在覺得怎麽樣?”

“誒呦,我這一把老骨頭的,不就那樣。”裴湯樺哈哈哈地笑著,想到什麽,他撇嘴,佯怒,“倒是你,過年也不回來看我,就打個電話,說什麽啊……阿公新年快樂身體健康啦,連你的人也見不到。”

“阿公……”

“阿洺他談女朋友了,得忙著陪小姑娘呢。”忠叔突然插進來說了一嘴,小聲道。

“談女朋友了?”裴湯樺俯身過來,湊近裴洺川,“長什麽樣,叫什麽名字啊?什麽時候帶回來給阿公看看?”

“阿公。”

“阿洺不好意思了。”忠叔在一旁打趣。

“誒呦,哈哈哈哈哈。”裴湯樺笑了,“咱們阿洺長大了。”

“今年過年把人小姑娘帶回來啊,阿公給她封個大紅包。”

裴洺川低下頭笑,想到什麽,點了點頭。

“好。”

“那說準了啊。”

話音一落,笑聲很快息下來,房間內隨之安靜。

到這裏,所有用來佯裝和平的話已經說盡了。

雙方陷入片刻的沈默,嘴角的笑慢慢消失。

不消開口,便心有靈犀地知道這次見面的主題是什麽。

爺孫沒對視,忠叔卻機敏地讀懂了其間的氛圍,識趣地彎了彎腰,退出去,把門帶上。

聽到關門聲,裴湯樺推了推眼鏡,靠上身後的軟枕,擡眸看向裴洺川。

“這回打算怎麽做,要阿公怎麽幫你?”

裴洺川緩慢擡起頭,眸光寒冷而堅定。

“我要公司最好的律師,我要跟江建算筆賬。”

*

五月的時間以飛快的速度流逝,這個月,裴洺川像是隱身了一般,除了聊天軟件上能與他說上幾句,郁夏平日裏幾乎看不到他人。

不光裴洺川,郁夏也很忙,忙到每天回到寢室,一沾到床,便能立馬睡著。

算是變相提高了睡眠質量。

同時,也因為裴洺川不能再幫郁夏看店,她得幾番輾轉,學習和工作間的平衡難以掌握,最後她幹脆雇了個店員。

新店員是個大郁夏三歲的姐姐,叫曲雯兒,新能源專業畢業,考研沒考上,就想著一邊工作一邊覆習,再戰一年,所以來棲山咖啡店求職。

從五月開始,徐汝就恢覆了郁夏的生活費標準,郁夏不再像之前那樣資金窘迫,開店也開得馬虎,想到曲雯兒要考研,便縮短了兩個小時的營業時間。

六月初,輔導員將郁夏叫去辦公室,說現在學校跟京州大學有合作,他們專業有個交換生的名額,他看郁夏成績優異,學習刻苦,尤其是在背地裏聽說郁夏手頭緊,所以想要推薦她去。

畢竟可以免一年的學費,還有餐補。

這對郁夏來說,是再好不過的機會。

可一旦離開安澤,她跟裴洺川見面的機會便更少了。

更何況她還有一家咖啡店要經營。

輔導員察覺到她的猶豫,“這事其實也不急,你回去考慮一下。但這個機會很難得,你一定要鄭重考慮,跟家裏好好商量。”

得到緩沖的時間,郁夏松了口氣,同輔導員道了聲謝,出去帶上了門。

沒走幾步,她打開手機,點開聊天框,翻了兩下,雙擊裴洺川的頭像,又摁了息屏,扶著扶手下了樓梯,出了辦公樓才又重新點開。

裴洺川的回覆仍舊停留在三天前。

郁夏嘆了口氣,走到學校門口,掃了輛電動車往咖啡店趕。

天邊的晚霞赤紅,像是潑灑的顏料盤。

心中堵著,一直隱而不發的情緒慢慢上湧。

她對裴洺川不是沒有埋怨。

自從那次事情過後,裴洺川整個人便像是冷下來了。

更確切地說,他像是回到高考後的那個階段了。

郁夏大概明白他的難處,所以一直選擇遷就他。

他不願意主動聯系她,沒有時間主動聯系她,她便做先發消息的那個。

這次裴洺川已經消失了整一周,也有三天完全沒有消息了。

上一條消息,只一個短促的晚安,對郁夏分享生活的消息沒有任何回應。

有些煩躁,郁夏用力擰了一下車把,加速朝咖啡店趕去。

找到地方將車停好,郁夏試圖給郁從書打電話商量這件事。

但那邊沒接。

郁夏有些失望地放下手機。

心臟沒來由地,突然像是跳空了兩下。

她擡手捂住心口,彎腰緩了一陣才好。

可不安卻後知後覺地爬上來,粘膩地扒在心房上。

郁夏拿起手機,一邊給裴洺川發消息,告知她收到輔導員通知的事情,一邊往店裏走。

剛打下最後一個字,將消息發出去。

電話鈴響了起來,一個陌生的號碼占據整個屏幕。

郁夏一向不接陌生來電,不過這回,隱隱約約的第六感阻止她做出習慣性動作,盯著那排數字看了幾眼,鬼使神差滑開接聽鍵。

“餵,郁夏是不是?”

那邊的聲音很是著急,聽到接通了便急吼吼地問。

這語氣無疑催化了郁夏的不安,像是某個零件脫離軌跡,咯噔一聲,郁夏機械回應:

“是。”

“你媽媽在學校暈倒了,現在送到醫院,說什麽……癌癥晚期,你知道這回事嗎?”

*

“滴,滴,滴——”

儀器規律運行著。

這是郁夏一個月內第二次來到醫院,雖然待的時間不長,但從前討厭這股味道的郁夏,現在幾乎要對這窒息的消毒水味免疫了。

郁從書一言不發地站在窗邊,背對著郁夏母女。

郁夏收到消息之後,便馬不停蹄地往這邊趕。

她到醫院的時候,徐汝還在搶救。

手術室外,她聽將徐汝送來的老師說,下午她們早就看出徐汝臉色不好,想要勸她不要跟車了,但徐汝執拗,怎麽都不聽。眾人見她一路上精神還好,便沒太註意。誰知把最後一波學生送進考場之後,考試鈴聲響起,徐汝就直挺挺地暈倒在了學校門口。

眼下徐汝已經轉醒了,只是一時間,沒人敢率先打破平靜。

郁夏呆滯著,久久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像是回不過魂。

不知過了多久。

“夏夏。”

徐汝瞟了幾眼郁夏的表情,終於沒忍住,叫了她一聲。

郁夏弓著腰,雙手縮在大腿間,聞聲,擡起眼,小心翼翼地看過去。

只一眼,看見徐汝蒼白憔悴的面容,郁夏便感覺身上一道墻板壓過來,而她快要脫力了。

郁夏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此時責怪埋怨,都沒什麽意義,反而徒增悲傷。

可她也的確無法理解徐汝的做法。

為什麽不告訴她,為什麽瞞著她?

郁夏的眼中一點點蓄起淚花。

徐汝艱難地伸手過來,郁夏見狀,主動伸手過去,離她又近了些。唇邊扯起故作輕松的笑意。

徐汝滿是針孔的手摸了摸郁夏的手背,力度極輕。

“夏夏,媽媽不是故意的。”

“媽媽……媽媽只是想像個正常人一樣,享受自己生命最後的時光。你可以,不要怪媽媽嗎?”

這是徐汝第一次這麽溫柔,這麽真誠地向郁夏道歉。

這一刻,郁夏心情十分覆雜,卻還是強撐著忍下眼淚,笑著搖了搖頭。

“好,我不怪你。”

……

後續兩人也沒有再聊什麽,只是普通簡單地問對方,類似於吃飯了沒有的話題。等徐汝睡下,郁夏走出病房,貼墻站著。

時值六月,正是夏季,是生機蓬勃的畢業季。

郁夏卻覺得如墜冰窟。

背後白色瓷磚的冰涼浸淫她的皮膚,後背。

她覺得生涼,骨骼都被凍得微微抽搐。

再也不用盡力偽裝,郁夏垂下頭,一手擡起來,撩起前面的碎發往後撥,揉了揉額頭,又擡起來,用力捶了幾下。

洩洪的口子一瞬被打開。

郁夏靠著墻,身子滑落下去,淚水模糊了視線,瞬間濕了她滿臉。

遠處護士推著車的聲音靠近。

郁夏趕忙起身,快步走到樓梯口,在臺階上坐下,這才不加掩飾地哭了起來。

郁從書很快跟過來,坐到郁夏旁邊。

聽著腳步聲,不需要擡頭,郁夏便清楚過來的人是誰。

“爸……”

“什麽時候的事?”

“為什麽,為什麽不告訴我?”

郁從書抹了抹眼角,“大概是……去年九月,九月出頭這樣查出來的。”

“你媽的主意,誰都不告訴。”

“醫生那邊,還有什麽辦法嗎?”

郁從書搖頭不語。

“還有辦法的,對吧。”郁夏擡起頭來看郁從書,“還是說錢不夠了……”

“……”

彼此相望,陷入良久的沈默。

郁夏站起來,像是從郁從書的沈默中得到些許希望。

“還有治療方法的對不對,就是費用會比較高。”

“只要籌集到錢了,就有辦法了對不對?”

郁夏的聲音在樓梯間回蕩。

窗棱高掛,只投下來一柱灰撲撲的光。

等她的回聲安靜下來,還是沒有人回答她的問題:

到底是不是只要有錢,有足夠的錢,徐汝就能活下去了。

郁夏眨了眨眼睛,低下頭,希望的嫩芽拼命往上鉆,她胸腔一片溫熱。

沒有答案聲音直接否認她,那麽便是肯定。

她自我麻醉地想到。

郁夏推開沈重的鐵門走了出去,只扔下一句,“我去籌錢,我來想辦法。”

鐵門碰著邊沿,跳了兩下,嚴絲合縫地貼緊。

郁從書摘下眼鏡,放在膝蓋上,雙手捂住臉,使勁揉了揉。

“唉。”

*

“裴洺川,你可以先借我點錢嗎?”

“裴洺川,你收到消息能不能回覆一下。”

郁夏往咖啡店趕,想要去抽屜裏清點現金。

但郁夏心裏明白,店裏那點錢,頂多就是一周的住院費,要是想做什麽手術,嘗試什麽新藥,根本就不夠。

所以她急著聯系裴洺川。

可打了一路的電話了,那邊一直關機。

郁夏急得不行。

跑回店裏,在店員和客人的驚異的目光中,她一股腦將收銀臺裏的錢全部取出來,塞進帆布包裏,又想往外沖。

曲雯兒拉住郁夏,“怎麽了?”

郁夏穩了穩氣息,“我媽要做手術,得要錢……要錢,救命。”

曲雯兒楞了片刻,手中的力量一松,郁夏便掙開來跑了出去。

店裏有正在辦公的顧客,聞言停下手頭的工作,思索片刻,扣上電腦,從錢包裏掏出幾張一百,放到了收銀臺。

“救人要緊。”

……

郁夏跑回醫院的時候,徐汝病房的門突然被用力從裏面推開。

一堆帶著口罩,穿著手術服的醫生將一張床推了出去。

郁夏被這場面嚇得走不動路,靠墻站著,註視他們走過去。

直到她看清床上躺著的人的臉……

——“媽!”

郁從書從門後出來,眼睛紅紅的,看到郁夏,他吸了吸鼻子,扶著郁夏的肩,一起追在病床後面,跟著醫生跑。

徐汝很快被推進厚厚的鐵門裏面。

郁夏和郁從書被護士攔住,推到外面。

哢噠一聲,紅燈亮起,手術開始。

郁夏站在手術門外,雙腳後知後覺地有些發軟。

想起自己口袋裏的錢,她敞開帆布包,激動地向郁從書展示。

“爸,你看,我拿錢來了。”

“媽有救了。”

“我們拿去給醫生……手術就會成功的吧。”

郁夏眼睛發亮,充滿期盼。

郁從書只瞥了一眼,便不敢再與她對視。

徐汝的情況,他太清楚了。

眼下這回進去,出來還能不能喘氣都未可知。

但為著郁夏,郁從書還是艱難地點了一下頭,忐忑道:“可……可以的。”

郁夏將郁從書的表情看在眼裏,讀著他的情緒,她捏著帆布包的手微微顫抖,視線閃爍片刻,低下頭,捂緊包裏的錢,眼淚像決堤一樣,嘩啦啦往下流。

“好……”

“好。”

“那我再去,再去想想辦法。”

郁夏一路低著頭走回那個樓梯間,關上門的那一刻,她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心中卻像是仍守著什麽渺茫的希冀,打開手機,清點過賬戶裏的餘額,又點開了微信。

曲雯兒發了好幾條消息過來問她情況。

郁夏掃了一眼便退出去,看向裴洺川的頭像。

貍花貓乖巧沒有攻擊性,老實地臥在她懷裏。

美好的畫面如今像是長了刺。

知道徐汝那段時間是去治療了之後,那些在裴洺川家避難一般溫存的時光,像是一道回旋鏢甩在郁夏心上,掀出血淋淋的肉來。

眼淚更加洶湧地湧出。

就在這時,手機震動起來。

裴洺川打電話回來了。

看著那個名字,郁夏有些恍然的感覺。

過了好久,她才放在耳邊接聽。

“砰。”

那邊突兀地出現一道悶響。

郁夏不知道裴洺川在哪,以為是什麽紙箱子落地的聲音,顧不上多管。

“餵。”

“裴洺川。”

“……”

空音了好久,那邊才回,“……餵。”

“你在哪?”

回答了一個字之後,裴洺川又不出聲了。

惜字如金得冷漠,讓郁夏覺得心冷。

之前哭得太厲害,鼻腔耳朵發堵,心中的情緒攪得郁夏理智發昏。

她本有滿腹的委屈,埋怨想要訴說,也渴望得到他的懷抱,或是安慰,哪怕一句輕飄飄的沒事都好。

可她那一瞬,聽到短促的回答之後,像是完全無法控制自己,莽撞之下,冷情占據高地,賭氣似地發話,

“裴洺川,我們分手吧。”

又是一段漫長的空音。

“好。”

電話隨即掛斷。

……

人煙稀少的馬路邊。

磨損嚴重的皮鞋軋過沾著滴血漬的黑曜石。

血漬頃刻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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