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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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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夏

“郁夏,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郁夏垂頭,不認命地再次確認桌上空酒瓶瓶口的指向,視線順著瓶口往回劃……

看著自己抵在桌邊的膝蓋,和蓋在膝蓋上過膝的紅裙。

確認過這是自己今晚第七次被空酒瓶指到,郁夏嘆了口氣,“我選真心話。”

說著,郁夏掃了一眼大家的狀態,伸手握住了桌上的酒杯。

塗著紅色指甲油的手指輕敲掛著冰涼水汽的杯壁,紅唇輕啟,“誰來問?”

角落裏,穿灰色純色衛衣的老實男生早就有些坐立不安,前幾次酒瓶指向郁夏時,他都蠢蠢欲動地想要發問,這些郁夏看在眼裏。

只是那個男生一如他的穿著那般老實,幾次鼓足勇氣想要站起,又在別人的聲音之中悶頭坐下。

郁夏不認識那個男生。

今天這場局是郁夏的閨蜜阮遂安攛的,有些是郁夏相熟的業內好友,有些是阮遂安那邊帶來的朋友,那個男生就是。

她饒有興味地盯著那個男生看。

似乎酒精上頭的同時,莽撞和勇氣也在一並發酵。

終於,男生舉起手,站起來,扯了扯衛衣下擺,看向郁夏,雙眼帶著些酒醉後的迷蒙。

“我的問題是,你……你的初吻,現在還在嗎?如果不在了,又是在什麽時候給出去的?”男生聲音沙啞,氣息不穩。

郁夏敲酒杯的手指一停,視線微怔,似乎想起了什麽有些晃神,而後很認真地回答,“嚴格意義上的初吻不記得是在什麽時候了。”

“但第一次吻到喜歡的人,是在2019年9月3日……”郁夏頓了頓,不帶什麽波瀾地道,“下午兩點零一分。”

話音剛落,便有人忍不住起哄。

“記得這麽清楚?”

“我說會不會有點假了?”

……

“連幾點幾分都知道?郁夏,你不會在編吧。”

“是不是喝不了想逃酒了?這把戲不管用的啊……來來來,滿上……”

在眾人不信任的調侃中,唯一知道所有內幕的阮遂安向郁夏投去目光,神情覆雜地掃過郁夏的表情,確認她此時情緒尚可,起身擋住了朝郁夏遞酒的人。

“你自己想喝多喝點……”阮遂安的手撞上那人遞過來的酒杯,被溢出來的酒液淋濕,她搶過酒杯,用力往桌上一放,“行了行了……”

“畢竟……”郁夏再次出聲,和緩清朗的聲音一出,包間內一瞬安靜下來。

阮遂安回頭看向郁夏。

藍色的光斑從郁夏面前掠過,那雙漆黑的眸子直直盯著前方,視線沒有焦點,微卷的長發慵懶地披散下來。

一聲輕笑響起,像是盛夏的微風那般,盛著一整個青春的野性和熱忱,

有些悵然地,郁夏眨了眨眼,“那是吻非常喜歡的人啊。”

……

酒瓶又轉了幾輪。

像是完成了自己今晚的使命便成功退役一般,那酒瓶再也沒有朝郁夏指過去。

郁夏又喝了幾杯,算著自己的酒量,適時地放下酒杯,身子往後一坐,靠在身後的沙發上,雙眼帶著醉意,靜靜地看著前面人玩得不亦樂乎。

而那個灰色衛衣的男生,在聽到郁夏的回答之後很是低落,垂下頭安靜地坐了一會,便開始不停地給自己灌酒。

又玩了幾輪,郁夏有些困,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已經十一點了。

但看著大家並沒有想要撤退的意願,郁夏湊到阮遂安身邊,“我有點困,想先走了。”

阮遂安圈住郁夏的手腕,“行,你要是困就趕緊回去休息,你明天還要飛倫敦。”

郁夏笑笑,伸手攬住阮遂安,下巴搭在她的肩上,懶洋洋地道:“那我走了,你自己等會回去註意點安全。”

“你也是,到家了記得給我發消息。”

“好。”郁夏勾住包準備起身。

阮遂安猶豫再三,圈住郁夏手腕的手沒松開,還向下使了點勁,“夏。”

郁夏被她拉回沙發上,看著阮遂安覆雜的神色,問,“怎麽了?”

阮遂安抿了抿唇,壓低聲音小心道:“你剛才的真心話……”

“是還忘不了他嗎?”

郁夏睫毛輕顫,垂眸不語。

看著她的狀態,阮遂安心想果不其然,她道:“我就猜你是還沒放下他,剛才看你不說話,悶悶的,我都不敢問你。”

“但是現在都過去這麽久了,他應完一聲就再也沒有下文,更沒有解釋……夏,你也該忘記了。”

阮遂安拉起郁夏的手,搖了搖,“說到分手後怎麽忘記前任,我有很多辦法的,要不要我給你支招?”

“宿醉,蹦極,壓馬路,跳傘,或者說開啟一段新的戀情,甚至一夜情……總之有很多的,你看你喜歡哪種……”

郁夏深呼吸,手腕一翻,與阮遂安十指相扣,“忘不忘的……”,郁夏擡眸對上阮遂安的目光,笑笑,“管他呢,反正也見不到了。”

對於這段感情的戛然而止,郁夏並非沒有氣,但是說起這個人的時候,郁夏還是不忍全盤否定,更不想全盤否定自己當初的喜歡,“想起的時候就回憶一下也沒什麽,他嘛……我們倆畢竟也談過,總不能因為分手就把他這個人一棒子打死了,他只是前任,不是罪犯。”

安澤不算大,但也是個有一千多萬人口的臨海城市,不刻意去尋找,一個人遇見另一個人的概率是一千多萬分之一。

像是把一粒鹽丟進鹽罐子裏面攪拌均勻,兩顆鹽粒被灑進同一盤菜裏的概率簡直微乎其微,跟雙色球一等獎中獎概率都差不多,有這功夫去忘記一個見不到面的人,不如費勁想想該填什麽號碼比較好中獎。

“要是刻意去忘記,說不定最後這件事烙在心裏還耿耿於懷,現在這樣……就挺好的了,見不到也忘不掉。”

“總之沒有交集。”

郁夏拍拍阮遂安的背,又揉了揉阮遂安的頭發,起身,“走了。”

“回來給你帶禮物。”

*

出了包廂,郁夏一邊往外走一邊打開手機叫車。

比起來的時候,這時走廊裏的香薰味很重,隱隱透出一股酸腐味。

應該是有人在包間外吐了,保潔人員前不久才來打掃過。

現在這兩股味道摻雜在一起,嗆得人無法呼吸。

郁夏走了沒幾步,便被這股味道催著犯惡心,加上酒精的作用,郁夏有些暈,趕忙小跑到一旁靠墻蹲下緩了一會,等胃部的洶湧稍微平緩一些,她不作猶豫地起身,想要快些到外面呼吸新鮮空氣。

郁夏正走著,突然毫無防備的,一個人擋在她身前,郁夏沒剎住步子,往前撞了過去。

下意識的,郁夏想要後退幾步拉開距離,這時她腳下踏著的高跟鞋突然踩到什麽東西……

“哢嚓”一聲。

郁夏的鞋跟細,這麽一折騰,她重心不穩,向後傾倒,於是她趕忙伸手去拽住前面那人的衣袖。

借力站穩,郁夏也沒擡頭去看前面高她一個頭的男人,急急擡手說了一句對不起,彎腰蹲下去撿地上的東西。

只是看清躺在地上碎裂的鏡片和有些變形的鏡框……

郁夏拎起了鏡框,扯出個抱歉的笑意,擡眼,想要說對不起,眼鏡和鏡框我都會照價賠償的。

但是笑意斂在郁夏看清對方長相的那一刻。

男人站在郁夏身前,整整高出郁夏一個頭,同四年前比,他的樣貌沒有太大的變化,但消瘦了很多,身上的傲氣盡皆散了,變得內斂不少,整個人像是經過沈澱,變得沈穩。

鼻梁上殘留著若隱若現的眼鏡壓痕,一身簡單的黑風衣叫他添了幾分斯文矜貴,這是郁夏沒有見過的模樣。

郁夏有些恍惚,幾度懷疑自己是不是喝醉出現幻覺了。

剛剛才信誓旦旦說沒概率遇見的人,下一秒就出現在了眼前,直接將不真實感拉滿。

不過不管對面的是不是自己的幻覺,郁夏也知道,一直盯著別人看是一件不禮貌的事情。

她低下頭,正好藏住自己些微發脹犯濕的眼眶,低下頭移開視線,“對不起……我喝多了,你的眼鏡我會賠給你的。”

“那加個微信?”對面的男人出聲,“後面方便我索賠。”

熟悉的聲音敲擊耳膜,激得郁夏醉意醒了幾分,她頓了一下,拉開包找出手機,“好,我加你。”

手機掃描對面的二維碼。

“嘀”的一聲,彈出一個頁面。

郁夏一看,呼吸凝滯住。

手機彈出來的個人信息欄郁夏再熟悉不過,同四年前她刪除他的時候一般,沒什麽改變。

他的頭像是一只貍花貓,貍花貓窩在一個人的懷中,被人用手攬住。

而那只手……就是郁夏的。

這回郁夏再沒辦法用喝醉出現幻覺這個理由說服自己了,一切事實擺在她面前,叫她不得不承認——她跟分手四年,四年間一次面都沒見過的初戀,重逢了。

這些年,郁夏設想過很多次兩人見面之後的場景。

想著她或許會大步流星地從他身邊大方走過,踩著高跟鞋噠噠噠,裝作不認識他一般,把他當空氣;

也或許會在他主動打招呼之後聊起來,他坦誠而又態度良好地解釋當初消失的原因,給出一個合理到足夠讓她理解的理由,然後兩人說開,重新在一起;

又或者他們會在一個酒會上碰面。她與她的舞伴在舞池中間搖曳,餘光挑釁地望向他,告訴他,你失去我了。惹得他發狂妒忌對她直追猛進,紅著眼向她解釋,祈求她的原諒;

又或者是她毫無理由地甩他一巴掌,來報當初他杳無音訊,人間蒸發,讓她滿世界找不到他的仇怨……

總之不會抓馬得像現在這樣,她撞上了他,踩碎了他的眼鏡,怎麽都是一副她犯了錯,他討債的情況。

理想與現實嚴重不符。

郁夏略猶豫,腦子一熱,還是點了添加好友。

驗證消息一發出去,對面突然很疑惑地“嗯”了一聲。

郁夏有些不明所以,看向他。

旁邊包廂傳出來的樂聲嘈雜發悶,但似乎沒人拿起話筒來唱這首抒情歌,原唱的聲音很大,吟出絲縷糾纏拉扯。

裴洺川的視線停在郁夏身上,直勾勾看向她,昏暗的燈光下,他眼底的情緒不甚明晰。郁夏只能看清那是一雙瞳孔很黑,如墨似夜的眼睛。

“原來是郁小姐,四年不見,你變了很多。”裴洺川緩緩地道,“要是郁小姐不在驗證消息那一欄自我介紹,我都快認不出了。”

“原來今天踩碎我眼鏡的,是我前女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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