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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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吉姆先生，你能猜到這秘密是什麽嗎？”
羅卡多繼續得意洋洋地說著，十分欣慰地看著吉姆的臉色變得蒼白無比。
“您那麽聰明，此時恐怕已經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但是，故事講了個開頭，就要有頭有尾。所以，您仔細聽好了。”
羅卡多露出微笑，娓娓說道：
“有一次，我們的人在安柏張離開後，也進去點了一杯破斧啤酒，並和酒保聊了幾句。”
“啤酒不算難喝，但以張黎明的消費水平和品位，實在是太不入流了。”
“當然，過慣好日子後，偶爾想換換口味，憶苦思甜一下，這也正常。”
“喝完啤酒後，我們的人也去了趟洗手間。”
“正來打算出來時，他突然被一塊墻磚吸引了目光。”
“這個人之前是個裝修工，所以他對墻壁構造非常敏感。”
“那墻磚乍看之下和四周並無兩樣，可是要仔細看，就會發現，它比周圍的墻磚更幹凈一點。”
“這當然不正常，所以，他立刻在上面敲敲打打，沒兩下子，你猜怎麽著？”
羅卡多敘述得抑揚頓挫，禮堂裏四處躲藏的賓客也聽得入了神，其中一個人甚至大膽問道：
“怎麽著？”
一人立刻上前，對著那人猛掄一掌：“就你多話！”
羅卡多擺擺手，示意手下回來，笑呵呵地揭曉答案：
“我們的人發現，那塊墻磚竟然是活磚！”
人群中立刻爆出一陣低呼。
張黎明的臉色一瞬間變得蒼白無比。
羅卡多繼續洋洋灑灑地說：
“我們的人拿出磚頭，發現裏面有一個很深的洞，洞裏面黑不見底，但似乎通向什麽地方。”
“雖然他沒能探查到那個洞底部究竟是什麽樣的，但是，他至少發現了一件事。”
“那就是，挪開磚頭的時候，那後面放著的，就是我手裏的這幾張紙。”
說著，羅卡多再次抖動手裏的紙張，拋出關鍵問題：
“那麽，吉姆先生，您的好女婿究竟是在和誰匯報您的動向呢？”
說著，他不慌不忙地從懷中掏出一支雪茄，用火機點燃，悠然地抽了一口。
吉姆陰沈地看著他手裏厚厚的那沓紙，半晌，眼神裏充滿了疑惑和厭惡，仿佛在盯著一個怪物。
沈默片刻後，他終於開了口。
——雖然他看著的是羅卡多，但話卻是對張黎明說的：“你來說。”
三個字猶如回旋鏢一樣射向張黎明。
與此同時，眾人的視線如聚光燈一樣，打在張黎明身上。
有那麽一瞬間，他的臉上似乎閃過一絲猶豫的神情。
槍口對準吉姆眉心，張黎明開了口，聲音低沈：
“這些資料是給T國的北川組織準備的。”
說著，張黎明眼裏泛起一絲漣漪，神色也有一些松動：
“麥肯先生，您知道的，現在世界雖然是主戰派的天下，但我一直都是一個狂熱的和平主義者。”
“當年，北川組織找到我，跟我描繪了他們和平的理想，所以，我同意跟他們共享情報。”
“作為回報，北川也跟我共享了許多T國的事情——我知道您一直心心念念拿下T國市場，所以這些情報對我們也很有用處。”
“然而，我知道，和北川合作這件事情太過敏感，所以，我一直打算找一個合適的時機再告訴您。”
吉姆看著張黎明，仿佛要將他臉上每一道紋路都看清楚。
沈默許久，吉姆低沈地從嗓子深處吐出幾個字：“你這個敗類。”
冰藍色眼珠裏凝著仇恨和憎惡，吉姆的語氣冷到了極點：“我從一開始就不信任你，可是，我這個女兒卻著了魔一樣地喜歡你。”
“我給你資源、人脈、錢財，給了你幾輩子都奮鬥不來的東西，你這個下賤的窮鬼！”
說著，吉姆的語氣逐漸變得歇斯底裏，冰藍色的眼珠裏燒著熊熊怒火，“可是你轉身就把我們賣了，毫無忠誠可言！”
說著，吉姆轉向羅卡多：“羅卡多先生，我知道你這次來，主要是想解決我們麥肯家族。”
“你們想殺了我，無非是因為我是你在P國、乃至世界上的頭號競爭者。”
說著，吉姆語氣一轉：“今天是我獨生女的婚禮，你既然給我送了一份大禮，我也給你一份。”
“我，吉姆·麥肯，願意在全世界所有市場讓利20%，外加三個月不在舊市這邊做生意。”
“而且，我可以把我在B國的經銷商介紹給你——我知道，你一直打不通B國市場，對那邊的經銷商已經覬覦許久了。”
“這一切，外加安柏張的人頭，你統統拿走，條件是，你現在立刻離開，保證所有麥肯家人的安全。”
“怎麽樣，喜歡我這份回禮嗎？”
羅卡多抽著雪茄，半晌沒有說話。
在吉姆說話的時候，他的臉上依次轉過震驚、狐疑、貪婪，還有一絲感慨。
白色煙圈散在空中，煙草味淡淡散開，許久，羅卡多終於搖著頭，咋舌道：
“吉姆先生，您這份回禮還挺豐厚。”
“壯士斷腕，是個狠人。”
“我確實可以好好考慮一下。”
說著，他深吸一口雪茄，從兜裏掏出小剪刀。
哢嚓一下，燃著的雪茄頭被攔腰剪斷。
他將剩餘的雪茄放回上衣口袋，正打算說些什麽時，一個不大卻堅定的女聲從一旁傳來：
“羅卡多，他在騙你。”
羅卡多訝異循聲望去，一瞬間以為自己幻聽了。
不遠處，小琪槍口依然對著吉姆，口中卻繼續對羅卡多講話：
“幾年之前，一模一樣的話，他也對另外一個人說過。”
“你要不要猜一猜，那個人最後的結局是什麽？”
話音剛落，吉姆面容倏地陰沈下來。
羅卡多不明所以地看著她：“那人的結局是什麽？”
小琪面朝吉姆，目光幾乎可以用憎惡來形容。
停頓了一下，她簡短答道：“當然是死了。”
羅卡多面色陡然變沈，盯著小琪的目光充滿猜忌。
趁著羅卡多沈默的空當，吉姆搶道：“羅卡多，她只是想攪局而已，你不要聽信她的謊言……”
然而還沒等吉姆說完，羅卡多幹脆打斷他，沖小琪問道：“我憑什麽相信你？”
小琪露出了一個乍看下有些淒楚的微笑，手指攥緊槍柄。
半晌，她開了口，聲音輕柔淒涼：“因為，這件事是麥肯先生的兒子，提姆·麥肯，親口告訴我的。”
-
“你別總去我爸辦公室。”十四歲的提姆·麥肯看著剛從麥肯教授辦公室回來的小琪，語氣憤恨。
仲秋時節，天氣頗涼，兩個人手插著兜，坐在操場旁的一張長凳上。
冰涼的大理石透著寒氣，順著脊骨一路向上。
小琪搖著雙腿，輕聲問：“為什麽不能去？”
提姆跺了跺腳，有些不耐煩：“我也不好解釋，總之，你別總去找他。”
“嗯。”小琪點點頭。
寒風乍起，枝頭的桂花瑟縮搖曳著，小琪弓著身子，把腦袋縮往衣帽。
過了片刻，她有點發怯地問：“你爸是IPP的特聘教授，他來找我，我怎麽拒絕？”
提姆眉頭緊緊擰在一起，似乎在思考什麽極其嚴肅的事。
沈默半晌，他用力揮揮手，仿佛空氣裏有什麽臟東西：“你別管了，我去找他說。”
小琪望著他琥珀色的瞳仁，半晌，乖順地點了點頭。
二人又在沈默中坐了一會兒。
太陽漸漸西沈，黯淡的天光下，操場上蕭瑟一片，幾顆桂花樹上，幹枯的黑色枝丫毫無生氣地伸進天空。
望著漸黯的天色，小琪突然站起來拍拍手：“該回去了。”
一旁的提姆卻嚇了一跳，好似剛從沈思中驚醒。
下意識地，他一把拉住小琪手腕：“等一等。”
提姆力道十分大，小琪身子晃了幾晃，差點沒仰頭摔倒。
她訝異回頭，只見提姆神色和平時截然不同，琥珀色的眼珠裏透滿肅殺之氣。
臉上滿是和年齡不符的決絕，提姆頓了頓，似乎下了很大決心，低沈開口：
“小琪，我爸好像殺人了。”
“？”小琪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巴，眼睛張到最大。
“什麽？”
提姆望著她，久久沒有說話。
二人都沈浸在各自心事中，所以他們誰也沒有註意到，不遠處的一株桂花樹下，一個穿著作戰服的男生站在枝幹後面，眼角冰冷一片。
看著二人交談的樣子，張黎明眉頭緊皺，雙手緊握成拳。
身後，滿地都是雕零的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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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卡多繼續得意洋洋地說著，十分欣慰地看著吉姆的臉色變得蒼白無比。
“您那麽聰明，此時恐怕已經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但是，故事講了個開頭，就要有頭有尾。所以，您仔細聽好了。”
羅卡多露出微笑，娓娓說道：
“有一次，我們的人在安柏張離開後，也進去點了一杯破斧啤酒，並和酒保聊了幾句。”
“啤酒不算難喝，但以張黎明的消費水平和品位，實在是太不入流了。”
“當然，過慣好日子後，偶爾想換換口味，憶苦思甜一下，這也正常。”
“喝完啤酒後，我們的人也去了趟洗手間。”
“正來打算出來時，他突然被一塊墻磚吸引了目光。”
“這個人之前是個裝修工，所以他對墻壁構造非常敏感。”
“那墻磚乍看之下和四周並無兩樣，可是要仔細看，就會發現，它比周圍的墻磚更幹凈一點。”
“這當然不正常，所以，他立刻在上面敲敲打打，沒兩下子，你猜怎麽著？”
羅卡多敘述得抑揚頓挫，禮堂裏四處躲藏的賓客也聽得入了神，其中一個人甚至大膽問道：
“怎麽著？”
一人立刻上前，對著那人猛掄一掌：“就你多話！”
羅卡多擺擺手，示意手下回來，笑呵呵地揭曉答案：
“我們的人發現，那塊墻磚竟然是活磚！”
人群中立刻爆出一陣低呼。
張黎明的臉色一瞬間變得蒼白無比。
羅卡多繼續洋洋灑灑地說：
“我們的人拿出磚頭，發現裏面有一個很深的洞，洞裏面黑不見底，但似乎通向什麽地方。”
“雖然他沒能探查到那個洞底部究竟是什麽樣的，但是，他至少發現了一件事。”
“那就是，挪開磚頭的時候，那後面放著的，就是我手裏的這幾張紙。”
說著，羅卡多再次抖動手裏的紙張，拋出關鍵問題：
“那麽，吉姆先生，您的好女婿究竟是在和誰匯報您的動向呢？”
說著，他不慌不忙地從懷中掏出一支雪茄，用火機點燃，悠然地抽了一口。
吉姆陰沈地看著他手裏厚厚的那沓紙，半晌，眼神裏充滿了疑惑和厭惡，仿佛在盯著一個怪物。
沈默片刻後，他終於開了口。
——雖然他看著的是羅卡多，但話卻是對張黎明說的：“你來說。”
三個字猶如回旋鏢一樣射向張黎明。
與此同時，眾人的視線如聚光燈一樣，打在張黎明身上。
有那麽一瞬間，他的臉上似乎閃過一絲猶豫的神情。
槍口對準吉姆眉心，張黎明開了口，聲音低沈：
“這些資料是給T國的北川組織準備的。”
說著，張黎明眼裏泛起一絲漣漪，神色也有一些松動：
“麥肯先生，您知道的，現在世界雖然是主戰派的天下，但我一直都是一個狂熱的和平主義者。”
“當年，北川組織找到我，跟我描繪了他們和平的理想，所以，我同意跟他們共享情報。”
“作為回報，北川也跟我共享了許多T國的事情——我知道您一直心心念念拿下T國市場，所以這些情報對我們也很有用處。”
“然而，我知道，和北川合作這件事情太過敏感，所以，我一直打算找一個合適的時機再告訴您。”
吉姆看著張黎明，仿佛要將他臉上每一道紋路都看清楚。
沈默許久，吉姆低沈地從嗓子深處吐出幾個字：“你這個敗類。”
冰藍色眼珠裏凝著仇恨和憎惡，吉姆的語氣冷到了極點：“我從一開始就不信任你，可是，我這個女兒卻著了魔一樣地喜歡你。”
“我給你資源、人脈、錢財，給了你幾輩子都奮鬥不來的東西，你這個下賤的窮鬼！”
說著，吉姆的語氣逐漸變得歇斯底裏，冰藍色的眼珠裏燒著熊熊怒火，“可是你轉身就把我們賣了，毫無忠誠可言！”
說著，吉姆轉向羅卡多：“羅卡多先生，我知道你這次來，主要是想解決我們麥肯家族。”
“你們想殺了我，無非是因為我是你在P國、乃至世界上的頭號競爭者。”
說著，吉姆語氣一轉：“今天是我獨生女的婚禮，你既然給我送了一份大禮，我也給你一份。”
“我，吉姆·麥肯，願意在全世界所有市場讓利20%，外加三個月不在舊市這邊做生意。”
“而且，我可以把我在B國的經銷商介紹給你——我知道，你一直打不通B國市場，對那邊的經銷商已經覬覦許久了。”
“這一切，外加安柏張的人頭，你統統拿走，條件是，你現在立刻離開，保證所有麥肯家人的安全。”
“怎麽樣，喜歡我這份回禮嗎？”
羅卡多抽著雪茄，半晌沒有說話。
在吉姆說話的時候，他的臉上依次轉過震驚、狐疑、貪婪，還有一絲感慨。
白色煙圈散在空中，煙草味淡淡散開，許久，羅卡多終於搖著頭，咋舌道：
“吉姆先生，您這份回禮還挺豐厚。”
“壯士斷腕，是個狠人。”
“我確實可以好好考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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哢嚓一下，燃著的雪茄頭被攔腰剪斷。
他將剩餘的雪茄放回上衣口袋，正打算說些什麽時，一個不大卻堅定的女聲從一旁傳來：
“羅卡多，他在騙你。”
羅卡多訝異循聲望去，一瞬間以為自己幻聽了。
不遠處，小琪槍口依然對著吉姆，口中卻繼續對羅卡多講話：
“幾年之前，一模一樣的話，他也對另外一個人說過。”
“你要不要猜一猜，那個人最後的結局是什麽？”
話音剛落，吉姆面容倏地陰沈下來。
羅卡多不明所以地看著她：“那人的結局是什麽？”
小琪面朝吉姆，目光幾乎可以用憎惡來形容。
停頓了一下，她簡短答道：“當然是死了。”
羅卡多面色陡然變沈，盯著小琪的目光充滿猜忌。
趁著羅卡多沈默的空當，吉姆搶道：“羅卡多，她只是想攪局而已，你不要聽信她的謊言……”
然而還沒等吉姆說完，羅卡多幹脆打斷他，沖小琪問道：“我憑什麽相信你？”
小琪露出了一個乍看下有些淒楚的微笑，手指攥緊槍柄。
半晌，她開了口，聲音輕柔淒涼：“因為，這件事是麥肯先生的兒子，提姆·麥肯，親口告訴我的。”
-
“你別總去我爸辦公室。”十四歲的提姆·麥肯看著剛從麥肯教授辦公室回來的小琪，語氣憤恨。
仲秋時節，天氣頗涼，兩個人手插著兜，坐在操場旁的一張長凳上。
冰涼的大理石透著寒氣，順著脊骨一路向上。
小琪搖著雙腿，輕聲問：“為什麽不能去？”
提姆跺了跺腳，有些不耐煩：“我也不好解釋，總之，你別總去找他。”
“嗯。”小琪點點頭。
寒風乍起，枝頭的桂花瑟縮搖曳著，小琪弓著身子，把腦袋縮往衣帽。
過了片刻，她有點發怯地問：“你爸是IPP的特聘教授，他來找我，我怎麽拒絕？”
提姆眉頭緊緊擰在一起，似乎在思考什麽極其嚴肅的事。
沈默半晌，他用力揮揮手，仿佛空氣裏有什麽臟東西：“你別管了，我去找他說。”
小琪望著他琥珀色的瞳仁，半晌，乖順地點了點頭。
二人又在沈默中坐了一會兒。
太陽漸漸西沈，黯淡的天光下，操場上蕭瑟一片，幾顆桂花樹上，幹枯的黑色枝丫毫無生氣地伸進天空。
望著漸黯的天色，小琪突然站起來拍拍手：“該回去了。”
一旁的提姆卻嚇了一跳，好似剛從沈思中驚醒。
下意識地，他一把拉住小琪手腕：“等一等。”
提姆力道十分大，小琪身子晃了幾晃，差點沒仰頭摔倒。
她訝異回頭，只見提姆神色和平時截然不同，琥珀色的眼珠裏透滿肅殺之氣。
臉上滿是和年齡不符的決絕，提姆頓了頓，似乎下了很大決心，低沈開口：
“小琪，我爸好像殺人了。”
“？”小琪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巴，眼睛張到最大。
“什麽？”
提姆望著她，久久沒有說話。
二人都沈浸在各自心事中，所以他們誰也沒有註意到，不遠處的一株桂花樹下，一個穿著作戰服的男生站在枝幹後面，眼角冰冷一片。
看著二人交談的樣子，張黎明眉頭緊皺，雙手緊握成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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