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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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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廷哥兒走後我才去想他說的字字句句,方才我慌張,他匆忙。我似乎都沒有讀懂他的心意,但是我知道,我的話他都懂。

我想起身來,但是又不敢叫采兒進來。外頭守夜人打了三更,我偏頭酸了的脖子盯著窗外。影影綽綽的樹影晃動著窗棱,我想我該閉上眼睡去了。

回過頭去,合眼那一瞬窗小聲的磕碰了一響。

我猛一下睜開,廷哥兒已然半跪在我床頭了。我側身去看他,他從懷裏拿了四五瓶小白玉罐子:“這些是我在教場裏頭拿來的,是從前官家賞的,藩國進來的。”

他喘著氣,一個個的於我說都有什麽效用。我瞧見有兩罐是沒開封的,他開的時候用了些時候,然後抹在我的胳膊上給我聞。並不是刺鼻的東西,有些說不出的氣味。

我側的有些費力,微動了一下,他卻是很細心地幫我將枕頭放好。拿了一件外衣來給我披上,再將我扶起來。

我擡起頭時對上他的眼,月光照他的眼中,似乎有明明的星子在點點閃爍,他問:“你在等我?”

我舔了舔唇角,低下頭故作鎮靜應他:“我睡不著。”

他沒有湊上前再問我,再逼我,只是含著笑往後傾了一些。卻叫我莫名慌張的又有下文:“我沒有等你。”

“我知道。”他這麽說,眼睛看向我纏成大饅頭的兩只手,晦暗了星眸有些顫抖:“我都知道。”

不知所措,他的神情叫我沒有辦法再說什麽。半晌,你我都沒有開口。他從袖口又拿了什麽出來,送到銀光下,送到我的眼前。

是一支銀亮的簪子,還有一支小熏香。他捏著簪子笑著說:“這東西不知道你們女兒家喜歡它什麽,硌的我生疼。”

簪子雕花並不是很精美,卻是嵌了幾顆熠熠生輝的寶石。我不太瞧得清,他送上前說“送你的。”

我擡眼看他,他見我楞在那裏又擡起手在我發上比了比最後放到我枕旁,接著調笑我道:“看我做什麽,風塵仆仆的專撿了夜裏叫你瞧不清我的模樣。”

我卻知道,他是這時候到的,來了便來見我了。一時語塞,他起身去拿了個香爐來,靠在窗前的月下將香栽了進去,再拿處袖口的火折子點了。

那明亮的火光下,我看到他認真的側顏,緊緊的盯著那香爐,一只手護著明滅的火光。

我想說茵姐兒欣喜你,你不能待我如此好。可我不能,那是茵姐兒的姻緣,或許我開了口便散了。自私的想靠這些按耐住一些莫名的,說不出來的心緒。

他提著香爐過來,小心的放在我一旁的高案上。“你別欣喜我。”不知為何我不由得開了口,那是不受我想法控制的話語,似乎是舌尖自個兒湧出的。

他很無奈的嘆了口氣,低著眼讓我瞧不清神韻。聲色低沈,開口是春日的暖花:“阿卿,我沒法聽你的。由心不由人,神引動先行。”

我沒說話了垂下眸子,沒有等很久他說“我先走了,我該回北野了。”

我擡頭看他,背著月光看不清的樣子。他見我睜大眼睛看他想伸手來,卻在半路收回了。最後還是轉身攀上了窗沿,我忍不住伸長了脖子去看他,他這時候轉了頭來。

透著幽冷的光,面上是一片的疲倦。他露出一個笑來,回了頭就走了。我起身去,拖著步子到窗口看他,攏在黑夜的身影。

他從北野來,千裏迢迢只為見我。

趙衍廷有些恍惚,他喜歡常樂很久了,從第一次在梔荷莊見到她。他跟著他母親去拜訪常樂的母親,那個夏不是很熱,還有清風襲來。

那個歲數的他在外人面前還是端著的,放了手沒人瞧見的時候像個野孩子。楊淑月是個性子大方的,她的丈夫也是個忠誠仁義的人,所以小廷哥兒就是一個仗義熱血的男孩。

那時候莊子裏的梔子花開了,他就想去摘兩朵給玉姐兒,給母親。

他穿了月門,卻見到方桌上坐著個玉雕的娃娃,手上串著一朵朵的梔子花。

“你是誰?”趙衍廷看的楞住了,不自覺的就開了口。這小娃娃多好看啊,粉樣白的小臉,有些肉卻不是那種滾圓的肉。

垂著的睫毛可長了,擡起眼看他的時候那眼珠子和紫葡萄似的,可卻是腫著的。

“我…我是莊子裏的小姐。”小娃娃也不知道怎麽說自己,就聽下人這麽稱呼自己就這麽說了。

趙衍廷聽她說的脆生生的話一下子紅了臉,他覺得這娃娃可真好看,說話都那麽好看。

他挪著步子往那小孩那裏去,他問她:“你是小姐怎麽沒人跟著?”

那小孩有些怕,串著的花也不要了轉頭就跑。趙衍廷上去追,覺得這小孩怎麽這麽奇怪。

沒想到小孩跑了兩步就跌倒了,整個人絆的趴在了地上。趙衍廷一下子急了,上前去拉她起來。

那小孩卻躲開她的手自己爬起來,轉頭看他的時候腫腫的眼眶紅紅的,卻就是沒哭出來。

他有個姊妹,小碰了下桌角就哭的父母都上前去哄。這小孩不哭,憋著,退了半步給他請禮有道謝。

他覺得奇怪的緊就說:“你沒讓我扶,謝什麽?”

那小孩有禮的說:“母親和嬤嬤都教過,行錯事做不體面,有人諒便應謝。”她說著又往後退是要逃的樣子。

趙衍廷見她作勢伸手一把抓住了軟糯的小手:“你怎麽這樣怕我?”

“我。。。我。。。”小女娃娃臉上是窘迫,卻掙脫不開小孩的桎梏。一下子急的哭出來了,“你...你放開我!我不想要被罰了!我不要被罰了!”

趙衍廷看著這小女孩這樣大的反應,那圓葡萄眼睛又是急的面紅耳赤,又是落下金豆豆的。一下子就放開了手,那小娃娃轉身就跑,只給小小的趙衍廷留下一個背影。

趙衍廷張合了五指,面上卻是隱約的浮起些許微紅,但小娃娃剛剛的話叫小廷哥兒握緊了拳頭想保護她。

後來,在看見小娃娃是站在她母親身旁,也就是自己的絡姨媽邊上。原來小娃娃叫常樂,那時候小娃娃還沒有字。她就叫她小姑娘,後來長大一點小姑娘有了字,叫旦卿,他就叫她阿卿。

原來,小姑娘在外人面前是那樣的大方,乖巧的站在她母親邊上叫他廷哥哥。

這聲廷哥哥紅了趙衍廷的臉和耳根子,也亮了他滿片榮光的世界。

阿卿阿卿,溫文可卿。

我一晚沒睡,腦子裏都是些紛雜瑣亂的事情,蘊哥兒的簪子,廷哥兒的簪子,仕豪的陪伴。挺無措的,到最後還是那個人的小,拉著她的手說:“樂兒往前走,別怕…”

外頭起了風,她靠在窗前看著紛揚的落葉沾上了水珠。

采兒從外頭進來了,輕手輕腳的,我卻聽到了轉頭去看。

她見我靠在那兒一下子急了,上前來扶我往窗沿去。我想拍拍她的手背,擡手時候入眼是兩個大饅頭。她給我安置好就去關窗,我張了張口攔住了她:“別,開著吧。”

她轉頭來說:“怕是會泡濕桌椅。”

“無礙,不差這些,就說是我想透透氣。”我看著案桌上的香爐,裊裊的煙升到半空,又被外頭的風吹散了。

這樣的雨廷哥兒是不是沒地兒避,前兩日和玉姐兒投壺時候下的雨比今兒個還大,那個時候他是不是也在奔走…

一時間實在是睡不去了,我招手叫采兒來到我邊上坐下,采兒擦了擦手才來。

“我…沒什麽人可以說話,但是還是想說些什麽。”她坐下後,我靠著她的肩膀有些疲憊的嘆氣。

采兒輕拍我的後背,細聲細語的和我說:“小姐你說,我聽著呢。”

“小的時候母親罰我,那個時候我還很小,嬤嬤帶我去那個小房間,從最頂上的屜子裏拿出一把比我手粗的竹板。”

“我當時怕極了,只是因為我不會叫人。”

“那竹板第一下第二下打來不甚疼,後來嬤嬤打了五下多我的手疼得要命。我要抽回去,嬤嬤拉的死死的,打了五十下。手打出血了,就是軟的地方破了皮。”

“阿哥來接我出去,他牽著我另一只手帶我回去。我後來才知道,本來要打一百下的,阿哥替我了五十下。但是我本來就是要打五十下的,母親騙哥哥她說哥哥心軟該罰。”

“我只是沒叫人。”

“後來越長大,罰的越輕。我不明白,我偷偷的問嬤嬤。嬤嬤說小時候孩子犯的錯多,長大了犯的錯少。”

我想起了廷哥兒的背影,自嘲的笑了一聲,輕的揉到了風裏:“廷哥兒真好,還能選。”

我不知道怎麽睡去的,恍恍惚惚的看著采兒提來的放在桌上的紅燈一明一滅一點點的星星火光。

我想和她說蘊哥兒說喜歡,廷哥兒說喜歡我,可蘊哥兒的喜歡好累,廷哥兒的喜歡讓我為難。我都不想要,我什麽也不想要。我想要母親滿意,哥哥仕途亨通,我想想見揚州的桂花,和奶奶一起和囡囡一起。

我想起在揚州時候,每每要吃膳食了,奶奶都會扶著門框出來叫我:“樂兒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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