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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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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行了半路,窗子被敲了兩下。三姐兒放下木頭擋板,外頭是廷哥兒的側臉。

他偏了頭來看,問:“可要吃蓮子?”

三姐兒抿了抿唇,兩頰有些微紅,點了頭。囡囡興奮的很,連道了三個“吃”。我看她小模樣笑了,也點了點頭。

廷哥兒從邊上阿木手裏拿了一張大荷葉包著的物件,遞給了三姐兒。三姐兒收了便不敢再看他,我心中暗笑,春兒模樣。

“樂妹妹。”廷哥兒這一喚我,我才從瞧這三姐兒笑這湘,回了神來看他。

他又遞進來一葉荷葉:“給囡囡吃。”

我接了過來,謝過了他。他這才策馬往前頭去了。我收了擋板來,將荷葉包遞給囡囡,接著笑著調弄三姐兒:“你覺著廷哥兒如何?”

三姐兒生的雅致,是個靜姑娘,擡起頭來面貌溫潤的很,她抿著嘴笑的模樣極好看:“我覺著廷哥兒是個頂尊貴的哥兒。”

“可欣喜?”我又湊過貼耳問她。

她忙側了臉:“我…我這欣喜也高攀不得。”

我本想勸她兩句,兩情相悅哪怕是配不得身份也是在得一起的,更何況廷哥兒自個兒有個官“若廷哥兒也欣喜你,自是…”但囡囡開了那包荷葉我就止了聲。

“自是什麽?”三姐兒看我呆滯的模樣,側頭詢問我。

我回了神來,笑了笑:“自是去得一處的。”

我心下紊亂,但又思索可能是其他什麽的,應是我多想了。

“姐姐怎麽了?”三姐兒柳眉微睫問,“可是我這妄想讓姐姐憂心了?”

我聽她這話忙擺了擺手:“妹妹多想了,非如此。”

“我出身不好。”三姐兒揪緊了帕子,幾欲落淚,她擡頭看我,“我昨夜第一眼見著他便是楞了神,原想大哥已是天之驕子,沒想還有公子如此英氣,能與大哥比肩。”

我張了張口,終拍拍她的手背:“莫要總是想著自己出身如何如何,若抓住了郎君的心,即便是登天的難,他也會下了凡來牽你。”

她噗呲的笑了,眼裏那明晃晃的水珠子光收了回去:“姐姐如此說,我便心滿了。我多去訪哥兒,哥兒說不準便欣喜我了。”

我點頭,算是應了她的話。

她這湘才拆了那包蓮子,這一開才發現那粒粒的蓮子都是剝好了,去了芯子了。她這又楞了,口中道:“哥兒有心。”

“是有心了。”我伸手去取了顆來,唇齒間滿是清爽的味道,像廷哥兒這個人一般。

莊子近揚州,到時用不得多少時,進了城裏算是真正到了。囡囡探頭去看,她極喜愛揚州,幾個孫兒輩裏她最小又最討喜懂事,因而老祖宗待她又是最好的,每每來便留她在自己寢禢處睡下。

近了城裏采兒就將簾子掛上了,她玲瓏心思知曉姐兒要看景色,大路上沒有風沙。倒讓三姐兒訓了願兒一頓不是,說幹活沒得采兒利索,連這點小事情都沒能顧得。

馬車堪堪的停了,簾子一下囡囡先下了車,我在車裏頭瞧見是個著墨藍色錦袍料子甚好的人伸手將她抱下去的。三姐兒昏沈,便第二個下了。

我這才出去,卻看見蘊哥哥在車廂一側站著,笑的溫雅,伸出手來扶了我下去。

“大哥來了。”他低了頭在我耳邊說道,叫我渾身一麻。

我鎮定後點了點頭,看他眼底也帶著笑意看我,我這有些惱,這是看我笑話麽?於是轉了頭去,大哥正好走過來,後頭跟著廷哥兒,正巧看著廷哥兒衣裳便是那墨藍色的錦袍。

我看大哥模樣,看樣子是來的匆忙,衣裳也不甚齊整:“大哥這是趕了多少路。”

大哥嘆了口氣,廷哥兒搭上他肩膀湊過來笑:“他雖來的晚,卻也是匆匆趕路來的,也不甚好受。”

母親也下了馬車來了,見著大哥問他:“這兩日吃的可好?”

大哥向母親行禮:“甚好,母親勿要多念,傷心神。”

母親點點頭,面上平靜默然:“自行註意身子。”說完便要絡麼麼扶著進去了。

我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半晌回頭。

幾個哥兒聊的火熱,大哥說官家那處不用年輕的幾個待著叫廷哥兒也不必回去,只管盡興了玩樂,倒是姨夫還是要回的。

我只暗嘆姨媽辛苦,郎君能相伴之時無兩日。

後輩見母親進了門這才又說道,大哥向廷哥兒道謝照顧女眷。

蘊哥哥在一側戲問:“我可是過於柔弱了也要得人照顧?”

大哥和廷哥兒便同他說笑起來,我不好說什麽便只捂著嘴笑沒插話。

三姐兒偷用餘光看廷哥兒,滿是女兒家的情思。我伸食指按按戳了戳她,她嗔我一眼,我便笑。

絡麼麼邁了步子出來見我們還在外頭便朗聲:“哥兒姐兒怎的還在外頭,快些進內裏來。老祖宗等著呢。”

我們這才湧了進裏頭,錚哥兒早早就被母親領裏頭去了,叫他不得做些糊塗事兒,母親便若牽了根繩兒在他身上似的,這也叫他安生許多。

常家的宅子在揚州是最大的,宅前兩道巨大的紅門要兩人並排推一扇,門上鎏金匾額是大哥提的字,往裏頭去入眼是五條游龍石橋,橋下是人力通灌的小湖。

過了石橋兩個養了荷花的大缸立於前堂兩側,堂前四根大柱支棱起大頂,下方八扇木門皆都敞著。

老祖宗坐在堂中,堂後是一副曹公畫像,畫下奉著香燭,母親坐於老祖宗一側,見我們來了便側頭來看,雙眉微皺。

囡囡見了老祖宗十分欣喜,便沖了前去抱她手臂。老祖宗見小娃娃也舒了眉頭。

我們幾個小輩穿了門進來老祖宗問:“哥姐兒幾個在外頭做什麽?”

大哥上前行禮後答:“聊的興起忘了時候。”

老祖宗點了點頭,母親喚廷哥兒去,向老祖宗介道:“這是家姐大子。”

老祖宗這湘細細的去看廷哥兒,廷哥兒帶著笑由其打量,不多時老祖宗便道:“是個好兒郎,身子硬朗。從前怎麽不來?”

母親不喜解釋這個,默了一會子,廷哥兒朗聲:“從前歲小在京裏頭養著,母親顧慮過多便未曾有幸出門去。”

廷哥兒解釋的透,老祖宗聽了點點頭又誇他聲音洪亮養的好。

十四同阿木從外頭進來手裏各端了個四方長盒,絡麼麼手上也端一方盒子。我想來這是送的老祖宗禮。

阿木先上了前開了盒子,盒子裏紅布包一株老參,廷哥兒介道:“這是母親叫送給老祖宗的,我第一次見老祖宗,下次也不知道是何時候。”

老祖宗點頭,十分滿意:“叫親家破費了,這等貴重物什。”

“算不得什麽,都是些死物,能養老祖宗是它的福分。”廷哥兒說話中聽,一字一句都用的極妙。

十四也開了盒子,裏頭是一方翠玉雕曹公像。

老祖宗一見眼睛便亮了,祖爺同祖母都奉曹公之,此英豪之氣節謀略擋三方好漢,應敬之。老祖宗欣喜便連道三個好:“好好好!還是蘊哥兒懂我。”

接著便遣身邊的桐麼麼把玉像正放畫中正下。

“祖母欣喜便好。”蘊哥哥含笑應。

絡麼麼請了禮後也將匣子開了,紅布正中是一課渾圓的明珠。母親道:“這方夜明珠是俊言叫我定要帶給母親的,夜裏頭燃了燭您聞不得那味兒,您眼睛也耐不得強光,這珠子正用的著。”

這方明珠算是用了心思的,老祖宗揮手叫絡麼麼將珠子送前頭來,伸手摸那珠子,終嘆了口氣:“老二有心了。”

幾個都沒說話,囡囡趴在老祖宗的膝蓋上,好奇的張望那珠子。老祖宗摸她的頭,後轉問蘊哥哥:“你父親,何年回?”

“孫兒也不知,孫兒也有幾年沒見父親了。”蘊哥哥放下手中的杯盞應。

老祖宗眉梢的喜色是強撐著的,她又問:“書信上可有提及?”

“未曾。”蘊哥哥斂了眼簾,手指在杯盞上打轉。

老祖宗也未表現的可惜,只道:“年關許是會回。”

大伯很久沒回家了,他一直在出商,自從大伯母死後他就不想再回家裏。蘊哥哥的樣貌有些隨大伯母,他的五官較來是更硬挺些的,但他生於江南長於江南,又總灌藥水,便顯得柔和了許多。

老祖宗又聊了些,又問了大哥。之後便擺上了晚食,囡囡倒有老祖宗寵著坐在她邊上。廷哥兒同大哥並排,蘊哥哥在對桌,廷哥兒邊上便是我,我倒聽得起他們說道。

廷哥兒問大哥明日游船可去否,大哥問了人次便點頭應下了事情,我想來三個大才子都去那定是極熱鬧。

老祖宗睡的早,先待著囡囡離了席子,母親跟著也領了錚哥兒走了。錚哥兒這兩日本分老實許多,話不敢多說,事兒不敢多做,活像個被拔了牙的獅子。

我思索了片刻,還是叫來采兒去問麼麼錚哥兒明朝游湖可去得,采兒點頭便退了出去。

諸個吃停了便都各自由老祖宗的麼麼帶去了廂房,三姐兒本同我一塊兒走的,卻是因著我排了南頭她排了北頭便分開了。

再看跟我一處南頭的是廷哥兒…

我本怕他又問我些什麽,同他在一處我不甚自在,但他也沒說什麽,也沒看我一眼,連問候都未有便進了廂房。

這叫我也樂的自在,打了個哈欠便有采兒侍著睡下了,明兒個還要游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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