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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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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行至桃花莊便是酉時,夏季日頭極長。

進莊子的時候金烏堪堪停在海岸線上,待桌椅擺好,眾人入座,這時早已點上的明燈才有了作用。

男堂女眷找好位置坐下,我這才細看。

除蘊哥兒,錚哥兒外的男堂便就是陪嫁來的“百合”所出的三姐兒趙樓和四哥兒趙寅。

兩個人都算是乖巧可人兒的。姨娘上不了桌,這樣算來便是九人,廳裏便布了10人桌。

母親同淑姨媽坐最上首,月姐兒蘊哥兒下排。

在其次便是我同囡囡,然後接著是爭哥兒、寅哥兒、茵姐兒和樓姐兒。

淑姨媽是個極熱情的人,每道菜都會細數是為誰準備的。

她做的很周全,在別人看來像是個風風火火,粗心大意的人。但是她卻是很細致的,她會照顧到所有人,嫡庶不論。

“這是你極喜歡的麻糍。”她為母親布菜,是母親極喜愛的糖心麻糍。

母親斂眉,將糖心麻糍放在碗底:“這個膩人漲肚,我吃一個就夠了。其實我更喜歡京都的菜,有家裏的味道。”

淑姨媽面上僵了一下,接著便更為熱情的招待其他。

我大概明白母親為什麽會是這樣的性子,但我聽說幼時的母親是很歡樂的,生於國府頂著郡主的頭銜,頂尊貴的人物。

我回神看的時候,碗裏已然多出了些許蟹黃和炒的金黃的年糕。

蘊哥兒坐在我邊上,剛放下手中絹帕包著的蟹殼。

我頓了片刻,側頭笑:“蘊哥哥真了解我。”

我細細的將蟹黃,年糕吃完。給囡囡剝上些對蝦,又挑了些蟹黃給她。並叮囑:“蟹黃少吃些,若是貪涼了那可不好受。”

“囡囡知曉,都聽姐姐的。”

食畢,我可以看得出來母親吃的還是很欣喜的,她沒有應小輩也無堵淑姨媽。

算是解鈴還需細鈴人。

天色漸晚,淑姨媽留母親及幾個哥兒姐兒在桃花莊歇下。母親本是想回的,蘊哥兒卻在中間勸阻,她便沒再說什麽了。

淑姨媽帶諸各去安置住所的時候,絡麼麼往後頭來叮囑我明朝回了莊子裏午時一過回去,拜會居在揚州的外婆。

我應了是,絡麼麼嘆了口氣:“老身知小姐是明事理的人兒不會同夫人計較,但還是辛苦小姐了。夫人的心結難解,是郁久成頑疾還得苦您幾時。”

“麼麼言重了。”我細細聽完她的話,忙道,“我只盼母親能夠心足意滿,其他什麽的也只是想多見她一面罷了。”

“小姐聰慧,可憐了這聰慧是從小受著苦得來的。”絡麼麼有些悸然,偏身擦了擦淚,福了福身子往前頭去了。

囡囡不懂,轉頭問我:“麼麼怎麽總說姐姐苦?麼麼才苦,沒有親人的。”

我仰了仰頭,眼淚只泛了點出來潤了眼睛,然後才說:“姐姐也不知道,可能是因為姐姐小時候總生病吧。”

囡囡皺眉,擔憂的問:“姐姐現在長大了就不會生病了吧。”

我輕聲“應不會了。”

夜裏采兒將我頭上的首飾一個個摘下,逞著采兒出去倒汙水,我這才細細去看那玉簪子。這才發現那簪子是極好的白玉,中間的蔓延的四周清清爽爽,那顆絡朱混圓剔透。

“小姐今兒個怎麽不想收這簪子。”采兒出聲我嚇了一跳,才知道她就站在我身後。

“怎麽突然在我後頭。”我拍拍胸口回神。

采兒扶上我的肩膀給我按摩,嘆了口氣無奈:“小姐吶,我站在您身後許久了。走進來時有步子落地聲的。您分神了才沒發現我。”

也是,是我分神了。

“小姐…”

“廷哥兒來了!廷哥兒來了!”

采兒話剛出口,外頭媽子從外堂往裏頭來邊跑邊喊。

我把簪子放在妝臺上轉頭正好同采兒對視:“廷哥哥來了?”

采兒點了點頭。

我疑惑呢喃:“怎麽這麽晚了也要過來?”

“小姐去瞧瞧不?”

“都洗漱完了,唉。可這燈是亮著的,如今熄了叫外人如何說我。”我心是不想去的,夜色華濃已是困的不行了,還要別好簪子穿了衣裳去寒暄。

“那姐兒去否?”采兒挽著我的發拿起不是放下不是。

我左右看了看鏡子,嘆了口氣。想躲的怎麽也是躲不過的,“給我挽起來吧。隨意些,我套件衣裳就去。”

采兒應了是,她手很巧,沒一會兒就做好了。我起身去拿衣裳,轉頭看她衣衫齊整:“倒是你隨了緣分,妝面也沒下衣裳也沒脫。”

“那姐兒要上妝麽?”采兒端著脂粉。

我思索著,上妝面要時候也忒長了,都是自家人,便搖了頭。

出了門去,母親和茵兒在院中央同淑月大姨、月姐兒一同,見我出來了月姐兒便道:“蘊哥兒說稍稍就來。”

我點頭,再擡了頭去看月兒,已經彎了角。朦朦朧朧的照在院子裏,涼風習習,有些舒爽。沒見錚兒、囡囡幾個小輩,大概都睡下了。幾個姨太庶孩子都是在別的院住的,由著大概不知道。

蘊哥兒不多時便來了,披了件厚些的外衫。他坐在輪椅上被十四推了過來,含著笑:“久等了久等了。我本是將歇下的,一聽著衍廷來了就興了頭。”

淑月大姨引著往前頭去,穿了窄門,從後堂進了大廳。

靜默等著,不一會兒有人敲了大門來,看門小廝拔了門閂,厚重的門開了來。幾個火把亮了整個大堂,一叢人裏出來一挺拔俊朗的男子,火光輝映下的臉隱隱滅滅,到一行人站在大廳前同廊上的長明燈輝映才算清了五官,來人朗眉星目,頭戴金玉冠,脂紅卷金濤浪袍,腳蹬黑布牛底靴。正是———趙衍廷。

淑姨媽見了他忙迎上前去,“可算是來了。”

廷哥兒行禮,起身道“母親。”

淑姨媽拍拍他的手背問:“路上可有缺著少著累著的。”

廷哥兒笑應:“未有缺的少的。”

淑姨媽又嘆了口氣:““你爹總說苦養兒,咱家不缺這些的,苦個什麽勁兒。馬車都不消的你坐,生生騎了半月的馬。”

“這幾日騎馬倒是身子舒爽不少。總是在朝上束手束腳的,倒是如此自在。”廷哥兒安撫著。

月姐兒捂了嘴笑,“你母親這兩日沒見你就可勁念著,雖嘴上不說,但我也瞧得出來。”

“來,衍廷。”淑姨媽拉了廷哥兒到母親跟前來,“這是你絡姨媽。”

廷哥兒行禮後帶著笑道:“絡姨媽好,總聽母親說道您,是個極雅致的。”

“虛誇了。數年沒見哥兒了,又挺拔了些。”母親淡淡著應了。(因為母親常年在祠堂裏所以是數年沒見)

廷哥兒也沒覺著尷尬又行上一禮表示離開。

蘊哥兒由十四推上前來,“丘楊(廷哥兒的表字)”

廷哥兒見到蘊哥兒滿目欣喜,“長庚!(蘊哥兒的表字)”

“有兩三年沒見了吧。”蘊哥兒仰頭看著廷哥兒,廷哥兒順勢蹲了下來。

“是啊,你如此才情倒被這身子骨白白拖累了。”廷哥兒嘆氣,“可好些了?”

月姐兒上前來嗔怪,“衍廷何苦這急急的來了,我叫人去府上聽你說把我那新得的白貂皮子拿來給蘊哥兒的。”

“無妨,到時我遣人送去。”廷哥兒起身,轉了頭去看廷哥兒,“我曉得你,若你不收退了回來,我便三顧茅廬親自給你送去。”

廷哥兒無奈,只嘆了口氣:“我知曉了,你這何苦呢。我那處用的吃的都不少的。”

“這皮子不同,是難得的珍貴物件。”月姐兒上前急解釋。

他們說罷了,再到我面前來,“許久不見了樂妹妹。”

因著未上妝,我忙拿了扇子遮面,露了個眼來瞧他,沒應話。我心裏還是有些惱的,哥兒這晚還要來,叫女兒家睡不得妝也無時上的。

“怎麽不說話,還躲在扇子後頭。”

廷哥兒側身來看我,我就又拿扇子擋“廷哥哥可別瞧了,妹妹今兒沒來及上妝。”

“妹妹天仙似的人,沒上妝也是好瞧的。”廷哥兒沒再探身,站直了身子笑。

我見他笑的好看,側了側眼睛。

“今兒個也晚了。”淑姨媽擡頭去看了看夜色,“阿木。”

廷哥兒的隨身叫阿木,是個侗族人,膚色較黑,常紮著辮子再束冠。他從後堂過來行了一禮:“都準備好了,公子勞累先歇下吧。”

廷哥兒便同長輩行了禮,領著阿木跟淑姨媽去了。我們這廂才好各自散了去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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