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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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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幕

吵著吵著就直接要把人給抓起來,趙臣對自己親爹的這一顆真心看來是錯付了。

當初開封府捉住趙臣後沒有嚴刑逼供,而是故意將他放走,放走他之前,開封府花了不少時間告訴趙臣,襄陽王並非真心待他,否則不會把他的名字寫在謀反盟書上,襄陽王一直都在擔心他背叛自己。

襄陽王到底是不是真心對待趙臣,其實開封府的人並不確定,包大人之所以對趙臣說趙爵不信任他,就是為了離間他們父子倆的關系。

目前看來,離間計非常成功。趙臣對趙爵是不是一直真心,這不容易確定,但顯然趙爵對趙臣是不怎麽信任的,如果不是身邊除了趙臣之外沒有其他人可堪重用,他估計也不會派趙臣去江陵調兵。

襄陽王身邊的護衛立刻包圍了趙臣。

趙臣見親爹對自己已經一絲情分都沒有,他冷笑一聲說道:“既然如此,就不勞王爺費心了。”

話音未落,趙臣就抽出了腰間的佩劍,惡狠狠往脖子上一劃。

襄陽王看他拔劍,誤以為他要殺了自己,忙後退幾步,不過躲得不夠及時,趙臣的血濺到了他臉上,也濺到了他的衣服上。

趙臣的劍先落地,然後趙臣也倒下了,血從傷口處流出,往趙臣四周蔓延開來。

丁月華等人在城樓下目睹了全程,他們看著趙臣的血濺到襄陽王臉上,又看著襄陽王在趙臣死後抹了把臉,但仍有殘餘的血留在他的臉上。

沒費一兵一卒,就已經死了一個,而且死的還是襄陽王最重用的人,如此一來,說不定今天真不用開戰,襄陽王就投降了。

不過襄陽王沒有投降,他抹完了臉,又低頭對包拯說道:“包黑子,你安插到我身邊的人,我已經除掉了,就算今天我必敗給你,我也沒有什麽遺憾了!”

“那恐怕王爺要失望了。”

包拯尚未開口,一個充滿嘲弄的聲音忽然響起,把所有人的註意力都引了過去,包拯、丁月華和襄陽王等所有人都往聲音的源頭看去,不禁吃了一驚,因為不知何時,瞿影已經來到了丁月華身邊。

襄陽王大驚:“翟景,你什麽時候過去的?”

丁月華也大驚,瞿影是什麽時候過來的?而且翟景是誰?

瞿影笑了笑,露出八顆潔白的牙齒:“不好意思啊王爺,其實開封府安插到您身邊的人是我,不是趙臣。”

襄陽王目瞪口呆,楞了半晌才道:“你,翟景你……怎麽是你?!”

“王爺還是別叫我翟景了,那是我的假名,”瞿影道,“其實我叫瞿影,江湖上的人都叫我影子,因為我以前是賊,來無影去無蹤,以前我可能還偷過您府上的東西呢。”

襄陽王氣得一連說了幾個“你”字,他向瞿影伸出顫抖的手,仿佛想隔空把瞿影給掐死。

瞿影依舊笑著,說:“王爺先別生氣,可不是只有我一個人氣你。”她指指丁月華,“你偷走了這位丁姑娘家的湛盧劍,人家昨天晚上又把劍給偷走了。”

她又指指白玉堂,“還有這位白公子,您以為他死在了沖霄樓,其實人家根本就沒死,一直活得好好的,昨天晚上他還去您家裏偷走了兩把寶劍。開封府本來已經有了五把寶劍,他們兩位一個晚上就又偷走了三把寶劍,王爺,問您個簡單的算術題,五加三等於幾?”

襄陽王嘴唇顫抖,捂著心口,氣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哎呀,王爺連這麽簡單的題都算不出來啊,丁姑娘,就勞煩你告訴王爺吧?”

丁月華忽然被瞿影提問,急忙配合說道:“五加三等於八,歐冶子鑄造的八柄寶劍,開封府已經全部收集齊了。”

瞿影笑得像朵花:“不妙啊,王爺,您怎麽連一把寶劍都沒有了?”

她的語氣越是輕松愉快,襄陽王抓在自己心口的手就抓得越緊。

包拯道:“趙爵,你想借得寶劍者得天下的名義謀反,如今八柄寶劍都不在你手中,你還有什麽話說?”

襄陽王沒有什麽話說,就算他此時此刻有一肚子的話想說,他也只是捂著胸口生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丁月華道:“對你最忠心的手下也已經被你給逼死了,你還不投降嗎?”

瞿影道:“而且開封府安插在您身邊的探子,您也一直沒有發現,您還不承認您根本就不適合造反嗎?”

大勢已去,襄陽王立於城樓之上,右手緊緊抓著胸口,趙臣的血還留在他的臉上,他的臉已經被氣成了豬肝色,包拯、丁月華和瞿影的話無異於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趙爵只覺得從心口竄出一股熱血,直沖喉嚨,他“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壓在心頭的血吐出之後,襄陽王能開口說話了。他顧不上擦掉嘴邊的血,跌跌撞撞往前走了幾步,對包拯說道:“包黑子,算你狠!”

“狠”字尚未說完,他就從城樓之上墜了下來,最後這個“狠”字是他邊往下落邊咬著牙說出口的。

包拯親自上前查驗,親自宣布襄陽王墜樓自盡。

他們是奉命來捉襄陽王回京城,結果在襄陽就把襄陽王給氣死了,丁月華有些擔心,問包拯道:“大人,趙爵就這麽死了,聖上知道了會不會怪罪我們?”

包拯道:“無妨,趙爵是見大勢已去,心灰意冷,所以自己從城樓上跳下,聖上不會因此怪罪我們的。”

白玉堂道:“我們若是把他抓回去,聖上礙於親戚情面,還得費心思安置他,他自己跳樓死了,豈不給聖上省了事?聖上就算不能明著感謝我們,也不至於怪我們。”

襄陽王死了,但他們來襄陽的任務還沒有結束。

趙爵死後,他的手下和兵士也紛紛投降,襄陽城城門大開,城中百姓無一人傷亡,只是受了驚,見有京城的官員來了,所以即使好奇,他們也不敢胡亂猜測,都各自回家去了。

城門開了沒多久,忽然雷聲轟鳴,天降大雨,雨勢太急,眾人忙躲進臨時搭起的帳篷裏,邊躲雨邊商議接下來該怎麽辦。

襄陽王的屍首已經被妥善停放,他們既然是專程到襄陽來捉拿襄陽王,聖上自然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所以需要襄陽王的屍首運送回京城。

至於歐冶子鑄造的八柄寶劍,這還要等回去問過聖上以後再作處理,不過在回京面聖之前,湛盧劍就由丁月華保管了。

聖上拿著八柄劍也沒什麽用,只是需要等回京之後面聖,走個流程,聖上發話,將各劍物歸原主,這湛盧劍丁月華就可以帶回家去了。

今天抓到了襄陽王,了卻了一件大事,之後即刻就下了大雨,丁月華只感覺這些日子來的勞累和疲乏都被大雨沖刷了個幹幹凈凈,心裏十分暢快。

包拯並不像她一樣輕松,因為今日偶然之下審問出襄陽王可能與西域有往來,若是西域想利用襄陽王作亂,那麽僅僅捉住襄陽王是不夠的。

雖然襄陽王今天的言行看上去似乎與西域沒有任何關系,唯一與西域有往來的只有趙臣一人,但也難保他是見自己已經沒有勝算,所以故意與西域劃清關系。

經過審問襄陽王的手下,他們得到了更多消息。

趙臣的母親,據說是來自西域的一個歌妓,襄陽王年輕時與這歌妓一見鐘情,但也不知他是礙於自己的身份才不將歌妓接進府中,還是對歌妓始亂終棄,那歌妓一直沒踏入過襄陽王府,而是在襄陽城內獨自居住。

襄陽王與歌妓相識一年左右,歌妓便產下一子,這個孩子就是趙臣。

襄陽王知道此事的時候,歌妓已經去世了,聽說是生了孩子後身體太虛弱,又染了病,沒過多久就死了。

趙臣就被襄陽王接回了府中,襄陽王認他做了幹兒子,取名為趙臣。

襄陽王的手下都說,襄陽王從沒去過西域,也不和西域的人打交道,放在沖霄樓地下的那些多足蟲是趙臣前幾年去西域之後拿回來討好襄陽王的,因為那蟲子之間心有靈犀,他就想著帶回來給自己幹爹兼親爹解悶。

至於趙臣為什麽要去西域,沒人敢肯定,不過大多數人都猜測他是想去看看自己母親曾經生活過的土地。

但趙臣也就只去過一次西域,他似乎覺得西域不如襄陽好,再加上襄陽王不喜歡他往西域跑,所以之後他就再沒去過。

把所有人都審了一遍,得到的回答都大同小異,襄陽王和西域應該是沒有什麽往來。

就算有,襄陽王已經死了,死無對證,他的手下也都對西域一無所知,就等回去稟告趙禎皇帝之後,由皇帝來定奪之後是否需要派人手繼續調查了。

他們在襄陽停留了幾天,把事情都料理好之後便啟程回京了。

回到京城之後,其他事情都不急,最要緊的是所有人立刻沐浴更衣,然後跟著包拯進宮面見聖上。

趙禎皇帝春風滿面地接見了他們,與其說他皇叔趙爵的死對他沒有任何影響,倒不如說他是因為趙爵已經死了,所以才會這麽高興。

趙禎皇帝喜氣洋洋地對包拯說道:“愛卿此次又為朕解憂,辛苦愛卿了。”

包拯恭恭敬敬答道:“承蒙陛下擡愛,為陛下分憂是臣分內之事,臣不覺得辛苦。”

趙禎滿意地點點頭,忽然嘆了口氣,皺眉道:“只是可憐了我那叔父。朕相信他只是一時糊塗,聽信讒言,才會與朕為敵。朕本想接叔父進宮來,與叔父好好聊聊,可惜叔父年紀大了……”

他說到這裏便不再往下說,丁月華等人都默默等他再次開口。

丁月華心想,正所謂伴君如伴虎,她之前從沒進過皇宮,還是少說話為妙,萬一哪句話說得欠考慮,惹到了皇帝,那就糟了。

聽皇帝這意思,好像襄陽王只是年紀大了,在來京城的路上不幸離世,而不是自己氣得跳城樓而死。

大概皇帝就是希望天下人都以為襄陽王是壽終正寢,而不是自盡吧。

包拯與皇帝又文縐縐地說了一會兒話,悼念了襄陽王幾句。皇帝下令,要嚴格按照皇家禮儀安葬襄陽王,並且追封其為慶王。

丁月華不知道皇帝為什麽要封趙爵為慶王,難道是“為了慶祝叔父墜樓自盡”的意思?

誰知道呢,聖上又沒說理由,她也不可能直接問他。

處理完了趙爵的事,接下來就是論功行賞了。

其實準確來說也不是論功行賞,怎麽賞全看皇帝的心意,沒有固定的規矩。

一般來說,論功行賞的時候,已經有官職的人,就升官、加俸祿,還沒官職的人就賜官職,以便更好地為朝廷效力。

但問題在於,不是所有人都想當官,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當官。

白玉堂是屬於自己不想當官的那一類人,他覺得當官太拘束,不自由,而且太忙,再者說了,萬一他真的當了官,以後想跟人切磋比試都得偷偷摸摸的,那可太沒意思了,所以他不願意當官。

丁月華、蘇清和瞿影都是女子,按照律法,女子不能當官,趙禎皇帝也不打算為了她們三個破例,他根本就沒問她們想做什麽官,只是賞賜了好些金銀珠寶,和賞賜白玉堂的一樣。

丁月華也不想當官,理由和白玉堂的差不多,但她對於皇帝的安排還是有些不滿。

就算她不想當官,但皇帝好歹也該問一句吧?連問都不問,就只賞賜金銀珠寶,都不給她一個拒絕當官的機會。

但是皇帝不是她能討價還價的對象,所有丁月華只好忍了。

她的二哥丁兆蕙可以謀得個官職,但可惜丁兆蕙也不想當官,他現在就想回家躺著,什麽生人也不見,所以他婉拒了官職。

韓彰倒是很適合做個文官,但他也不想留在京城,也想回松江府去,在松江府跟大哥、三弟、四弟和五弟一起生活。

包拯見他們一個個都不想做官,擔心皇帝不悅,急忙說道:“歐陽俠士,你就不要推辭了,與我做個伴吧。”

歐陽春連忙擺手:“我年紀大了,再過幾年就要老糊塗啦,這麽好的機會,還是讓給年輕人吧。”

好在皇帝也沒生氣,估計是剛死了叔父,太開心,所以氣量比較大,最後只有公孫策接受了官職,留在開封府做主簿,包拯和展昭也都升了官,之後也依舊任職開封府。

論功行賞也賞完了,接下來該聊聊寶劍的事了。

趙禎皇帝的話說得文縐縐的,像是早就構思好了、背熟了,只等今天當著他們的面兒背誦出來,大意是說,這八柄寶劍是由春秋時期的鑄劍大師歐冶子鑄造,是屬於天下人的寶物,自然不能由他一人占有。劍的主人還活著的,就把劍歸還給劍主,若是劍主已經不在人世,就尋找劍主的親戚朋友,將劍妥善歸還。

丁月華他們一大早進宮,把所有的事都說完之後,已經快中午了,聖上留他們吃了午飯,因為是在皇宮裏和皇帝一起吃飯,所以這飯吃得一點兒都不痛快,以至於回到客棧以後,所有人都往客棧的桌上一趴就不想動了。

“進宮一趟可太累了,以後我可不想再去了。”白玉堂把靠著他的丁兆蕙往旁邊推了推,然後重重往桌子上一趴。

“誰說不是呢,”丁兆蕙道,“不過我看包大人和展大人一直站得筆直、坐得筆直,他們經常進宮面聖,想必已經練成了跟聖上相處一整天都不會累的絕技。”

蘇清撐著腦袋勉強坐了起來,招呼夥計道:“夥計,倒幾壺熱茶來!”

夥計應了,急忙去泡茶。

丁月華本來累得不想說話,她閉上眼睛休息了一會兒,忽然想到瞿影交給她保管的手鐲,她還沒還給瞿影,便道:“瞿姑娘,你的手鐲我在去襄陽之前交給我二哥保管了,二哥,你把手鐲放哪兒了?”

丁兆蕙道:“在我房裏呢,就在衣櫃左側最下面那個盒子裏。”

丁月華:“我去取。”

瞿影擡起一只手道:“不用了,等會兒再說吧,我先歇會兒。”

大家誰都不想動,都靜靜趴在桌上享受可以不站直、不坐直的自由。就在這時,門口響起了腳步聲,如松柏一般挺直的展昭跨過門檻進了客棧。

剛從皇宮回來,板凳還沒坐熱,他就又來了,眾人見展昭來,都有種不好的預感,所以沒人想問他來做什麽。

最後是丁月華開口問道:“展大人有什麽事嗎?”

展昭笑了笑,似乎有些難以啟齒:“我知道大家都很累了,但是恐怕接下來還需要各位幫忙,將寶劍物歸原主。”

話音未落,剛才還趴在桌上的所有人都紛紛起身往樓上沖去。

“客官,您幾位點的茶來嘍!欸?”

夥計端著茶來了,但剛才要茶的幾位客人都走了,只剩下一個穿著官服的大人站在桌前,有些尷尬地沖他笑。

這個夥計是新來的,特別新,他不是本地人,前兩天剛進京,客棧老板見他楞頭楞腦的,倒是有一身蠻力,就把他留下了。

關於開封府和住在這家客棧的丁月華等人的事,他只是略有耳聞,但還沒打聽明白,所以他不認識丁月華他們,也不認識展昭,只道是那些客人不知道為什麽走了,既然還有個人在,就問問他吧。

“大人,”他道,“方才的這桌客人,您有沒有看到他們去了哪裏?”

展昭:“他們……上樓休息去了。”

夥計面露難色,畢竟茶都泡好了,他們休息去了,這茶不就浪費了嗎。

忽然,夥計眼睛一亮,計上心來。

他把茶壺和茶杯往桌上一放,邊倒茶邊說道:“既然他們不喝了,這茶倒了著實浪費,不如大人您喝了吧?茶錢也勞煩大人您給付了吧!”

展昭:“……”

*

回到開封府後,展昭迎面遇見了王朝。

王朝看他從外面回來,便問:“大人做什麽去了?”

展昭苦笑一聲,說:

“喝茶。”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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