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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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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子

一出了開封城的城門,丁月華就開始四處搜查任何強盜留下的痕跡。

孫田說那夥強盜至少有十幾個人,這麽多人走在一起,一定十分醒目,想不被人註意都難。

丁月華邊沿著路往前走邊向路人打聽強盜的消息,不過被她詢問的人都是一副疑惑的神情,仿佛她是睡迷糊了又或是喝醉了酒,所以才會問出這種蠢問題。

開封汴梁,天子腳下,還有包青天坐鎮,若是真的有強盜敢在這附近作亂,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就是單純不想活了。

丁月華走了一段路之後就不再問了,路上的人不少,但大家看起來都挺冷靜的,被強盜打劫後絕對不會有如此穩定的精神狀態,那些強盜很可能是偽裝成了普通人,又或許是孫田沒有說實話,他可能不是在大路上遇到了搶劫,在某處偏僻的荒涼的小路上遇到劫匪才合理。

丁月華離開開封城後沿著大路往外走了約有二十裏,既沒發現強盜,也沒發現孫田所在的村子。

她想孫田大概是對距離不太敏感,所以把自己家到開封城的距離估計少了,她就又沿著路走了一段,這才看到不遠處有往天上升的炊煙,炊煙下面的就是村子了。

至少在這一點上孫田沒有撒謊,距離開封城二十多裏左右的地方的確有村子。

不過京城內人多繁華,京城附近的人也不會少到哪兒去,丁月華出了城不久就看到了幾處村子,只不過這些村子距離京城太近,不可能是孫田住的村子,所以她才多走了幾裏路。

看著村莊裏升起的炊煙,丁月華的肚子叫了起來。

快中午了,她餓了。

雖然距離村莊還有點遠,她聞不到村子裏人做飯的香味,但只是看到炊煙就足以讓她覺得餓了。

還是先回去吧,說不定包大人已經回來了。

找不到強盜,丁月華雖然有點失望,但多多少少也在她預料之中。雖然根據孫田所說,那些強盜是十幾個人在大路上攔路搶劫,做法很囂張,但他們不傻,不可能等在原地讓她來找,找不到也正常。

可她還是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孫田這個人從頭到尾都讓丁月華覺得奇怪,不過她目前還沒有特別懷疑他,畢竟剛被劫匪打劫過,運氣好才保住了性命,他的記憶說不定和事實有偏差,所以他的話聽起來才會前後矛盾。

丁月華覺得可疑的不是孫田的話,而是——

是什麽呢?她懊惱地拍了拍腦袋。肚子餓了,腦子也不聽話了,剛才她明明想到了奇怪之處的,但被炊煙吸引了註意,她忘記剛才自己在想什麽了。

“快想啊……快想啊……快點想起來啊……”

丁月華低聲嘟囔著往前走,邊走邊哄自己的腦袋,讓它別再任性,快點把她剛才想到的可疑之處想起來。

“想起來……想起來……想……想不起來啊!”

餓了的丁月華耐心極其有限,想不起來,她索性就不想了,但又覺得生氣,就踢了路旁的一塊小石頭。

路上沒有其他人,她是往路外面踢的,所以石頭從路旁飛了出去,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然後“噗通”一聲掉進了路旁的水溝裏。

石頭落到水溝裏的過程在丁月華眼中被無限拉伸,變成了慢動作,她看著石頭從地上起飛,看著石頭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然後看著石頭落進水溝。

等等,水溝?

水溝!

她豁然開朗。

孫田說自己為了躲避強盜的追殺,所以藏進水溝裏躲避,才沾了一身泥,但丁月華從開封城城門一路走到這裏,並沒有發現路上有泥漿。

孫田只不過是在開封府門口站著敲了一會兒鼓,他站的地方就積了泥漿,所以如果他真的是從城外一路逃進城內,就勢必會在路上留下痕跡。

但是卻沒有。

丁月華回憶了一下城門附近有沒有泥,但是想不起來了。

於是她拔足狂奔往回趕。

如果城門外也沒有泥的話,孫田就一定是在說謊。

丁月華忍著肚子餓一口氣跑回了京城,只見城門外的路上很幹凈,別說泥了,連點兒土都沒有。

地面很幹凈,而且是濕的,應該是剛剛打掃過,而且灑了水。

她問了守城的門役,對方說今日城門附近沒有刻意打掃,只是天氣漸熱,所以往地上灑了點兒水而已,也沒見過有一個滿身泥漿的人進城。

丁月華暗道一聲不好,立刻提步往開封府奔去。

孫田撒謊一事已經確認無疑,顯然他根本沒有遇見強盜,那麽他到開封府擊鼓鳴冤就沒有任何依據,他回答丁月華和韓彰的問話時的可疑言行也就有了合理的理由——因為他一直在撒謊,而撒的謊話越多,破綻也就越多。

他恐怕是沖著開封府來的,而且來者不善,留他在開封府怕是會出事。

想到這裏,丁月華加快了腳步,有些懊悔自己沈不住氣跑出來,若是待在開封府的話,現在也就不必如此著急了。

丁月華匆匆忙忙趕回開封府的時候,韓彰正在門口清理地上的泥漿,他見丁月華神色匆忙,以為她是找到了搶劫孫田的強盜,便道:“難道那夥兒強盜如此囂張,竟敢追來開封府?!”

丁月華累得上氣不接下氣,說不出話來,只是用力擺手,指了指開封府內。

韓彰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問孫先生?”

丁月華用力點頭。

韓彰:“孫先生說家中妻女還在等他回去,所以先走了,下午再來見包大人。”

丁月華:“走了?!”

韓彰點頭:“走了,他不能走嗎?包大人還沒回來,我看他衣服上都是泥,在衙門也換不了,而且他家裏人還在等他,所以就讓他先回家去了。我剛把大堂內的泥清理幹凈,正要把門口這裏的泥也沖走呢。”

韓彰身邊放了一個木桶,木桶裏裝了水,他手上還拿了一個木瓢,正要從木桶中舀水。

“別沖!”丁月華從韓彰手中奪過木瓢,“這泥不能沖!”

韓彰大惑不解:“這是為何?這些爛泥還有用嗎?”

“那個孫田把我們給騙了,我出了城之後沿著路走了二十多裏,根本就沒有強盜,而且城外的路上根本沒有泥,孫田他根本就沒在城外的水溝裏待過!”

“竟有此事!”韓彰側了側身子,看向擺在衙門左側的大鼓,“那他為何要擊鼓鳴冤?”

丁月華說:“不知道,但是他來開封府怕是沒安好心。對了,他走之前跟你閑聊,都聊了些什麽?”

韓彰擡起頭想了想,說:“也沒聊什麽特別的,就是聊了聊他家中的事,孫先生問我為何會到開封來,還有……哦,我想起來了,我們聊著聊著就聊到了歐冶子鑄劍的事。”

“他會不會是專程到開封府來打聽寶劍下落的?你沒告訴他開封府把寶劍藏在哪裏吧?”

韓彰慢慢搖了搖頭,還沈浸在被孫田騙了的震驚中沒有緩過來:“沒有,我不知道寶劍藏在何處,孫先生也沒問。”

“他沒問?”

那就怪了,既然孫田與韓彰提起寶劍的事,丁月華以為孫田一定是為了打聽寶劍下落才來的,可他竟然沒問,難道她猜錯了?

可如果孫田不是為了寶劍,他為什麽要裝成一副被劫匪搶了的樣子到開封府擊鼓鳴冤呢?

難道是吃飽了撐的?

如果真是這樣,他吃得未免也太飽了。

好在韓彰不知道開封府把找到的寶劍放在了哪裏。巨闕劍展昭帶在身邊,比較安全,不用擔心被人搶走;至於勝邪、魚腸和工布放在哪裏,丁月華也不知道,他們找到劍之後就帶回開封府來,劍都是包大人吩咐展昭放好,大概只有他們兩個人知道寶劍藏在哪裏。

不過就算韓彰知道寶劍藏在哪裏,他也不會傻到一有人問他就告訴對方,這個叫孫田的雖然看起來不太聰明,也不會這麽傻,自己跑來開封府問寶劍的下落和自投羅網沒有任何區別。

那他到底是為了什麽才擊鼓鳴冤呢?

韓彰道:“那這地還要不要清理?”

丁月華手裏還拿著木瓢,她低頭看了一眼地面,地上的泥漿已經被太陽曬幹,顏色變淺了,但在已經幹掉的泥上又覆蓋了一層新的泥漿,還沒幹,顏色較深。

“孫田是沿著原路返回的,”丁月華指了指地面上的泥,“我們沿著泥漿追過去,說不定還能找到他!”

丁月華不讓韓彰把地上的泥沖掉原本是想著能沿著泥漿找到孫田是從哪裏沾了一身泥巴,但既然孫田離開開封府之後是原路返回,那麽沿著泥漿走說不定就能直接找到孫田了。

韓彰點點頭:“好。不過我們走了,若是有人再來開封府找麻煩怎麽辦?”

丁月華想了想,說:“那我先走,你去客棧把白玉堂叫醒,讓他守開封府。”

韓彰道:“好,註意安全。”

“知道了。”

丁月華和韓彰兵分兩路,丁月華先沿著泥漿尋找孫田,韓彰去客棧找白玉堂,之後他再追上丁月華,和她一起找孫田。

“那我先走了。”丁月華把手中的木瓢往木桶裏一丟,沿著泥漿形成的線索快步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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