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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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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因為帝王的喜怒無常,前一秒喬溪還在溫暖的寢殿,下一秒人就在陰冷潮濕的天牢。

天牢內部四面透風,雖然看守他的獄卒說這已經是天字第一號,已經是最高級別的待遇了。但牢房之所以被稱之為牢房,本質就是關押犯人的地方,自然不可能讓人住得舒服。

喬溪裹著一床薄薄的棉花被縮在墻角,聽著冷風從墻縫裏鉆進來的聲音,心裏有些後悔不該逞強。不過不用面對趙昱那喜怒無常的家夥,感覺還挺好的。

他實在太困了,裹著被子縮在冷硬的石床上,卻怎麽都睡不著。。

喬溪只能強迫適應這裏的環境,安慰自己除了夥食不怎麽樣,睡覺的床也硬得硌人,還有時不時路過的一兩只拖著長尾巴的灰老鼠,其他還挺好。

隔壁不知道關了什麽人,一到半夜就開始唱歌,嘔啞嘲哳難為聽,一口破啰嗓子在這不見天日的牢房裏不停回響,格外滲人。

喬溪好不容易能睡著,一次次被吵醒,實在忍不了了。他擡手在墻面上敲了敲,低聲道:

“兄弟,能不能不要再唱了?”

話音剛落,隔壁果真沒了聲音,難聽的歌調戛然而止。

過了不知多久,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音色清亮溫潤,和他唱歌時難聽的語調截然不同:“對不住。我只是太無聊了。”

為了表示對喬溪的歡迎,那人主動打招呼,語調輕快:“小兄弟,你也是被丟進來的嗎?”

喬溪本來不想回答,但被這麽一鬧也睡不著,幹脆靠著墻和隔壁的男人有一搭沒一搭閑聊。

“你是犯了什麽罪?”那邊的人又問。

喬溪起先不吭聲,過了會兒緩緩道:“罵了趙昱。”

隔壁顯然沒想到他會這麽直白回答,楞了片刻,忽然朗聲笑起來。

他的笑聲中帶著年輕人藏不住的雀躍歡脫,喬溪猜測他年紀應該不大,可能和三郎差不多,二十歲上下。

“罵趙昱那廝的人多了。”那人像是找到了知,很想跟喬溪再多說幾句。

喬溪隱約聽到鎖鏈拖在地上摩擦的聲音,又聽那人說話斷斷續續,冷不丁的痛呼一聲,仿佛扯到了什麽地方。

“他好奇地問:你受傷了?”

隔壁的男人調侃道:“你耳朵還挺好使。”

他說完重重咳了幾聲,貌似傷得不輕。不過他本人好像沒當回事,仍然幸災樂禍:“趙昱那瘋子可不會輕易放過罵他的人,看來對你挺特別。”

特別?

喬溪無語的想,那是挺特別。

他不說話,隔壁那人卻一直拉著他講個沒完,十足一個話癆:“你來之前,我一個人被關在這裏都不知多久了,悶也悶死……”

“好容易有個活人,陪我說說話嘛!”

“聽你的聲音,應該也是個美人吧?”

他說著說著就開始不正經,活脫脫花花公子做派,看來確實被關在這裏久了憋得慌,逮著喬溪講個沒完。

“對了。”他話說到一半才想起來,“還不曾問過你的姓名。”

“鄙姓謝。”

對方自報家門,喬溪也從善如流:“我姓喬。”

那姓謝的男人非常健談,就算受了傷也堵不住那張嘴。哪怕他說上十句喬溪也未必能回一句,照樣澆不滅他的熱情。

“你說你是從外面被抓進宮的,那你應該知道外面的情況吧?”姓謝的男人急切的扒墻,周身鎖鏈晃動發出清脆聲響,在牢房寂靜的夜晚格外清晰,他問:“你知道義軍什麽時候進城?”

“是沈夷光帶兵嗎?”

聽到三郎的名字,喬溪昏昏欲睡的腦子終於幾分清明,可惜他知道的也不多。不過看趙昱那樣,估摸著快了。

聽他說完隔壁發出陣陣低笑,痛快得連說三聲“好”。

“若我能活著……定要與平昭大醉三天!”

喬溪隔著一道墻聽他興奮自語,輕輕地嘆了口氣。

耳邊新認識的獄友嘀嘀咕咕的說話聲,喬溪轉頭看著頂上那一方小小的窗口透進來的月光,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又過了一會兒,他聽到有人喚他,醒來一看,果然是秦大叔。

“噓!”秦潛見他醒了,示意他不要出聲:“我帶你走。”

喬溪這時才發現牢門已經被打開,剛才給他鎖門的獄卒轉眼倒在地上。

“我沒殺他。”秦大叔解釋,“被打暈了而已。”

他說著一把拉過喬溪的手往外走,語速極快:“我好容易摸到這邊,咱們快些走!”

地牢濕暗陰冷,喬溪懷著孕長期住在這種地方遲早出事。所以秦潛尋了機會夜半來探大牢,決心要把喬溪帶走。

喬溪不敢耽擱,急忙跟上。

這時隔壁聽到動靜,急忙提醒:“別走正門!”

“我知道有條暗道,你們從那裏離開……”

話才落音,秦潛面色一變:“不妙!”

天牢之所以被稱為天牢,必然因為看守極其嚴密。從來那些進來的犯人沒有一個能逃出生天,而秦潛對這裏不熟,就算摸得進來也出不去。

不知踩到哪裏的機關驚動了外面的人,一時間牢內燈火通明,大隊人馬立刻趕到,將他們二人圍得水洩不通。

趙昱得了消息趕來,站在臺階上居高臨下看著他們。

見此情景,秦潛拔出腰間長劍將喬溪護在身後,目光冷冽看著面前黑壓壓的一群守衛,準備同他們拼命。

喬溪心知出不去,不願讓秦大叔白白犧牲,連忙拉住他:“別沖動!”

趙昱面無表情往前走了幾步,看著喬溪陰陽怪氣的冷笑:“我早說你狐媚。”

“你究竟勾搭了幾個男人?”

這話說得太難聽,喬溪咬牙想罵人,到底顧忌秦大叔的安危,低聲懇求:“我沒有。”

“他是村裏一直照顧我的長輩。”

他的有意示弱讓趙昱很受用,優哉游哉道:“如此說來,你是願意屈服了?”

喬溪聽出他的弦外之音,毫不猶豫的跪下磕了幾個頭。

男子漢大丈夫膝下有黃金,再貴也貴不過人命。

秦大叔氣得臉色鐵青,伸手去拉他:“小喬!”

然而趙昱卻笑盈盈的揮手,讓身邊的小太監扶喬溪起來,淡淡瞥了一眼秦潛:“把他關起來。”

他沒說將喬溪再丟回去,那小太監便乖順的扶著喬溪出來,秦潛則被十幾個人壓著,關進了剛才喬溪蹲過的大牢。

被帶走前喬溪努力回看,暗想一定找機會救他出來。

從被下到地牢到再次回到溫暖的寢殿,中間也不過就隔了四五個小時,外面天都快亮了。

這麽一折騰,喬溪果然不負眾望的病倒。宮裏太醫來了一撥又一撥,趙昱的臉色愈發難看。

“若是保不住朕的太子——你們統統都去陪葬!”

喬溪病中聽到這句話,有種不真實的荒誕感。

古代的太醫是真慘。

趙昱把喬溪生病的原因歸結於獄卒沒有照料好,太醫院都是一群庸醫,唯獨不提他自己陰晴不定把人丟進天牢才是罪魁禍首。

喬溪發著燒,迷迷糊糊聽到有人小聲進來匯報,說沈將軍的大軍再有個三兩天就打到城下了。

三郎……

喬溪默默地想,他們很快就能再相見。

本以為情況都這麽危急了,趙昱應該沒時間跟喬溪浪費,但他好像完全不當回事,照例守在床邊,喬溪只要睜眼就能看到他。

算了還是昏迷吧。

“別以為朕不知道你醒了!”趙昱伸手掐他,命令道:“睜眼!”

喬溪嘆氣。

“如你所願。”趙昱見人醒了,又開始找不痛快:“平昭就要到了,到時你們一家終於可以團聚。”

喬溪聽出他話語中藏不住的殺意,不敢吭聲。

見他不回話,趙昱發了瘋一樣扯過他的頭發,逼他直視自己:“說話!”

喬溪還在病中,哪裏經得起這樣對待,可他真的不知道要說什麽,或者能說什麽,幹脆閉眼等死。

“我不會讓你們如願……”趙昱自言自語。他忽然松開喬溪的頭發,神色一轉,閃電變臉,關切的摸了摸喬溪的臉,柔聲問:“我剛才是不是弄疼你了?”

他時而瘋癲發怒,時而平靜笑語,就算喬溪已經領教過好多次,也不由後感到害怕。

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只即將被虐殺在貓科動物爪下的鳥雀,生死全在對方一念之間。趙昱就像野貓一樣,到手的獵物並不著急弄死,要先把玩到對方精神崩潰再殺。

趙昱說完也不管喬溪臉色多難看,自顧自脫了鞋襪上床,心安理得摟著喬溪躺下,讓宮人熄燈,說是陪他睡覺。

外面早已天光大亮,趙昱卻不去上朝。

他仗著喬溪不敢反抗,將人死死困在懷裏,另一只手不安分的在喬溪腰腹處來回撫摸。喬溪總錯以為自己被一條毒蛇纏上,分分鐘就被絞死。

畢竟還在生病,喬溪漸漸體力不支,險險睡著。

半夢半醒間,他聽到趙昱湊在耳邊輕聲問他:

“我還沒問過,你叫什麽名字?”

一直以來,趙昱不是輕蔑的喚他“鄉裏人”,就是罵他“狐媚”,原來到現在都不知道他叫什麽。

人在快要睡著的時候警戒心最弱,喬溪迷迷糊糊的回應了。

趙昱又追問道:“哪個喬?哪個溪?”

喬溪不想回答,但理智提醒他不要再得罪趙昱,含含糊糊又道:“小喬的喬,溪流的溪。”

趙昱那邊沒了動靜,像是滿意了。

喬溪終於得到安寧的機會,腦袋一垂睡得死死的。

睡夢中,身旁的趙昱仿佛一只反反覆覆念叨他的名字,像是要將他的名字嚼碎了咽下去。

喬溪打了個寒顫,翻了身,繼續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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