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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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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桃葉村的日子很是悠閑,短暫的春天在岑兒日覆一日郎朗讀書聲中快速溜走,很快就到了盛夏。

而一年四季終,喬溪最討厭的就是夏天。

熱辣,幹旱,黏膩,氣悶,躁動。

在喬溪心裏,這幾個詞足夠代表一整個夏季。而且他人生幾乎所有不好的回憶都集中在夏天,因此心理上更不喜歡這個悶熱的季節。

六月天很早就亮了,喬溪從起床氣心情就不好。即便現在還是清晨,太陽都沒完全升起,空氣中卻隱隱湧動著一股熱流,昭示接下來一整天的高溫天氣。

喬溪連外衫也不穿,懶洋洋踱到廚房,只待了片刻就有些受不住,汗液黏糊糊的掛在皮膚上十分難受。他把手上削好的絲瓜丟進鍋裏煮湯,走到水缸前拿著水舀兜頭兜臉潑自己滿頭水,勉強涼快一點。

沈夷光在後院練完功回來同樣一身汗,身上的短衫濕了大半,活像剛從河裏出來。他看喬溪用冷水沖洗身體,上前奪過水舀,低聲道:“別貪涼。”

喬溪渾身難受,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夜裏為了涼快,他身上只穿著件小短褂,此刻就這麽大喇喇露著白花花的兩條胳膊,後頸還有未褪去的紅痕,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某些人眼裏有多誘惑。

沈夷光輕掃了一眼,眸色幽深。

喬溪已經有好些天不許他近身了。

近來天熱,晚上睡覺喬溪嫌他體溫過高,不僅言辭拒絕他的求|歡,而且半夜幾次暴躁的將他趕到地上睡覺,說兩人擠在一起熱得受不了。

為此,沈夷光非常委屈。

自打兩人心照不宣好好過日子,沈夷光幾乎夜夜笙歌。心上人在懷,他怎能做到心如止水,又不是真的柳下惠。而今粗粗一算,他已經足足五天沒能近喬溪的身,心情也是抑郁。

“熱死了!”喬溪甩了甩頭上的水珠,任由水流從臉上一路滑下,恨不得一頭紮在水裏游個來回。

兩人正說話,岑兒一臉興奮的跑來,壓根沒看他舅一臉菜色,硬生生擠到他們中間,仰頭對喬溪神神秘秘的說:“小溪哥哥,你快看呀!”

喬溪懶得搭理三郎,頂著一頭水珠懶洋洋湊過去。岑兒攤開小手,將裏面緊緊護著的東西展現出來。

是一枚圓滾滾、白嫩嫩,小巧可愛的雞蛋。

喬溪一頓,也露出幾分喜色:“咱家雞終於下蛋了?”

“昂~”岑兒忙不疊點頭,“剛才我去看驍騎都尉,結果在它窩裏發現了這個!”

喬溪哼了一聲:“養了它們這麽久,總算沒有吃白飯。”

那些雞自打被買回來,喬溪一路好生伺候,從冬天到夏天精心養了幾個月,就指望它們將來勤快下蛋改善生活。誰知那群雞光吃飯不幹活,天天變著法子禍禍他的小蔥小蒜,結果一個蛋都看不到,氣得喬溪腦袋冒煙,想宰了又舍不得。

此時一只頭戴大紅雞冠、身後拖著顏色鮮艷的長長尾羽的大公雞“咯噠咯噠”驕傲路過,腦袋昂得高高的,一副嘚瑟的死樣。它的爪子在底下劃拉不斷,睥睨著喬溪,得意洋洋。

“就是它!”岑兒拍著手歡呼,“我的驍騎大都尉!”

喬溪:“……”

他看了一眼那只性征明顯是雄性的公雞,又看一眼掌心安穩躺著的,白玉鵝卵石般小巧的雞蛋。半晌才艱難找回自己的嘴:

“可它是公的。”

岑兒立刻點頭:“沒錯!”

喬溪冷笑。

愚昧的古代人,吃了沒上過生物課的虧吧?

誰家好人公雞會下蛋?

好多年前的小品都不這麽演了。

“那是只地坤雞,的確少見。”沈夷光給他解惑,“但也不算稀罕。”

喬溪:“……”

一只雞也踏馬的分天乾地坤!!???

這一比吊遭的世界是不是有病啊!?

喬溪的內心再次被這離譜的世界觀精神攻擊,多年生理課知識搖搖欲墜。

最後那枚公雞蛋還是被喬溪下了鍋,早餐的時候做足了心理準備,鼓起勇氣嘗了一口。

好像也沒什麽特別,和普通母雞蛋一模一樣,吃完也並沒有原地變異。

喬溪“試毒”完畢,才放心的把蛋黃放進岑兒碗裏,自暴自棄的說:“蛋黃必須吃完。”

反正管它公雞母雞,蛋黃最有營養不許反駁。

岑兒苦著臉不情不願。他只愛雞蛋外面白白的部分,每次吃到黃都要找各種借口逃避,可是沒有一次成功。

小溪哥哥可兇了,會罵人。

吃了早飯,岑兒背著書包出門上學。他現在已經不需要喬溪和舅舅護送,每天跟著福哥兒和其他幾個小夥伴一起很安全,漸漸地沈夷光也放了心。

喬溪在他的書包裏放好水果零食,親自把他送到門口,不一會兒福哥兒跑了過來,老遠就對他招手:“小喬哥哥!”

看著幾個孩子有說有笑走開,喬溪伸了個懶腰,關門回來。

今天太熱他不想出門,就在家睡一天好了。

沈夷光卻和往常一樣已經帶好鬥笠牽馬出門,臨行前囑咐喬溪在家好好歇著,晚些時候給他帶好東西回來。

“別亂花錢!”喬溪已經完全是居家過日子的人了,戳著沈三郎的腰訓他:“咱們賺錢不容易,以後還要留著存起來給岑兒念書用!”

沈夷光笑著說好,一邊趁機又偷親一口。

他說到做到,這些日子無論打獵換來多少錢,全都如數交給喬溪,自己一分都不留。哪怕天氣炎熱,他路過街邊只賣兩文錢的綠豆湯也不舍得買一碗。

哪怕喬溪說了讓他自己留點體己錢,沈夷光也不肯。他只願將自己所有東西一股腦全給喬溪,還怕給的不夠多。

沈夷光親完趕緊翻身上馬,在喬溪罵他之前跑遠,準時赴約。

陳時說,最近他家少爺的日子很不好過。

天氣炎熱,人心難免也跟著躁動。趙昱的脾氣越來越大,幾乎到了看誰不順眼就砍頭的地步,宮裏人心惶惶,所有人都怕下一個就輪到自己。

“不過少爺那邊暫時沒有生命危險。”陳時低聲道,“有大長公主在,他不敢。”

說起那位大長公主,年輕時也算一位頗有手段的巾幗英雌。她在京中很有名望,多年經營自然也有自己的勢力,而且年少時曾撫育教養過先帝,無論手腕脾氣教養學識幾乎無出其右,連先帝見了她也要恭恭敬敬。

沈夷光小時常受這位長輩照拂,知道她表面嚴厲,其實內心溫柔慈愛,對所有小輩都很愛護。而趙昱天生懼怕這位姑奶奶,所以陳時說她鎮得住也沒錯。

“我們的動作要加快。”沈夷光低聲說,“大長公主年事漸高,而趙昱早已羽翼豐滿,他隨時可能翻臉。”

他如今對趙昱不抱任何希望,就算是大長公主的威信也未必有用了。

在趙昱發瘋前,他們必須布置好一切,準備拼死一戰。

陳時點頭,又說:“我已經按照您的吩咐,聯系上了孫副將。”

孫副將跟隨沈夷光征戰多年,對他的筆跡熟稔於心,一眼就看出這正是他們將軍的字,知道他平安,一顆心總算放下來。

年前沈夷光被趙昱冠以“謀|反”的罪名通緝,消息自然也傳到了邊境。當時那傳旨太監趾高氣昂的前來宣讀聖旨,口口聲聲說神勇大將軍叛國,揚言要把他的職務革去,可還不等話說完而被孫副將一怒之下就地斬殺,已經明著同朝廷那邊撕破了臉。

如今邊境十萬大軍不承認如今新帝的地位,不肯服從於他。而趙昱手中確實沒有虎符,也沒資格調動他們。但孫副將不是主帥,沒有沈夷光主鎮,他不能擅自行動,雙方就這麽僵持不下。

於是趙昱一怒之下斷了糧草供給,試圖逼他們就範。奈何孫副骨頭硬認死理,幹脆帶著將士們開墾荒地種糧,以此勉強度日也不肯低頭。

他們堅信趙昱才是謀逆的亂臣賊子,來日必被清算,所以無人願意追隨他。他們相信將軍也一定會回來,帶著他們將那叛臣斬殺,迎新君繼位。

看完孫副將的回信,沈夷光默默無言。他與孫副將共事多年,真正出生入死的交情,絕不是趙昱威逼利誘能輕易撼動的。

兄弟們信任他,他也不會讓他們失望。

“讓他們隨時準備。”沈夷光緩緩道,“咱們反|攻京城的日子不遠了。”

時間一晃轉眼過去半年多,沈夷光也該著手做些正事。

從陳時的肉鋪出來,沈夷光在街上轉了一圈,最後走進另一家鋪子。

————

晚些時候,喬溪在家門口等到了歸家的一大一小。

岑兒放下書包,自動自覺洗手回房寫作業。

沈夷光一把拉著喬溪進屋,從懷裏掏出個盒子遞到他手裏,說:“給你的。”

“我不是讓你別亂花錢嗎!?”喬溪不高興了。

每次三郎去城裏總給他帶東西回來,吃穿用度什麽都有,雖然有些喬溪確實很喜歡,可是又心疼花出去的錢,難免抱怨幾句。

“你先打開看看。”沈夷光攬著他的腰不松手,凝望著他的眼神無比溫柔。

喬溪嘀咕幾句,低頭聽話的打開盒子,裏頭是一塊通體晶瑩剔透的玉石。

玉石握在手裏涼涼滑滑,在這樣燥熱的夏天帶來一股清涼,好像喬溪煩躁的心境也稍稍平覆不少。

“這是涼玉,西北那邊的特產。”沈夷光輕聲說:“我見你耐不住熱,一直想買。”

其實這玉石的品相不算好,至多中等,而真正難得的涼玉即便帶在身上一整天都不覺得悶熱,當然價值也要翻幾倍,主要是難得。

過去這樣的好東西沈夷光想要多少都有,今時不同往日,他只能用僅有的錢財換這麽一小塊。

“都說了別亂花錢!”喬溪嘴上這麽說,手裏卻攥得緊緊地,著急掩飾話語中的感動:“我看你三個月的活怕是白幹了!”

“敗家子!”

沈夷光哪裏不知他的脾性,勾唇一笑,彎腰向他唇邊吻去。

他看得明白,喬溪吃軟不吃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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