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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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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沈知言繼續烹飪著鍋中的食物。

秦清霧這陣子以來一直在國外, 應該很少吃到中餐,故而這一頓晚餐沈知言做的格外用心。

她眸光望著廚房蒸騰起來的朦朧霧氣,阮珮寒的聲音自電話另一端傳來。

“從林甫臣對林雁白動輒冷臉訓斥的態度來看, 在林甫臣的心裏, 他對林雁白應該全然都是利用的,你覺得呢?”

“是。”

沈知言應了一聲。

她認可了阮珮寒說的話。林甫臣對林雁白動輒橫眉冷對, 那種輕蔑和鄙夷的厭惡態度是騙不了人的。

沈知言語氣平淡的說道:“當年那場綁架案過後,林甫臣為了那筆巨額的遺產,立刻對外界宣稱, 被綁走的是司機的孩子趙曉寒。”她又補充:“但實際上,是趙曉寒回到了林家,成為了林家四小姐林雁白。而林甫臣則是在後來, 在林家祖宅附近,給趙曉寒立了墓碑。”

“可綁匪後來和警方說……”阮珮寒語氣帶了濃重的疑惑:“這就不合理了吧?”

“是啊。”沈知言聲音沒有任何喜怒:“後來, 那些綁匪們陸續被警方抓到,竟然也全都一致對警方承認,被他們綁架的就是趙曉寒, 被他們殺死的也是趙曉寒。”

“這完全不合理。”電話另一邊的阮珮寒沈默下來, 片刻後才說:“那樣一群悍匪,當年真的會認為他們自己綁錯了人麽?”

沈知言說道:“不排除會出現烏龍事件。”

“不。”阮珮寒卻果斷道:“像孫智麟這種團夥, 他們作案手法嫻熟又迅速, 心狠手辣殘忍, 毫無同情心, 正因如此,他們很少會失敗。

況且他們人數眾多, 他們也能精準的綁架各大家族的繼承人, 索要巨額贖金。

那便代表他們必然事先調查過, 那些孩子的樣貌、年齡,甚至熟知他們的一切行程。

而林懷恩夫婦,當他們帶著女兒林雁白,在司機趙福昌的陪同下,要離開港城的消息,綁匪一定是事先調查清楚的。

故而——”

沈知言接話:“所以他們也必然清楚的知道,真正的林雁白長什麽樣子。”

“對的!”說到這裏,阮珮寒愈發確定道:“他們抓錯人的幾率根本微乎其微!更何況……”

“更何況,如果綁匪們發現綁錯了人,尤其是當林甫臣向媒體公開表示,被綁匪們綁走的是司機的女兒,並非林家千金的時候——”沈知言沈默了片刻,繼續補充:“那他們應該會選擇第一時間殺死趙曉寒,可孫智麟團夥,卻並沒有那麽做。”

沈知言眸光暗了暗。

其實,這同時證明了一點。

林甫臣當時,對媒體公開他們綁錯人的那個舉動,無異於直接挑釁嘲諷綁匪。

他那個舉動,其實和秦清霧的祖父秦望山的目的一致,手法異曲同工,他們都在逼著綁匪動手,借刀殺人。

“照你這麽說……”阮珮寒遲疑了片刻:“綁匪們的行為,反而更像是——”

“他們更像是在刻意配合,配合趙曉寒回到林家,讓趙曉寒代替林雁白。只是……”沈知言語氣平淡,又道:“這樣雖然說的通,但也只是一種推測而已。”

“那你打算怎麽辦?”阮珮寒好奇的問道:“要向林雁白去驗證這個猜測嗎?”

“不用。”沈知言回道:“耐著性子等就行了。”

阮珮寒疑惑:“等?”

“嗯。”沈知言表情淡淡:“如今我已經對林雁白暗示,我記憶有可能要恢覆。從她意外車禍截肢便足夠能證明,為了這筆遺產,她連自己的一條腿都可以不要。”

“……也對。”阮珮寒吊兒郎當的笑道:“林雁白若是還想要你外婆,鄭淑枚女士留下的那筆巨額遺產,那麽她此時唯一的選擇,便是立刻找人結婚。”

“畢竟一旦我徹底恢覆記憶,便會去找我外公相認。”沈知言眸光變得冷淡:“她必然不想見到這個竹籃打水一場空的結果,所以,留給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那江微雨的事情你怎麽辦?”阮珮寒說出自己的猶豫:“林雁白把江微雨放出來,目的已經很明顯了,就是等你拿到槍去殺她的。”

沈知言稍作思索:“先把江微雨放一放,我總覺得事情沒這麽簡單,江微雨被他們推出來的時機實在太巧合了。”

阮珮寒一怔:“什麽太巧合了?”

沈知言頓了頓,道:“我暫時想不通。”她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對電話另一端說道:“林雁白在港城破獲的那些案子,我想知道個中詳情,你能有辦法拿到麽?”

“這點小事?”阮珮寒嗤笑一聲,幹脆道:“一個小時後發你。”

沈知言笑著道了聲謝,結束了和阮珮寒的通話。

她關了天然氣的火,把鍋裏的湯盛出來。

隨後,又陸續悉心處理著後面的幾道菜。

過了會兒,她又往廚房門的方向看了一眼,秦清霧應該已經從浴室出來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等第三道菜出鍋的時候,她聽到客廳的電視機上,傳來晚間新聞女主持人的聲音。

她怕秦清霧等的著急,拉開房門和坐在沙發上的她說:“再等我一下,很快就可以吃了。你現在餓嗎?”

秦清霧偏過頭,目光落在她的臉上。

她唇畔掛著笑,說:“還好,需要進去幫你嗎?”

“沒關系,基本已經結束了。”沈知言搖了搖頭:“糖醋排骨還要燉的久一點,不過到時候米飯正好能出鍋。”

秦清霧彎了彎眉眼,認真道:“辛苦了,下一次的晚餐我來準備。”

沈知言輕輕搖頭,笑著說:“沒有的沒有的,給女朋友做飯哪裏來的辛苦嘛。”

其實,一頓飯而已,也不用說這樣的話,根本談不上辛苦二字。

但是如果有人在她做飯的時候,對她這樣說,內心的確變得很溫暖,就像是事事有回應那樣。

其實和秦清霧交往,的確是她先前預料的那樣,對方是個很溫柔真誠的人,完美的不像樣。

“咳咳,不過——”沈知言想了想,故意試探:“你如果要是這麽說的話,那不如明早你來準備早點?”

秦清霧眉眼間的笑意逐漸加深:“嗯?你在指什麽?”

“沒什麽啊……”沈知言移開視線,聲音越來越小:“就是覺得你工作這樣忙,下一次晚餐估計要等很久了吧,不如就明早?”

秦清霧忍俊不禁道:“好。”

沈知言眨了眨眼睛。

她,竟然就這麽容易答應了?

今晚留宿?

一定是廚房太熱了,導致寒冷的天氣裏,她的臉到耳根越來越熱。

她調整著呼吸,努力平覆著紊亂的心跳,隨後不急不緩的清理著淩亂的廚房。

半小時後,飯菜陸續上了桌。

秦清霧坐在她對面的位置。

她打量著桌上豐盛菜式,溫聲問她:“竟然這樣豐盛嗎?”

沈知言幫她把筷子遞過去,笑著說:“也就還好。”

秦清霧接過去,彎了彎眉眼:“謝謝。”

沈知言抿了抿唇,笑著看她:“只有口頭感謝呀?”

秦清霧好笑的看著她:“那你想怎麽樣?”

沈知言指了指自己的臉頰:“那親一下?就一下。”

餐桌是偏西式的,中長款,象牙白的桌面幹凈整潔,其實二人距離並不遠,只需要秦清霧站起身來,俯身過來就可以親到。

迎著沈知言灼熱期待的視線,在明亮燈光的映襯下,眸光亮閃閃的像一只渴望主人愛撫的小奶狗一般。

秦清霧招了招手:“過來。”

沈知言眼前一亮,隨後繞過餐桌,走到她身前。

秦清霧坐在椅子上,微微擡眼看她,眸光含笑:“親哪裏?”

沈知言背過手去,稍微側身,隨後俯下身,讓右邊臉頰靠近了她的唇。

秦清霧微微偏頭,在她臉頰上印上一吻,柔軟的觸感在臉上一閃而逝,沈知言立刻偏過頭,趁機快速在她唇上偷親了一下,親在了唇角位置。

隨後,她笑著去看秦清霧的眼睛:“扯平了,不然你再親回來?”

果然就見對方斂下眉眼,瀲灩的眸光裏帶了幾分羞惱的神色,嗔道:“沈知言。”

沈知言連忙舉起手,無辜道:“好了好了,我們吃飯吧。”

她說著,快速開溜,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她對秦清霧介紹道:“這個牛肉丸你一定要嘗一下,真的是我吃過最好吃的了,比港城吃過的都要正宗,如果你喜歡我去和馮蕓老師學一下怎麽做,這樣就不用次次麻煩她。”

“好。”秦清霧問她:“制作起來麻煩嗎?”

“應該不難吧。”沈知言想了想,又笑著說:“等馮蕓老師回了滄江,我們可以一起過去。”

秦清霧夾起一小塊紅燒肉放到她碗裏,聲音柔柔緩緩道:“好啊,正好可以去福利院見孩子們,馮蕓老師還沒回來嗎?”

“沒有欸。”沈知言搖了搖頭,嘆氣道:“她一直都這樣的,總是去外地給周家瑩小妹妹取藥,我其實以前去福利院做兼職,也經常見她不在。”

秦清霧稍稍擡眼,問沈知言:“是那個心臟病的小姑娘嗎?”

“是啊……年紀輕輕就病了,當年因為她看病的事兒,我們其他幾位老師都捐過錢。”沈知言嘆氣:“但是那不是錢能解決的,而且馮蕓老師也是沒有辦法,不知道從哪裏打聽來的偏方,每隔一陣子就去外地取藥,這一次不知道什麽事耽擱了,也可能是那位老醫生正研究什麽新草藥。”

秦清霧思索了下,在記憶中想到什麽,問她:“之前周家瑩,不是一直在滄江一院治療?”

“馮老師應該也是想多個保險吧,更多的或許是求個心理安慰,”沈知言琢磨了一會兒,有些心疼道:“畢竟她自己就是醫生,反正在一院這樣的地方,也只能控制,又沒辦法治愈。”

秦清霧應了聲:“那國外試過了嗎?”

沈知言點了下頭:“試過了的,也沒辦法。”

秦清霧:“這樣。”

沈知言:“嗯……”

秦清霧默然了片刻,也便不再繼續問下去。

沈知言拿起筷子,也默契的停止了這個讓人心情不好的話題,倆人開始用餐。

沒過幾分鐘,阮珮寒的郵件發了過來。

沈知言便立刻把筷子擱到碗上,拿起桌上的手機。

聽著她手機的提示音,秦清霧只是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沒有多說什麽。

沈知言劃開屏幕,點開郵箱,持續刷著阮珮寒發來的新郵件上的內容,她一目十行的瀏覽著,只看林雁白所破獲的那些過往案件的過程和結果。

然而她看著看著,忽然覺得氣氛有點奇怪。

恍惚間一擡眼,果然就見秦清霧也沒有動筷,而是在靜靜地等著她。

沈知言莫名有了幾分心虛感,連忙放下了手機,重新拿起了筷子:“我……”

秦清霧擡眼看她,還沒開口,眸光中笑意浮動:“沈小姐看什麽這樣專註?比看我這位讓你‘日思夜想’的女朋友還要用心些呢。”

沈知言故作淡定,對方的打趣卻讓她臉不自覺紅了一些,她移開視線,只能實話實說:“林雁白的事情,所以就走神了。”

“嗯?”秦清霧眉梢微揚:“林雁白的什麽?”

沈知言便把郵件裏看到的消息講給她聽,眉飛色舞道:“大發現啊,真的是大發現。”

秦清霧彎了眉眼,打量著她眼睛裏的開心:“哦?”

沈知言點頭,連忙和她解釋:“林雁白不是重案組的神探麽,我之前就總覺得這件事有蹊蹺,現在看來,果然就是很有問題。”

“怎麽?”

“因為那麽多沒有證據的陳年舊案,而且趕上時代變遷,那些案子剛發生的時候,她應該才幾歲吧。”沈知言和她說:“你看,在沒有監控,沒有證據,社會風氣混亂的年代所發生的謀殺案,她時隔多年,卻屢破奇案,這肯定不合理,對吧?”

秦清霧靜靜的聽著,隨後問她:“那實際上呢?”

“實際上……”沈知言想起郵件裏的那一樁樁的懸案,不禁笑了笑:“你知道她那些案子破的多詭異麽?”

她故意賣著關子,秦清霧明顯看的出來,但仍是配合的語氣,溫柔又縱容的好奇問她:“如何詭異了?”

沈知言便滿意的彎了眉眼,笑瞇瞇的了。

她煞有介事的和她解釋:“林雁白破的那些案子,最後都指向了幫派的暗殺,或者是幫派成員之間的仇殺,最後兇手被重案組抓到全都供認不諱。”

秦清霧應聲:“嗯。”

“就是……”沈知言說:“雖然那時候的人為了討生活,都很喜歡混□□,但是她所有的案子都是這種,真兇個個都是之前的幫派成員。”

秦清霧稍作思索:“林雁白怎麽會和幫派有牽扯?”

“不知道,總覺得沒這麽簡單,”沈知言搖頭,又說:“而且當年的幫派,是梅秋萊控制的,林雁白又化名叫過梅若華,而且是亨利的女朋友,這樣一來……好像有一條線,逐漸串聯起來了。”

秦清霧認可的輕點了頭:“是這樣。”她又問:“還有什麽是你想知道的嗎?”

沈知言擡眼看她:“你指的是林雁白嗎?”

秦清霧應聲:“嗯。”

“關於林雁白的話,目前暫時沒有了。”沈知言想了想,問秦清霧:“林秉仁你了解的多麽,就是那位林家七爺。”

秦清霧默然片刻:“你想知道他什麽?”

“之前的金櫚獎,林秉仁投票給了江微雨,而且是關鍵性的一票。”沈知言輕微皺了下眉頭:“他為什麽啊?晚節不保?”

秦清霧:“林秉仁幫江微雨,許是江家授意的。”

沈知言一楞,有點不理解:“啊?”

秦清霧唇角含笑,輕聲慢語解釋給她聽:“江家為了江微雨,特意請林家幫助,也是有可能的。”

“可林秉仁導演應該很公平公正才對啊,林思梵也說她這位七叔很正直……”沈知言遲疑:“他都因為江微雨被罵上熱搜了,而且當時江微雨還被抓了,至於為了一個外人,做出這樣的事?而且江微雨當時還被懷疑是殺人犯。”

“林秉仁終究是林家人,他也是林甫臣的兒子,”秦清霧繼續和她解釋:“從他自出生那一刻起,便享受著林家的資源,縱然和他父親有些矛盾,但他從未徹底和林家斷絕關系——”

“哦,你這樣說,那我明白了。”沈知言恍然道:“所以他根本脫離不了林家,故而,江微雨這位江氏董事會,公認的繼承人出了事,江家請他站臺……只要林甫臣同意了,他便要答應。”

秦清霧笑了下:“是這樣。”

在飯桌上,沈知言並不想繼續聊這些“無關無聊”的話題,便轉開話題問她:“你在國外的工作順利嗎?”

秦清霧含笑看她,認真回答道:“尚且算是順利的。”

尚且算是……

如果連秦清霧都這樣說,那麽對尋常人而言,顯然就是極有難度的工作了。

沈知言故作隨意的問:“那你在國外,有遇到什麽好玩的事情嗎?”

秦清霧動作微頓,疑惑的眸光略過來,重覆反問:“好玩的事情?”

沈知言斂眉:“咳……嗯。”

在對方的視線裏,幾秒鐘過後,沈知言似乎覺得她微不可查的笑了下。

似乎明白她在試探什麽一樣。

秦清霧輕輕搖頭,笑著回她:“沒有。”

沈知言擡眼看過去,又眨著眼睛問:“那有意思的人呢?”

然而這話問出來,她察覺到對方眸子裏笑意加深了一些。

沈知言便明確知道,對方肯定明白她在試探什麽。

秦清霧勾唇,雲淡風輕哄她道:“也沒有呢。”

沈知言抿了抿唇,唇角的笑意有些壓不住。

她眉眼彎彎,笑瞇瞇的一聲:“哦~沒有呀。”

秦清霧望著她,也不由自主的彎起唇角。

晚飯結束之後,沈知言洗了澡上床,秦清霧正靠在床頭的位置回覆對面人的消息。

沈知言鉆進被子裏,靜靜的躺下來。

秦清霧見狀便關了燈,以為沈知言要直接睡下,隨後也在她身側躺下來。

黑暗中,沈知言努力的調整著自己越來越沈的呼吸。

其實也不是非要待在一張床上就一定做什麽,而且秦清霧似乎也沒有那個意思,畢竟之前秦清霧都挺主動來著。

屋外冷風呼嘯,天氣這幾天似乎已經變得很涼了,天氣預報還說接下來會下雪。

然而屋內卻溫度適宜,明明不冷不熱,沈知言卻只覺得在被窩裏全身燥熱。

她翻了幾次身,強行閉著眼睛,卻怎麽都睡不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聽秦清霧忽然問她:“你失眠了嗎?”

沈知言側過身,在黑暗中環住秦清霧的腰身,低聲問她:“秦清霧,你想吃水果嗎?”

秦清霧:“……你在說什麽。現在嗎?”

沈知言把下巴埋在她的脖頸,悶聲悶氣道:“冰箱裏有砂糖橘,一點都不酸,純甜。”

隨後,她移開一段距離,望向黑暗中的人:“想不想吃?”

秦清霧向這邊看了過來,淺然一笑,聲線溫柔的說:“已經刷牙了。這就到了吃砂糖橘的季節了嗎?”

“是啊,冬天要到了。”沈知言悵然嘆氣,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道:“你這一次出差格外的久,我都快等成望妻石了,實在是太想你了。”

秦清霧聽了她的話,唇畔緩緩勾起來,望過來的視線變得愈發溫柔,軟著語調哄她:“我也很想你。”

沈知言立刻就高興了,她抱緊了她一些,眉開眼笑的望著秦清霧:“我知道我知道,有句話叫小別勝新婚。”

她親了親她的唇角,又說:“主要是……你看啊秦清霧,平時見不到,抱不到,也親不到,的的確確很不習慣啊?”

秦清霧唇邊笑意逐漸加深,她輕輕偏了下頭,打趣問她:“那你想怎麽樣?”

沈知言只低聲喊她:“秦清霧……”

“嗯。”秦清霧輕聲應著,嗓音變得有些啞,回應說:“怎麽了?”

沈知言睫羽煽動,向前靠近了一些。

她就那麽輕輕抱著對方,依次輕輕吻上她的脖頸,臉頰,耳垂,語氣變得含糊不清:“我想你了……真的,是真的……”

秦清霧被她的唇吻的下巴仰起,腰身被她越抱越緊,耳邊盡是沈知言喘息加重的聲音。

“我知道……”秦清霧明顯感覺到了她灼熱的身體有些失控,卻指尖輕輕推了她的胸膛,聲音帶著幾分調侃輕笑:“沈知言,你的自控力呢?”

沈知言動作一頓,耳朵發癢的同時,臉頰不自覺變紅。

自控力嗎?

這個時候,秦清霧跟她聊自控力?

“餵。”她有些不滿的輕咬了下她的肩,和她認真解釋:“我是個正常人啊,而且我是有身份的人……”

她說著,又俯身去吻她的唇。

“有身份……”秦清霧不得不先回應了她的吻,喉嚨中不自覺發出一聲壓抑的悶哼:“唔……沈知言……”

沈知言只覺得隨著對方那聲輕哼,她腦海中有個弦猛然間就繃緊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她現在應該繼續吻她,她很想繼續聽對方唇齒間溢出來的這種聲音。

然而,懷裏的那姑娘卻主動親了親她的唇角,瀲灩的雙眸含著笑,故意問她:“請問沈小姐,如今是什麽身份?”

沈知言聽著她的輕笑聲,臉徹底燙了起來。

她理所當然的語氣道:“你的女朋友呀,被你親口承認的女朋友……”

秦清霧彎了眉眼,笑音溫柔又明媚:“哦~是女朋友呀。”

沈知言再一次喊她:“秦清霧……”

秦清霧:“嗯?”

沈知言胸膛起伏弧度變大:“我想親你。”

秦清霧輕聲應道:“所以呢?”

沈知言喉嚨吞咽了下,隨後大著膽子,擡手去解她的衣服。

但很快,她手指動作停留在她的腰身衣擺處,隨後,在她耳邊嗓音發顫的問:“那,行不行啊?”

秦清霧身體向前,身體肌膚主動貼緊了她的,又略帶幾分好奇的問她:“沈知言,為什麽你會這樣正經?”

“啊?”沈知言楞了一下,反應過來她的意思,面紅耳赤道:“倒是也……沒有?”

“沈知言。”秦清霧聲音透著幾分啞然,她深深的望著她:“你真的是色情藝術家麽?”

沈知言:“…………”

沈知言不由得有些懊惱,她其實很想解釋,其實藝術創作和現實是兩碼事,然而現在說什麽都變得有些多餘。

她低頭去吻她的唇,秦清霧有一縷柔軟的發絲淩亂的覆在臉頰上,對方因為她突如其來的吻閉上雙眸,這樣的秦清霧透著幾分難以言說的性感,和平日裏端莊優雅的她不是同一種的魅力。

沈知言的唇從對方的脖頸處,秦清霧下意識撫上她的頭頂,指尖穿過她的發絲,她嗓音變得低啞:“沈知言……”

“對了。”沈知言忽然停下來,仰起頭,眨著眼睛,笑著望向秦清霧:“深海一號的別墅,你應該知道的吧?”

秦清霧呼吸微頓,問她:“什麽?”

沈知言正兒八經的暗示:“隔音好。所以你大可以……”

“……”秦清霧指尖動作稍微停頓,隨後,她垂眸望向沈知言,輕聲笑道:“不然,沈小姐先去覆習一下你的漫畫?”

這下輪到沈知言沈默了:“……完全不需要。”

窗外的夜色愈發濃重,傳來陣陣寒風呼嘯之聲,然而臥室內的氣氛卻愈發灼熱起來。

外面的風聲又急又緊,吵得人毫無睡意,好在到了後半夜終於停歇。

沈知言一覺睡到次日晌午,她睜開眼的時候,窗外不知道什麽時候下了雪。

窗戶邊上落了薄薄的一層,並不大,但是晶瑩剔透,看著讓人就覺得心情不自覺變好。

秦清霧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起了,房間裏只有她一個人,手機鬧鐘應該已經被秦清霧幫她關了。

然而一開手機,屏幕上立刻談出一條新聞推動:[豪門聯姻,林雁白求婚成功江馳玉!!]

沈知言打了個哈欠,隨後關了手機。

她換好衣服除了房門,一路下到一樓,秦清霧真的在廚房準備“早餐”。見她進來,秦清霧偏頭看她:“睡的好嗎?”

沈知言:“……還行,有點困。你呢?”

其實不太行,她其實還是覺得,上床是一項很考驗體力的事情,可能在醫院躺了太久的緣故,她覺得身體素質不如之前每天鍛煉的時候好。

秦清霧輕聲笑笑:“我睡的很好,你看起來似乎有些疲倦。”

沈知言:……

她是不是在笑自己身體不太行?

她走過去,從身後環住秦清霧的腰身,秦清霧順勢後仰,肩背靠在她懷裏。

沈知言琢磨了一會兒,在她耳邊問她:“你覺得我昨晚表現的怎麽樣?”

秦清霧在她懷裏笑的身體輕輕發顫:“你在擔心什麽?”

沈知言:“……”

有這麽好笑?

秦清霧見她沈默下去,便反手揉了揉她的腦袋,笑著問她:“怎麽會有這樣的問題?”

沈知言愈發焦灼:“主要是我以前也沒和別人,所以……”

秦清霧聲音變的低啞,告訴她說:“及格。”

沈知言有點不可置信:“不對吧?……只有及格嗎?”

“那不然,你還想要什麽答案?”

“至少也要七十分吧……欸?真的只及格嗎?那你等我下次再研究一下……”

-

臨到傍晚的時候,沈知言前往鶴鳴私立中學,司機把她送到了校門口,沈知言和門衛打過招呼,對方只看了她一眼,似乎認出了是她,二話不說立刻放行。

昨夜裏下的那場雪已經化的差不多了,沈知言路過操場的時候,看到一群年輕的孩子們在打籃球,全都是青春洋溢的身影。

她沒走幾步,有幾個翹課的男孩子看到她,有個男生不可置信的走過來,仔細瞅了瞅沈知言:“您就是當年的校霸?”

沈知言停下腳步,淡淡挑眉,她沒應。

幾個男孩卻忽然笑起來,一臉崇拜的望著她歡呼起來。

“還真是啊……”

“我們都是聽你傳說長大的!”

“就當年有個裴澤川超級不是東西!然後你就把他弄到學校頂樓搞死了。”

“對!他女朋友也不是東西!”

“對對對!全靠沈老大,為民除害,把他們都殺了!”

沈知言:……

所以說傳聞不可信呢。

她視線下移,望著最前方那男孩手裏的那盒煙。

男孩主動打開,一臉討好:“您來一根?”

“我不吸煙。”沈知言笑笑:“你們也少抽吧,當心將來後悔。”

男孩們立刻說:“我們幾個沒癮,也就一天幾根。”

沈知言沒再說什麽,向男孩們詢問了後山的位置,隨後道了謝,在眾人“恭送崇敬”的看老大一樣的眼神中,緩步離開。

鶴鳴私立中學是貴族學校,能進得來的孩子全都非富即貴,當年她念書的時候風氣極差,今年因為換了新校長的緣故,故而終於有所改變,不過應該也只是暫時的。

由於她在鶴鳴畢業之後,再也沒有回來過,而學校的施工隊來來去去,把學校翻新了一遍又一遍,導致已經和她記憶中的模樣迥然不同。

若不是祝萊把約定見面的地點,選在了鶴鳴,她應該永遠不會再來這個地方。

自從祝大慶一家被殺之後,祝萊便躲了起來,她能那麽迅速的躲起來,一定是想到了什麽,十分篤定她一定會被殺。

雖然沈知言不明白,祝萊為什麽忽然想通了,要主動見她,也想不明白祝萊為什麽要出現在鶴鳴中學這樣顯眼的地方。

按理說,如果祝萊躲起來是為了不想被執棋者殺死,而她之前一直躲藏的那麽好,她應該持續躲起來才對。

沈知言已然來到鶴鳴的後山,附近空無一人,若是在以前,鶴鳴的學生可以隨意翹課,成群結隊的來後山上玩,只要不鬧出人命,老師們是不敢管這些少爺小姐們的。

地上毫無生機的雜草上還覆蓋著一層雪,沈知言踩在上面,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然而隨著她的到來,原本杳無人煙看似隔絕了天地的後山上,忽然出現了一個女人的身影。

那人看起來十分的狼狽,身上套著一件黑色的大衣,但衣服上面沾滿了臟兮兮的泥土,祝萊的長發亂糟糟的,應該是被她自己剪短了一些,沒有之前長了,許久沒洗的緣故導致打了柳。

沈知言走近了她,隔著一段距離,靜靜的打量著眼前的女人。

原本,祝萊雖然在娛樂圈不溫不火,但粉絲們也誇過她這張臉,然而到了此刻,沈知言竟然在眼前那人臟兮兮的面容上,看不出絲毫昔日女星的影子。

就連她的嗓音也毫無生氣,幽幽開口:“我以為你不敢來的。”

沈知言沒想到她會以這樣的開場白來開口,她微微笑了笑,淡聲說道:“我為什麽不敢來?”

“也是。”祝萊諷刺一笑:“安其澈想殺的是我,又不是你。”

沈知言挑了下眉:“安其澈?”

她有些意外,竟然會在江微雨的口中,聽到安其澈這個名字。

上一次見安其澈,還是在那場生活裏的綜藝上,那個被江微雨的戒指控制了的男星,後來自從網上爆出他和江微雨上床的熱搜,他便徹底沒了蹤跡。

“這不重要。”祝萊搖了搖頭,冷淡說道:“你願意來見我,應該是想知道,當年你在鶴鳴的那場經歷,是怎麽回事兒吧?”

沈知言應了一聲,問她:“為什麽忽然願意對我說出來?”

“可能是我不想死吧。”祝萊自嘲一笑,她望向沈知言:“當然了,你若是這樣不情願……我也可以選擇不告訴你。”

沈知言聳了聳肩:“你隨意,我不在乎。”

祝萊聞言只是微微一笑,她仔細望著沈知言的眼睛,在判斷她話裏的真假。

然而沈知言神色如常,她的確又看不出什麽來,於是好奇的問她:“關於那個利用我的人,你已經查到是誰了麽?”

沈知言並不回答。

祝萊皺了下眉頭,只覺得沈知言的態度傲慢又冒犯,她眸光裏露出一抹諷刺的味道,問她:“你說你不在乎,是否也包括譚靜依的自殺呢?她的死,你也不在乎?”

沈知言猛然擡眼,她眸光中盡是冰冷的森寒,聲音都不禁低沈了幾分:“你知道什麽?”

“沈知言,你不在乎在背後操縱這所有事件的人,卻只在乎一個無關緊要的高中女生的死?”祝萊的眼睛彎起來,她終於滿意了,說道:“也是,你可是為了譚靜依的死,當年沖冠一怒為紅顏,差點把裴澤川從頂樓推下來殺死呢。”

沈知言臉色冷淡,她冷冷盯著祝萊,淡聲否認:“她不是無關緊要。”

“怎麽辦?可我偏不想跟你說譚靜依。”祝萊笑起來:“你會不高興嗎?沈總”

沈知言搖了搖頭,緩聲道:“不,你會說的。”

祝萊眼睛依舊笑著:“為什麽?”

“因為我只是為了譚靜依那件事而來。”沈知言擡起手腕,看了眼鉆表的時間。望著祝萊的眼睛說道:“安其澈應該一直在找機會殺你,你剛才說過了。你應該不想死,所以你見我,大概是想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對方當年是如何對你布局的……”

祝萊的眼神瞬間變得驚懼,她眼中又驟然湧出幾分憤恨,不甘心道:“是,可他們明明想要殺的是你,你才是最該死的那一個,我只是被你牽連的,所以沈知言,別做出這樣一副無所謂的嘴臉吧?讓人真的好反感,你這樣總讓我覺得,是我在求你一樣。”

沈知言似笑非笑的望著她,她勾了勾唇角,緩聲說道:“祝萊,我不信你這樣的人,忽然良心發現,要把當年的事主動告訴我,你不會這樣好心的幫我。若不是你走投無路,每日活在生命隨時面臨威脅的恐慌裏,你定然不會主動告訴我當年的事。”

祝萊聞言,久久不肯開口,她沈默著。

過了有半分鐘,她才逐漸妥協,主動弱勢下來,和沈知言開出條件:“若是我告訴你一切,對你找出那個害你的人有幫助,你能不能派人保我的命?”

“做不到。”沈知言坦誠道:“沒有絕對安全的保鏢,若是對方遠程射殺你,保鏢也愛莫能助。”

“你若是這麽說,是什麽都不想幫我,卻想從我這裏得到消息?我先前便覺得你精明,會做生意,現在看來果然如此。”

祝萊諷刺的笑看著她,再一次開口:“可我是被你連累的,如果沒有你,他根本不會找上我。”

“他是誰?當年給你擔任家教老師,送你進鶴鳴的人?”沈知言輕挑了挑眉,淡聲道:“那這樣吧,若是你告訴我一切,我會盡量為你出個主意,暫時保住你的性命。”

祝萊沈默了片刻,她並不信任沈知言,然而此時卻再無選擇,因為她很篤定,沈知言似乎已經有了足夠多的信息,應該是真心不在乎她說的這一段過去往事。

祝萊攥了攥拳頭,終於妥協道:“好,那我便從頭同你講起吧。”

沈知言做了個洗耳恭聽的姿勢,但自始至終,哪怕耳邊刮來的風聲再大,她都沒準備靠近祝萊,始終保持著足夠警惕的防禦姿勢。

沈知言把手插入上衣口袋,瑟縮了一下脖頸,今天的風實在太冷,又太急,天氣也驟然下降了好幾度。著實應了那句,下雪不冷化雪冷。

沈知言望著她問:“你說的從頭講起,最早是什麽時候?”

祝萊微微笑了笑,聲音透著濃重的疲倦感:“先從我的妹妹祝穗開始。”

沈知言瞇了瞇眼。

她其實並不想聽,因為如今的祝穗,她在賀家生活的很好,也被教育的很好。

“我們家是收廢品的,祝大慶那個男人,一開始在茅竹村,做的是這種營生。村子裏的女人很多都是拐來的,也包括我母親。”祝萊眼神嘲諷:“然而祝大慶是個廢物,他一連生了好幾個丫頭,他做夢都想生兒子,可是蒼天有眼,他就是生不出來,你說可不可笑?”

沈知言沒回應,也沒有理會她眼中的哀痛神色,只淡聲說道:“繼續。”

“祝大慶在外面被人看不起,回了家就拿我們幾個姐妹撒氣,在我們很小的時候,他就對我們動手動腳,等到了後來我們長大大了一些,他便開始猥褻,□□。”祝萊到了此刻,已經不在乎沈知言態度如何,他眼中已然染上恨意,說道:“這個賤人,這種該死的人,他竟然說什麽,我是你們爹,我有資格看你們上廁所,有資格和你們睡覺。”

沈知言皺了皺眉頭,她逐漸收斂起了玩味的神色,她只靜靜的望著祝萊。

“二十五年前,我的妹妹祝穗出生。”祝萊淡聲說道:“可祝穗的出生就是錯的,她的性別就是錯的,對祝大慶而言,她的出生是沒有價值的,而且還要把她養到成年,才能換錢,然而那時候祝大慶自己都揭不開鍋了。”

“所以祝大慶把她送去了未來福利院?”沈知言問。

“不是祝大慶,是我,是我親手把她送去了福利院,我本來在半路上要把她丟到河裏的,因為我年紀太小了,實在沒辦法背著一個孩子,走那麽遠的路,扔到福利院門口。”祝萊擡眼看過來,她望著沈知言眼中的驚訝神色,不自覺笑了:“你是不是在想,那時候的我也是一個孩子,竟然能做出這種事,對吧……”

沈知言覺得她無所謂的笑有些刺眼,便斂下眉眼不再看她。淡道:“繼續。”

“後來祝穗離開之後,我們三姐妹的生活又恢覆成了之前那樣,每天悶在家裏,要麽被祝大慶打,要麽被祝大慶睡,總之來來去去,就是那些事兒,他有時候不給我們吃飯,也不允許我們哭,一旦哭了就會直接用拳頭往我們胸口和臉上招呼。”

祝萊陷入了回憶中,聲音也逐漸被呼嘯的北風蓋過去,音調飄忽不定起來:“後來念書開始免費了,他就送我們去念書。一開始覺得遠,從來沒有送過我們,可後來有一天,他破天荒送了我們一次,回來之後不僅沒有打我們,反而給我們買了糖。”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笑看著沈知言,問她:“沈總,您猜,這是為什麽?”

沈知言沈默不語。

她只靜靜的望著祝萊,片刻後,她張了張唇,說出最符合祝大慶邏輯的一種可能:“他讓你……幫他——”

“是啊。”祝萊微微笑著,繼續說道:“他讓我們幫他,喊班上的女同學來家裏玩。”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沈知言頓了頓,冷淡望向祝萊:“那你們呢?”

“我們?”祝萊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她看向沈知言,仿佛在看一個傻子:“我們當然願意,畢竟,如果她們不來,那被祝大慶鞭打,用拳頭砸,一次次發洩□□的,就成了我們了,不是嗎?”

沈知言沒應聲。

“這樣的日子,持續到了高中,有了那些女同學的承擔,我和我的兩個姐姐,的確好過了一些。”祝萊嘆息地說著:“我至今都特別感激她們,如果沒有她們,我真的可能會自殺。”

她的語氣裏絲毫不覺得愧疚,甚至眼神中都流露出了慶幸。

這讓沈知言不自覺在思考,祝萊究竟是被祝大慶逼成這樣的,還是說,她天生就是如此。

沈知言望向祝萊,淡聲問道:“現在,可以進入正題了麽?”

“我之前同你說的,亦是正題的一環,你不是好奇,對方是如何利用我的麽?”祝萊笑著看向沈知言:“如果沒有這一切,我那個家教老師關九,或許根本不會選中我。”

沈知言平靜看向她:“關九?”

“沒錯,在我進入鶴鳴私立中學之前,我其實念的是滄江五中。”祝萊察覺沈知言眼中的詫異,笑道:“怎麽?沒想到我這樣的人,成績會這樣好,對嗎?”

沈知言瞇了瞇眼,坦誠回答:“並非如此。我只是在想,能進五中的,又怎麽會需要補習老師的?”

滄江第五中學,在整個滄江市的升學率排名第二,僅次於滄江三中。

祝萊笑著搖了搖頭,嘆氣道:“因為關九這位鄰居,他相貌英俊,長得又好,跟明星一樣。他對我說,他十分同情我的遭遇,在他的院子裏,他每逢聽到我被祝大慶淩辱,他就為我難過。”

“你竟然也會喜歡人?”沈知言冷淡的視線打量著她,語氣終於變得諷刺:“想想那些被你騙來的女同學,那些無辜的女生,你配嗎?”

“我那時候不知道嘛,不知者不怪,對不對?”祝萊溫柔的笑著,仿若青春萌動的小女孩一般,陷入回憶中:“他穿著洗的發白的襯衫,黑色工裝長褲,雖然看著廉價,貧窮,但是他笑起來的時候,仿佛天上的太陽一般,溫柔而又耀眼。”

沈知言只冷淡看著她,不發一語。

“他借著補習的名義,把我帶去他的房子裏。”祝萊閉上眼睛,眼前仿若當日的場景:“在那發黴昏暗的房子裏,他為我講大城市的生活,為我編制了一場我們兩個將來的二人世界,他才華橫溢,為我一首首的寫詩歌,那個小房子成了我的避風港,雖然當天黑下來,我還是會被祝大慶喊回去,被他壓在滿是汗臭味的床上。”

“後來呢?”沈知言皺眉,問她:“你們還發生了什麽?”

“後來他說,查到了我妹妹祝穗的下落,對方現在過得很好,被本市的有錢人家收養,每天過著養尊處優的日子,他每逢和我講起祝穗,最後的話題總會落在很心疼我的遭遇上面。”祝萊想了想,問她:“你懂那種感覺嗎?”

沈知言挑了挑眉頭:“什麽?”

“我每次聽他說完,當時總不知道為什麽,他明明是為了我著想,在心疼我,可我聽完總會逃避,憤怒,嫉妒。祝穗在他的描述下,她過得越好,我就越想離開祝大慶,越想殺了祝大慶。”

沈知言淡道:“心理情緒調動罷了,他在有意引導你。”

“是啊……”祝萊閉了閉眼:“我現在知道了,她在有意引導我,持續恨我的妹妹,祝穗。”

沈知言打斷她,問道:“所以呢?他利用給你編造的愛情夢境,讓你高二的時候,轉學進鶴鳴私立中學了?”

“不,當然不是。”祝萊望向沈知言,笑著說:“在那一年,你中考之前,也就是我在滄江五中的時候,高一下學期末,他原本想讓我轉學的,是滄江九中。”

沈知言楞了下。

她驚訝的看向祝萊:“你說什麽?!”

“是啊,他一開始送我進的,是九中。”祝萊笑了笑:“以我當時的成績,我若是進入九中這所最垃圾的學校,不出意外,應該是整個高二級部的第一吧?關九同我說,只要我願意去九中,他可以說服九中校長,給我大筆的錢,到時候等我考上大學,我們就可以遠走高飛。”

沈知言瞇了瞇眼:“後來呢?”

“後來?”祝萊嗤笑一聲:“後來的故事,那就是你中考成績下來,你應該都知道了啊?”

“關九讓你轉學去九中,是因為我初中時代一直在交白卷,導致他以為我只能進九中。”沈知言冷靜分析道:“因此,當成績下來,當我以最高分,能考入滄江三中的時候,關九便讓你——”

“是啊,關九便讓我轉學三中,那所最好的學校。”祝萊說完,又望向沈知言感嘆:“那時候我還不明白,他為什麽忽然改了主意。

但實際上,後來的你沒進入三中,又改了鶴鳴,你那樣的成績,去鶴鳴那樣的地方,還不如去九中,最起碼九中的學生雖然成績不好,但至少他們是願意學習的。

我當時也不懂原因,確切來說,在譚靜依死之前,我一直都不懂,為什麽關九一定要讓我跟著你。”

沈知言淡淡望著祝萊,沈聲問道:“譚靜依的自殺,真相究竟是怎樣的?”

“我高二那年,你念高一,關九讓我我從祝來弟,改名成為祝萊,轉學進入鶴鳴私立中學。”祝萊望她沈知言一下跌落下去的氣勢,不再方才的淡然淡定,她終於流露出了快意的笑容:“可是貧困生,你知道的,我們這樣的貧困生,從一進入鶴鳴那一刻開始,就是那些富家子弟霸淩取樂的玩意兒。”

沈知言擺了擺手,冷眸如刀:“現在開始,我來問,你來答。”

祝萊眸光帶著淡淡的嘲諷,她不甘心的問沈知言:“是不是只要事關譚靜依,你就忽然會格外在乎?就像你當年願意那樣特殊地關照她,保護她?”

沈知言抿了抿唇,問祝萊:“你為什麽當時認定了,我是你的妹妹祝穗,是關九告訴你的?”

“不。當時關九是我的男朋友,而且我已經懷了他的孩子。”祝萊雙手下意識捂著小腹,似乎忽然回憶起了那個打胎沒了的孩子,她聲音變得低喃:“我說過了……在譚靜依被殺之前,我從來不知道關九接近我的目的,我以為他是我人生的光,是來拯救我的。”

沈知言沈默地望向她。

“也不對。”祝萊搖了搖頭,又自我否認:“是時隔多年之後,到了現在,我才明白關九是有問題的。”

沈知言依舊不發一語。頓了頓,才說:“為什麽你把我當成你妹妹?”

祝萊反應過來,她語調提高了一些:“你知道王光澤嗎?”

“嗯?”沈知言瞇了瞇眼:“滄江一院院長的女婿,我們鶴鳴的校友,以及……林家四小姐林雁白的好友。”

祝萊疑惑地望著沈知言,似乎不明白,王光澤竟然還和港城林家那樣的大家族扯上關系。

“他那時候是我們學校的風雲人物,他是裴澤川那一夥人的朋友。”祝萊解釋:“我有一次,聽著他遠遠的喊你,阿穗。”

沈知言蹙眉。

祝萊諷刺的笑看著她:“而你……回頭了。”

沈知言下意識歪頭,問祝萊:“我那時候對王光澤,承認我叫阿歲了?”

“沒有。”祝萊笑了笑:“王光澤大少爺在我事後問起來的時候,他說,喊得根本就不是你。他又順勢告訴我,你出身未來福利院,那時候根據年齡來推測,你必然是我的妹妹祝穗,因為當時我送祝穗去福利院的時候,鄰居特意寫了她名字的紙條,塞到了她的繈褓裏。”

沈知言應了聲:“好,我知道了。”

所以在那一環事件裏,其實是兩枚棋子的配合。

王光澤,還有祝萊的那位白月光,關九。

“關九從我進入鶴鳴開始,他就消失了,現在想來,他似乎是怕極了我在他離開後,從鶴鳴退學,所以鶴鳴發的那筆幾十萬的獎學金,他直接私下裏告訴了祝大慶,祝大慶拿了那筆錢,就因為賭博輸光了,關九打的一手好算盤。”祝萊眼睛瞇起來,裏面冷光乍現:“然而,當時的我……卻以為是他有事暫時離開,我一開始,是相信他會回來找我的。”

“後來呢?”

“後來的事情,你應該能猜到吧,我和譚靜依都是貧困生,靠分數考進來的,你念高二那一年,我已經進入高三,而譚靜依則剛進入高一。”祝萊唇角冷笑:“沈知言,譚靜依長得很漂亮,對不對?”

沈知言皺眉:“別用你的齷齪想法,來判斷我。”

“真是奇怪啊。”祝萊諷刺地笑看著她:“我和譚靜依,都是被裴澤川那群人,霸淩的對象,怎麽你眼裏看得到的,只有譚靜依呢?我整整被裴澤川他們欺辱了一年多,我和您同時入學的,您沈大校霸,為何沒看到我呢?”

沈知言嗤笑:“你一開始對我什麽想法,是什麽?你忘了?”

祝萊恍惚間記起來,開心笑道:“對哦,我一開始,是想把你這位好妹妹,帶回茅竹村,讓你也享受一下祝大慶是如何對我的呢。”

沈知言淡淡看向她:“雖然我暫時想不到,如何讓你不意外被殺。”

祝萊不解的看向她:“什麽?”

“但是我卻可以讓安其澈十分鐘之內趕過來,殺了你。”沈知言望向她,唇角勾起幾分冷笑:“所以祝萊,你還是應該註意你的言辭。”

祝萊收斂起唇角的笑,她恨恨的望著沈知言:“可我當時沒那麽做!因為你是個瘋子,打起架來,連裴澤川那群混混惡霸都懼怕的,不要命的瘋子!”

沈知言點了點頭,了然道:“原來是你不敢。”她不自覺抓到一些什麽,推測道:“所以,因為你的膽怯,沒有騙我回茅竹村,導致關九的計劃失敗了?”

“或許吧,畢竟是他無意間對我說過,真希望養尊處優的祝穗,也經歷一次我所經歷的一切。”祝萊望向沈知言,開心的笑說著:“你不是想知道,譚靜依是怎麽死的嗎?”

沈知言淡淡的望著她:“和你有關嗎?”

祝萊眸子裏浮現出冰冷的笑意:“譚靜依這位高一學妹,和我同樣是窮苦女孩,她有一天,到了高三教學樓找到我,說請我幫她提前學習高二和高三的課程,說她想考個好大學。從那時候開始,我們變得形影不離。”

“怎麽說呢?當她向人笑起來的時候,那個天真無辜的樣子,單純無害,散發著陽光般的善意,我覺得,她的笑容和關九一樣,同樣很打動我,吸引黑暗中的我。”祝萊望著沈知言,眼睛裏浮現出貪婪憧憬的笑意:“我其實對她印象不錯的,因為我們出身差不多,都是被欺辱的存在,學習是我們改變命運的唯一途徑,與其說是我願意幫助她,倒不如說……是我在幫曾經的自己。”

祝萊的聲音連續不斷,沈知言保持了沈默。

“那時候,裴澤川這位滄江裴家的大少爺,他和他的兄弟們,其實對我更多的是淩辱,他們會把我關進男廁所,然後把我全身都澆的濕透,或者是讓我站在操場上,當他們踢足球的靶子,亦或是他們心情不好的時候,可以扯住我的頭發,羞辱一兩句,這些其實比起祝大慶做的那些事,也不算什麽的。”

祝萊的語氣變得平靜,她望向沈知言,試圖尋找認同感:“可是,他們對譚靜依,好像不是這樣的。我覺得他們對譚靜依,更多的是那種,壞男生遇到漂亮的溫柔女孩,那種小打小鬧的找存在感。”

“這本來,其實……也沒什麽的,我只是覺得,不是很公平而已。”祝萊笑了笑。

“可你們都是受害者。”沈知言冷冷望著她:“同樣都是受害者,你所恨的,不應該是裴澤川麽?”

祝萊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著她:“沈知言,你覺得,那個時期的整個鶴鳴,除了你不要命的打架,無人敢惹,其他任何人,任何窮人……也別說窮人了,就說家世一般的人,誰敢公然和裴澤川那群人作對麽?我們會死的,你能明白嗎?我一旦被退學,祝大慶那筆賭債輸光了,沒辦法還學校,我真的會死。”

沈知言皺了下眉頭,沒再說話。

“可後來,譚靜依在裴澤川他們再一次欺辱我的時候,她為了幫我,拿書包砸了裴澤川一下。”祝萊眉眼間浮現出笑意:“從那一天開始,似乎一切都變得一樣了,裴澤川因為當眾被譚靜依下了面子,於是,他們對待譚靜依的方式,開始變得和我一樣了。”

“可是這樣的情況,沒有持續多久,你忽然允許譚靜依每天都跟著你,你甚至每天會給她兩份早點的錢,特意讓她幫你帶一份。”祝萊諷刺的望著沈知言笑:“裴澤川恨你,恨你的裝逼,恨你的公然護著譚靜依,和他作對,但是又對你無可奈何。事實上,你甚至什麽都不需要做,只需要允許她跟著你,裴澤川就不再敢惹她,被淩辱的對象,又只成了我。”

“其實在那之後,裴澤川他們把對你的不滿,全部都發洩在了我的身上。”祝萊望向沈知言,眸光中帶著痛恨:“事實上,裴澤川他們每淩辱我一次,我就越發盼著你和譚靜依去死,最該死的是你們。”

沈知言終於忍不住開口:“在你眼裏,始作俑者,霸淩者,無罪麽?”

祝萊沒有回答,她眸光望向越發暗沈的天際,自顧自的說著:“當然了,我和譚靜依的事,根本……無法解決,也不止這一件事。有一次,她被我帶回茅竹村了。”

沈知言終於上前了一步,雙拳繃緊,冷冷望著祝萊:“你把她,騙回茅竹村了。”

“當然了……可是事與願違啊。”祝萊惋惜輕嘆:“她親眼看到了我被祝大慶□□,祝大慶那一天,似乎看到了她身上的玉,應當是覺得她是有錢人家的孩子吧,所以祝大慶沒敢碰她,只搶走了她的那塊玉,祝大慶賣了三萬塊,拿回來又輸光了。”祝萊說到這裏,忽然笑起來:“怎麽?她沒有對你提起來嗎?你送她的玉,被祝大慶拿走了。”

沈知言沈默了好一會兒。

在這短短的一分鐘裏,她不知道一瞬間想通了什麽,忽然也跟著祝萊笑起來,然而她眸光裏卻毫無笑意,只笑道:“沒有,那個傻丫頭,並沒有對我提起這些。”

“你知道的,沈知言……”祝萊笑著望向她,冷靜的說著:“你知道嗎,沈知言,她在事情發生之後,那麽天真的對我說什麽,一切都會過去,在發現我父親對我性侵的時候,她抱住我說,她永遠會陪著我,她永遠不會看不起我。”

“這怎麽值得相信?”祝萊忽然大笑起來:“比起她輕飄飄的一句保證,我當然需要,她永遠為我保守秘密啊!”

沈知言臉上不再有任何表情,只冷淡的望著她:“後來呢?”

“後來,裴澤川他們找到了我,他們對我說,那一天是裴澤川的生日。”祝萊回憶著當天的場景,興奮的說著:“如果我能把譚靜依騙出去,騙到那家KTV裏,他們就願意從此放過我。”

沈知言語氣轉冷:“所以,你把她騙到了那家KTV,導致她被那些人□□。”

“對!”祝萊激動道:“只有她和我一樣了,她才能徹底為我保守秘密,我其實沒有想殺她的,一開始,我不覺得死人可以保守秘密,但是同盟一定可以。”

“可是……可是啊……”祝萊感嘆一聲,輕輕搖頭:“可她竟然找到了我,哭著找到了我,她說,是我父親把我逼成這樣的,我的本來面目是善良的,一直都是那個願意給她講題,為她買零食的學姐。她說不怪我。”

沈知言眼睛驟然睜大。

“你說,這樣的聖母,她該不該死啊?”祝萊低下頭,呼出一口氣來:“我並不想判斷她是真心還是假意,我也不敢去判斷,唯一讓我恐懼的是,她竟然知道一切的真相。”

祝萊語氣轉瞬變得尖銳起來,她眼睛瞇起來,溫柔笑著說:“於是我對她說,你好臟啊,譚靜依,這樣的你好臟。這麽多人都上過的你,為什麽還願意活著啊?”

沈知言淡聲道:“所以,她自殺了。”

“是啊……”祝萊笑道:“還好,她自殺了,她死了,就沒有人知道我的事,以及,你只會以為,是裴澤川逼死了她,導致你發瘋一樣的把裴澤川弄到學校頂樓,你要把他推下去,摔死他。”

“你知道嗎,沈知言。”祝萊惋惜的望著她:“你要殺裴澤川的時候,我就躲在圍觀的人群裏,只可惜,你的朋友們趕來,導致他沒被你推下去,但你還是廢了他一條腿。”

“其實……校長原本的處分,是直接讓你退學的,裴澤川的那幾個跟班說,裴家已經打點好一切,讓你這輩子再也不能念書,甚至要起訴你。”

“可就在那個時候,關九再一次出現了,他時隔兩年,再一次出現,竟然出現在了鶴鳴。”

“我一路跟蹤他,去了校長辦公室,看到他偷偷拿給校長一張卡,說:你是他的遠房親戚,希望能讓你留下來,繼續留在這裏念書。而裴家最後竟然主動讓裴澤川退學了。”

沈知言問:“關九呢?他去了哪裏?”

“他啊……他自殺了。”祝萊冷笑:“臨死之前給了我一筆錢,說他因為背叛而自殺。讓我拿著錢,好好養我們的孩子,可我打掉了那個孩子,所有人都以為孩子的父親是祝大慶。”

祝萊說完,微微笑著,望向沈知言。

沈知言卻持續沈默著。

她看似平靜,胸口卻在努力的壓抑著起伏弧度,就連呼吸聲都刻意放緩了。

最終,她平靜道:“她死亡的真相,竟然是這樣的。”

祝萊笑道:“就是這樣的,是因為她知道了我的秘密,所以我親手送她去死,怎麽樣?”

沈知言沈默了會兒,忽然望向祝萊。

她捂著胸口,皺著眉頭,劇烈咳嗽了幾聲,才平靜的緩聲說道:“那不如,我來給你講個故事吧。”

祝萊望向她,擡了擡眼,沒出聲,只是眸光中笑意仍在。

沈知言因為受了風咳嗽過的原本,臉上終於有些幾分血色,她緩緩輕聲說道:“我有個學妹,叫譚靜依,她出身平凡,性格開朗。”

“她啊,很傻,我那時候兇名在外,沒有幾個人敢靠近我,她明明膽子小,卻還是在我胃痛的時候,送我去了醫務室。”沈知言微微勾起唇角,有些懊惱地笑道:“我那時候覺得她好煩啊,但是她卻告訴我,不吃早點會胃病,雖然你們校霸似乎都很喜歡胃病人設,小說裏都是這麽演的。”

“我只覺得她熱情的有些過頭了。”沈知言眸光裏染了幾分溫暖的笑意:“鶴鳴不需要這樣的絕對好人。”

“但我還給了她錢,說,以後買兩個人份,剩下的那份是你的跑腿錢,她笑著答應了。”

在沈知言講述期間,祝萊始終冷笑著,一副輕蔑的姿態。

沈知言滿不在意的笑著繼續講:“然後……然後啊,忽然有一天,她沒來給我送早點,她說她去給她喜歡的學姐送早點了。”

祝萊聞言,頓時一怔。

她眼中湧現出了某種不可置信的神色,卻仍是一言不發。

沈知言沒有看她,自顧自的說著:“我就問她,你喜歡的學姐是誰呀?”

“她就說,那是她的秘密,等到將來,她和她喜歡的學姐一起考進京大的那一天,她就去和學姐告白。”

祝萊聞言,像是聽到什麽令人恐懼的東西。

她的眼睛驟然睜大,聲音變得狠厲又尖銳,失聲否認道:“這不可能!”

沈知言沒有回答,她閉了閉眼睛,笑著繼續講述著過往,她此時的眉眼中盡是溫柔明媚的暖意,仿佛聽她講述的人,根本不是什麽殺人兇手,始作俑者,而是聽她講故事的好友親朋。

“我也就沒再繼續追問,她變得開心起來,每天都跟我說她學姐人怎麽樣,怎麽幫助了她。”沈知言無奈的勾唇笑道:“我就感覺,她這個學姐,一定是很好的女孩子吧……是高二和我同級?還是高三的呢?”

“可有一天,她對我說,她的學姐被父親□□了。”沈知言聲音擡高了一些,語氣變得有些低沈:“她哭的很難過,她甚至考慮過要幫助她殺了她的父親。”

沈知言望向祝萊,一句一頓。

“你能懂嗎?”

“她那樣膽小的人,竟然為了她喜歡的學姐,想要殺人。”

“結果啊……結果……”

“到了第二天,她的學姐怕她自己被父親□□的秘密暴露,把她騙去了地獄,讓她也遭遇了同樣的事情。”

沈知言望著祝萊,搖頭感嘆,笑出聲來:“好可笑的故事,好可笑的人心啊……”

祝萊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她恐慌的望著沈知言,似乎眼神在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

“她最心愛的人。”然而沈知言還是微微笑著,對祝萊說:“她最心愛的人……竟然為了這個,把她逼到了絕境,祝萊——”

祝萊望向沈知言,眸光恐懼,她連連搖頭,卻高聲叫道:“別說了!我讓你別說了!”

“怎麽?為什麽不能說?”沈知言淡淡望向她,居高臨下,語氣森冷:“你這樣的人,會有良心嗎?”

“是她心愛的學姐,把她親手送進了地獄。”沈知言語氣依舊淡然,卻滿是壓抑的警告與恨意:“她明明什麽都知道,她卻還是沒有告訴我,是你害了她。因為她明確的知道,一旦對我說了,你的下場是什麽。”

“可是祝萊。”沈知言望向她:“她原本,是可以不用死的。”

沈知言緩步走近她,逐漸步步緊逼。

祝萊莫名覺得恐懼,她步步後退著,似乎不敢聽沈知言的話,也不敢迎接沈知言望向她那冷淡的視線。

“是你口口聲聲對她說——她臟了。”

“也是你親手送她去死,祝萊,世界上唯一一個真心對你的人,就這樣被你逼死了。”

沈知言緩緩停下腳步,只覺得前所未有的疲倦。

“是她蠢……”祝萊大聲斥責著,語氣決然又薄情,卻忽然間笑出聲來:“就是她蠢!”

然而,她笑著笑著,眼淚卻笑了出來。

她仍舊在和沈知言說著,試圖在和她證明什麽:“你看,好蠢的人啊,世界上怎麽會有這樣的人?”

“是啊。”沈知言閉了閉眼,眸光裏一片淒然,卻附和道:“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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