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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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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葉和小青在晚上8點準時來到了安寧民宿,這下休息區內的半包圍沙發上可是排上了用場。殷信坐在兩人對面,面前是燒著碳的火爐。他一邊翻動著烤架上面番薯紡織烤糊,一邊提防著旁邊對烤番薯虎視眈眈的大豆。

“沒想到這裏竟然還能圍爐煮茶。”小青拿起手機左右拍了幾張美照準備發朋友圈兒,小葉則是環顧四周,目光最後停在大豆臉上。“這地方真不錯。如果我們也住這兒就好了。”

“酒店不是也很好,不是嗎。”殷信說著,拿夾子翻動了一下烤盤上的番薯,順帶用眼神警告靠近烤爐的大豆。

“酒店倒是很幹凈,不過還是相比之下還是稍微小了一點兒,而且自由度沒那麽高。”小葉推了一下眼鏡,說道。

“跟團游就是這樣啦。”殷信安慰對方,眼睛看著烤爐下方灰色木炭上一條條橙紅色的裂縫,那裏正閃著火光。

“是只有我們的房間小。”小青從手機編輯框裏擡起頭。“那個胖子肯定是加錢了,他住的房間比我們的大一倍。”

“哦?”這話倒是引起了殷信的註意,他想起大巴車上分房間時那個落單的胖子,不動聲色地問道:“房間大一倍,怎麽回事兒?”

“我們也不知道啊,”小青憤憤,“我們今天路過他房間門口,他住的是最大的套間,有桌子有板凳。我們住的就是普通標準間。”

“標準間也不搓。”小葉對女友安慰到。

殷信點點頭,突然想起今天看石碑時好像也沒有看到那個胖子的身影,於是裝作不經意提起。“今天好像也沒有見到那個人。”

“對,你也沒有見到他,對吧?我們也沒有!”看到有人理解自己,小青突然打開了話匣子。“我們回去之後發現那人還在房間裏睡大覺,肯定是導游告訴他今天上午行程又累又無聊,所以他才缺席的!”

“或許人家是導游的什麽親戚之類的吧。”小葉說。而親戚這個字眼一出現,殷信馬上警覺起來。他想起今天在飯館得知的大巴車司機是導游的父親,商店大姨是導游的母親。所以那個胖子跟導游又是什麽關系?他在心裏暫時打了一個問號,準備回房間後記在筆記上。

就在三人聊的熱火朝天之際,民宿大門的防風簾突然被掀開。原本緊盯著烤爐的大豆向前廳小跑過去。沙發上的三人一齊擡頭向那裏望去。片刻後,被淋成雪人的李昭寧出現在他們面前。

李昭寧一邊跺腳一邊打落身上的雪,完事後擡頭便看到在休息區盯著自己的三個人,於是疑惑的歪了一下頭。“你們好?”

“他們是我帶來的。”殷信搶先說道:“我們今天在旅游團認識的。”

“嗯,那好。你們在這兒好好玩兒。”她摸了摸正在搖尾巴的大豆的頭,之後便沒在停留,匆匆上樓去了。大豆看主人離開,失落地走回殷信身旁趴下,眼睛也不在盯著番薯了。

“她是誰?”李昭寧走後,小青問道。

“她是這間民宿的——”殷信頓了頓,“老板。”他確信道。

淩晨一點,在筆記上記述了導游、司機以及商店大姨的關系後,殷信打了個哈欠,但也沒忘了在旁邊記上那位奇怪的禿頂胖子。他在導游和胖子之間拉上一個箭頭,旁邊打了個問號,意為“關系暫時存疑”。

就在他準備合上筆記,準備洗漱睡覺時,窗外突然傳來了發動機的轟隆聲。正當他疑惑為何這麽晚還會有人到來,準備拉開窗簾一探究竟時,卻發現窗簾外除了遠方的美景之外就只有旁邊的一根水管。

他無奈扶額,差點忘記了自己的窗戶不是朝著前門的方向。於是只得輕輕打開門,想看看這麽晚了是哪位客人,沒想到卻從走廊窗戶看到了那輛載他來到這裏的灰藍色的大巴車。

“是今天在餐館遇到的那個司機。”他在心裏說。“這麽晚了他來這裏幹什麽?”

大巴車沒有熄火,車燈依然亮著,轟隆隆的聲音順著窗戶鉆進來。與此同時,一樓傳來細微的對話聲,他聽不清。不過持續時間很短。幾分鐘後,對話聲消失。片刻後,一個人出現在窗外的雪地裏,是那個司機。他走向自己的大巴車,開車離開。

殷信看著大巴的車尾燈在黑夜裏漸漸遠去,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昨晚殷信睡的很不好,白天發生的事一直在他腦子裏盤踞。他無法停止的聯想到晚飯時與司機的相遇,以及他昨夜淩晨來到民宿的目的。這導致他一直失眠到淩晨四點,最後因為精力實在撐不住而昏迷在床上。等到他再次醒來時,天已經亮了。

小鎮的天亮意味著至少已經上午10點鐘,他火速下了床,洗漱完畢後沖出了房門。他害怕李昭寧會等他一起吃早餐,畢竟這本身就不包含在民宿的提供服務範圍裏。讓一個一心一意對自己好的人失望會令他愧疚,他從小便意識到這一點。

好在餐桌上並沒有人。他松了一口氣,走過去卻發現桌子上有一張紙條,上面寫著早飯在在冰箱裏之類的話。是李昭寧給他留的。

他嘆了口氣,正準備去冰箱裏找早飯,卻發現李昭寧正坐在民宿前臺的櫃臺後面,一臉震驚的盯著他。

“你怎麽在這兒?”他被對方嚇了一跳,隨即反應過來她好像是這裏的老板,為了掩飾尷尬,抿著嘴說道:謝謝你給我留的早餐。

“不要吃了,”李昭寧看看他,保持著那種上下打量的姿勢。

“為什麽?”殷信心裏一驚,難道他睡過頭真的讓李昭寧傷心了?

“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呃,幾點?”看著外面高懸的太陽,他心裏已經做好了被暴擊的準備。

“中午12點。”李昭寧一邊說一邊哈哈大笑。“你竟然真的睡到這個時候,哈哈哈。早上我給你留飯的時候還想著你應該會起床,沒想到,真沒想到……”

“哈,哈哈……”殷信只能用幹巴巴笑來掩飾尷尬,心裏卻有些慶幸李昭寧沒有埋怨他。對方的開朗熱情總能消除他內心的緊張與不安。

“所以呢?今天要去做什麽?”李昭寧完全沒有埋怨他的意思,建議道:“今天的話,距離日落還有兩個小時,我們先吃午飯,然後去觀景臺吧。”

“觀景臺?”殷信看著李昭寧開心的樣子,不解道:“那是哪裏?”

“那是全鎮最高的地方,在那邊的山上。”李昭寧說:“在那裏的話,能看到整個小鎮的景色。很適合打卡拍照呢。”

“呃,我其實今天想……”他今天其實想去趙志強死掉的小裂谷去看看一看,但是看著李昭寧開心又充滿期待的樣子,拒絕的話到了嘴邊,但就是說不出口。最後只擠出了句:

“好。”

前往觀景臺的路比他想象的要遠,他們目前所處的安寧民宿是在小鎮的邊緣,而觀景臺另一卻是在小鎮另一邊的山上。殷信和李昭寧走過整個小鎮來到山腳下,看著山門後面長長的石階,嘆了口氣。果然還是要爬樓梯的嘛。

不過好在這次兩邊沒有什麽需要停下來駐足觀賞的石碑,而且身旁有李昭寧,兩人在爬山過程中談話聊天倒是大大緩解了疲憊,半個多小時的路程卻絲毫不覺得累。由於李昭寧已經讀到研究生,又只有放假才會回到這裏,於是兩人自然而然的聊到對未來的規劃。

“畢業之後呢?留在外面工作還是回到這裏?”

“還不知道呢。”李昭寧看著遠方的群山,表情突然變得惆悵起來。“可能會回到這裏,也可能去到外面。”

“不要著急。”殷信安慰她,隨後對她說自己畢業時也有一段時間的迷茫期,但最後還是找到了心儀的工作。

“一直在那裏工作嗎?”

“那倒不是,”殷信撓了撓頭,我一年前離職了,“現在家族企業裏打工。”

“是父母的公司嗎?”

“不,是我姐姐的。”殷信自嘲笑了一下。“她把所有事都丟給我了。”

“那說明很重視你嘛。”李昭寧笑起來,向前看去,還有幾步路就到就要到上方的觀景臺了。

在真正登上了最後一級臺階後,殷信彎腰喘了兩下,算為這一路的勞累畫上了句號。觀景臺是一個位於山頂的平臺,腳下是高低不平的原始巖石,邊緣部分被磨平,只有中間還保留著一些原始的凸起,可以供人登高遠眺。四周為保證安全是由一根根石頭立柱組成的欄桿。

兩人來到欄桿旁,向山腳下的小鎮看去。天色已經有些暗下來了,太陽西沈,頭頂的天空被殘存的日光切為紫藍橙三段。白雪還覆蓋在小鎮的每片屋頂上,不少小鎮的居民已經亮起了燈,暖橙色的燈光如星星般點綴在藍白色的小鎮中,為小鎮增添上一絲暖意。

“真的好美。”殷信看著眼前的景色,不自覺的喃喃道。與此同時,一個疑問在腦海裏閃過。“這裏,會出現一整天都是黑夜的情況嗎?”

“你是想說‘極夜’吧,”李昭寧明白他想問什麽,搖了搖頭,“不會,這裏全年最短的日照時常是4個小時。”說完,她停了一下,仿佛想到了什麽事。

“這裏永遠到達不了極夜。”

殷信註意到了李昭寧的異樣,不過卻沒有過問,只是說:“不過,這樣也好美。”

聽到他的話,李昭寧仿佛得到了肯定,語氣再次上揚起來。“我就說吧,這裏是全鎮最高的地方,可以看到整個小鎮的景色。你看那裏,”她擡起手指向鎮子的角落,“那裏就是我們住的地方。”

殷信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確實,在鎮子的一角,安寧民宿的三層小樓正靜靜的矗立在那裏。以往只能從房間窗戶裏看到的後方的枯樹林此時變成了一團雜亂的線,林中的那片冰湖像一顆淺藍色的寶石,在落日最後的陽光下閃閃發光。

他點了點頭,又看向環繞在小鎮周圍的低矮的雪山。山上的樹木變成了線條,像是文人墨客的筆畫。而就在這稀疏得當的筆畫中,在遠處群山的半山腰,一道藍色的裂痕赫然出現,劈開了周圍的樹木,像是雪山上的一道傷痕。

“那是什麽?”他問。

“什麽?”李昭寧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那一道裂痕,隨即解釋道:“那是一條小裂谷,在半山腰。”

“小裂谷?什麽意思?是懸崖嗎?”

“是冰做的懸崖。”李昭寧說,隨後又馬上囑咐道:“你可千萬不要去那裏,現在這個季節,裂谷兩側的冰舌不穩,離得太近很有可能會掉下去的。”

這番話引起了殷信的註意,他剛想進一步詢問,沒想到李昭寧竟然提起。“在我回來之前,聽說有個人掉下去死在那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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