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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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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往日裏衣冠楚楚一本正經的青年,俊逸的眼眉沾染了幾分邪氣,兩頰泛起蒼白的紅暈,雙眼微合,仿佛沈溺於醉人的迷夢中。

混和了白雪和青竹葉的雅正清息還在源源不斷的渡入檀口。

異樣酥麻從阿蒲蒻心頭刮過,她心跳加速,按在他胸口的雙手直往回退縮。

他的唇舌追逐,同時擡起垂在兩旁的手臂,十指張開,握住狐皮氅衣用力往面前一拉。

少女跌坐下來。

一只頎長大手牢牢的掌控纖弱細腰,另一只裹著帕子的手繞到身後,毫不留情的鉗住她的後腦,迫使可憐的小臉擡起來,無法動彈。

在狹窄昏暗的車廂中,被禁錮在高大遒勁的男子膝頭上的少女是如此嬌小,像一朵粉色的小花跌入塵埃,又像一只雛鳥,自投羅網,落入鷹隼寬闊有力的翅膀裏。

是放它自由還是收入囊中,只在強者的一念之間。

幸而男人奪去了主動權,只是為了索吻。

菱唇被堵得嚴嚴實實,不得已咽下更多的竹葉清香。細弱鼻息被更強勁更狂熱的氣息沖散,呼吸變得費力。

抵靠在胸膛上的雙手用力掙紮想要撐開,卻被輕松往懷裏一按,一雙柔荑就被迫貼到堅硬的胸膛上,潔白柔嫩的手指頭無力的蜷縮在衣裳的褶皺裏。

灼意和激烈的心跳沿著指尖鉆入她的皮膚,沿路撒下熾烈的火焰。她被熊熊大火包圍,焚燒,從胸腔到臉龐都變得燥熱難安。

悵惘被填滿,心間的酸澀得到補償。可,又有陌生的焦渴,從燥亂的內心隱隱升起。就像憑空多出來數不清的蟻蟲在她心頭噬咬,讓人酥癢難耐,理智全無。

唇與唇的親吻似乎還不夠,遠遠不夠……可她茫然不知,還想要的到底是什麽?

馬車向前飛馳,車廂輕微搖晃,他的懷抱像搖籃,既堅實又溫暖,哄得她神思渙散,無法思考。

從車窗外透進來的微弱浮光,一旦進入車廂這個密閉空間,就被鍍上一層暗啞朦朧的顏色。

雪白的狐皮氅衣隨意堆在地上,一襲粉紅羅裙如水瀑一般鋪瀉開,長長的裙擺逶迤到地上,如雲堆沓。

她的鼻息還沒噴出來就被攥奪,完全紊亂,呼吸從未如此艱難,昏沈沈的,不知今夕何夕。

想要搖頭擺脫卻連一絲半毫也無法撼動。委屈的嗚咽和氣惱的哼唧聲從塞得滿滿的唇中逸出,細若游絲、時斷時續。眼淚汪汪,殷紅的暈色散開,色如桃花,靡麗珠光從眼角綿延到臉龐,到小巧瓷白的耳垂,再到被托舉高高仰起的玉頸。

車廂中的幽景,從外頭是絕計看不到的。然而,少女無助的悶哼聲從車窗縫隙逃逸出去,令人耳紅心跳,浮想聯翩。

俊美青年長眸微睜,從幽深暗色中溢出一絲愛憐。

口中忽地一空,被拔得腫脹不適的丁香小舌終於被放過。

阿蒲蒻全身癱軟的倒在他懷裏,籲籲喘息。

如果每次解毒都像今天這樣,她一定會被憋得背過氣去。

一息還未平歇,她還在胡思亂想,青年的臉再次靠近,薄唇朝她的眼尾湊過來。

阿蒲蒻本能的驚慌閉眼。一團漆黑中,感知變得更加靈敏。

他的唇帶著火熱的溫度小心翼翼的落下,輕輕吮去少女眼角的淚花。

原本按在她腦後發髻上的右手手掌落下來,和包裹傷口的手帕一起撫上她的臉蛋,粗糲的虎口正好托住她小巧的下巴,覆了薄繭的拇指抵靠在水亮潤澤的唇瓣上。

緩緩摩挲。蜿蜒在唇邊瑩亮的水絲被他細致的拭凈。

真是個水做的人。

醺紅的俊臉沿著柔媚失神的眼眉滑了下去,靠到她的耳邊,喃喃低語,“如果是別人,姑娘也會這樣對待嗎?”

突然沒頭沒腦的問過來,話裏酸溜溜的,滿腹的幽怨。

“什……什麽?”她的神志散亂,心思昏沈。

青年的臉酡紅如醉,噴灑出滾燙的氣息:“如果是別人,姑娘也會為他解毒麽?”

神思被完全拉了回來。

她想起來了,嵇成憂在賽場上為她教訓那個無禮的西戎人,蠱毒又發作了,她想緩解他的噬心之痛,結果…誰知道怎麽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沒有別人,是二公子你,只是你啊。”

少女的眼瞳中還閃爍著濕漉漉的光澤。回答天真依舊。

她到汴京之前就知道,嵇家二郎是阿母命她為之解毒的宿主,是族人敬仰且畏懼的恩人,是天下人交口稱讚的君子,克己覆禮,光明磊落,謙謙仁和。

這些她都可以不在意,於她而言,他和她在山寨每日要喝的藥汁沒什麽兩樣。她忍著苦澀,皺著眉頭也要把藥喝下去,只因她是他的藥人。而她,亦視嵇家二郎是她的秘藥。她為他解毒,因他亦能根治她的隱疾。各取所需,這很公平。

然而自從她來到汴京,從一開始被拒絕,到那天在微雪堂書房的恍惚如夢,再到今時今刻的相擁相吻,她的心思變了。她有了私心,有了貪念。

只有他,只能是他,她才會願意。

若換成別人,她會毫無良心的放任那人去死,不會在乎自己也會因此變成一個沒有情緒起伏、沒有感情變化的怪物。

她應該高興,那個她要為之解毒的人是嵇成憂。

可是,正因為他是嵇成憂,他的寬厚仁愛不止對祖母三哥和他身邊的人,他不只是將軍府的嵇二郎,還是天下人的二公子。西北邊疆的戰禍在他手中結束,邊地生民的流離失所被他終止。

曾導致他中毒的苗人,也因得到他的寬恕,沒有族滅。

就連卑不足道的她,只因為是他的客人,他便敢於親自和那個西戎人對決。

更不用說,他對他的至友英王如何親厚赤誠,還有英王妃和王令月這一對王家姐妹……

她很想問他,如果今天西戎人出言不遜的對象是王令月,他會不會也這麽做?

但她很快把這個可笑的問題從心間摒除。

只要有他在,他絕不會讓他的親人朋友涉身險境。就像英王要下場陪西戎球手蹴鞠,他斷然阻止,絕不容他的至友有所閃失。

這麽說來,他把她也看作了和至親至友一樣重要的人。

可是為何心中仍無法歡喜……

情思未通的少女,心竅仍是蒙昧的,本應該不知喜怒不知樂哀,卻不知不覺走向另一個極端,變得患得患失敏感自卑。

他很好,只是不獨屬於她一人。

鼻子裏有些酸,惆悵幽幽的浮上心頭。

少女臉上的紅潮還沒消散,一雙明眸水光瀲灩,可又有一絲淡淡的愁緒藏蓄眼底。

讓人想親上去,將它化開。

“只是因為我嗎?在下也只是因為姑娘……”嵇成憂啞聲呢喃,又想親她了。

其實除了親她,他想要的還有更多。不過那是光明正大的與她締結婚約、娶她為妻之後才能做的事。

想得越多,他就越等不及,她只是被他多親了幾口,就嚶嚶咽咽的喘不過來氣,口唇紅腫,眼中含淚,一副不堪摧折的可憐模樣。如果正經行那陰陽相合之事,他真不知道纖柔嬌氣的她能不能經受得住。

雖然他也沒有經驗,不過這是男人的天性,他可以慢慢教。

嵇成憂喉頭幹澀,握住細軟腰肢的手不由稍稍用上了勁。

……因為她是他命定的藥人,還是因為她是他的客人呢?阿蒲蒻還在為他的話而發楞,腰間突然一緊,熱意透過衣裳鉆進來。

她驀然察覺,她還坐在他腿上,像火炭一樣灼燒的手掌還親密的貼在她的腰處。好癢。

“是的二公子!您對我們苗人有恩!我在將軍府做客您對我又這麽好……”阿蒲蒻倉促的說,試圖從他身上離開。

嵇成憂呆了一瞬,眸光回轉,就勢握住她的雙臂把她穩穩的托到對面的坐榻上,低柔的出聲令她坐好。

處理朝堂政事游刃有餘、連官家也敢頂撞的嵇二郎,突然感到萬分忐忑,不安,甚至緊張。

想當初,同樣在馬車上,他冷漠的叫她回西南去,說他既不會娶她為妻也不會納她為妾。他真後悔,為何當初會說出那麽刻薄傷人的話。

可她不曾生氣。她只是把他當做蠱毒的宿主,要給他解毒而已。

在向她解釋成夙對她和公主都不想求娶時,她也只是感到吃驚,不曾傷心。

難道她真的只是為了報一份所謂的恩情?

沒有別人,只是因為他,到底是因為他這個人,還是因為他是她不得不報恩的對象?

嵇成憂亂了,從來冷靜果決的他躊躇覆躊躇,不敢細想,更不敢追問。

在他晦暗不明的目光註視下,阿蒲蒻心裏就像裝了滿滿一桶水,跟著行駛的馬車一起搖晃,慌張的快要灑出來。

他胸口處的衣裳落了點點血漬,是他右手手心的血痕,還皺巴巴的起了褶子,是她喘不過氣時不小心抓揉出來的。光風霽月幹凈整潔的嵇家二郎如被玷汙了一般,不覆如初。

她自己身上也沒好到哪裏去,被他緊緊摟住時擠壓出來的褶皺還揉雜在羅裙上久久不能平覆,就像她亂糟糟的心緒一樣。

她的勇氣和沖動,大概在抵住他的胸膛主動親他的那一刻,就已經用光了。

阿蒲蒻垂下臉龐,目光慌亂的游移,最後望向光線浮動的車簾處。已經到了熙攘街市,馬車跑得慢下來,車廂更加幽靜,也顯得更加狹小。

她猶猶豫豫的開口:“二公子,我想下去買蔗漿——”

話音未畢,她突然倉促的住口。他剛才親她的種種樣子,更甚於品嘗蔗漿,那樣兇狠的攥嘬吮咂,就像她嘴裏有瓊漿玉液一般……

阿蒲蒻的心驚羞的跳個不停,緊緊的抿住嘴不再說話。

嵇成憂從她的唇上收回目光,曲起手指敲了敲車窗。

“公子有何吩咐。”眠風直板板的聲音在窗外響起。

阿蒲蒻肩膀一抖嚇了一跳,她不知道嵇成憂的隨從什麽時候跟過來的。

難不成,他們在車裏說的話做的事,外面全都聽見了?她本來是個粗心的人,凡事不會想太多,什麽羞恥害臊都不放在心上,這時只覺慌亂極了,又驚又臊如坐針氈。

隔著車窗,嵇成憂從容的朝眠風下命令,讓他把街面上所有的吃食甜糕和甜水都買上一份,讓人送到家裏去。

她豎起耳朵,聽見眠風領命甩起馬鞭走了,吊著的一口氣才輕輕的呼了出來。忽然又想到,車外頭還有車夫……

她的頭越發垂下去,擡不起來。臉上的顏色變得比她穿的粉色襦裙還要嫣紅艷麗。

“祖母恐怕已經等著急了,姑娘想要什麽改日再親自去選,可好?”他柔聲問她。

其實,因為她的唇還紅腫著,暧昧的讓人想入非非,不適宜拋頭露面。

少女垂頭低聲答應下來,縮在坐榻上再不吭聲。

嵇成憂曲起右手手指輕輕摩擦包裹手心的帕子,薄唇舒展開,露出一縷淺淡柔情的笑意,眼中恢覆了清冽冷峻之色。

今日在鞠場上,成夙和周纓不會對一個西戎使團的人無緣無故的下狠手,必有緣故。

郃赤對她輕浮無狀,更不能容忍。

郃赤此人剛愎自用好大喜功,乃無能之輩,從未被他視作西北戰場上真正的敵人。

可是今天,他真的動了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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